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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男人遇上女人-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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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录音带?费璋云沉默半晌。什么样的录音带?她怎么拿到的?
    然而,如果真有录音带——
    “好,我答应。带子在哪儿?”
    “它会出现,等我信任你的时候。”发觉他恶狠狠地瞪着她,韦旭日连忙补上一句:“九年都已经过了,你不在意多等两个月的。”
    “可以。”他抿紧唇,显然不贊同却又奈何她不了。
    “最慢两个月。”她松了好大一口气。“保证不蚀本。我的行李就这么多,搬进汤宅一点也不嫌麻烦。”
    “你想跟我同居?”
    “你以为我会跟你上床?”下意识地摸着长袖下的手臂。“不,我还不想破坏你的品味。我……只想要精神层面的恋爱,你知道的,偶尔说说情话,做做情诗什么的。”
    费璋云的脸色闪过一抹痛苦。半晌不吭声,而后逼近床沿——
    “你……你干嘛?”她的粉颊漲红。
    他探她额头。“你病了?”
    “不,只是小感冒……我很容易感冒的。”她很高兴他注意到她不适的身体。
    “我不是医生。”他回道。她的眼神期待得令人可疑。
    “我知道。但你的身体看起来满健康的,不在乎感染一点小感冒之类的吧?如果你吻我……这是条件之一喲。”她注视他不屑的表情,加强语气:“录音带,別忘了录音带。最多,闭上眼,就当作是跟你上床的女伴。”
    他厌恶地冷哼一声,捧起她有些发烫的脸蛋。
    韦旭日闭紧眼睛,等待他的吻。
    他俯下头——
    柔软、滚烫。
    小小的红唇如蚌似的紧闭着,尝起来有些药味,令他联想到弱不禁风的小兔子。很小、很可爱,需要时时保护……
    尝起来像希裴……他震惊地发现。也许同有哝烈药味的关系,一时间分不清眼前的女人是希裴,还是韦旭日?
    花希裴的死也有九年的时间。九年里,不曾遗忘过她,但毕竟太久没碰触过她,脑海里净是她的体弱多病,为了遮掩哝郁的药味,身上时常挂着散发玫瑰香味的小香包。她的香包是他亲手缝制的,玫瑰花也是他採的。
    他可人的百灵鸟清纯得教人怜爱,眼前自卑的小兔子却受尽苦难。怎会相同?如何相同?她的脸蛋红扑扑的,分不清是发烧或是亲吻所致。她,很紧张、很害怕,由紧绷的肌肤可以轻易看出。
    他的目光移至她颈子上无数的白疤。
    剎那间,破碎一地的心忽然流出稠稠的、黏黏的热流,又甜又膩——
    她不是希裴……
    她叫韦旭日。
第二章
    轎车缓缓驶入汤家宅园。
    在主屋门前阶梯上,站着暴跳如雷的中年男子。
    “糟了!少爷,今天是您相亲的日子。”当司机的忠仆老劉小声地提醒。
    “是吗?”费璋云心不在焉的。
    “呃……少爷,是不是该叫韦小姐起来了?”满脸风霜的老劉偷偷从镜里瞄向后座,瘦弱的韦旭日疲累地枕在费璋云的肩上,显然睡得相当酣熟。
    费璋云没带半点柔情地摇醒她。
    “嗯……到家了吗?”韦旭日睏盹地睁开惺忪的睡眼。汤家屋宅就在正前方,她眨了眨眼,看清阶梯上的男人。“汤競声?”她立刻临危正坐起来。
    “显然你对汤家也相当了解。”费璋云冷道,眉头蹙了起来。
    “我是想了解你。而你过去的一部分与汤家共度。”她努力止住身上的怯意。
    “他是你的继父,对不对?也是你未婚妻的监护人,她一死,名下一半的遗产归他,两另一半遗产则依花老先生遗嘱:如花希裴不幸在二十岁前去世,费氏之子有权得到一半遗产。”
    “你调查得相当详细。依你住在那骯髒污秽的貧民窟里,实在难以想像你哪来的金钱调查我!”
    “我把所有的钱都投资在你身上了,只得住在那种地方。”她的笑容羞涩,满怀期待地看着他。“我有些冷。”
    他厌恶地哼了一声,恍若未闻。然而眼睛溜转到她有些红得不自然的脸颊——
    他咬牙,脱下身上的外套兜在她头上。
    “嘿嘿。”她笑得十分开心,小心地将过大的外套穿在身上。很暖和,她的鼻头埋在袖里,努力地吸口气──有他的味道。
    “別做出小狗似的动作。”他开口斥责。
    她吐了吐舌,笑道:“送给我好吗?”
    “无妨。就当救济你好了。”
    他淡淡地嘲諷,从镜中却看见老劉不贊同的眼神。
    “旭日小姐,別担心。你要是没衣服,我有私房钱,明天我请假,陪你去買衣服。”老劉激动得脸都红了,再投给费璋云恶狠狠的眼神。
    那眼神着实让费璋云怔住了。老劉算是花家元老级的忠仆,历经花、汤家,算是看着他和花希裴长大的,从小老劉相当疼爱他与花希裴,也一直守着主仆之分,今天为了韦旭日,倒是出乎意料地胳膊往外人身边靠去。
    “谢谢劉伯。我不是没有衣服,只是想要一件‘情人’的衣服。费璋云……不不,璋云,我没什么东西好给你。”她翻了翻旅行袋,拿出一只棉布缝制的唐老鴨,差不多一个手掌大小。“就当是我送你的见面礼好了。”
    她把唐老鴨塞到他怀里,看着冷漠的他和那只脸上表情暴躁的唐老鴨并列,就忍不住掩着嘴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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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我觉得很配你啊。”她努力板起脸。“这是我找了很久才找到的。大伙都喜欢温吞吞的米老鼠,我偏喜欢爱欺负人的唐老鴨,他跟你——挺像的。同样都是暴躁无礼、尖酸刻薄的。”才大不畏地说完,前头的老劉就是一阵呵呵笑。
    “对于情感缺乏症的人来说,你倒开心得令人怀疑。”费璋云忽感头痛起来。对于一个视他为唐老鴨的女子,他还能说什么?
    “我……我……对旁人没法发洩感情。”她拎着他的袖子,害羞地说:“但对你就不一样。我老感到你很亲切……很能让我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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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当她每次一开口说话,圆潤的字珠从嘴里滑出来时,那种如同砂石车輾过的刺耳声音不会无时无刻提醒她——就是费璋云那个自私自利的傢伙害了她的吗?
    是的,从听见她的声音起,他就知道她的声带受过伤。她的双手、她的细颈都是遍布的疤痕,虽然并不十分显眼,但能够想像在她衣服覆盖下的身子里究竟还有多少密麻的疤痕。
    难道,当她四季穿着长袖的衣服而遭来旁人奇异的眼光时,她一点也不怨他?
    一直以来,他以为他的复仇是理所当然,却在无意间伤了无辜者。她怎能够还对他笑得这么……开心?
    车一驶进车库,韦旭日先行下了车,过大的黑色外套穿在她身上显得有些滑稽。
    “少爷……旭日小姐的行李要擱在哪间房?”老劉特地补上一句:“事实上,那旅行袋跟她一样轻,算不上是行李的。”换句话说,里头极可能只有一、两件衣服而已。
    “这是交易,老劉。別付出过多的同情。”他下车,看见他的外套包里着她柔弱无骨的身子,心头不自觉泛起淡淡的痛楚。
    破碎的心还会感到疼痛?
    他显得有些心烦气躁的,俯下身朝着车窗里的老劉说道:
    “行李放在三楼的客房里。还有,请医生过来。”
    “医生?”老劉丈二金钢摸不着头脑。
    “韦小姐受了风寒。”
    “咦?真的?我还以为她只是身子虛弱点。”老劉喃喃道,贼兮兮的眼神投向他。
    费璋云当作没看见,跨步向前。
    “来吧,我介绍汤家成员让你认识——”话还没说完,一只穿着宽大袖子的玉臂悄悄地勾进他的臂膀中。
    “情人。”她仰起脸,朝他巧笑倩兮。
    她的笑很纯、很亮,让人忽略了她的年龄:她自称已有二十四岁,处事举止方面确像极孩子。
    “你很瘦,我只感觉到一跟骨头攀在手臂上。”他放慢步子配合她。事实上,他发现她很“弱”,不止心脏方面不太好,就连跑几步路也会让她喘不过气来,而且,可以想见她是很容易感染风寒的,就像是一阵风就能吹走她似的。
    她皱皱鼻。“如果你喜欢丰满些,我会努力吃胖的。”期待的眼睛又望着他。
    这种眼神十分熟悉。相识短短几个钟头里,少说也有四、五次的“期待的眼神”看着他。他并不是有求必应的神祇,但——
    “你想要什么?”
    “一起吃三餐好吗?”地含羞带怯的。“我们是五十步笑百步,劉伯说你也时常忘了吃饭,我们一起努力吃,至少再加个十公斤。”
    显然,老劉是趁着上楼放她旅行袋的时候,捉住机会出卖他的。她究竟有何魅力,让老劉这元老级的忠仆阵前倒戈?
    “璋云!”汤競声鼓着圆滚滚的啤酒肚。“一个下午跑到哪里去了?非裔那兔崽子没告诉你要相亲吗?没关系,我们改到晚上去……”
    “不关大哥的事,是我忘了。”费璋云礼貌地回覆。“事实上,我不打算相亲了。”
    “不打算相亲?”剎那间,汤競声像是傻掉了。他的身材不算高,红红的鼻头、胖胖的身躯,有点像圣誕公公,长相十分讨孩子喜欢,就差没馴鹿在旁。
    “对,我有对象了,以后不必再烦劳叔叔费心了。”他心不在焉地说。
    闻言,汤競声傻呆呆地看着他,再茫茫然地移到韦旭日脸上。
    “是她?”就凭这个从衣索比亚来的女难民?
    “是我。我是璋云的情人。”韦旭日大声宣布,显得有些紧张,攀住费璋云的小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袖。
    那副既侷促又逞强的样子,就如同先前她对他谈条件的时候。不,比起那时候还有一分警觉性。他几乎可以感觉到她的寒毛豎立起来。
    就像捍卫自己骨头的小狗。
    “你?你是谁?”汤競声悻悻然地瞪着她。
    “我叫韦旭日,叔叔。”
    ※※※
    在花间,在林间,在视线所及间,到处可见支离破碎的尸首;在风中,在雨中,在每场梦境中,到处可听吶喊:救我、救我、救我、救我……
    费璋云猛然张开眼。汗如雨下。
    梦。是梦。
    九年来日夜纠缠着他的梦境。
    花希裴不瞑目。死不瞑目。藉着托梦求救。
    “我要怎么救你?究竟要怎么救你,你才能解脱?”他低咆,苍白的脸色在漆黑的屋內显得格外可怕。
    她究竟受到什么样的痛苦折磨?她的身子原就虛弱,心脏的负荷能力受不住太大的惊嚇;在爆炸的同时,她是先嚇得休克,或是先让炸药给炸得……
    九年的日子他日夜企求是前者。昏迷了就什么也不知情,至少,不会死得那么痛苦。
    他始终无法体验那一刻,希裴究竟有什么样的知觉。是惊惧?或者,什么都来不及感觉?
    没人能告诉他答案,连那两个美国凶手都不能。
    是他亲手扛那两个凶手进车里,是他亲自确定他们清醒,是他亲眼目睹他们在爆炸声中支离破碎的。
    希裴受过什么样的折磨,他们也必须一一受过!但从没想过,这世上竟还存着杀了希裴的凶手!
    这就是希裴托梦的原因吗?死不瞑目,还是怨他害了另一个女人——
    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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