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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述同时代的爱情故事:就这么嫁给了他-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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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工人。我恨透了这个言语尖刻的女孩。如果她是个男的,我早上去痛扁她一顿了。我小时候受《少林寺》的影响,上过几天少儿武术班,多多少少残留了点儿功底,打人的本事还是有的。
  少年得志的陈冻被小玲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脱拒绝弄得反倒壮心不已斗志昂扬,终于瞅准一天晚上下班的时机,在人潮涌动的门口大胆地截住了小玲的去路。他要的就是招摇与轰动,碍于面子或者被对方的果敢行为感动,也许小玲会答应他并不过分的邀请。陈冻就这么张扬自信地横在小玲面前,周围是出出进进的亚细亚的工作人员,声音混乱嘈杂。他大声说,我们看电影去。小玲脸一红,摇了摇头。陈冻的嘴增大了口径,声音提高了几分贝,我们看电影去。小玲被他失真得近乎破锣的嗓门儿吓坏了,仓皇地骗腿要骑上自行车逃掉。陈冻哪儿受过这等不礼貌的待遇,皱皱眉,一把拽住小玲的胳膊。小玲极力地挣脱,他急了,死死抓着不放。他们纠缠在了一块儿。风流倜傥的人事部长谁人不识,亚细亚有的员工经过他俩身边时,还鼓励陈冻再勇敢一点儿大胆一点儿。她小玲是谁,如此的不识相。
  稍稍来迟的我老远看见陈冻的霸道和小玲的退让,怒火胸中燃烧,他妈的,有人竟敢当着这么多人面欺负小玲。我加快速度奔了过去,一把揪住人事部长胸前飘扬的那条花里胡哨的真丝领带。他吃惊地低头望着比他矮了近十厘米的正在发怒的我。你想干什么?他问。我说,放手。他说,凭什么,你是谁。他不光从眼神里蔑视我,还撇着腔调和我讲普通话。我恨透这般装模作样的人,用力一拉领带,领带变成了紧缩的绳套,他立刻脸红脖子粗了,双手没有章法地撕扯着脖颈。我趁势松开手,利用他解套子的空当,从从容容地一抬脚踹在他胸口。我当然能踢那么高,我练过功夫的。他应声干脆地向后倒去,“扑通”,声音很大,吓我一跳,可别摔出啥问题。我偷偷瞅一眼小玲,她还站在那儿稍微有些气喘地整理着被陈冻拉扯乱的衣袖,似乎还对我的过激行为多少有点儿嘉许的意思。我心一宽。
  结实耐摔的陈冻在地上打了个滚儿,迅速爬起来。在这么多下级同事面前狼狈丢脸,他非和我玩命不可。我忙摆出个随时应对攻击的架势。出乎意料,他把头转向一旁静观事态的小玲,指着我悲愤地问,他是谁?小玲看了我一眼,明确地告诉他,我的男朋友。我心里一阵甜蜜,原来小玲喜欢孔武有力的人,我一出脚就挣来了以前只敢想像的爱情。我咋现在才悟到呢?陈冻部长一脸的不相信,他忧伤地说,不可能,他不是你男朋友,你不会喜欢他的。情场上居然败给一个平凡得近乎猥琐的人,搁谁谁都不甘心,何况正春风得意的人事部长。小玲没吭声,众目睽睽之下走到我身边,把头靠在我脖子边上,长长的头发让我痒痒的。我表情严肃而傲慢。小玲把我的胳膊环绕到她身后,要我搂紧她纤弱的腰。她一字一句地证实,他就是我的男朋友。陈冻瞪着大眼,说,怎么会是他?怎么会是他?是啊,我都有些不敢相信,突然怎么是我了呢?一点儿思想准备都没有。
  我说过我是新华电机厂的维修钳工,我的工作就是坐等着机床设备坏了,拿上扳手、钳子、螺丝刀、榔头去敲敲打打,好让它们重新嗡嗡地转起来。用我师傅的话说,“紧车工慢钳工吊儿郎当是电工”,我所从事的工种属于不算最好也不算最差的那类。也正是这不上不下才最易让人忘记,各种先进标兵模范从不考虑我们班组。那几个懒散惯了的老师傅也没上进心,并不争取,落得个与世无争清闲自在。我每天上班都在等待,等待机器罢工,等待下班铃声,等待去见小玲。
  最幸福的时刻当然是黄昏时分,满面春风的我骑着自行车去亚细亚接小玲下班,然后带着她去白河转悠一圈。那时的社会治安还算好,白河岸边一到晚上犹如情人的天堂。一对对恋人心照不宣地彼此保持着适当的距离,星星点点地散布在河岸边,点缀着横穿我们这座城市的母亲河。我正襟危坐于小玲的身边,兴奋地说,背一首你写的诗吧,以纪念我们浪漫且将长久的爱情。小玲安静地坐着,把头靠在我的肩上,望着昏暗的路灯下宽广深幽的河水,安安静静地坐着。要不就背几句名人名言吧,这才显得我们的爱情厚重,我晃了晃她说。她像没有听见我的话,只是出神望着河水,望着远处,望着黑暗中不可知的什么东西。那一刻我忽然觉得其实我们离得很远,我根本不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靠在我身上的不过是她的身体罢了。
  大约到了母亲做好饭的时间,我带她回家。我们在一个十字路口被一个负责任的协警(编者注:协助管理交通的人)拦住,他严肃地说骑车不准带人,一定要交三元的罚款。我给他说好话想通融通融,他一本正经,俨然比一个正式的交警还像警官,看着让人生腻歪。没等我掏钱,小玲已经把钱给他了。他认真地撕给我们一张罚款凭证。幸亏没有把这张凭证扔掉,在另一个路口我们又被拦住,靠它才没又让罚。
  小玲在我家的表现得体而大方,一点儿不把自己当外人,吃完饭抢着去洗碗,如同一个刚过门一心想讨好公婆的乖巧媳妇。我父母高兴得合不拢嘴,跑前跑后地又是给她勒围裙又是打下手,比小玲还忙。我没有阻止他们,只是舒坦地半躺在椅子上看《焦点访谈》,由着他们三个人挤在一起。看看小小的厨房里忙得一团糟的父母还有小玲吧,这就是实实在在的幸福生活。还有比这更美的图画吗?
  洗罢碗,母亲把泡好的茶亲自端给小玲,小玲忙双手接过来,甜甜地说,谢谢阿姨。母亲心里喝了蜜似的,连连摆手说,小玲坐,小玲你坐下嘛。然后她拉起父亲冲小玲说: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母亲还说他们已经形成了散步这一良好习惯,如果不出去走走,浑身都不得劲。小玲跟着他们后边一直送到院门口,还嘱咐母亲和父亲小心点,注意脚下,别往暗处去。马路上的窨井盖总是被人偷去卖废品,小玲担心他们眼神不好。母亲用一种夸张的幸福语调大声地说,小玲,你进去吧,别送我们俩了。她这是想让邻居们都听见。
  和小玲真正约会近一年了,我还是十分规矩。正由于此,小玲才放心地和我约会。如果不是她主动靠在我身上,我想我都不敢搂她,生怕一不小心亵渎了她。在我卑微的爱情里小玲显得那么的高尚。她对规规矩矩的我很满意。终于那天晚上,作为报答,她俯在我耳边轻声说,傻瓜,亲我。就像她突然宣布我是她男朋友一样,我一点儿准备都没有,紧张得手心出满汗,稀里糊涂地完成了自己的初吻。事后努力回想那会儿的情景,记忆一片茫然,当时脑袋里像被谁扔进了一枚炸弹,轰的一下,爆了。后来,我们水到渠成地上了床。那是我的第一次。我笨拙而又畏首畏尾。小玲没有露出女孩应有的张皇与羞涩,始终冷静地一步步指导着我,如同一个知识渊博的生理老师。真等我进入的那一刻,小玲的身体却突然绷得像一块坚硬的铁。她目光散乱地瞅着布满灰尘的天花板,脸上有一丝惊惧一闪而过,仿佛担心天花板会无端地掉下来,砸到我们身上。我听到她心里发出一声叹息,极其微弱的不易察觉的叹息声,而这叹息声却不是关于我的。
  我不知道如何表达对小玲刻骨铭心的爱。关键时候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拙于言辞。我结结巴巴地说着,小玲静静地听着。等我颠三倒四说完,她伸手在我结实而略显油腻的脸上轻轻捏一下,说,我知道,我全知道。她张开修长的双臂,疼爱地把我揽到她温软的怀里。这一刻我想,谁也别想把我的小玲带走,除非我死了。
  小玲的父母对我俩的同居熟视无睹,他们对我的态度也比想像中的好,没有因为我各方面的寻常而显出不悦和挑剔。相反,他们为女儿有这样一个平淡又安稳的归宿极为满意,当场默认了我俩的关系。他们热情地招待我抽烟喝茶,又执意留我吃饭。小玲的父亲在吃饭时还和我干了几杯,他们对我的爱护让我一下觉得他们不是贪慕虚荣的人,他们真的希望为小玲找一个能举家过日子的人终生相托。
  小玲只领我去了一次她们家,让她的父母见过之后就不再让我去了。她也很少回去,大部分时间住在我们家,偶尔和苏叶住。苏叶租有一间民房。我们这座迅速拉大框架的城市正热热闹闹地划分区域,沿着南北走向的人民路,分成了东边的宛城区和西边的卧龙区。我家在卧龙区,小玲家在宛城区,到她家要跨区的,无形中显得很远,只要小玲不吭声,我也没有再去她家的意思。
  寒假的时候,我们的高中同学全像鸟一样归巢了。他们中几个热心的、自我感觉良好的,组织了一个同学会。搁在过去我肯定不会去,我讨厌他们看我的眼神和对我目前处境表现出的某种怜悯。但现在不同了,小玲是我的女朋友,她曾经是许多男生心目中的择偶标准。我征求小玲意见时,她问,你说去不去?我撩开她的长发在她白皙的脖颈上重重亲了一下,去,我们一起去。
  我们那帮子同学对我和小玲在一处大惑不解。他们认为小玲最起码也要找个大款,最不济也是一个大款的情人。他们一次又一次地强烈要求我们坦白如何把似乎不可能的姻缘变成了活生生的现实。为了报答他们把我当做今晚的焦点人物,我满面红光地陈述和小玲曲折动人的爱情故事。当我唾沫飞溅地说到亚细亚人事部长被我打得满地找牙的时候,他们都轰地笑了。几个蔑视权贵的家伙齐声说,好。小玲脸上始终挂着笑容似是而非地望着我,听着我极尽夸张地讲述和她之间的传奇,就好像她不是事件的主人公,这不过是别人的故事。几个女生向她求证过于离奇的情节,小玲微微地笑着说,你们问他啊。小玲用她的宽容与大度,小心翼翼地保护着我在这种场合敏感而又易受挫折的自尊。为了这个同学会,小玲特意拾掇了一番。但她已不再是那个为众人注目的好学生小玲了。在同学们眼里,她现在只是一个徒有虚表、已经毫无深度内涵可言的平凡的女孩。可我不在乎,我有什么资格在乎。我爱小玲,爱得那么投入,无怨无悔。
  我们的床头摆了好些书,全是小玲看的。小玲还像上学时那样迷恋小说。她喜欢张爱玲、王安忆、迟子建。她给我说这都是有才华的女作家。我不看书,只有睡不着的时候翻翻,它们是很好的催眠良药,可我很少睡不着。好多次我会从睡梦中被小玲碰醒,她抱歉地说,她的动作太用力了。她只想要我睡得姿势舒服些,不要鼾声如雷。我往上挺了挺,改变睡姿,把头搁到枕头上。我说,别看了,明儿还要上班。小玲说,行,马上就看完了。可我从深夜中再次醒来,床头还亮着昏暗的灯光。有时候,小玲趴在床上,认真地写着什么。那是她的诗,一个看小说的人写的诗。小玲的诗放在枕头下,厚厚的一本。她不瞒我,放心地搁在那儿,并不阻止我翻看。但我从不看,我对诗不感兴趣,小玲才是我的一切。我问过她,你咋不写小说?小说我兴许还读一点,写啥莫名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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