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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盾文学奖]第2届-李准:黄河东流去-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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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到山前自有路,买得起马还能买不起鞍!
  这块地边有一部水车井,井上架着一部挂木斗的铁水车。
  他想着:地给我,这部水车当然随地走,也是我的了。他想着走着,由不得走到井台上推起水车,才开始慢慢推着,水潺潺地向地里流着,他越推越快,后来简直像疯似地飞跑起来。
  鸡子叫了头遍,月亮落在洛河白茫茫的水波里,王跑这时才发现天快亮了。他往家走着,田埂上,一棵麦子被踩倒在地上.他仔细地扶起那棵麦子,并且还用手培了点土。

  三

  王跑等着郭万有来送牛,等了两天,却不见他来。
  王跑心里有点嘀咕.他想着:“莫非真的攀脱缰了!”他很想去对郭万有说脱:“我只要地,不要牛了!”可是又怕一去找他,连地也不给了。
  第三天,白马寺大门外来了一部小汽车。王跑正在往黄瓜畦里浇水,一个穿黑制服带着徽章的人来找他说:“你姓王吧?”
  王跑说:“是。”那个人说:“我是专员公署的,我们刘专员在前边禅房里,请你去。”
  王跑听说专员请他,先吓了一跳。他想着:常言说,见官三分灾!他请我干啥?“左眼跳财,右眼跳挨”,右眼跳了两天了,莫非还要挨打?
  他跟着那个穿黑制服的人去了,在路上,他随地拾了根小麦秸根,用唾沫粘在右眼皮上,这是个“破法”。
  禅房里坐着个圆光头,八字胡,穿着纺绸大褂的白胖子,智能老和尚正在给他端茶,王跑看着他像是专员。
  这个专员姓刘,叫刘稻村。他看见王跑进来问:“你姓什么?”“我姓王。”“叫什么名字。”“我叫王跑。”
  “哪个跑啊!”
  “就是跑路的跑,俺娘跑反时生我的,所以叫跑。”
  刘稻村又问:“你祖上是读书人家?”王跑说:“哎,读过几本书。”刘稻村给了他一支纸烟说:“你请坐下。听说你家祖传有一块‘熹平石经’?”
  王跑前天夜里已经把那块石头埋起来了,他说:“长官大人,这都是瞎传的,我没有什么石头。”
  刘稻村说:“听说你想卖么,我也想看看。只要是真的,我给你一部小汽车怎么样?”
  王跑说:“大人,我不要小汽车,我不会开,我也没有用!”刘稻村哈哈大笑起来.他又说:“钱也可以嘛!你要多少钱?”王跑说:“大人,真是没有这东西。”
  刘稻村又逼问了一阵,王跑只是说:没有这块石头。刘稻村最后冷笑了笑说:“哼!此地无银三百两!你请回去吧。”
  中午,刘稻村坐着小汽车回城里去了,没隔上三天,从城里忽然来了六个警察,他们把王跑的菜园小屋围住,在里边搜查了半天,又在地上挖了半天,因为没有挖出来东西,把王跑五花大绑捆起来拉着进城了。
  在路上,王跑向一个带班的说:“老总,我到底是犯了啥罪?
  就是死,我也弄个清楚明白!”那个带班的说:“你自己清楚!你私通共产党。”
  王跑说:“我私通什么共产党?我连见过共产党都没有。”
  那个带班的说:“别装洋蒜了,一个姓蔡的给你写了什么东西!”
  一个月后,老气才打听着王跑的下落。他被押在洛阳第二监狱里。老气看见他的时候,已经快不认识了。头发一寸多长,胡子长得快把嘴唇盖住了。脚上戴着镣,去时穿的一件破棉袄,已经被扯得一缕一缕的满身飘着。
  老气说:“黑蛋他爹,到底咱犯了什么罪?我就是把毛蛋卖了,也得把你从这监狱里扒出来。”
  王跑掉着泪说:“不用扒了。如今我清楚了,说我是共产党,说我是嫌疑犯,都是编的圈,还是为那块石头!我告诉你,我是拚上了,任死不给他们。我有啥能耐,将来出去还不是逃荒要饭。”他又小声说:“那块石头,就在庙后边沟里那棵弯腰柿树下埋着,我这条命,没有那块石头值钱,将来你们扒出来,换点地,你就和两个孩子们过吧。我王跑扒杈了半辈子,还是一个篮子,这就是我给孩子们留的一家业!……”
  老气哭着说:“他爹,别说这种绝命话,我总要想办法把你救出来。……”
  老气回到家里没有几天,那个地主郭万有来了。他说:“监狱里通知说,老王交个保就能出来,这是刘专员亲自给他减罪的。不过,那块石头刘专员喜爱,你们是不是给他送这份礼。皇帝老子还不能白用人,别说咱是个逃荒的。你是清楚人,恐怕石头不拿去,人出不来。”
  老气这时已经全部清楚。她说:“什么都别说了,你们把手续拿来!”
  郭万有写个保状,上边写着:
  “具保状人郭万有,今因本乡邻里王跑,确系白马寺中一名种菜菜农,平素恭谨务农,行为端正,经调查与共产党并无来往,确系守法良民。民愿具保出结,恳求恩准其出狱获释。”
  上边还批的有:“准予保释”,下边有刘稻村的签名。
  夜里,那辆小汽车又开来了。老气从老柿树下把那块石头扒出来,交给了刘稻村的秘书和郭万有。第二天,老气就到城里把王跑从狱中接了出来。
  王跑出狱后,头一句话就问老气:“那块石头哩?”
  老气说:“到家再说。”王跑又喘着气瞪着眼问:
  “那块石头哩?”
  老气掉着泪说:“黑蛋他爹,我要人!咱就是一块去要饭,也总要活下去!”
  王跑听了,只觉得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第二十一章 姑 嫂

  苦竹鞭头出好笋
  一一民谚

  一

  葫芦湾抢粮以后,梁晴、嫦娥和徐秋斋三个人,并没有立刻上西边走。他们在河西一个村子里住着。梁晴每天到黄河岸往河东看着,却看不到天亮和李麦的人影。那几天因为难民们刚抢过粮食,河上戒严,连条船的踪影也看不到。后来国民党联保处的人又到各村搜粮食。他们说凡是在河边背走的粮食,都要交到联保处,如果不交,查出来一斗罚二斗。过路的难民也不例外。
  徐秋斋看着刚分到手的这点粮食也保不住,就和梁晴说:“晴,咱赶快离开这里走吧,天亮他们又不是小孩子,总有一天会找到他们。”梁晴无奈,只得连夜推起小车,由嫦娥拉着,离开了寻母门黄河岸。
  麦子快熟的时候,到了洛阳车站。恰巧遇上那两天难民们闹风潮,抢着上火车;车站的护路队警察不让上,难民们把两个护路队警察打伤了。后来调来了宪兵队第三团,开枪打死了七个难民,难民们更加气愤,几千人涌进站房,拿着扁担、砖头,把站房的窗子玻璃全砸碎了。洛阳的城防司令部没有办法,才答应一天向西开一列难民车。梁晴和徐秋斋、嫦娥三个人就挤上第二天开往西安的难民列车。
  难民车全是闷罐车,里边挤得像沙丁鱼罐头一样腿都拔不出来。车篷上照例是挤满了人,梁晴他们几个就坐在车篷上边。
  列车下午开动了。到了渑池就开始钻洞。就在过渑池站西一个山洞时。梁晴的小车本来在车上竖着,因为洞顶低,咔嚓一声,把小车绊倒,正砸在徐秋斋老汉的头上。他喊叫了一声,梁晴手疾眼快,猛地抓住他的胳膊,结果一辆小车掉在火车下边摔碎了,徐秋斋算是没掉下车,不过他的头被砸流血了。
  洞里全是浓烟,车篷上的难民都呛得咳嗽,梁晴没办法,只得抓过来一条破被子,把徐秋斋蒙在被子里边。
  出来洞后,血还不住的流.徐秋斋对梁晴说:“别害怕。你把被子里的棉套撕一块,用火柴点着烧成灰,捺到伤口上就行了。”梁晴掏出一块棉套,在碗里烧了烧,把灰捺在徐秋斋头上,又把自己的布衫撕了一条替他扎住。
  车过了阌帝镇车站,已是后半夜,该“闯关”了。原来潼关这一段铁路,白天日本鬼子在黄河北打炮,不能通过,到了半夜才悄悄“闯关”。车走得很慢,车上所有的灯都关闭了。这天夜里天又特别黑,日本鬼子算是没有发觉。车过了潼关后才听见从河北岸打过来的炮声。
  火车过了华阴车站,天开始亮了。可是天空铅块般的乌云,像万马奔腾似地向南跑着,华山的陡蛸山峰全被乌云笼罩住了,原野里都是灰蒙蒙的雨雾。
  徐秋斋强忍着头上伤口的疼痛,安慰梁晴和嫦娥说:“清早下雨一天晴。这雨下不起来。”没等吸一袋烟工夫,瓢泼似的大雨却下起来了。天越来越黑,雨越下越急,车到渭南时候,不但衣服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连被子也能拧下水来了。
  火车到了西安,已经是半下午了。梁晴和嫦娥挑着锅碗、背着行李,搀扶着徐秋斋下来火车,随着难民群出了车站,来到中正门前放下行李,却不知道该到什么地方去。
  徐秋斋虽然是六十多岁的人了,但是他也没见过这样大的城市。他看着车站的站房,水磨砖墙,绿色琉璃瓦房顶,斗拱飞檐,活像庙里一座大殿。再看看西安的城墙,都是大青砖砌成,足有两三丈高,城垛还整整齐齐,心里想,怪不得人家说“西京长安”,果然名不虚传。就在那高大的城墙下,搭满了各种窝棚和草庵,远远看去就像蜂窝一样。徐秋斋对梁晴说:“晴,你看这么多草庵,准是咱那里逃荒来的人住的。你去打问打问,看有咱村的人没有。”
  梁晴来到摆着一行篮子纳袜底的妇女们跟前,问一个老婆:
  “大娘,这里住的都是河南来的人吧?”老婆说:“是哩!全是从黄水窝里逃出来的难民。”梁晴说:“我打问个事,你知道这里有赤杨岗的人没有?”那个老婆笑着说:“闺女,你大约是今天才下车吧,这西安光难民住了十几万。你问哪个县还差不多,你问哪个村谁也不知道。我们都是尉氏县的。”
  梁晴打问了半天,也没有问着下落,却看见一个老头在城墙跟前拆一个席棚,忙走过去问:“大爷,你把席棚拆了干啥?”老头说:“俺家搬到王曲了。在那里卖个水煎包子,不在这里住了。”
  梁晴想:在这种大城市里找个住处最难,能叫他把这个席棚出让了,就好办了。她说:“大爷,听你的口音,咱都是老乡哩。你这席棚别拆了,卖给俺算了。”老头看了看她说:“逃荒才来到吧?”
  梁晴说:“刚下车。”老头说:“唉,咱都是一样。这样吧,你把这几条席钱拿出来算了。这几根棍棒、竹竿,都是我拣来的,就不算钱了。”梁晴说:“太感谢你了,大爷。”说罢,把衣服里边缝着的最后剩的几块钱拿了出来,交给了老头,老头又对她说:“在这里住,也有方便的地方,烧的好解决,可以到车站去拣煤,你看,那就是火车卸煤的地方,拉警报时候,车站人一离开,你们去弄儿篮子就够一个月烧了。”粱晴感激地说:“谢谢你,大爷。”
  老头走后,梁晴把徐秋斋、嫦娥领过来,又把行李搬了进来,徐秋斋看有了个窝棚,高兴得点着头说:“不赖,不赖!来到地方就有个窝住,太不容易了。”
  三个人把窝棚的席顶修理了一下,地下平了平,把淋湿的被子晾了晾,又垒了个地灶,算是安住了摊儿。晚上把带来的面,拌了点面汤喝了喝。徐秋斋先睡了。梁晴和嫦娥却想到街上看电灯。徐秋斋说:“你们别摸迷了路,到近处看看就回来。”
  梁晴和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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