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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心问月(完)-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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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月天心仙姿英纵,智慧过人,出道以来,所料之事几乎可说无有不中,唯独这一次他却猜错了对方心中所想。
        不错,帝乙木是在为他称赞火离的一番话而怒,但却并非为了名声,而是为了他──
        听著他以淡淡激赏的语气,赞著另一个男人,他的心莫名地便烦乱起来,刺痛之深,更甚於冰寒的湖水。
        他好恨,恨自已为何要在这般落魄的时节遇见他,以至於他对自已这般轻视,连正眼都不瞧上一下,反倒是那火离,只不过因有了几个胆小怕死的手下,而得他如此重视夸赞!
        月天心啊月天心,为何你不肯认真瞧我一下,我帝乙也是武艺卓绝的大好男儿,傲睨天下的一方霸主,难道,难道就不能得你稍稍一顾,轻轻一笑麽?
        帝乙木面色冷硬,瞪著月天心,犹想说什麽,却终於支持不住,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幸好亏珈儿见机得快,小丫头也不在意他几次推开自已的举动,一手扶住了这具健壮的身躯,转头惶然望著月天心:“公子,这人失血过多,又受重寒,非即时救治,调养两天不可。我们要拿他怎麽办?”
        “唔,他就是帝乙木,”月天心沈吟了一下,“这也好,我本来还正想找他。既如此,就带他回园罢。你提著他,小心路上别留下足迹,火离那边,是必定会派人追踪的。”
        “是。”拎著个昏过去的大男人,珈儿竟然毫不觉重,姿势轻松得象在绣花。
        “船家。”月天心含笑转向老鞘公,後者急忙站了起来,以敬仰的眼光看向他,“银子我就不多加了,这块玉佩你收著,等会儿若有人来问,你就老老实实照说,什麽事也不必隐瞒──你的谎话根本瞒不过火离麾下的高手,还是实说的好──他们若还不肯放过你,就拿这玉佩给他们看,便说是我说的,不准他们动你。月天心这点面子,他们还不至於不给罢。”
        “多谢月公子,多谢月公子。”老艄公接过玉佩,感激涕零地就要拜下去,谁说这月公子无情的,他才是真正的仙家般的人物,竟连自已这一个微不足道船翁的安危都思虑周详。
        月天心含笑一拂,长袖虚虚扶起老艄公,眼角却远远瞥到水天一线之间,扇面样分开,向这里急驶而来的数点锦帆。
        火离的人,来得还真是快。
        清朗长笑一声,衣袂飘飘中,月天心携起珈儿的手,轻掠上岸,转瞬间便去得远了。  
        清寒沓沓,枝叶寂寂,瞬间只空留一地堆银砌霜般的积雪,不见半点足痕。方才之事,竟如同做了一场梦一般。
        老艄公手持犹带月无心体温的玉佩,一时竟呆怔了。 



      素心问月5…9
      更新时间: 11/19 2002 



      
      5
        帝乙木在清晨的鸟鸣声中缓缓睁开眼来。阳光疏淡,梅香清浅,所处之地只是小小一间静室,却有著说不出的安宁温和。  
        ──就象那人身上的气息一般。
        “呀,谢天谢地,你终於醒了!”有著清脆嗓音的俏婢珈儿欢叫了起来,立时将枝头的雀声都盖了去,“我这就去回报主人,他听了一定喜欢!”
        帝乙木目光闪了一闪。那人当真会关心自已的死活?
        珈儿不知他心中所思,犹自喜滋滋地往外走,边走边叹:“这两天可把主人给累坏了!从没见过象你这般的病人,明明昏迷著,却还不许人接近,但凡别人喂你的药食,你一律都全给吐出来,只有主人走近你身边你才会变得安稳──这哪里是救人,简直是找了个祖宗来侍候呢!”
        帝乙木脸上一烫。他是知道自已的,数十年刀光剑影的生涯,早养成了不让任何人靠近的孤僻性子,就算在昏沈中,若不是熟悉的气息,他也会本能地抗拒,加以排斥,想不到却因此累坏了那人。
        心中一阵莫名的甜意。越累越好,累倒了……才好。
        他抱住自已的那一刻(汗 ̄月天心大喊,我才没有抱他!),帝乙木便知道自已完了。虽然明知那人也是男子,又是不好惹的蜀山门人,可是,爱便是爱上了──纵横江湖数十年,对於自已想要什麽,他从来都分得很清楚,自欺欺人那种蠢事,绝不是他帝乙的风格。
        只是,那人……却是那般地清流绝俗,一尘不染,那双澄澈的眸子似永不会动情,永不会为谁停留──每思至此,纵然强悍如帝乙,也不由得心下黯然,暗暗神伤。
        希望那人会认真地看著自已……哪怕只是因为生病……
        珈儿兴冲冲地走了出去。幸好她的修为,离识人度心,念转便知的散仙境界还差上老大一截,否则,知道了这时帝乙木的心中所想,她只怕会第一个冲过来掐住帝乙的脖子,揍上个百十来拳後,再一脚踢下山崖喂狗──忘恩负久,不知死活的家夥,竟然连她主人的念头也敢动!
        
        门帘一挑,露出一张宜喜宜嗔,雅淡脱俗的清水容颜。
        太上忘情,月上天心。来的可不正是江湖人称忘情月的月天心。
        帝乙木的心制不住地呯呯跳了起来,盼著他开口,又怕著他会说出让自已离开的话来。
        幸好月天心只是温和笑著,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一双明眸如秋水闪耀:“好内力,醒得比我料的还早。你现在觉得怎样?”
        帝乙木犹豫了一下,最後还是决定据实以告:“内功已恢复了九成,伤是不成问题了。”不知为何,在那道清亮逼人的目光面前,他就是没办法说出假话。
        “你是一代魔神黑石老人的门下罢?”月天心微笑看著他,神情平和诚挚,如遇老友寒喧,“说起来,我们还是世交──家师二十年前曾在大雪山与尊师有一面之缘,回来後对我们说,黑石不愧为一代豪杰,只可惜境遇坎坷,心胸不免偏激,要我们日後遇到,须执长幼之礼。不知尊师现今何在?”
        并不惊讶月天心怎会看出自已的师门,蜀山的学识渊博卷籍丰富,便连号称武学宗脉的少林也比不上,只是却想不到隐然仙家一派,众望所归的蜀山掌门会这样评价自已的师父,当下心中一阵激荡,答道:“多谢尊掌门关心,只可惜家师已在十年前过世,听不到了。”
        “呀。”月天心轻轻讶叹,大感意外。学武之人本就长寿,象黑石这等修为极深者,活到百年以上乃是寻常之事,本想发问,却又忍住,微微一笑,转回正题,“冲著这份宿缘,不知我能否称君一声兄?”
        帝乙木一怔。月天心主动接近他,正是求之不得的事,但看月天心的神情,分明是有事相求。心中无端地一酸,心道,你要我做事,说一声便罢,我永远也不会拒绝你,为何却要转著弯子,攀著交情来套我?
        月天心何等人物,见他神色,已猜知帝乙心中所思,不由歉然一笑:“你生气了,是麽?我不该用这些俗世的法子来对你的──不过我所说的,句句是真,你要是不喜欢,我这里向你陪过不是。”
        明明知他心机深沈,却怎当得住绝世美颜、心上之人这般软语相恳,帝乙木长长地叹了口气:“天心,我是栽给你了。有什麽事,你直说吧,是不是要我的项上人头?”
        爽朗一笑,月天心心中甚是欢喜:“没那麽严重。只是,我想去你们天道盟里那座禁山,找样物事,你可肯让我去麽?”
        帝乙木一愣。他万万没想到月天心提的会是这个要求。 


        6
        北方的霸主是帝乙木。凭借过人的实力与谋略,他在数年间创立了天道盟,并以之纵横水陆,无往不利。天道盟的总舵则安在雪山之巅,其四周数百里都设为禁地,朱笔黑碑写的分明:擅闯者,杀无赦!
        然而外人并不知情的是,便在这禁地之内,还有座禁山,此山便是天道盟中人,不经允许也不得入内,被人称为:禁中之禁。
        至今为止被允许进入过的只有三个人:天道盟的军师司空璃,左堂孙明,右堂楚情。三人进山时都是神彩奕奕,自信满满,出来时则全成了灰头土脸,身上看得出激烈打斗过的痕迹。没有人知道这是为什麽,谁也没法从他们口里问出答案来,自然,帝乙木必定是知道内情的,只是,谁又会吃错了药,敢去问他们至高无上,威严冷漠的首领?
        “山里……很危险……”帝乙木回答得有些困难,对於这个理由他自已都觉得可笑,蜀山的弟子又怎会是害怕危险的人?可是,那里当真是很…… 
        “我知道──玉芝仙苑,杀机三重,对麽?就算过了那三关,也未必能找得到玉芝。奈何,我不能不去──”月天心的面上第一次露出了淡淡的苦笑神色,他挽起衣袖,将如玉的右腕伸到帝乙木的面前,“你也是懂行的,你且看看我这脉──”
        面对月天心的坦然不设防,帝乙木暗道一声惭愧,内家高手多数也是半个医家,帝乙木自也不例外,他一出指,便按住了月天心的寸、关、尺三部,凝神细察。
        初时并无异常,时间一久,便觉出月天心体力另有股杂乱狂野的气机,暗暗地在气海里流窜,月天心那样深厚的内力,竟然压它不住,反被它一点点吞蚀了去。
        帝乙木震然变色,不敢相信地瞪著月天心:“这是化血大法,早就失传了的,你,你为何要练这种阴毒邪门的武功?”
        人身原有气、血二物,为生命之本原,练武人翻来覆去练习的,也不过就是怎样令这二者更健旺,但那化血大法却大是不同。练习化血大法的人,常在很短的时间内便内力突飞猛进,进入高手行列,但那真气却不是苦练得来,而是从自身的血脉中化出──化血大法,便是化气为血之意──一个普通人哪里有那麽多的血能化作气?因此练这功法,下场只有两个,一是自已血竭身亡,另一种便是要不停地吸食别人的鲜血,以供化气之用。
        这种武功损人利已,且恐怖诡异,本是邪派的不传之秘,身为名门弟子的月天心,又怎会练上这种恶毒的功夫?
        月天心知道帝乙木在想什麽,无奈一笑:“当初只是事急从权──血魔的名字你听说过罢?那是我们蜀山的宿敌,每几十年就出现一次──上次它现身的时候,不合正遇上了我,我自是打他不过。後来蜀山弟子一起赶到,才联手击退了它,但那时我已经中了百余掌,内伤加上火毒,几乎当场便要血管爆裂。师父没法子,就将这心法传给了我,本想是度过那劫後便用自身的内力打散了它,谁想那回它化了我太多的血,邪力陡增,竟再也驱之不出,还愈有加重的迹象。”
        “那你岂不是……”冷静如帝乙木,也不由颤了声音。
        “现在还好。我还能压得住它,虽然血脉时有不足,服点药也就好了,但那终不是长久之计。”月天心黑白分明的眸子瞧著帝乙木,苦笑道,“现在你明白我为什麽要找玉芝了吧?”
        “好,我陪你去。”帝乙木握紧了掌中如玉皓腕,毅然作了决定。管它玉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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