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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岛堡垒-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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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玩具狗。
  刚才刚刚顶住了一拨凶险之极的密集轰炸,我连冷汗都没擦干就被两个武警绑票一样扯上军吉普拉到广播电视大厦推进八百米演播室。周围的人尽在嚷嚷些我听不清楚的话,有几个人在背景上挂了一块巨大的红布。
  “小苏!苏陵在哪儿?!快领他去换军礼服!”有人在吼,比我们遭遇了捕食者还慌张。
  “我觉得这样就挺好,有点火线入党的味道,一点都不做作。”一只大手揽住我的肩把我拖到后台角落里,一个挂高档西装用的袋子塞了过来,连着呛人的烟味。军礼服数量有限,用途也有限。所以一个地方就那么几十套,谁有事要穿谁去领。
  “苏哥,这套衣服干脆就给了我吧,反正大概全青岛就我一人能穿上。有个姑娘想看制服美少年。”我脱了自己的衣裳换上厚实的礼服,鸡皮疙瘩褪了却隐隐有些汗意。
  他笑了一声又点了一支烟。“她会看见的,你的入党宣誓仪式是济南军区抓典型树新风的一个大项目,上卫星。说不定美国人开了电视都能看见。”
  “为什么……”我突然特别无力。柔软的缎面领带在手里萎成一条绳子,我真想发个狠把自己勒死。“那,党费,可不可以给我报销?”
  话一出口我自己后悔了,都是什么跟什么啊,这么没有营养的话。陈楚你也不是个穷小子了,你有二十万。
  苏陵掰过我的肩来抓起领带向我脖子上捆,香烟叼在嘴里说话也有些咬牙切齿。“你小子有点出息好不好。那边都到点了你快去上台!老姜领誓,他念一句你跟一句,千万别出乱子!”
  我俩身高相差二十公分,战斗力约等于捕食者对歼…8。他一扬手我就向半月型舞台上飞过去,聚光灯的光白里透青,下面的人我全都看不清脸。只看见男军官是片黑女军官是块白,整整齐齐垛成三排键电子琴。
  光太强了。我怀疑这是故意的,因为我用力眨眨酸疼的眼睛,眼泪就流了下来。被那个徐娘半老的主持人等到了机会好一通编排。她把话筒捅到我嘴边问我有什么感想,我有什么感想?
  我想冲台下大声喊我饿了,做了一下午平衡水米未进消耗又极大,不放我回去吃饭当心我犯低血糖一头栽在这里,想说那拨虫子有可能留了一个隐身的大家伙在头顶上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咣地来一炮轰掉整座城想说我还有好几份报告要做好几处泡发生器要检修了……
  “我很激动。”我抬手抹了一下眼泪。“感谢组织对我的信任,感谢群众们,谢谢。”
  台下哗啦哗啦地掌声,我相信整个青岛也在为我这个“英雄”鼓掌。刚才那轮轰炸太猛烈了,核心系统功率提高到平时的150%警戒线才勉强顶住。这时候一个所谓英雄的横空出世对稳定民心当然也有好处……
  但我觉得很不舒服。眼底开始发疼,冷得直发抖。姜长河那家伙说话抑扬顿挫像极了我高中时候一个语文老师。我也得举着拳头跟在他后面一字一句的念,脑子里肚子里一样空空如也,说了什么自己一概不知道。
  今天是什么日子?八月十三号。明天送周小冉她妈去兰州。
  终于结束了。苏陵帮着挡住了记者我夺路而逃终于突出重围。幸好门口那家小超市还没有关门,我花四块钱一张食品票买了包饼干,蹲在快速路桥洞子底下啃。没有水,噎得我直翻白眼。
  索爱W510C在裤兜里安安静静,却不依不挠地顶着我。带上了体温和微微的汗水,像一个不安分的小动物。
  我该给谁发个短信?
  我在青岛过了二十四年,但在开战前就没去过一次流亭机场。那时侯我是个又穷又专的好孩子,放假时候不是钻图书馆念书就是邻着吸尘器和我的医生老娘一起在家里搞卫生,从来没有坐飞机的机会。
  那时候谁能想过我有一天也能像蹬自行车那样随便地开一架战斗机?
  周小冉执意让我戴上她那副能遮住大半个脸的墨镜以防被人认出来,搞得我自我感觉好象港片里的打手。提着阿嫂的行李跟在大小姐后面,看她们母女执手相看泪眼??其实真没什么话好说,她妈光顾哭去了。
  突然我脑子里就有个很坏的念头。
  “飞往兰州的A2522次航班乘客请注意,飞往兰州的A2522次航班乘客请注意,请前往检疫口检票准备登机,持优先票的乘客请前往国际航班入口。请遵守秩序,服从武警的引导。”广播声响起来,我礼貌性地咳嗽一声:“阿姨。”
  她回过头来,周小冉她妈完全是个家庭妇女,社交能力几乎为零。至少她今天一早上连一句话也没和我说。
  “阿姨,我这是优先票,您从那边国际航班入口进去直接上飞机就行了。有什么问题您就说是您陈楚的阿姨,武警那边和我都熟。到了兰州就打个电话回来,我和小冉才好放心。”我摘下墨镜看着周小冉:“阿姨您放一万个心,我会照顾好小冉的。说不准等战争结束您回来,我就该叫您妈妈了。”
  老女人的嘴唇动了动,却什么话也没有说。人潮拥挤着她向登机口流去。她向她的女儿伸出一只绽满青筋还戴着粗大金链的手,我们却够不到她了。
  她消失了,再也看不见了。
  我回头看周小冉,她很平静。“没人告诉她,她还是知道了啊。”
  “什么?”
  “我爸在外面找了个女人,比我还小三个月。”
  我似乎是漫不经心地恩了一声,从前我也想过有一天成个大款找好几个情妇一天轮一个。
  现在却觉得她们真的可怜,不光是家里那个黄脸婆。
  “你确认?”
  “废话!要不她怎么会一个人去兰州!”
  沉默。我的脑子里乱流翻滚,周小冉白净的侧脸在青色天光下毫无血色,只有耳垂上一粒水钻红得刺眼。
  直到波音747客机马达的轰鸣声打破了沉默。就在我身后,一个穿着入时的漂亮女孩抽泣起来。起初是低低的哽咽,后来却真的变成了大声悲号。尖锐的哭声刀片般刮擦着我的耳膜,没有一个人理睬她。她从她的名牌旅行箱上滑落下来瘫坐在地,脸几乎贴着地面。烫成卷的长发拖在地上,地面早已满是泥水和候机却总也走不了的人们洒落的盒饭汤水,在潮湿的空气中散发着腐败温热的味道。
  她就是那么哭着,像是要哭一辈子,像是要哭到到世界末日。
  其实世界末日真的很简单,只要我在下一轮平衡中键错一个参数。那么,老陈,赵茜,蓝染还有很多很多什么别的人,观海阁里我喜欢的煎饼果子烤馒头,都像新德里一样,一堆灰。
  我戴上墨镜拉起周小冉向外走,在门口商店买了两支雪糕塞给她一支。“其实兰州真的不怎么好,据说治安挺乱的。”
  “就算吧……但是很多人还是想去。”
  “只不过是要一点希望罢了。”我咬了一口雪糕,有点化。乳白色的水将手指都粘在了木棍上,我忙用纸巾去擦。“也真奇怪啊,没这点希望撑着人早就垮了。你说战争万一打个十年二十年怎么办,谁受得了。”
  她低声嘟囔了句英文,我没听懂。
  “陈楚,战争结束你想干什么?”
  “我?”我苦笑起来,想想昨天晚上的事,真的没什么打算。“还是接着当兵吧……我似乎也不会干别的什么……你想看战斗机么?反正时间还早。”
  “好吧……他们让我过去吗?”
  人出了名倒真是有点好处,我拉着周小冉向军用通道走去,胡乱给她安了个身份,那帮人就放了行。军用通道空空荡荡的,色调一水儿铁灰银白。我制式皮鞋的硬底踩在金属地面上,溅起巨大而空洞的回声。
  “陈楚我觉得你真不像个英雄,你不该当兵。”她站住了。
  “是么,我老娘也这么说。”我把雪糕整个儿含在嘴里,冰得舌头发木。“要是跟人打仗我早就当逃兵了,就算抓回来枪毙我也得跑。”
  “现在当逃兵还是要枪毙么?”周小冉低头大口咬着化得只剩一半的雪糕。
  “哪能呢,你当解放军是军阀?”我扯了一张纸巾擦着她脸上的奶汁。“上军事法庭,早改注射死刑了。”
  “陈楚,这是谁?”蓝染拖着步子走过来。飞行服搭在肩膀上。“哎你好啊,我是陈楚他大学同学我是蓝染他对你说过吧?我现在是个飞行员哎你进去看看我那架飞机好不好,全中国没有更漂亮的了!要不要带你上天转一圈?”
  我踩了蓝染一脚,周小冉苦笑了一下却没说话,递了一张名片给他,转身便走。跑到入口却回过头来:“陈楚!东西我放在你的车里了!”
  “知道了。”
  “你说话要算数!”
  “嗯。”我说过什么要算数的话了?周小冉这女人动若脱兔像门口跑过去,中性款式的皮鞋大概有铁钉,跺得地面猛震。
  “她不进去啦?多好一姑娘。”蓝染用袖子抹着汗,来抢我手里的纸巾。“今天发给养的来了,改善生活能吃一次鸡,留下来吃个饭?”
  “好啊,给我留条鸡大腿。”我把雪糕棍塞给他。“顺便把这个给我扔了。” 
  
   第五章 
   洗衣机里的水哗哗作响,白色制式短袖衫黑色长裤在里面搅成一团,在小小的人工旋涡里上下沉浮,渐渐也分不清楚了什么黑白。
  “小楚,小楚?你那军装不用这么个洗法呀,都搅破啦!”赵茜过来把洗衣机功率从强洗调到轻柔,衣物渐渐浮上水面。
  “嗯。昨天在机场吃饭,被蓝染扣上半碗紫菜蛋花汤,我自己手洗过没弄干净。”我心不在焉地把衣服捞出来用力搓洗,油污好容易才消失。
  “又打架了?”
  “抢一条鸡大腿。”
  表姐无奈地耸耸肩,给我系上条围裙。“你也不回趟家。知道你没走,舅舅都气疯了,舅妈哭了一晚上。”
  “在兰州其实也很危险,我一同事的哥哥嫂子有点本事弄到了机票,结果在兰州呆了不到一个礼拜,晚上回家时候就让短道的给捅了刀子。女的当场死了,男的在医院里只撑过了一天两宿。”我找毛巾擦干手上的水把衣服捞进甩干桶里。“如果都是死,至少虫子会给你个痛快的。”
  “难道真没有办法了么?”表姐在坐下,双手托着腮。她是中学教师,跟孩子们呆时间久了自然也不显出年纪见长。在我面前虽然是姐姐样子,但总免不了有点孩子气。
  谁知道啊。上面老是说那些泡在营养液里的“神童”又发了话说要我们抗争抗争再抗争永不低头,光明马上就会降临。可他娘的月球轨道上那些大东西什么时候滚回老家去?那些所谓的光之重临,什么时候来?
  我靠着赵茜坐下,她父母退休后到威海买了房子,留她自己在青岛。独自住一间小小的公寓,老房子又靠海自然免不了潮湿。她又不是个很整洁的人,房间里东放西摆了不少书。我捡起本封面素净的,上面似乎是茫茫雪原,两弯铁轨一片月台。没有人,只有一个手提箱,看着就凉快。
  “《最后的守望者》。小说?好看么?”这几天无聊的会特别多,短信有点不够用。想借本书来看。我随手翻着,想找出封情书来,却连个书签都没有。
  “放下,我还没看完。”她劈手夺下书扔在一边“明天还开会么?”
  “后天。”上海陆沉满一个月了,很多资料开始解密。“上海那边……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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