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阅读过程发现任何错误请告诉我们,谢谢!! 报告错误
哔哔读书 返回本书目录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进入书吧 加入书签

梦断关河 作者: 凌力-第77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天禄重重地坐回原处,却听得联璧竟嘤嘤地哭泣出声,还断断续续地小声说:
        “我……我真是个……真是个乌鸦嘴呀!……这下子可真是玩儿完了!……要是打我身上搜出大营的印札,咱们可就没命啦!……”
        “那还不快扔喽!”濮贻孙着急地说。
        “不行!”天禄反对,“若能脱身,怎么去宁波办事,回大营复命?”
        “脱身?”濮贻孙丧气地说,“看这样子,不拿咱们杀了祭旗就算客气,别做梦了!”
        “啊?!祭旗?……”联璧声调都变了,抽泣得话都说不下去了。
        “联师爷,把印札给我收着,万一叫搜出来,我担着,不与你们相干!”天禄凑近联璧小声说。他与英夷多少打过交道,虽不敢说今天被捉肯定没有生命危险,但觉得抓役的可能更大。联璧和濮贻孙这么惊慌失措,很容易露马脚,不如自己接过来保险,也能让他们两个心安,少出纰漏。
        联璧连忙从贴身小衣内掏出印札摸索着交给天禄,感激地说:“多谢你了,天禄!……早就听说你为人义气,够朋友,果然!……我联璧若能脱得此难,决不敢忘记你天禄的大恩大德!若是此难难脱……就可怜我的一双小儿女了!……”
        听联璧呜呜咽咽地又哭出了声,天禄连忙安慰道:“快不要如此!眼下还不知道夷兵抓我们为的什么,何必自寻烦恼!且看他们后面如何处置,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活人还能叫尿憋死!总有办法可想,别着急。”
        沉默片刻,濮贻孙叹道:“数个时辰之前,还在痛饮美酒、大吃鱼翅宴呢!谁想到转眼间竟成牢囚,想喝一口冷水都不能够!人生起落如此,真不可解呀!……联师爷,闻听人说你原贵为额驸,为何来军前投效?战阵乃兵刀险地,你也不像是个刀头上舔血的粗莽汉呀?……”
        濮贻孙话虽客气,骨子里不无嘲弄联璧怕死的意思。天禄虽然一向觉得联璧为人深不可测,不可交,但同处险境,濮贻孙这样说话也令他不满,便接着濮贻孙的话头,问了些更柔和些的问题:
        “联师爷舐犊情深,可见有情有义!……你那一双小儿女,想必是郡主娘娘留下的?”
        联璧长叹:“唉!要是那样,我何必来大营投效,吃这苦受这累!”
        天禄和濮贻孙知道这触到联璧的伤心处,也就都不做声了。联璧却不知怎的,绵绵不断地自说身世,有时候竟声泪俱下,让听的人都心酸难忍。
        “世人都当额驸爷是天下最有运气的人,不知几辈子修来的,其实呢,空有贵名,里头的苦处真是说都说不清!……我家那主子下嫁我的时候才十三岁,不怕你们笑话,全然是个情窦未开的小女孩儿。朝廷赐给的郡主府是她的,额驸只能住府中的外舍,主子不宣召就不能入内。每宣召一次,额驸要花好多银子,就是郡主也得掏一大堆钱……”
        “有这种事?你们是夫妻呀!”天禄觉得奇怪,闻所未闻。
        “那是富贵夫妻互赠礼品的意思。”濮贻孙俨然无所不知的口气。
        “唉!哪里呀!那些银子叫做规费,都是用来贿赂郡主府管家婆的!喏,就是宫中从小跟着郡主的保姆。我家那主子的保姆,最是凶狠贪婪,规矩又特别大,开头那一年,我们夫妻只聚过三回,虽说也同了枕席,却都有名无实,主子又年幼害怕,我又心虚胆战,旁边又站着个母老虎一样的保姆,连说话喘气儿都不敢,哪里成得了事!……”
        黑暗中,他们互相看不到表情,只听濮贻孙嘴中啧啧有声,实在哭笑不得。
        “主子下嫁第二年,我痛下本钱,除了规费,又特意孝敬保姆两匹锦缎,在进府那日带了裁缝去给她老人家量体裁衣,专门嘱咐裁缝上灯以后再细细量裁,我跟主子才算头一回有了夫妻之实。主子初尝滋味,娇羞之态,真令我终身难忘……”
        天禄笑道:“正头夫妻竟像偷情也似的!真是天下奇闻。”
        “谁说不是呢!”联璧竟不以为忤,继续说,“我们相约月月相聚,谁知下一次宣召竟在半年之后。保姆又如影随形地跟在旁边,主子偷空儿悄悄对我说,好几次想要宣召,都被保姆以种种理由拒阻,主子多说了两句,竟被保姆责骂,说女孩儿家想男人想疯了,实实无耻,有损皇家体面!王爷福晋把女儿交保姆照应,她保姆就得严加管教!……主子说到后来眼泪汪汪,说实在是不敢,不是不想……”
        “岂有此理!”天禄大为不平,“保姆怎么能管人家夫妻同床共枕的事!你那郡主就不会回娘家诉苦?”
        “唉,你不明白,主子从小就被保姆管怕了,又生性懦弱面软……”
        “那她终究是主子,保姆可是奴才呀!”濮贻孙也觉得奇怪。
        “保姆领的是老主子的命,替老主子管教,郡主怎敢违抗?况且,我家这位主子是庶出,就算见了亲娘诉苦,也做不得主哇!……”
        嫡庶之分有时候简直就是天上地下,天禄和濮贻孙也做声不得了。好半晌,联璧又说下去,更慢也更伤情:
        “……就这样,我们夫妻就跟牛郎织女也似的,害着相思病,哪能生养孩儿?我家祖上虽有军功,到我父亲这一辈内里已经空下来了,能挑我做额驸无非是看我中了进士,满洲旗人里也算出类拔萃的,可也没有金山银海容我月月进贡……不上三年,主子竟病死了!……朝廷制度,主子先死,额驸则逐出府门,府第房屋自然内务府收回,府中器用摆设衣物首饰,恐怕大多落到保姆手中了……”
        又是好一阵沉默,四周仿佛更加昏暗了。
        “说起来,郡主也算是为你情死的了!”濮贻孙感慨着低声说。
        “起初,我也真想一死殉情,不然实在对她不起!……可我是独子,爹娘年迈,家道中落,更盼着我接续香烟,兴旺家门,光宗耀祖。我为她守了三年节,后来娶妻生子,她在天之灵总不会怪我的吧?……不料今日遇难,只怕难逃,不死也伤!我若有个好歹,不得生还,只求二位能看顾我爹娘儿女……小女五岁,小儿还不到三岁啊!……”
        联璧呜咽着说不下去了。
        天禄濮贻孙都挨到他身边轻声劝解。
        柴房的门吱啦啦打开,夷兵们吆喝着,把他们三个押到一片空地,各处押来的百姓有二三十人。天已经全黑了,夷兵们都举着火把,一个穿黑衣服的夷人用古怪的中国话说明:有两辆重要的车必须在天亮以前赶到余姚,因为雪深路不好走,拉车的牛马都累死了,只有用人力代替。
        不管大家听懂没听懂,片刻间拉车的绳子已经交到各人手中,没有拿到绳子的在后面推,穿黑衣服的夷人和一个夷兵夹着一个当地的农人做向导,在前面领路,其他夷兵举着火把端着枪,夹着众人推拉着的两辆车,很快就沿着天禄他们来时的路朝西进发了。
        路本来就难走,车行更是费劲。不是这辆车,就是那辆车,一会儿歪倒在路边,一会儿又陷进深雪中不得动弹,夷兵的鞭子呼啸着,在中国役的头上身上抽打,役们只得做牛做马拼命挣扎,万一夷兵像他们声称的那样,杀鸡给猴看地枪毙几个中国人,那就太可怕了!
        很长时间,天禄的注意力都不在拉车行路上,联璧的故事总在他心头浮动。哪能想到贵为皇亲国戚的郡主娘娘,私下里受着这样的窝囊气?联璧当一回额驸爷,竟这般可怜!若不是遇到今日的生死关头,他决不会说出其中真情的。可见,很多很多人,不管他平日看上去富贵还是贫贱,是好交还是难处,每个人都有他的苦闷,都有他不可告人的伤心事啊!……这样一想,平日对联璧的反感顿时减轻许多,一路上尽量照顾他,多替他拉车,让他能换到省力的、挨鞭子较少的推车行列中去。
      第三十七章
        西索斯梯斯号、复仇神号和伏莱吉森号三艘铁轮,拖带小兵船和七百余陆军和海军,按计划应在当天正午前到达余姚。但西索斯梯斯号吃水量过大,出宁波不到二十里,江水变浅,就不得不停止前进。它开炮驱散了一些正在下桩阻塞航道的清兵,又把所拖带的兵船和兵员全都移交给另两艘,这样,途中的耽搁和负担的加重,使得复仇神号和伏莱吉森号停泊在余姚城东门外的姚江畔时,已是黄昏。陆军分队立刻登陆,占领城北制高点凤凰山,扎营在山上的大庙东岳宫,与驻在铁轮上的海军分队约定,次日同时行动,发起进攻。
        亨利随同医疗队进庙,立刻把几间宽敞的僧房布置成手术室和病房,并焦急地等待医疗用品及时送到。这些医疗用品包括手术台、手术器械、担架和所有的药品,分装在两辆专用车上,原来都由西索斯梯斯号运送,后来只得改走陆路。但直等到天黑,也没有等到。
        次日,习惯早起的亨利,天亮时分已经走出庙门。在门前正好与带了一队海军士兵的威廉少校相遇,互相举手行礼,威廉说了一声来联络和报到,便匆匆率队进庙去了。亨利穿过庙前小松林,向东遥望,茫茫雪原上一片寂静,铺满积雪的大路上只有威廉他们留下的足迹,医疗队等待的医疗车仍无踪影。
        空气寒冷又清新,弥漫着松脂的香味和冰雪的特殊气息,亨利深深呼吸,感到十分爽快。他活动着四肢和全身,抓了一把雪团擦脸擦脖子,后来又脱去上衣,借着毛巾的帮助,拿雪用力摩擦赤裸的上身,直到皮肤发红发热。多年来他坚持冷水浴,并从医疗角度推荐这一健康法,但能够接受的人一直不多。看到这样洁净美丽湿润润的厚厚积雪,他忍不住用雪浴代替冷水浴,默默体会他健康主张的正确。
        “嗬,真了不起!”威廉走过来,打量着他,满脸是惊异和赞美,“多美的体型!多棒的胸肌!一身都是筋腱,真像苏格兰俗话说的:他懒得长肥肉!……小心,可别冻病了,亨利!”
        “不会的,我现在已经全身发热,就要出汗了。”
        威廉帮亨利擦干穿好衣裳,两人亲热地互相拥抱,拍着肩背。
        他俩长相毫不相同。
        威廉身材比亨利高过半个头,魁梧威猛,在朋友们中享有“战神”和“大力神”的绰号,动作和声音都像他身材那样属于粗放型,棕色的头发胡须和眉毛都十分浓密,高高的鹰钩鼻子和深深的目光锐利的绿色小眼睛,充分显示着他果断大胆的军人性格。
        亨利却瘦长匀称挺拔,举止优雅,拳曲的金发垂下一绺,使异常高的前额完全袒露出来,那双充满着思想的蓝色大眼睛,那闪烁在轮廓优美的唇边的微笑,那下巴正中可爱而多情的凹槽,使他即使身着军服也不像个军人。他那仿佛带有磁性的圆润的男中音,最适于安慰伤员和病人,纤长灵活的手指最适于做外科手术和弹钢琴。
        他们却是多年的好友,这次一同参加远征军来到中国,使他们关系更加密切。
        “哦,你受伤了,亨利!”威廉抓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