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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舞者-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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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从衣堆和石墙边退开,走近火堆,用“绝击”在地上画起圈来。月光皎洁,足以视物。火光耀眼,足以死斗。 

  圈一画好,我就收起“绝击”,示意他们将剑放进圈里。两人无声地照做了,随后自觉地退出圈去。 

  两人隔圈对视。银色的月光下横着一个浅浅的黑色圆环,灰色的沙地上有一条细细的黑线。圈在扭曲,像蛇一样在沙间翻转扭曲。虽然它本身没有尽头,没有终点,但跳跃的火光赋予它活力,让它看起来仿佛独立的生命体。 

  “准备。” 

  轻柔的歌声又响起来。我打量着圈心那两把魔剑。同样的银把,同样的符文……对我同样的陌生。 

  我缓缓退到墙边,坐了下来。身下的石头很硬,但我的声音比石头更硬: 

  “开始。”我只说出两个字。 

  两人同时冲到圈心,同时拿剑。永恒的生死之舞开始了。这一次,瑟伦和黛的差距缩小了,仿佛他终于意识到对手的实力,不再妄自尊大,也不再因对手的性别而轻敌。 

  火光下,沙地显得越发柔软,两人赤着脚在沙间来去。沙圈映着光,时刻变幻着,扭曲着。线太细了……从我这里几乎无法看清是否有人踏出圈外。 

  两剑相交,同时鸣响,我眼前亮起一阵银光。各种颜色一起绽放,夜幕下展开一张光的织锦。光波,光弧,光旋……如刀锋般锐利的光刃划破黑暗。我清楚地看见两人的剑路,仿佛他们正同心协力编织着光网。这里挑上一剑,那里翻一个剑花,偶尔还飞快地补上几道虚递的针脚。 

  攻,守,再攻。闪身,回刺。黑夜变成了白昼,两柄魔剑的撞击声几乎把我震聋。 

  举手,投足。他们腕上吃力,带出苍白的光轨。变幻的光线中,黛的表情非常专注,但我看见瑟伦脸上露出了笑容。 

  那笑容非常淡。刚才我一直凝神聆听双剑破空相击时的声音,几乎没有察觉。就在这时,剑路不知不觉地发生了变化。光网不见了。瑟伦连劈带砍,蛮横大胆,攻击性十足。他的剑法越来越接近我的风格。 

  他站在圈中,手持北方剑,向另一把北方剑频频展开进攻,但那剑法分明是南方套路。 

  我早已离开石墙,皱着眉走到圈边来。现在黛一定大惑不解,她不可能了解这种剑法。 

  但是瑟伦也没理由会使南方剑法,我想,否则上次和黛交手时他为什么不用? 

  他打乱了黛的节奏。一次,两次,三次……第四次两剑相交时,黛手中的长剑脱手飞出。 

  “黛——”不需我提醒,她已经跳起身来,躲过瑟伦的剑,然后倒在地上,一骨碌滚到一边。虽然她已经没了武器,但瑟伦倒也没伤到她。 

  我站在圈边近处,只见北方男子的蓝眼睛里闪着光,嘴角也弯出个洋洋得意的弧度。上次与黛交手时那个出手谨慎的瑟伦已经不在了。现在,这男人脸上多了一抹冷酷的神色,仿佛他终于获得了以前从未有过的奇异力量。 

  “黛——”这次我没有袖手旁观。不等瑟伦再出手,我就一下跳进圈里,揽住黛的身子,把她抱出圈外。 

  黛的吉瓦特玛也躺在一边。而剑的主人愤怒地诅咒着,挣扎着重新站定。“你在干什么?!你这傻瓜——” 

  “我在救你的命。”我俯下身子,把她压制在地上,不高兴地说。“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解释给你听。” 

  “有什么好解释的!你害我输了剑舞!”黛显然已经怒火中烧。她劈头盖脸地骂着,吐出一长串北方词儿来。 

  瑟伦从圈那头走过来。战歌一停,剑也在他手中安静下来。周围更黑了,只有银色的月光覆盖着一切。 

  “认输,或者弃权。”他说,“我不会给你其他选择。” 

  “不行,”黛答道,“剑舞还没结束。” 

  “你已经出圈了。” 

  这规矩倒是和南方一样。只要出了圈,就算是输了剑舞。的确,除了认输或弃权,她没有别的选择。 

  “又不是我自己出来的!”黛吼道,“你也看见了,都怪他!” 

  “那就是他让你弃权的咯?”瑟伦微笑道。“事已成了,以什亚。”他顿了顿,“哦,对不起,我该叫你安以什亚才是。” 

  “我是剑舞者,”黛不甘示弱,“没什么等级不等级的。我们重新来过。”她挣扎着想站起来。“虎——让我起来——” 

  “不。”我手上毫不松劲,“你感觉不到他的剑法变了吗?你难道没发现他和以前不一样?”我转头看着瑟伦,“他已经不是和你在鲁萨里交手时的他了。他——整个人都变了。” 

  “也不尽然。”瑟伦站在圈边说,手里轻巧地握着血刃的银柄。“我还是以前的我,沙虎。不同的是这把剑。” 

  黛皱起眉头:“这不还是你的剑吗?” 

  “你做了什么?”我厉声问,“你到底对拉哈穆做了什么?” 

  “我杀了他。”瑟伦耸了耸肩,“那傻瓜坦吉尔居然敢动我的吉瓦特玛。连你都该知道,这玩意除了我没人能碰。我很聪明,没有及时阻止他。”他看着黛,脸上露出个笑容,“这都是跟你学的,安以什亚。只要是你想要的东西,你就会不顾一切地弄到手。” 

  “你又淬了一次剑。”黛的身子僵在我怀里,“你重淬了吉瓦特玛。” 

  “你的剑能唤来冰雪与风暴,”瑟伦说,“你那把剑能从风暴中汲取力量!不光我知道,每个熟知吉瓦特玛历史的学徒都知道。——虽然我还不知道你那把凶器叫什么名字。”他野蛮地眦着嘴笑起来,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怎么才能打败黛丽拉那把赫赫有名的吉瓦特玛呢?只有用热,用火……将所有来自南方的力量注进这把剑里。” 

  “瑟伦,吉瓦特玛禁止重淬——”瑟伦根本没理会她。事实上,也许他根本没听见她的话。 

  北方男子的大手抚摩着闪光的符文。“你能感觉到,不是吗?它多温暖。它让你虚弱,吸收你的力量。否则我怎么可能把那玩意从你手上打下来?”他微笑着,“我知道什么是规矩,你也知道,安以什亚。但是,胜利对我来说太重要了,无论如何我也要赢。——是的,我重淬了吉瓦特玛。我用了禁咒。” 

  黛的嘴抿成了一条线,唇上没有半点血色。“你毁了安剀殿的名誉。” 

  “完全正确,”瑟伦没有否认,“不过他已经死了。” 

  黛不再挣扎,只呆呆地伏在原地。我放开她,缓缓坐起身来,擦掉手上的沙。“如果我没猜错,通过重淬,你不光得到了南方的热与火,还学到了南方的剑法。”话说回来,他的块头配上南方剑法倒正合适。 

  “没错,”瑟伦点头道,“坦吉尔比你弱得多,大概只能算三等剑舞者。不过他也是个圈内人,通晓南方剑式。加上我本身的实力,用好这点新本事也不难。” 

  “有可能。”我承认道,“不过,如果你的对手也是南方人,情况可能就不大一样了。”我脱下鞋,解下斗篷,把它们和剑带一起丢在沙地上。“轮到我上场了,巴莎。” 

  “这是我的战斗——”黛抗议道,“虎,你的身子……你现在还不能和人动手啊。” 

  她说得没错,不过我们已经别无选择。“回家以后你不要再下场剑舞了。”我语气刻板地说,“你太骄傲了,根本不会耍花招。我就不一样了。让我代你出手准没错。” 

  “你是想感谢我帮你杀了阿拉达?” 

  我大笑起来:“不太准确。我只想给这头山羊崽子一点颜色看看。”我说着,对黛露齿一笑,“回家吧,去见那些要给你定罪的人。你还有希望。与其和瑟伦拼命,不如到他们那里试试运气。这家伙不把你碎尸万段绝不会罢手。”我摇摇头,“黛,他已经坏了剑舞的规矩。他霸占了不属于自己的力量。和我们一样,他也别无选择。”我拿起“绝击”,走进圈去。 

  瑟伦扬起眉毛:“这女人怎么办?投降还是弃权?” 

  “必要时安以什亚自会低头,”我答道,“你愿意接受一位七等以什亚的挑战吗?” 

  北方剑舞者笑了:“谁给我们当裁判?谁来宣布剑舞开始?” 

  我走过他身边,把“绝击”放在圈心。“在南方,我们事事自己动手。” 

  瑟伦平静地接受了我的挑战。他也走进圈心,将重淬过的吉瓦特玛放在“绝击”边上。两把剑尺寸相近,长短相仿,也许重量也差不多。瑟伦和我以前块头不相上下,但现在我要比他轻上许多。也许这对我的速度和技巧都会产生影响。——我的力量已经在阿拉达的金矿里大大削弱了。 

  “我可以先问你个问题吗?”我说。 

  我的对手皱着眉点了点头。 

  “你是从哪儿找到那匹马的?” 

  显然瑟伦没料到我会有此一问,他阴着脸瞪了我一会,才叹着气耸了耸肩。显然,理解与宽容都不是他的美德。“我是在沙漠里找到它的。那时候它正站在绿洲里,身边有个死透了的汗吉人。”    

  我笑了笑,示意剑舞可以开始了。 

  瑟伦唱起战歌,我则沉默地踏着舞步。 

  各种声音交相共鸣:剑刃的碰撞声,脚踏沙地的橐橐声,急促的呼吸声,不由自主的呼喝声……还有南方金属与北方奇钢摩擦时的锐响。那把在北地铸造的魔剑饮过南方坦吉尔的血。 

  各种颜色混杂交错:瑟伦的剑上反射着夜色与月光,倒映着群星与营火。长剑带着一片刺眼的光芒划破黑暗。那是包罗万象的北方奇光。 

  太多声音,太多颜色…… 

  太多了—— 

  ——火…… 

  太多了—— 

  ——热…… 

  太多了—— 

  ——光——我只觉得手心里一阵剧痛。 

  “虎——不——” 

  我惊讶地定了定神。瑟伦站在一片白光中,立在我面前。我突然觉得握剑的感觉有些奇怪。 

  是“绝击”。 

  我低头看去,只见“绝击”已经拦腰断为两截。我听见瑟伦的剑破空时的呼啸声。白光照亮了黑暗的夜空。 

  “虎——不——” 

  是黛的声音。我一骨碌滚到一边。凛冬狂风的寒意和庞加夏日的酷热同时包围了我。我听见瑟伦心满意足的笑声。 

  “他已经没有剑了,瑟伦!”黛大喊着,“你会让安剀殿蒙羞!” 

  光暗下去。凛冬和酷暑同时消失了。我跪在沙地上,手里拿着半截断剑。瑟伦冷着脸俯看着我。 

  我的“绝击”。 

  我空茫茫地看着断剑。是它不够强吗?不,这把剑由青钢打造,受到刹度的祝福,以前没人能伤它分毫。是的,用寻常手段永远别想折断它。 

  我盯着瑟伦手里那把重淬过的血刃。怪异的图案覆满剑柄,怪异的符文遍布剑身。我恨它,也恨它那种异乎寻常的力量。是它毁了“绝击”。 

  带妖术的魔剑受到法术加持,但终究是欺诈者的兵器:它并不比“绝击”更强。 

  我的“绝击”。 

  “你们两个,”瑟伦说,“投降还是弃权?” 

  “绝不。”我又惊又怒,再也说不出话来。但这两个字已经足够了。 

  瑟伦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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