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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梦(长篇恐怖小说)-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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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有这种事,林伯父?”林红听得目瞪口呆。这话何明确实是跟她说过,但是她当时只以为是何明开玩笑,可现在老头自己也这么说,可见是确有其事。但是,想象一龟壳自由自在的在水中漫游的场景,这实在是有点匪夷所思。
  何老头得意的挟起一个网兜:“等吃完了你就知道了。小明,把家里的鱼缸灌满清水,你等吃完了龟我给你们表演一个。”
  “爸,买龟就买龟,别为了仨俩崩子跟小贩犟个没完。”何明挥动着一只手,象是往外边轰苍蝇一样轰他老爸,说道:“咱们家不差那两钱,让人家笑话。”
  “你懂个屁!”何正刚悻悻的白了儿子一眼:“这不是钱不钱的事,这涉及到咱们家的门面尊严……哼!”可能是怕在林红面前有损自己的颜面吧,林正刚哼了一声,不再多说了。
  林正刚走了,何母却从厨房里擦着手走了出来,笑眯眯的陪坐在一边,小心翼翼问儿子何明:“中午的菜要不要多搁点辣椒?你爸他爱吃。”
  “他爱吃就搁呗。”何明带理不理的说道:“你做什么,我们吃什么就是了。”
  何母很是拘瑾的点点头,这个可怜的老妇人,她在家中没有丝毫地位。看着她那瑾小慎微的样子,林红心里突然有一种强烈的恼怒,何明这一家人有点太过份了,何母今天,说不定就是林红的明天,想到这里,林红欠了欠身,把起保姆小猪削好的一个苹果递给林母:“伯母,坐下来歇歇吧,要是让您老操劳,那我下次还真不敢来了呢。”
  林母象被吓到一样,身体猛的向后一缩,用她那双充满了惊惧的眼睛迟疑不定的看着林红:“不用了小猪,你和小明坐这儿吧,厨房里还忙着呢。”说着她慌里慌张的站起身来,佝偻着身材快步走进了厨房,进门时还回过头来,向着林红讨好的笑了笑。
  何母那笑容让林红心里犯起一股寒意,她一把抓住何明的胳膊:“刚才你妈管我叫什么,小猪?”
  何明诧异的扭头看了看她:“没有啊,我妈她从来就是这样。”
  林红满腹狐疑的看着何明,心里那种惶惑已经无法用语言来表述:“不对,你妈刚才就是说了声小猪,我听得清清楚楚。”
  “这有什么奇怪的,”何明笑着摊了摊手:“她心里掂着厨房里边的事情,心里想着就不由自主说了出来,你怎么连这么简单的事儿都想不明白了?”
  林红垂下眼睑,不再作声了。何明一屁股坐到林红身边,顺手拿起摇控器打开电视:“红红,我们家里的人,你都见着了,还行吧。”
  “还行,”林红心神不定,她忽然想找一个借口离开,那怕再在这幢房子里多呆一分钟,她都有一种度日如年的感觉,就顺口敷衍了一句:“你爸你妈,人都挺不错的。”
  何明满意的咂了咂嘴:“我爸他这是退下来时间长了,当年的锐气总算是消磨了个差不多,要是他还在位的时候我把你带来,可有你受的。”
  林红嗯了一声,心慌意乱的东张西望着,想找到卫生间是哪一扇门,何明察觉出她的异常,探身过来,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红红,你今天怎么了,脸色这么白?”
  靠林红手边的茶几上有个小镜子,林红歪了一下头,看了看镜子里自己的那张脸,真的是象何明所说的那样,惨白惨白,顺着额头还有冷汗渗下。她急忙拿过自己的坤包,掏出妆盒补了一下妆:“你爸……这人真的挺和气的。”
  “和气?”何明笑着摇了摇头:“他现在是想不和气也不行了,除了我这个宝贝儿子,谁还买他的帐?”
  “阿明,你这样说你爸可不对。”林红只觉得六神无主,站了起来,眼睛张望着门口,这扇门近在咫尺,她心里有一种强烈的冲动,向前几步迈出门去,离开这里,这幢宅子处处让她不自在。好象有一种隐形的危险,随时都会突然爆发出来,她在抢在危险爆发之前逃走,逃离这可怕的宅子。
  她向前迈了一步,却被何明拉住她的手腕,又把她拉回到了沙发上:“正因为我是他的儿子,才可以这么说他。”何明的声音,尖锐刺耳,声音中隐蕴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怨怼。
  何明的聪明是无庸置疑的,正是他巧妙的开释了父亲何正刚心中的负罪情结,让何正刚恢复了正常。但这只不过是何明的小聪明,这个年轻的男人同样也不乏大智慧,刚刚三十二岁就成为台州市一家颇具实力的民营企业明华实业的老总,这使得他比他父亲的当年更具影响力。
  事业上的成功,却导致了何明心理上的沉重失落感,这个年轻人虽然在公众场合威严冷漠,一如何正刚当年,但是在隐密的私人空间,他却极度的不自信,任性娇纵,显得笨拙而古怪。象许多的成功人士一样,他们对陌生人抱有深深的疑戒心理,心理严重失衡,表现为自大与自卑互为补偿的两种极端模式,具体来说就是专横、暴燥、易怒,并对下属或同事有着一种病态的完美苛求。
  林红瞄了一眼何明,有些惊讶的注意到这个男人在自己的家里非常象是一个孩子,一只脚跨在沙发扶手上,拖鞋挂在脚尖上,衣襟很随便的敞开着,往常在公司,他对员工的坐立行走姿式要求很严:一个人的精神气质非常重要,它体现了你的内心意志与愿望,他经常这样说:如果你内心追求成功的愿望不强烈,在外表就上会非常明显的暴露出来,所以我要求你们大家,你们每一个人都要以一个成功者的心态要求自己,只有这样,你们才有可能获得真正意义上的成功!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总是穿件月白色夹克衫,凌厉的眼神扫过,几乎没有人敢同他对视。当时林红就是这样一眼喜欢上了这个男人,一个意志如钢铁般强悍,一个已经被证明了的成功者,一个进取欲望无限强烈的男人,象这种强悍的男人,对林红这样柔美的女人具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但是,当她走近这个男人的生命里,接触到他那在强悍的外表所掩饰下的脆弱内心,才不得不承认男人终其一生仍然不过是一个期待抚爱的任性孩子。
  她与这个男人朝夕相处了半年之久的时间,在公司里她是他的助手,在他专门为她购置的那间居于风河路一百二十平米的蜗居中,她是这个疲惫的男人恋栈久泊的港湾。只有一件事让林红始终无法释怀,这个男人夜晚的睡眠状态极差,老是被噩梦所纠缠打扰,不止一次的,林红在睡梦中被一种痛苦的呻吟所惊醒,她打开床灯,惊讶的看到正在熟睡之中的何明表情痛苦,肌肉扭曲,额头上冷汗潸潸,牙关紧咬,身体如一尾被抽掉泥腺的鱼,吃力的扭动着。
  直到那时候,林红才意识到,在何明的心里潜藏着一种深沉的负罪感。这种感觉如影随形,如蛆附骨,死死的缠住他,不论他的事业做得有多成功,不论他的强悍是多么的咄咄逼人,但仍然无法逃得过这种负罪感的纠缠。
  这种状态持续了一段时间,最开始,何明对林红的询问不置一词,只是默不作声的把头扭过去,但是随着情爱的日惭浓炽,两人彼此之间的恋眷与依赖的加深,终于,在一个宁静的午夜,当何明再一次的从噩梦中惊醒的时候,他任由林红象抱着一个婴儿一样的揽着他的头,把他聘请私人陪护假充埋葬在国际展览中心大厦的死者的事情说了出来。
  在讲述这段故事的时候,何明的意识有些迷乱,目光游移不定,林红甚至怀疑他是否真的清醒过来了,并对何明的讲述抱有强烈的质疑。
  据何明那天夜里告诉她,国际展览中心大厦坍塌之时,一共有四十二名建筑工人被埋在废墟之下,这其中有二十六个来自于台州郊县,都是何正刚的老乡,靠着何正刚的荫庇来城市谋取生路,在这场灾难之中,他们无一生还。
  当何正刚的心理被一种强烈的负罪感所纠缠的时候,固执的认为何大壮等人的惨死都是他决策失误所造成。何明百般劝解,毫不济事,听到父亲不住声的叫着何大壮的名字,何明开始考虑一个冒险的心理疗法。
  他开车去了郊县,在那里转了几天,每遇到一个人都仔细的端详上半天,别人问他看什么,他只是笑笑,继续开车盯着那些一身憨厚的乡土气息的村民们的脸细看。到了第三天,他终于遇到一个叫马彪的农民,于是他立即开着车跟在马彪身上,一直到了马彪的家。
  马彪的家里一贫如洗,家徒四壁,原来此人是个赌鬼,老婆被他输给了别人,每天全靠东偷西摸才不至于饿死,因为他只要弄到点钱就送到赌桌上,所以村人都管他叫马财神。见了马财神家里穷成这个样子,何明就问他愿不愿意靠自己的劳动挣一笔钱。
  当时马财神两眼雪亮:“怎么挣?”
  何明凑近他的耳朵低声说道:“只要你听我的话,就能挣到手。”
  然后何明把马财神带到台州一家宾馆里,让他们穿上工装,戴上安全帽,并教给他说辞背诵下来。直到确信万无一失,才把马财神带到医院,结果不出所料,由于马财神的相貌与何大壮一模一样,何正刚又在心智恍忽之际,想当然的以为遇到了死后还魂的何大壮,从马财神那得到理解与宽恕,缠绕在心中的死结解开了,于是老人立即放下心里的包袱,安祥的入睡了。
  第二天,何正刚就恢复了正常。但何明还不放心,又观察了一周,见父亲真恢复了以前那种乐天、从容、专横的性格,这才放下心来,就去银行提了五千块钱,准备付给马财神做酬劳。
  那天晚上,何明开车到了宾馆,马财神却不在房间,他就让宾馆服务员替他把门打开,他进去坐在沙发上,顺手拿起房间里的台州日报,漫不经心的翻着娱乐版面,等着马财神回来。
  翻阅了一会儿,何明随手丢掉报纸,正想起身,一抬眼吓了一跳。
  马财神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他仍然身穿工装,上面布满残破的孔洞和肮脏的粉尘,安全帽也不知被什么东西砸得七扭八歪,而且他的脸上也很脏,象是多日没有洗过的样子,泥垢都已经结成了痂,看不出本来面目的脸颊上还布满了累累伤痕。他的身体也是说不出来的奇怪,好象是一只压瘪了的气球,各个关节离奇古怪的向着不同方向扭曲着。见了何明他很是畏惧的向后缩了缩,垂下头,好象生怕让何明看到他脸上的伤疤。
  才不过几天没见,马财神竟然把自己弄成了这么个模样,何明心里说不出的不痛快,问了句:“你怎么弄成这么个样子?和人打架了。”
  马财神吱唔了一声,很是局促的往后退了退,躲到了灯光照不到的黑暗之外,却没有回答。何明也懒得再和他这种人多说,随手把钱递过去:“这是事先说好的报酬,五千块,从现在起,我们之间的交易结束了,以后最好别让我看到你。”
  奇怪的是,马财神却不肯伸手接钱,他只是不停的往后面缩,一直缩到角落里,一言不发的低着头,好象在等待着什么。何明有些不高兴,就问了一句:“怎么,这么几天功夫就挣五千,还嫌少是不是?”
  马财神又沉默了好久,才鼓足勇气开口了,他一张嘴,露出一嘴碎裂的牙齿和扭曲的颧骨,用明显缺乏勇气的声音吞吞吐吐的道:“这事……不能这样……太冤……我们太冤了……你们不能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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