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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殊 作者:下加一线(晋江2012.8.27完结)-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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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那是不可能想象得到的,石蟠松原来已经是一个六岁孩子的父亲。他气质里的淡漠与自负,吞噬掉所有为人父的随和跟安定。于是当媛媛真真站到邵峻洄的面前,她才开始好好打量眼前这个跟他面容神似的孩子。
  眼睛黑而亮,睫毛很长,脸小小的一个,还带着婴儿肥。小姑娘似乎还未长开,总觉得要比同龄人小了一点点。她不笑的时候,跟石蟠松是很像的,但是因为嘴角边有好看的弧度,所以倒也不如石蟠松那样傲气十足。媛媛的眼神确切的说,并不友好。她看着邵峻洄的时候,带着几分好奇,几分新鲜,仿佛在打量一件新来的玩具,不错,那便是一种打量东西的眼神。
  “邵小姐,石先生晚上有个应酬,会晚一点回来。你的工作性质跟内容,都在这个文件袋里,如果觉得稳妥,现在签字也可以。”说着,小斌已经把文件袋递到邵峻洄手里。
  薄薄的三页纸,密密麻麻地列了七八十项条款,其中有很多是对工作本身来说极其严苛的要求。比如早餐的花式要怎样,咖啡里糖奶比是多少,CD架上唱片的摆放顺序必须是什么样的,衣帽间里哪些衣服必须归在哪个位置。在这些细小的地方,石蟠松都不辞辛劳地做了阐述。而邵峻洄却只是草草地看了一眼,便在最后一页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她太需要这份工作了,即便对于合同里主雇双方同吃同住这一条存有顾虑,但无路可走的人,显然不可能有太挑剔的权利。邵峻洄没用,所以她得认命。
  小斌没想到邵峻洄这么爽快就签了字,一时反应不过来,恰恰是一旁的媛媛在细细端详过之后,慢悠悠地开口,“大婶,你叫什么名字啊?”她声音像糯米一遍甜软。邵峻洄心情忽然松爽了不少,淡笑回道,“邵峻洄,召耳邵,石山峻立,江水潆洄,峻洄。”她说得繁琐,全然没有意识到对方只是一个才上学的小丫头。媛媛听得一知半解,她学字并不多,愣了半晌,才傻傻地回问到,“是勺子的勺吗?”
  邵峻洄看着她有些发笑的表情,人不觉有些出神,也不知怎么,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点了点头。小姑娘一见着,便得意地乐开了花,“原来是勺子大婶,那我以后就喊你勺婶,不对,喊婶年纪太大了,还是勺姨好听。”媛媛自顾自说着,全然不顾一旁尚未回过神的邵峻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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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蟠松晚上的应酬是跟几个老相识,当初认字开始便厮混在一起。如今个个事业有成,平日身居高位,带着一副虚伪的嘴脸。如今私下小聚,酒过三巡,便都回了真面目。
  “我说阿松啊,一个人带孩子不容易,早点替媛媛找个妈妈得了。”有些喝高的伍思侬拍着石蟠松的肩,粗着舌头好心劝他。
  兄弟几个对石蟠松家里那点事情心里都是有数的,他是他们中间过得最不如意的。母亲走的早,没过几年,弟弟又跟着一道走了去,如今身边还带着孩子。而媒体更是不知道在媛媛身上做了多少文章。在伍思侬看来,像石蟠松这样复杂的情况,如果不找一个人一同解决,那必然会成为一件折寿的坏事儿。
  可一旁的尉迟泰来却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回道,“伍三,你脑子不够使唤吧。后妈这种缺德事情,你也想得出来。你忘记阿松家搞得现在这样子,是谁的功劳?你是真没瞧见那些女人围在阿松周围跟豺狼似的,眼睛都绿了,候着吃食。替孩子找妈,就是着了她们的道儿。让媛媛步了阿松的后尘。”他喝了口酒,却又皱眉,“不过阿松,我也是真服了你。养孩子那么不容易的事儿,一做就是6年。小榆在天之灵也能安心了。”
  话题莫名引导沉重的地方,一直默笑的石蟠松低头喝了口酒,有些甘甜而清冽,不设防地刺痛了他的味觉,舌头隐隐泛出的苦味就好像是磕破的胆汁,越来越苦越来越苦。他皱了皱眉,将苦酒吞咽而下,莫名叹气地开口,“都是过去的事了,还提干什么。”他摇了摇酒杯,将最后那点悉数饮尽,不留后患。
  伍思侬也拼命地点头,却又突然想起什么来,“对了,阿松,前些日子,在协丞看见眉眉了。好久不见,她比以前瘦了好多。”
  伍思侬一定是喝高了,高到连傅寿眉这样的禁忌都吐了出来。
  周围人都有些紧张地看着石蟠松,他们心里太清楚不过,哪些是他的伤疤,哪些已经结痂,还有哪些至今触碰不得。
  石蟠松又斟满了一杯,一仰头,喝掉大半,仿佛是过瘾,他长长呼出一口气。桌上的菜都亮了,只有最后上来的那道蒸仔鸡还在隐隐冒着热气。他仿佛出神,盯着袅袅而升的烟气看了又看。回忆抽丝剥茧,仿佛剥开一个尚未愈合的伤疤,有一点疼,不过,也仅仅是有一点,疼。
  过了好一会儿,石蟠松才漫不经心地开口,“啊,我托她帮忙照顾一下媛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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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峻洄第二天很早就到了协丞。昨天小斌帮她把钥匙都配备好,还重新办了入区卡。可即便这样,带着箱子和行李从酒店早早出门,辗转来到这里。门卫室的保安却最终都没让她进到小区里。
  “不行,你有卡也没有用,我不知道你这卡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所以不可能放你进去。”保安态度坚决,话说的很彻底,丝毫没有留下余地。
  邵峻洄有点窘迫地杵在大门口,看着一辆保时捷从身边畅通无阻地通过,内心的焦躁攀升到了极点。她给石蟠松打过电话,那边却始终是忙音。而阿峰跟小斌的手机却像是说好了一般,均不在服务区。他们像是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把她当做小丑,背地里狠狠笑话。
  “师傅,我真的是石家的保姆,昨天才过来的。”她在做着最后的挣扎。保安却风雨不动安如山,大手直挥,“去去去,石家的保姆我们一天能碰见好几十个。怎么就有人恬不知耻贼心不死的呢。”对方有些嫌弃地盯着她从头到尾地打量了一番,那种鄙夷与不屑是不言而喻的。
  邵峻洄红着脸,她已经在门口僵持了将近半个小时,“小姐,来来来,让一让行吧,你不能进,别耽误别人。”保安把她揪到离门口有些距离的空地边,正欲转身走,邵峻洄却再次拉住他的衣袖子,“师傅,真的帮帮忙,我没有骗你。今天我第一天工作,这份工作对我来说很重要。行行好,让我进去好不好。”
  保安回过头,仔细地盯着她看了数秒,接着语气不无讽刺,“说得跟真的似的。演的还真像。”说罢,他便使劲一甩手,把她嫌弃地拍掉。
  邵峻洄有些尴尬而无错地杵在原地,她本是带着重新生活的态度,从跌倒的地方再次出发,她甚至怀了一丝希冀与期望。或许上天尚且还对她抱有一份怜悯,或许邵峻洄的运气还不至于那么差。然而,一头热却重重撞在南墙上,碎成一滩血。未来大门紧闭,她依然原地徘徊。
  就这个时候,一辆莲花慢悠悠地从外头开进来,保安一件车牌,便笑嘻嘻地跑去开特殊通道,一见便知是熟脸。那车子起初就开得慢,到最后干脆停在了通道口。保安有些不明就里,傻傻地站那儿,不知道车主究竟是什么个意思。正纳闷间,从车里下来一个人。
  个子挺高,穿了一见V领的黑色丝绸衬衣,尖头皮鞋亮的很高调。一定礼帽斜斜地顶在头上,遮掉男人大半张脸。他身材瘦削却挺拔,站在有些驼背的保安身边,越发显得出众大方。两个人絮叨了一会儿,便看向邵峻洄这边,接着男人不由分说地走到她这里。
  “来找我也不事先打个电话,以为装石家的保姆就能蒙混过关呐。”男人身上有阵香水味儿,他低浅的嗓音就夹杂在这有些刺鼻而浓郁的味道里。
  邵峻洄讶异地抬头看他,礼帽下的那张脸非常好看,轮廓神似北欧人,眉骨突兀,眼框凹陷,鼻梁高挺,嘴唇棱角分明。男人的眼神最为深邃,仔仔细细盯着她看的时候,半个魂儿都像要被叼了去。这样的感觉并不是邵峻洄喜欢的,因为他的身上到处都是危险的气息,仿佛一个不小心,便要沉沦。
  她还愣在原地,男人却眼疾手快,索性扣住她的手腕,连拖带拉地把她塞进车里,“高师傅,真不好意思啊。”就算这个时候,他还不忘做着虚伪的道歉。保安自是很吃他这套,连连摆手,大着嗓门,“哪里哪里,是我不好意思,冒犯了谈先生的朋友。对不住,对不住。”
  男人笑了笑,摇起车窗,发动车子,窗户闭合的下一秒,他的脸冷若冰霜。
  




☆、【玖】

  石蟠松知道有汤宝珺这个人的存在是在高中三年级。有那么一阵子,他因为参加机器人大赛的赛前强化培训班,回家的时间比往常要晚很多。快到家的时候,却出乎意料地在院子边的小巷里看到石常宁。那时候,石常宁已经有三四天没有回来过,石蟠松本已经准备走到他身边去,却在几步之遥听到了另一个女人的声音。
  原来,他不是一个人。
  现在想来,早已经记不起那时候心底里是怎样的想法,只觉得像是有人拿了一把小匕首,用刀尖在他脾脏里四处游走,有一点点疼,接着因为这种隐痛的不能言说,而渐渐变得焦躁与暴怒。
  “你疯了,是不是,到这里来干什么?”那是石常宁的声音,听得出他真的有一点生气,并用力压低嗓音,以此来克制自己隐忍不发。
  “我受够了,我要跟她说清楚。”女人的声音歇斯底里,带着不管不顾。
  “别傻了,我有今天,骆家算的上一半的功劳。别逼我做忘恩负义的人。”
  这个时候,女人却笑起来,声音刺耳而尖锐,“常宁,忘恩负义的人你早就做了,还在乎多这么一桩么?”
  两人的谈话像是陷入僵局,彼此都沉默了一阵,石常宁又开口,“行了行了,我们回家好不好。就算是离婚,也不能这么着急,咱们得慢慢来。”他口气柔和,那样的语调是石蟠松从来没有听到过的。他跟她说回家,原来身旁这座被骆知遥悉心打点的地方并不是他的家。他拦着别的女人,去到那个只属于这两个人的家。那石蟠松是什么,骆知遥又算什么。
  躲在街角的少年,看着那个从来都一直疏远自己的父亲揽着另一个陌生女人的腰肢,她有着波浪般浓密的长发,一身猩红的连衣裙,身材婀娜曼妙,和父亲走在一起如同一对璧人。可在石蟠松看来,那个女人,便是他们家的一剂毒药,一粒炸弹,随时都可能引爆,随时都会毒发生亡。
  那一天发生的事情,对石蟠松日后的影响是深刻而剧烈的。就算是现在,面对外表艳丽夺目的女人,他始终都是心存隔阂,甚至带着恶作剧般的有心糟蹋。玫瑰带刺,那就拔掉它的刺,越漂亮的东西,便越危险,与其躲开,不如摧毁。
  骆知遥去世之后,石蟠松父子的关系进入到一个前所未有的冰河期。他搬出了城西的别墅,在城郊线上租下一间小居室。他回国创业,IT业竞争激烈,他却不辞辛劳,起早贪黑一干就是八年。小公司初具规模,员工人数节节攀升,于是他买了第一套房子,之后有了自己的车。和傅寿眉的关系也渐渐到了谈婚论嫁的那一步。所以,石蟠松现在回过头来想,如果没有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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