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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风-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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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听谁说的?”
“二巧呗,她的话有准?”
“俺也听说了。”蓝梅咬着牙根说:“死他死去,这样的人死一个,世界上少一个祸根!”
“真是,都叫他三孬,没干过好事。”
蓝梅回忆着说:“公公在世时没少跟他生气,有一回联囤回家,你还记得不?爹掂着耠子腿把他堵在家里,非一棍子闷死他不可,多亏了他腿脚麻利,爬梯子从房上跑了,爹将耠子腿打在梯子上,把耠子腿打断三截。”
“记得,从那以后他再不敢回家。”黄菊说:“你说西屋里知道不?”
“谁对她说?你看整天那德性,扭屁股掉腚的,妖里妖气的得意劲,准不知道?”
“对,她若知道早哭了。”
“哭啥?不是什么好鸟,不够丢人败兴的!”
“俺不信他就没听见一点苗信?”
“也可能装蒜?”
“若是联囤死喽,西屋里能守得住?”黄菊不免担心起来。
“肯定守不住,前年和姚老一来往那个勤劲,现在又迷恋上小四,比两口子在一块还亲热。”
“别瞎猜,俺看和联官不一定有哪事。”
“她一撅尾巴就知道她拉啥粪,自己的男人不在家,十八、九的小伙子在炕上一躺就是            
半夜,不动心?”蓝梅认准他们两个不清楚。
黄菊突然生一念头,说:“如果老三死喽,她和小四好起来,要嫁给小叔子,可咋办?”
“那是好的呢!给招惹一帮子野男人在屋里,咱家就热闹了!”
“找个头走喽吧,别搅得一家子不安生。”黄菊心里有些毛。
“不用你催,那口子真死喽,守不住。”蓝梅说。
“带着个大小子,不好找头。”黄菊为水云愁。
“你愁啥,哪个村没几个光棍汉,只要放出风去,媒婆蹬断门弦子。”蓝梅打着哈欠。
“好人家没这么大岁数的光棍汉,赖人家她去?”黄菊有点杞人忧天。
蓝梅翻个身裹裹被窝说:“看三国掉眼泪,替死人担忧,你甭操那份子心!”
鸡叫了两遍,黄菊与蓝梅怀着惴惴不安的心入睡了。
天亮前,姚联官像偷鸡贼,悄悄从小西屋里钻出来,猫着腰溜着墙根,轻轻打开街门回到牛棚,杨水云跟出来将门插好。
姚联官躺在冰凉的软床上,初尝梨子的滋味,兴奋不己,回味着美好时刻,联想翩翩,唉!愿不长大喽都要娶媳妇,那事是痛快!小两口在被窝里抱在一块,这世界上还有比这最美好,最快乐、最幸福、最留恋、最、最最的时刻吗?自己有个媳妇多好,不用提心吊胆地去****,放心大胆地睡到天明。唉!自己一脸麻子长得丑有啥法,寻不上媳妇先和三嫂靠着也沾,起码先解燃眉之机。如果三哥真被打死了,只要三嫂愿意,叔嫂结婚也未尚不可。啊!恐怕振才叔不答应,这事不光彩。不,不能!她是汉奸婆,擦屁股还怕擦不干净,怎么能往自己身上抹屎?在家里养着她,名声臭还占着房,还是小五说得对,得想法把她撵走。暂时靠着当芝麻盐粘着吃可以,千万不能当饭吃。想个啥法撵她走呢?既不伤和气,又能乖乖离开?姚联官琢磨到太阳出山,决定先放出风去,就说三嫂知道三哥死了,想改嫁走,不愁没媒婆上门。不对,她是管制对象,老歪叔同不同意她改嫁走。南院的振才叔是啥意见?俺得先摸摸他们的底,一旦他们不阻拦,找个媒婆说好头,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就由不得她了。
……(本卷结束) ……
正文
旋风第一回姚振文病入膏肓
           第一回      
姚振文病入膏肓     仨心愿嘱托兄弟
玉皇大帝划个圈/有官有民有忠奸/石头棍棒舞刀枪/不夺财宝就争权。 
家内斗得天欲暗/不惜抱着讨饭碗/走出庭院举目望/田野一片高精尖。
美丽富饶的华北大平原,方圆数十万平方公里,就像一幅五颜六色、古朴绚丽的地毯,随着季节的交替,艳姿万千。时而一片翠绿,生气勃勃;而时金光灿烂,喜气洋洋;时而红装素裹,洁白无瑕;时而又成了花的海洋。她东濒碧波银涛的大海,北倚雄伟壮观、蛟龙翻腾的万里长城,西靠伟峨叠峦、连绵千里的太行山,中华民族的母亲河——黄河。把她亲切地抱在怀中。她孕育着无数可歌可泣的历史故事,也不可否认,在那沟沟坎坎、边边缘缘之地,也孕生着一些杂草,有的还有毒。
就在这一望无际的华北大平原上,绣缀着十几万颗光彩夺目、千姿百态的宝石,有一座芝麻粒大的村落,叫姚家庄,就是这十几万颗宝石中极其普通的一粒。不足三十户的人家,姓氏在村里分布得挺有意思,姚满街,左两头,中间一个孔老猴。
姚家庄的街只有一拃长,住户全部在街北,村南东头一个苇坑,村西有一个水坑,街南一溜是麦场,苇坑的西沿长着几棵老柳树。
深秋季节,北风料峭,几只乌鸦落在老柳树的树梢,树下铺满一层金黄色的树叶。姚振才老汉正拖着一把断了几根齿的筢子搂柴禾,将散落的黄柳树叶搂在一堆,又撮在花篓里。乌鸦在树梢呱呱地叫了两声,扑楞楞地向村北的榆树上飞去,落下几片零零星星干黄的叶子,像小金鱼儿一样翻滚着飘落在姚振才箍着的沾满脑油的白毛巾上,姚振才摇摇不太灵活的头,树叶和地上的伙伴落在一块,都成了姚振才的筐中之物,等待它们的将是焚身化灰。
说起姚振才老汉,中等身材,干巴瘦,别看他长乎脸上已是纵横交错的皱纹,头上只残存着稀不楞的几根花白头发,两鬓角还长着黑豆大的老年斑;着腰,走起路来像一只饿瘦的大蚂虾在爬行,实际上他还不到花甲之年。家中有老伴及儿女们共七人,日子过得紧紧
巴巴,和哥哥姚振文合喂着一头黄牛,繁重的农活把姚振才拖累得整天愁眉苦脸的。
与哥哥家合喂的黄牛每半个月轮换一次,约定谁喂养谁优先使用,一头牛干两家的农活,没个闲暇的时候,养得再好也被累得皮包骨头。
该哥哥姚振文家喂牛了,然而哥哥病入膏肓,姚振才只好继续喂着,同胞兄弟不能分得很清。
姚振文比兄弟振才大三岁,腮帮子瘪进去两个深坑,已经分不清是什么脸型,就像一张陈年的旧黄纸贴在干骷髅上,灰白的胡须像一把干草长在没牙的嘴角上。今年整整六十岁,已病得骨瘦如柴,弱不胜衣,曾是五尺多高的壮汉,只半年就成了一堆骨头。已经半个月卧床不起,最近几天水米不进。请来本村医生姚二气给扎针炙,针扎在足三里上刚过肉皮就戳着骨头,针扎在合谷穴上刚入肉,手心里冒出了银针尖。
姚二气和姚振文同岁,从小就在一起粘知了,看着与自己一块在坷垃窝里长大的同伴病成这个样子,实在不忍心再扎下去了。眼含着热泪慢慢地把银针起出来,说:“兄弟,不碍大事,静养数日即可康泰。”
姚二气趁姚振文不注意,轻轻摇摇头,给他的大儿媳妇黄菊暗暗使个眼色,二人同时出了屋。在院里姚二气无可奈何地说:“今明之日即将驾鹤西去,早做准备吧!”
“怎么这么快?衣服半年前都做好了。”黄菊噙着满眼泪花。
姚二气再没说什么,揣着针炙包耷拉着头,向黄菊摆摆手拂袖而去。
姚振文是姚家庄有名的老实人,老伴挺精灵,可惜十多年前给他干巴巴留下五个儿子就撒手人寰。姚振文又当爹又当娘苦心经营着这个家,宅院座落在姚家庄村中间,和兄弟姚振才是南北邻居。矮小的三间土坯北屋,已经被烟熏得面目全非,东头炕上睡着他和没成家的小四姚联官和小五姚联顺,屋西头里间挤着大儿媳妇黄菊和二儿媳妇蓝梅以及蓝梅六岁的女儿翠玲。三儿媳妇杨水云带着儿子姚春盛住在小西屋里。
姚振文从刚才姚二气给自己看病的言行上领悟出在世的日子不长了,待姚二气走后,叫在跟前伺候他的小儿子联顺把他叔叔姚振才喊来,要交待后事。
姚振才明知道叫他来的原因,故作镇静地问:“哥!俺就今格儿没过来你就想俺啦?”
姚振文把被窝往下拉了拉,头歪在枕头一边,瞅了一眼兄弟。姚振才理会哥哥的意思,掂把凳子坐在炕跟前,用手轻轻抚摩着哥哥的头,说“怎么样,今格吃了点什么?”
“唉!”姚振文有气无力地长叹一声,说:“拖累孩子们啦!多亏了大家的、二家的,不然早到阎王殿报到去了。”
“爹!可别这么说。”大儿媳妇黄菊在一旁插话:“俺娘去世得早,家里祖孙七、八口,全靠你老人家受苦受累,俺伺候你是本分。”大儿媳妇黄菊三十刚出头,长得淳厚朴实,经风吹日晒古铜色的大脸庞显得端庄稳重,近日来由于劳累过度,热火攻心,在厚实的嘴唇上结了一个血疤。一头又粗又黑的头发,在脑后盘着一个蚂蜂窝大的纂。
姚振才转动着蚂虾腰看着黄菊,又摸摸哥哥的被子,夸奖道:“哥哥,孩子们都好,你看你盖的被子又厚又软,都是新棉花絮的,她们怕冻着你又怕硌着你。”
二媳妇蓝梅从外边倒便壶回来,爬上炕把便壶放在墙角,抄起一把笤帚轻轻扫着炕上的尘土,听见叔叔的话,忙说:“叔,这哪里是新棉花絮的,今年天旱棉花没摘几朵,是前些日子俺和大嫂把旧被褥拆喽,被套叫人家重新弹了弹。大嫂岁数大点遇事想得周到,俺年轻,有想不到的地方爹和叔叔就说,别不好意思,俺爹没闺女,就把俺们当亲闺女使唤吧!”二儿媳妇蓝梅长着一付酣畅稠密的眼眉,眉下一双凤眼特别有神,粉红色的苹果脸蛋,中间竖着一个周正的鼻子,只因为经常下地干活,又无心梳妆打扮,保养不善,脸腮上长着一片一片的风癣,说起话来干巴利量脆,只是好认个死理。
听罢蓝梅一席话,姚振才欣慰地点着头,说:“哥!好福气呀!儿媳妇一个比一个好,别瞎想了,好好养病吧,等病好喽俺把牛给你牵过来,你比俺会喂,牛到你圈里就长膘。”
正说着话,三儿媳妇杨水云轻飘飘地进了屋,看见姚振才笑嘻嘻地说:“哟!叔叔来了!来看俺爹呀?夜格儿黑喽俺守到半夜,出门时被冷风一吹感冒了,头痛得跟炸开似的。早晨叫大嫂把俺鬓角、耳朵都用针挑了挑,出了好多血,又睡了一会儿方好点,你听鼻子还不通气,说话都齉齉鼻儿。”说话间掏出花手绢擦鼻涕。见大家都不理她的茬,接着说,“这不,俺赶紧过来问问爹想吃点啥,哟!啧啧啧!爹,看你怎么露着膀子,都快立冬了,天冷别冻着。”边说边把公公的被子往上拽拽。三儿媳妇杨水云长得细皮嫩肉,走路扭扭捏捏,杏眼柳眉,窄鼻翅薄嘴唇,能说会道,爱做表面文章,说起话来鼻子眼睛嘴巴一齐动。
姚振文搐在被窝里,塌眯着深邃的眼,心里嘀咕:“老三家里光做表面活,夜格儿黑喽日头刚落就走了,平时在俺跟前都是用手绢捂着鼻子,嫌俺臭,今格是做给她振才叔看的。”
姚振文想翻身,吃力地动了动翻不过来,蓝梅发觉后马上蹲在炕上和黄菊一起帮着公爹
翻身。姚振文翻过身说:“俺想单独与你叔呆一会儿,你们都出去吧,该干啥干啥,有事再喊你们。”
北屋里只剩下姚振文兄弟二人,姚振才用眼角扫视了一下房内,靠北墙有张古墨色的方桌,桌边磨掉了墨漆,露出一个灰白的边。桌旁的圈椅一条腿是白色,显然是才钉上去的。都是爹的遗产,分家时分给哥的。桌子上放着一把竹壳暖水壶,一只青花瓷碗,碗边磕了几个小豁口。炕北头放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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