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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亮星星的人-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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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头端详著路边野花的贝贝抬起了头,碎步跑来。 
进了医院,中央空调令阿典浑身冷了起来,背著书包的贝贝仍是慢条斯理地走着,神情从容的贝贝就像学校刚下课的学生,脸上没有半点生活中柴米油盐的困扰。 
“稍早送来的洛桓在几楼?”阿典说著。“我是处理他案件的警察。” 
“证件?”忙著接电话的护士问着。“…”阿典摸了摸鼻子,证件方才被局长收走了。“我送他弟弟来。” 
“身分证?”护士再问。 
“你的身分证呢?”阿典把贝贝抓了过来。 
“我叫贝贝。”贝贝说著。 
“我是问你身分证,不是问你的身分。”阿典摇了摇头,觉得这家伙真是无法沟通。 
“护士小姐……那个……”阿典只好在柜台处笑着,一副白目的样子问柜台内的护士。“身分证也没,可以检查DNA验明正身吗?” 
“七楼加护病房。”护士不想理会阿典,说完继续忙著处理自已的事情。 
“走吧!”阿典拉著贝贝就走。 
                  他们搭电梯上了七楼,到加护病房外,发现医生都离开了,只剩一个护士和两个警察守著。 
“可以进去吗?”阿典相同事打完招呼后,问了问护士。 
“暂时不行。”护士说。“病人刚刚从开刀房出来,情况十分不稳定。” 
贝贝走了过去,趴在加护病房的大型玻璃窗外,凝视著躺在床上全身插满管子的洛桓。 
“麻烦你了。”阿典谢过护士。 
和守在病房外的同事打过招呼后,阿典接著来到了贝贝身旁。 
“阿桓就在里面。”他以贝贝能够理解的语言说著。 
“阿桓为什么不出来?”贝贝疑惑地问著。 
“他睡著了。”阿典无法向这个少年解释,是他的枪走火,才害洛桓由四楼高的地方摔到地上。他心中泛起了强烈的罪恶感,即便他与同事当时的行为,只能算是自卫。 
“我叫阿桓起床,时间到了。”贝贝突然由阿典身旁闪开,推开加护病房的门就冲进去。 
“先生!病人现在情况不好,不能进去!”护士惊讶地叫著。 
“快出来!”阿典也吓了一跳,他立刻抓住贝贝的衣服,想要把贝贝拖出病房外。 
但贝贝扭来扭去跑过来又跑过去,比蛇还滑溜。阿典几次摸到贝贝,却又让贝贝给跑一开。 
贝贝冲到了病房之内,喘著气对睡在床上的哥哥说:“阿桓、阿桓起来,要画画了。” 
睡著了的阿桓表情很奇怪,贝贝说不出那种感觉,但医院的环境与突如其来出现围绕在他身边的这些陌生人,让他前所未有地紧张与慌乱,他的神经无法承受这么剧烈的改变,情绪的起伏因此汹涌而强烈。 
阿典蹑手蹑脚靠近,猛地由背后将贝贝抱住。贝贝对阿典没有事先预知的动作十分抗拒,他死命挣扎著,像是陷人流沙中的动物,因循著本能而剧烈反抗。 
“走开、走开。”贝贝放声喊著,他讨厌与别人碰触。现在是阿桓和他画画的时间,不能有所变动。 
“妈的!”阿典咒骂了声,转头看向外面呆柞著的同事。“你们俩在干嘛,还不快过来帮忙。” 
                  但外头的两名警员还来不及挪脚步,便见贝贝几次用头撞往后面的阿典,双脚又不断瞪地,将重量加在阿典身上,跳个不停。 
贝贝的后脑勺猛地撞上阿典的鼻子,阿典痛得咒骂了声:“妈的!” 
贝贝又跳离了地,用全身的重量冲撞阿典,阿典站不稳脚滑了一跤,整个人摔到了地上,屁股直接冲击地面。 
“哇啊——”阿典凄惨地哀嚎了声,松开对贝贝的桎梏。 
“娘啊……”他的眼泪喷了出来,尾椎受创,屁屁因此裂成两半。 
贝贝立刻爬起身来,奔到哥哥床边。他摇晃著哥哥插著点滴针头的手臂,神情无助。 
                  “阿桓,起来了,起来了。”贝贝说著。 
不知什么时候起,他安全的世界有所变动,原本都预定好的作息遭受外力变化,突如其来的异动另他无法接受,阿桓不睁开眼,巧巧也不见了,一切秩序的脱轨皆让他慌乱而失措。 
在外头的同事赶忙先将跌坐在地的阿典拖到外头去,然后两人再合力将贝贝制伏,抬到加护病房之外。 
护士铁青著脸,将门锁好。接著回过头来指着泪流不止的阿典骂道: 
                  “你们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如果病人有个什么万一,这责任该谁来负?” 
阿典根本疼得讲不出话来。 
两个同事紧紧压著不停挣扎的贝贝,陪著苦笑。 
一百七十几公分的贝贝身材虽不壮硕,但也瘦弱不到哪里去,两个大男人也有些困难才能将他压制住c 
“他…他有病的…”良久,阿典才说得出话。 
“是自闭症。还有暴力倾向。”阿典一手捣著可怜的屁股,一手摸著红肿的鼻子。 
“那你们当家长的就更应该管好他,自闭症的暴力倾向就是因为家人做了不良示范,患者才会学起来。”护士气愤得很。“请多学学怎么教导这样的孩子,你们必须有耐心才行。"护士骂完拂袖而去,转身入加护病房中,继续她看顾病人的工作。 
“关我屁事……”阿典擦了擦飘出来的眼泪。“他又不是我生的……” 
在同事的压制之下,贝贝无法动弹,阿典敲了贝贝的额头一下,对贝贝说:“你给我安静下来。你哥哥现在正在睡觉,等会你如果吵醒了他,他一定会大发脾气,说不定就把你丢下,不理会你。”阿典耍起骗小孩的手段,他记得小孩子都很蠢,随便唬弄唬弄就会乖乖安静下来。 
“可是时间到了。”贝贝举起手腕,让阿典看著表。贝贝的神情是惊慌的,就像是个受了惊吓的孩子。 
阿典伸出手,把贝贝腕上的玩具表摘下。“这个不准,我先帮你收起来。”阿典忍著痛,苦撑著将表塞进口袋中。“以后买个新的给你,不许吵了知不知道?” 
贝贝点了点头,安静下来不再挣扎。“等阿桓醒来,买新表。” 
当同事松开对贝贝的桎格,贝贝缓缓地坐了起来,静默著。 
“他短时间内不会醒。”阿典提醒贝贝。 
贝贝平静得很快.他由书包中拿出了本素描册子,再由铅笔盒中取出铅笔,望著加护病房的玻璃窗,低下头便开始一笔一笔地开始作画。他像没听见阿典的话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贝贝的头发凌乱著,那对淡褐色的眼里空洞非常,他挥著笔,记录著玻璃窗内的一切。 
“你不要抗拒我们,我们是警察,警察你该知道吧?就是人民的保母。”阿典试著与贝贝沟通。 
但贝贝连话也没回,只是低著头。 
“保母这个宇词是不是太难了?”同事插嘴。 
“保母就是奶妈。”阿典接著说:“所有市民都是我们要照顾的小孩,我们当警察的义务就是要照顾你们这些小孩,也因为如此,我是绝对不会伤害你。”阿典保证着。 
“所以,麻烦你好心点帮帮忙,信任一下我,别再出状况了行不行?” 
贝贝连头也没抬一下。阿典叹了口气。 
过了好一会儿,阿典相信贝贝短时间内不会再度发疯,便问著身旁的同事。“兴晃呢?” 
“楼下六O—。”同事回答。 
“谢了。”阿典看了贝贝一眼,叹了口气道: 
                  “暂时先帮我看著这家伙,我等会儿回来。” 
“……”两名同事对看了下。“麻烦请你早点回来,这家伙怪可怕的。” 
“又不会把你们给吃了。”阿典哼了声。 
“反正你快点回来就对了。” 
                  阿典捣著发疼的屁股,一拐一拐地离开。 
他走到了楼下,打开同事兴晃的病房,白色的病房内没有一丁点声音,正在看书的杨桃抬起了头来,正睡著的兴晃也睁开了眼。 
“怎么?医生说怎样?”阿典走到兴晃的病床旁。虽然旁边有椅子,但他实在不敢贸然再度坐下,来弄疼自己裂成两大半的脆弱屁股。 
兴晃脖子缠著白色绷带,虽然裹了厚厚的一层,但仍然能看到纱布里头有著红色的血迹。那真是叫人触目惊心。 
兴晃疲惫地笑了笑。 
杨桃说:“缝了七十几针,他暂时没办法说话。” 
她到病床前,摸了摸兴晃的脸。“医生说等一下可能会发烧,不过幸好只是刀伤,好了也不会有后遗症。洛桓就惨了,也不知道醒不醒得过来。他脑部受了重创,就算没死,也会变成植物人。兴晃不小心把他推下楼,不知道会不会有事。” 
“不会有事的。”阿典只能这样说: 
                  “你们两个就要结婚了,如果有事,我一个人扛起来算了。” 
“白痴,哪能这样!”杨桃敲了阿典的头一记。 
兴晃伸出手,拍了拍阿典的手背,以唇形说著: 
                  “你想太多了。” 
又待了一会儿,到最后实在是受不了这一对甜蜜来甜蜜去的景象,阿典才说: 
                  “我先走了。洛桓的弟弟就在加护病房外,我去看着那小子。” 
杨桃抬起了头来。 
                  “阿典……洛桓没有家人,老婆也跟他离了婚,他只剩那个弟弟而已……基于道义……” 
“我知道该怎么做。”阿典点头。 
他关上了病房房门往楼上走去。 
不知道为什么,这间医院冷清清的,没有一点生气,白色的墙壁白色的病房白色的床单,让躺在病床上的人显得更加苍白虚弱。 
兴晃有杨桃陪著,他不该再多想。他们这一对向来能将对方打理得很好,他没有理由也没有资格为兴晃担心,他之所以离开没有留下,是害怕杨桃看出什么端倪。当得知他们就要结婚后,他一直避免跟兴晃过于接近。 
因为他喜欢着他的搭档———直以来。 
回到了加护病房前,玻璃窗里的护士拿著块板子,似乎在记录著什么。 
贝贝将画好的素描簿翻了页,阿典没看见贝贝方才究竟画了些什么,他只看见贝贝左手握著铅笔,知道贝贝原来是左撇子。 
惦记著杨桃刚刚说过的话,阿典良心不安,于是就算贝贝方才如何伤他,他也没办法对贝贝记恨。 
“你肚子饿不饿,我先带你去吃东西,然后送你回家去。”阿典坐在贝贝身边。医院里太过安静,向来习惯嘈杂的他一下子接受不了,竟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 
贝贝看了阿典一眼,顿了几秒,而后将手中的素描簿与铅笔递到了阿典面前。“愿意帮我画一只羊吗?”贝贝问著。 
“啥?”阿典疑惑自己在这奇怪家伙口中听见了什么。 
“为我画只羊。” 
“我不会画羊。”但阿典还是接下了贝贝的素描簿。他在上面涂鸦了一阵,然后将完成品还给了贝贝。 
贝贝看了图,轻轻笑了出来。 
“羊在里面!你应该知道。”阿典画了个盒子,他把羊藏在盒子里。 
有一本书里头是这样写的,有人要求作者画一只羊,作者画了几次对方都不满意,最后作者乾脆画了个盒子,并说明羊就关在盒子里面。 
然而阿典已经忘了那本书叫什么名字,因为时间已经太久了,他对那本书早巳不复记忆。 
贝贝小心翼翼地将素描本合起来,他遇到一个愿意为他画羊的人了。无法辨别好人坏人的他,向来以这种方法分别谁值得信赖,谁的话他可以听。于是当阿典画出了一只羊,他便相信这个人可以信任。 
                  “肚子饿。”贝贝接著说。 
“想吃什么?”阿典问。 
“便利商店。” 
“便利商店不能吃。”阿典说。 
贝贝皱了眉头。 
“看是要吃饭团、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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