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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衣多媚-第1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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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泄气地将橘子塞进自己纺织的粗麻布衣服里:“笨鸟。你从哪里弄来的?可别惹麻烦。”

也得鸟晃了晃脑袋,把喙斜斜指向天边,她明白了:“是圣灵殿啊?我记得他们刚收了一个小徒儿是不是?听说那孩子天天哭,很烦人,殿主为了哄他,从人间弄来好多稀奇古怪的东西。这恐怕就是其中之一吧?傻鸟,你怎么混进去的?”

“是我师父给它的。”草丛里冒出一个六七岁男孩的头来,他身后还跟着一只很大的老也得鸟。他神情倨傲地看着她:“如果我师父不给它,它休想从圣灵殿里拿走任何东西。”

她已经知道他是谁了,必然就是圣灵殿那个叫封帆,据说被玲珑珠寻出来的宠儿。她好奇地打量着他,他的头很大,脸上还算有些肉,可是手脚瘦得像细麻杆似的,她觉得他就像高脚鹭鸶。她笑了,把那橘子掏出来:“封帆,还你。”

封帆恶狠狠地将那橘子打落在地,瞪着她:“你在笑我?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谁告诉你我爱哭的?我从来都不哭的好不好?爱哭的是我妹妹封舟。”

“哦。”她认真的点头:“你太瘦啦。瘦得出名了。”

封帆咬了咬牙,目光从她头上扫到脚下,定格在她的脚上,很夸张地大笑:“哈哈哈,你倒是肥,全肥到脚上去了。这样的丑的脚,也不穿鞋遮着点。”

她低头看了看那双脚,无论什么时候,一直都是那样的胖,那样的白,脚掌宽宽的,脚背高高的,果然不好看。她平生第一次有了羞耻感,她往草丛里缩了缩脚,辩解:“我走路走多啦,所以才会走大的。”

封帆倨傲地说:“你就是叫雪霓的那个丫头?”

她低头不语,封帆道:“我听人说,你能和也得鸟交流,你可不可以教我?”

她把头侧开:“不教你这个麻杆一样的大头鬼!”

封帆眼珠子转了转,从地上捡起那只橘子,吹去上面的尘土,硬塞给她:“我错了,你教我嘛。”

她看着他身后那只已经老得打盹的也得鸟:“你们要开择主大会了?”

封帆犹豫了一下:“是的,我必须拥有一只也得鸟。”

她突然回转了头:“嘘……幼鸟出壳了,你肯定没看见过吧?你过来,我让你开开眼界。”

第35章 故人(二)

随着“咔”地一声轻响,粉红色的蛋壳被顶开了一条缝,接着清脆的响声不断,蛋壳被里面的幼鸟啄开了一个洞,洞越来越大,一颗湿漉漉的脑袋从里面钻出来。

它闭着眼,用力往上挣,费劲地挣扎着,可是怎么也摆不脱剩下的半只蛋壳。大鸟站在一旁,专心地看着它挣扎,并不上前帮忙。

封帆见雪霓也袖手旁观,忍不住上前要帮那幼鸟剥蛋壳:“你可真看得过去。伸伸手会抽筋啊?”

雪霓挡住他:“不要多事,你会被大鸟啄的。这是幼鸟出生后必须独自面对的第一关。它若是连个蛋壳都不能挣脱,以后又如何能遨游九天?”

他悻悻地站着,又看了一会儿,只见那幼鸟终于挣脱了蛋壳,气喘吁吁地伏在窝上一动不动,他担心不已:“它怎么啦?是不是累死了?”

她白了他一眼:“不知道就不要乱说!”

一言不合,两人一架吵起来,封帆说不过她,气道:“我知道你只会和草啊木啊,花啊鸟啊的说话,不会说人话。”

雪霓生气了,从来没有那么生气过,她把那个橘子狠狠地砸到他脸上,眼瞅着橘子被砸开了花,淡黄色的汁液糊得他眼睛都睁不开,她快意地指着他哈哈大笑起来:“你会说人话,为何又来求我教你鸟话?那叫作弊,你懂吗?作弊!”

他面红耳赤,用袖子狠狠擦了一把脸狼狈跑开,爬到那只老得打盹的也得鸟背上,放下狠话:“你等着,我不用求人也能靠自己赢得择主大会!”

她冲他的背影吐了吐舌头,回头看着那只仍然不曾站起的幼鸟,有些忧虑。这鸟恐怕先天有些不足,她想了想,从地上捡起被砸开了花的橘子,取出一瓣,撕开,喂到幼鸟嘴边:“吃吧,吃吧小家伙。吃了赶紧地站起来。”

幼鸟侧了侧头,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很快将那瓣橘子全数吃了下去。然后靠着她的扶持,花了半个时辰的时间,才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它睁开冰蓝色的眼睛,好奇地打量了一下世界,把目光投到面前那张粉嫩的笑脸上,忘了寻找它的父母。

它的父母怀疑地看着它,围着它走来走去,头挨着头,交流了一会儿,雄鸟上前,把头猛地甩过去,幼鸟猝不及防,被一下撞出了窝。它在地上挣扎着,哀哀地叫唤着,想站起来,却又站不起来。

雌鸟挑剔地看着它,用爪子扒拉了它两下,耐心地等了一刻,见它只是在地上挣扎,丝毫没有站起来的迹象。雌鸟和雄鸟互看了一眼,振振翅膀,头也不回地飞走了。

大鸟飞走,说明这只幼鸟不符合它们的要求,被淘汰出局了。如果没人管,这只刚出生的幼鸟面临的便是死亡。

雪霓叹了口气,上前将那幼鸟抱起,检查它的骨头可曾摔伤。它的一根趾骨骨折了,她一碰,它就疼得全身颤抖,睁着无辜的冰蓝色眼睛盯着她看,她心软了:“可怜的小家伙,你父母不要你了,怪可怜的,跟我走吧。”

春去秋来,她带着这跌跌撞撞的幼鸟走在九曲十八弯的黄泉水边,绿草苍茫的幽冥草原上吹奏芦笛,捡拾灵草,千年的时光转瞬而逝。

一晃眼,雪霓的身形约有十三四岁了,也得幼鸟也长成了年轻漂亮的大鸟,她走到哪儿,它就跟到哪儿。它的好奇心很强,总是走一步停一步,或是刨刨草根,或是捉捉虫。她一边寻找着稀有的草药,一边喊它:“冰蓝,冰蓝,懒丫头,快跟上。”

“嗤……”前面传来一声嗤笑:“好好的鸟,给你养成了金丝雀。真是好笑。”

她抬头,头顶一黑,一只巨大强壮的也得鸟遮天蔽日,夹杂着一阵狂风自半空中朝她扑来。她眯了眼,冷冷地看着,不躲不让,任凭那狂风将她的头发吹得漫天飞扬,犹如六月的柳丝,明媚张扬。

相比她的泰然自若,鸟背上的人反倒有些失措,他指挥着那巨大也得鸟避开,停在离她不远处的草地上,身穿黑衣的瘦削少年封帆盘膝坐在鸟背上,瞪着她,冷冷清清地说:“你是傻子吗?看见有危险也不懂得躲?”

她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转身走开:“冰蓝,我们走。”

冰蓝迈开长腿,屁颠屁颠地跟在她身后,张开双翅疯狂地跑动起来,它行动之间卷起一股大风,天鹅绒一般的美丽羽毛随风飞舞,雪白的鸟喙和趾甲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小雌鸟散发出的青春气息迷昏了封帆跨下的大鸟,它晕了头,不顾背上主人的喝骂制止,发疯地追着冰蓝而去。

它很快追上了冰蓝,它以为,以它的美丽雄壮和优良血统,一定会很快抱得美人归。谁知冰蓝自小是吃仙草长大的,虽是吃素的,却从来不曾受过半点委屈,更吃不下半点气。

见那陌生的雄鸟趾高气扬地追上来,冰蓝先前还惊慌失措,在接到雪霓鼓励的目光后,它猛然一个转身,高傲地朝着那雄鸟一步一步走过去。雄鸟晕叨叨地站在那里傻立不动,任由美人儿围着它转圈,它有些昏昏然了。

封帆坐在雄鸟的背上,先前的狼狈和不安早就因为冰蓝围着雄鸟打转的举动而消失不见。他看着静静站在一旁的雪霓,情不自禁带了点炫耀:“雷暴是最好的雄也得鸟。”他也是最好的男人。他心里悄悄的说。

雪霓目光流转,淡淡一笑:“是么?”她突然撮嘴打了个唿哨,封帆捕捉到了她眼里一闪而过的恶意,他敏感地感到大事不好,正要催动胯下的雷暴,冰蓝已经搧动翅膀,恶狠狠地朝色迷心窍的雷暴冲了上去,“啪,啪”两声脆响,是冰蓝的翅膀毫不留情地搧在了雷暴的头上,雷暴不明白小美人儿怎么突然翻了脸,晕头晕脑地晃了两晃,险些摔倒,差点把背上的封帆也晃下来。

冰蓝不等雷暴反应过来,又纵身跳起,狠狠朝它的脖子上啄去。可怜的雷暴此时才明白,它被小美人儿捉弄了,打击了,它情窦初开,从来没受过这种冤枉气,自然不能忍受,怪叫了一声,竖起全身羽毛朝冰蓝冲了过去。

它血液里的野性因雌鸟的挑衅而全部激发出来,早就把背上的主人忘记得一干二净,封帆越是想控制它,它越是暴怒。封帆揪着它背上的几根毛被甩来甩去,好不狼狈。

他抬眼看着冰蓝的主人,她提着个药篮子,好整以暇地站在一旁看热闹,她的嘴角微扬,显见是看得很高兴。饶是他再少年老成,他也忍不住发怒:“你不管管你的鸟?要是伤了它,我可不负责。”

她淡笑,语气中的轻蔑毫不掩饰:“我也不负责。”

他愣了愣,从雷暴身上跳下,落到她身边:“你这人好不讲道理,我好好和你说话,你不理也就算了,还指使你的鸟和我的鸟打架。”

她笑:“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指使的?倒是你指使你的鸟追赶我们,所为何来?不会是想请我们去圣灵殿喝茶?”

他用最威严的眼神瞪着她,她毫不在意。她一身冰蓝色的衣裙,赤着雪白的胖脚,脸庞灿若春花,微风吹来,把她身上淡淡的野菊花香尽数灌进他的鼻腔里,胸腔里,他突然想,邀请她去圣灵殿喝茶,这个主意很不错。

他摸了摸头,用一种从来没有过的语调说:“是我不好,我请你喝茶,可好?你让它们不要打了。无论伤了谁,都不好。”

她惊讶地看着他,他微垂了眼,脸红到了耳朵根,她笑了笑,吹了一声口哨,冰蓝立刻撇开雷暴,屁颠屁颠地朝她飞奔而来。雷暴不甘心,刚往前冲了几步,目光就被冰蓝扭得飞圆的小屁股吸引去,左思右想,它蔫蔫地站在原地放弃了继续争斗。

事情就是这样开始的,她和他相处得很愉快。他会在月夜陪她坐在昏黄的黄泉水边听她吹奏芦笛,也会在傍晚和她一道骑了暴雷或是冰蓝翱翔在晚霞灿烂的天际看落日余晖和早升的星星。

有人夸他们是天生一对的时候,他总是微笑喜悦的着看她,她也笑,淡淡的笑,垂着眼睛笑。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总是怅惘地想,这样的生活似乎也不错,多一个人陪着,总比她一个人孤孤单单地活着好得多。

他们也会闹别扭,因为他总是很忙,而她总是很闲,她唯一的爱好就是救那些因为各种原因受伤的小兽花妖。甚至于在他好不容易挤出时间来看她的时候,她也要先把手里的活做完才能陪他。他不悦,他觉得那些东西吸引了她太多的注意力,一些微不足道的阿猫阿狗而已,值不得她花那么多的时间。他们并不吵架,只是会莫名其妙的冷战,冷战之后又和好,和好之后又冷战。

她有些厌烦,离开了幽冥黄泉,到处游历。在蛮荒古地,她看见了一个像太阳一样耀眼的男子日夜炼器,炼的是一件衣服。他专注的样子很好看,她想,这人大概是个长情的人罢?她并没有和他打招呼,而是骑着冰蓝悄悄飞走了。

神魔大战开始,凡是与天界有关的人都参加了那场大战,奋勇杀敌。她游离在神魔之间,驾着冰蓝,随心所欲,想救谁就救谁,管它是神,是魔,还是妖,亦或是一棵被误伤的无知觉的草。

有人笑她,有人嘲讽她,有人敌视她,也有人尊敬喜欢她,她淡淡的笑,更多的时候是面无表情。她想,没人会懂得的,她做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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