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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之悲剧-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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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老了。”然后他轻声笑了起来,手一挥,“别谈我这个老头子了。巡官,刚刚你
不是说过,你和佩辛斯正打算要去内地?”
    “佩蒂和我要到北部去办一桩案子。”
    “啊,”雷恩先生鼻翼翕动着,“办案子,我几乎想跟你们一道去。什么样的
案子呢?”
    父亲耸耸肩:“我们所知不多。反正也不是你会感兴趣的那一种。不过布鲁诺,
你大概会有兴趣。我想你的提耳登郡的老哥儿们乔尔·佛西特也扯进这个案子里了。”
    “太可笑了。”州长的反应相当激烈,“乔尔·佛西特才不是我的朋友,说他
跟我一类我可会生气。他是个坏蛋,在提耳登郡组织了一个暴力帮派。”
    “好消息。”父亲一笑,“看起来好像又有很忙了。你对他的兄弟,艾拉·佛
西特医生知道些什么?”
    我感觉布鲁诺州长有些吃惊,他的眼睛一亮,凝视着炉火:“佛西特参议员是
最糟糕的那种骗子政客,可是他的兄弟艾拉才是幕后真正的老板。表面上看不出来,
不过我敢说,他就是他哥哥背后的那只黑手。”
    “这就对了,”父亲皱着眉,“佛西特医生是里兹市一位大理石企业家克莱先
生的匿名合伙人,他认为佛西特中介的一些合约来路有问题,要我帮忙调查。看起
来的确是稀松平常,不过要找出证据就难了。”
    “我可不会羡慕你,佛西特医生是个老滑头。克莱嘛,我认得他,人好像不错,
没什么问题……我会特别感兴趣,因为佛西特兄弟今年秋天有一场硬仗要打。”
    雷恩先生会上双眼坐在椅子里,虚弱地笑着,我猛然明白,现在他什么也听不
到。父亲常提到他的耳聋和读唇术。不过此刻,他的眼皮已经将全世界隔绝在外了。
    我不耐烦地甩甩头,摆脱那些不相干的思绪,专心听着眼前正在进行的谈话。
州长以惯有的夸张语调,大致向我们描述里兹市和提耳登郡的情形。下个月预料将
有一场激烈的选举战登场,该郡一位活力四射的年轻地检署检察官——约翰·休谟,
已经获得反对党的支持,提名他竞选参议员。他很受当地选民的喜爱及欣赏,以他
检察官任内清白、坦率的声誉,将对佛西特的连任构成严重的挑战。有该州最狡猾
的政治家之一鲁弗斯·科顿在背后支持,年轻的约翰·休谟正大力宣扬改革——我
想,考虑佛西特参议员过去种种恶名昭彰的行为,这个改革的诉求的确命中要害—
—“纽约州最贪婪的吸金政客。”布鲁诺州长这么形容佛西特参议员,而且里兹市
还有一所州立监狱,阿冈昆监狱。
    雷恩先生睁开眼睛,好奇而专注地看了州长的嘴唇好一会儿,我不懂他为什么
那么热心,在提到监狱的时候,我看见他老迈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
    “阿冈昆,呃?”他叫道,“太有趣了,几年前——布鲁诺,那时你还没当上
州长——莫顿副州长曾与马格纳斯典狱长安排让我进入监狱参观,奇怪的地方,我
在那儿碰到一个老朋友——监狱里的牧师,缪尔神父,我认识他是很久以前的事情
了——我想,早在认识你们之前。他是过去纽约市曼哈顿黑街波瑞区的守护神。巡
官,如果你见到缪尔神父,请代我致上诚挚的敬意。”
    “真是大好机会。我那些探查监狱的日子已成往事……你要走了吗?布鲁诺?”
    布鲁诺州长不情愿地起身:“非走不可了,议会那边还有重要的事,我是在百
忙之中抽空偷溜出来的。”
    雷恩先生的笑容消失了,岁月的沟纹回到他饱经风霜的脸上:“噢,别这样,
布鲁诺,你不能就这样丢下我们不管。为什么呢——我们才刚刚开始聊而已……”
    “抱歉,老先生,我真的得走了。萨姆,你会留下来吧?”
    父亲抚着下颚,雷恩先生迅速接口道:“巡官和佩辛斯当然要留下来过夜,他
们才不急呢。”
    “晤,我想,这个佛西特的事可以暂缓。”父亲一边说一边伸长了腿呼了口气,
我也点点头。
    然而,如果我们当天晚上就去里兹市,事情的发展可能就会完全不同了吧。至
少,我们可以在佛西特医生展开神秘旅行之前见到他,那么就应该可以解开后来的
许多疑团了……然而当时,我们却是完全臣服于哈姆雷特山庄的魔力,留下来过夜。
    布鲁诺州长在一群州警的簇拥之下,满怀歉意地离开了。他走之后,很快地,
我就在都铎式大床的柔软床单之间,带着一身的疲倦,感觉自己幸福无比地陷入梦
乡,完全没想到等在未来的是什么。

    




 

 

                            第二章  会见死者

    里兹市坐落于一个圆锥形的山丘下,是个迷人而繁忙的小城,也是这个农业郡
的中心,四周环绕着连绵的田野和起伏的蓝色丘陵,若不是山丘上盘踞的堡垒,看
起来就如同个天堂。深灰色的高墙顶端岗哨林立,监狱磨坊丑陋的烟囱伸向天空,
庞太监狱的压迫性和威胁感就像一块裹尸布笼罩着这片清静的农庄和城镇。就连山
丘上的一抹绿色森林,也不能让眼前的画面增添一丝温柔。我非常好奇。有多少亡
命之徒被打入这道令人绝望的高墙,思慕着离监狱咫尺之遥的清凉森林,然而那对
他们来说,就好像是火星一般遥远。
    “你会明白的,佩蒂,”从火车下来坐上计程车之后,父亲告诉我,“那儿大
部分的人都是穷凶极恶之徒。孩子,这可不是夏令营,别在他们身上浪费太多同情
心。”
    或许跟罪犯打了一辈子交道,让他变得无情了,但对我来说,这并不代表那些
人就应该被隔绝起来,看不到碧绿田野和晴朗天空,而且我也不认为,有什么罪孽
能深重到应该接受这么残酷的惩罚。
    在前往伊莱修·克莱家的短短路上,我们两人都沉默不语。
    克莱的那座白色廊柱式大宅邪充满殖民地风格,坐落在市区外缘的半山腰,伊
莱修·克莱正亲自在门廊等着我们。他是个优雅而体贴的主人,从他的态度根本看
不出我们是受雇而来。他让管家把我们带到舒适的卧房里安顿下来,立刻让我们觉
得很自在。接下来的整个下午,他和我们闲聊着关于里兹市和他自己的种种故事—
—就好像我们是他的老朋友一样。我们得知他是个鳏夫。他伤感地谈起过世的妻子,
说亡妻最大的遗憾之一,就是没有女儿来取代妻子的地位。于是我很自然地就对伊
莱修·克莱的看法大为改观:原先他来纽约找我们时,我只当他是个粗俗商人。接
下来平静的几天里,我变得愈来愈喜欢他了。
    父亲和克莱关在书房里密谈了好几个小时,又花了一整天在石矿场,那儿濒临
恰贺黎河畔,在里兹市的数里之外。父亲着手打探敌方的一切,从他第一天开始就
喋喋不休的牢骚看来,想必他已经预料到这个案件十分棘手,不但耗费时日,而且
到头来很可能白忙一场。
    “一点点书面证据都没有,佩蒂,”他喃喃地跟我抱怨,“这个佛西特准是恶
魔化身,难怪克莱会跑来跟我们求救,这个案子比我想象中的困难多了。”
    尽管我很同情他,不过调查这个案子也帮不了什么忙。
    佛西特医生不见人影,他在我们来的那天早上——当时我们还在半路上——就
离开里兹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儿。
    我想这也不算稀奇,他做事老是神秘兮兮,行踪也向来保密而难以预测。如果
有机会的话,我倒是很乐意在他身上施展一下我与生俱来的魅力,不过我怀疑父亲
是否会赞同这个计划,而且这一定会给我们的父女关系增加不少困扰。
    情况随着另一个人物的出现而变得更加复杂。那就是第二位克莱先生——体型
高挑杰出、英俊潇洒、笑起来可以迷倒远近美女的小克莱先生。他叫杰里米,一头
卷曲的栗色头发,唇边带着某种不在乎的嘲讽意味。取这种名字,加上合宜的穿着,
简直就像浪漫小说里走出来的男主角。由于种种原因,他最近才刚从达特默思港回
来。他体重一百九十磅,曾经担任划船队里的尾桨手,对于美式足球明星如数家珍,
除了蔬菜什么都不吃,跳起舞来轻快得像一朵云。
    刚到里兹那天,他就在晚餐桌上郑重地向我保证,他为了要唤起美国大理石鉴
赏意识,揉烂文凭扔进碎石机,在他父亲的石矿场,与汗湿背心的意大利石匠为伍,
成天丢炸药采矿,头发上沾满爆裂的粉尘。他还热情地说,他将学着制造出更好的
大理石产品,品质会盖过……他的父亲看起来满脸骄傲又有一丝怀疑。
    我发现杰里米是个非常迷人的男孩。有那么几天,他唤起美国大理石鉴赏意识
的抱负被轻轻放在一边,因为他父亲要他搁下工作陪陪我。杰里米有个精致的小马
厩,我们好几个下午都在骑马。我长年在国外所受的教育,很快
    就显露出某方面的不足:对于美国年轻大学生的调情手法,我完全没学习过抵
抗的艺术。
    




    “你根本是只小狗。”有一天,他熟练地把我们的马弓队一个溪谷,狭窄得连
转身的空间都没有,行进间,他冷不防握住我的手时,我凶巴巴地对着他说。
    “我们一起当小狗吧。”他笑着,坐在马鞍上的身子斜靠过来。我挥动马鞭轻
抽了下他的鼻尖,才躲过了一场小小的灾难。
    “哎哟!”他叫着,往后跳开,“这样不错吧,佩蒂,你心跳加速。”
    “我没有!”
    “你有,你喜欢这样。”
    “才不呢!”
    “好吧,”他一副莫测高深的表情,“我可以等。”回家的路上,他始终一脸
收不住的笑。
    总而言之,从那天之后,杰里米·克莱先生就只好一个人骑马了,可是他依然
是那种危险的漂亮男孩。事实上,我很苦恼地发现,我好像还真的喜欢让那样的灾
难发生。
    那场风暴就降临在这片田园牧歌之中。
    就像夏日突如其来的雷雨一般,让人猝不及防。消息是在平静慵懒的夜晚传来
的。当天杰里米的心情很不好,整整两个小时里,他不断把头发梳理得整齐服帖,
而我则嘻嘻哈哈地一再拨乱,跟他闹着玩。父亲出门去做一些私人调查,伊莱修·
克莱则整天待在办公室里。他没回来吃晚饭,父亲也是。
    杰里米把他对头发的怒气,全部化作一种客气得近乎见外的态度,东一句“萨
姆小姐”,西一句“萨姆小姐”,殷勤适宜却毫无热情。他坚持替我取来椅垫,吩
咐厨房为我的晚餐准备一堆精致美食,替我点香烟、斟鸡尾酒——带着一种痛恨世
界的厌恶,表面上是礼貌的社交举止,然而困倦的脑子里却沸腾着毁灭自己的念头。
    父亲在天黑之后回来了,匆忙、暴躁、汗流浃背,神情非常烦躁。他一进门就
锁上卧房,泡进澡盆里,一个小时之后,才抽着雪茄来到门廊。此时杰里米正忧伤
地乱弹着吉他,我在旁边柔声唱着一首从马赛的咖啡馆里学来的俚俗小曲。幸好,
我心里想,父亲对法文一窍不通。歌声连沉浸在悲伤中的杰里米也露出震惊的表情。
然而,或许是月亮和空气里的某种气氛鼓动着我吧,我至今还记得,当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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