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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风-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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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离过事还有十来天,虽说是新社会,寡妇改嫁就别惊天动地的,到时候人家来车拉走,俺跟着送去就沾啦,不麻烦婶和叔叔,沾不沾?”姚联官怯生生地说。
“不能叫人家从姚家把她接走,回娘家去,愿咋嫁咋嫁,丢死人啦!”婶子的怨气难消。
“别管是啥社会,反正不是光彩的事,你婶说得对,你掂量着办吧。”姚振才又开始咳嗽。
姚联官从叔叔家出来,心里慌兮兮的,万一杨水云知道怎么办?早晚得对她说,不然到那天祝村来拉人,她还不知道,闹将起来如何收拾,婶叔不叫从姚家把她娶走,从哪儿娶走?送到她娘家风险更大!姚联官恨自己幼稚考虑问题太简单,找谁商量呢?正巧姚联顺从学校回来,在胡同口被哥哥拦住,不管三七二十一拽住姚联顺的胳膊拉到街南左老常家的磨道里。姚联顺不知发生了什么大事,见四哥神情紧张,问:“慌里慌张的干什么?有啥大不了的事你说吗?弄得这么诡秘。”
“你有没有听说点啥事?”
“没有。”
“不可能?”
“啥事,神乎其神,怪瘮人的?”
“三嫂改嫁的事?”
“改就改呗,有啥了不起,这么紧张干啥?”
“嗨!”姚联官说:“关键是她,她不知道。”
“是你捣的鬼吧?瞒着三嫂干的?”
“这事到跟前咋对她说?她不上车闹起来咋办?总不能用绳子捆走?”
“你没摸摸三嫂的底,她想改嫁不?”
“问题就在这,她不想改嫁。”
“你想叫三嫂改嫁,舍得?”
“屁话,都到这时候了不帮四哥想个法,还阴阳怪气的刺四哥?”
“俺是见四哥和三嫂走的很近,挺热乎的?”
“那都是逢场作戏,离过事还有十天,现在村里传得沸沸扬扬,你可不能向三嫂走漏半点风声,否则俺不能饶你!”
“你放心,俺听四哥的。”
“三嫂出嫁时怎么办?俺想不出个办法。”
“别急,叫俺想想,还有十天,你可要先稳住她,把消息封锁住。”
“你在家先住两天,万一有什么事好商量。”
“沾,对了,刚才俺从东边过来碰见老歪叔他叫你去一趟。”
“啥事?”
“不知道。”
“你把俺的锄扛着回家吧,俺到老歪叔家去。”姚联官出胡同没走几步,碰见孔庆美在街心里站着四下张望。热情地上前问:“看什么来庆美?街里都是泥把鞋蹅脏了。”
“看俺哥和爷爷从地里回来没有。”孔庆美将又粗又长的辫子向脑后一甩,投给姚联官一个微笑,声音是那么清脆动人。
“这几天割草没有?怎么在地里没见到你?”姚联官的腿被孔庆美的笑容钉住了。
“割啊!没往远处走,就在苇坑边割。”
“俺村西坑沿地南头的香蔓子草长得可深呢,俺没锄,专给你留着,割去吧!”
“谢谢联官哥,地能下脚喽俺一定去。”孔庆美天真地笑笑,脸蛋下方呈现出两颗诱人的小肉疙瘩,撩拨得姚联官神不守舍。
姚联官情不自禁地想和孔关美多搭讪几句,只见孔庆辉从东边走来,孔庆美忙喊:“哥,你在哪儿躲雨,把衣服淋湿了没有?”
“没有。”孔庆辉回答着妹妹的问话,人已来到家门口,对姚联官说:“老歪叔叫咱们抽空到他家去,说有事找咱谈。”
“啥事?”
“没说。”孔庆辉没停脚进了大门。
孔庆美跟着哥哥往家去,问:“爷爷回来没?”
“回来了,在文广家坐着哩。”话从门洞传出。
孔太美回首冲姚联官又是一笑,姚联官像喝了八十度的烧酒,神魂立即飞上天空。
王屯村有家儿子娶媳妇,搭台子唱三天戏,请来钟奎的河南坠子戏班,演员都是由增一家子人。唱的是薛平贵征西做了西平王回寒窑认妻那一段,五十多岁的由增扮西平王薛平贵,三儿媳演住寒窑十八载的王宝钏。当唱到王宝钏痛骂薜平贵时,老公公由增被二儿媳骂得狗血喷头,淋漓尽致,老公公羞愧难当有点招架不住,硬在台上顶着。台下哇哇地叫好,掌声响彻云霄,由增心里暗喜小声夸奖:“孩子骂得好!骂得好!”被扒台子边的人听个真切,后来传为笑料。
在左老歪家的小北屋里,坐着孔庆辉、姚联官、左雨水三个年轻人。党支部****左老歪坐在炕沿上,一盏煤油灯摆放在冲门口的桌角上,蝇头大的灯头晃动着,屋里四个人影在不同的方向摇晃。
王屯村开戏了,锣鼓声划破夜空,咚咚锵锵响过之后,优美动听的坠子腔在姚家庄村内清脆悦耳,犹如咫尺。
左老歪神情严肃地说:“大家精神集中点,不要被王屯的戏所干扰,知道今格为啥叫你们三个人来吗?”
“不知道”左雨水摇摇头。
左老歪故意给大家一个思考的时间,将烟杆叨在嘴里,装上烟丝并不去灯头上对火,而是掏出黄纸垫在火石上,手持火镰打火,嚓!嚓!火星四溅,没几下火星点然黄纸。左老歪
把黄纸上的火头吹旺,点着烟抽一口说:“经党支部集体研究,确定你们三人做为姚家庄党支部的党员发展对象。”三个人互相对视着,难以抑制喜悦的心情。
左老歪对面前的三位进步青年很欣赏,说:“俺给你们先讲讲形势,中国领导全国劳苦大众,马上就要打垮蒋家王朝,全国人民都将像咱们解放区一样,过上安乐幸福的生活。是无产阶级政党,是被压迫人民、被压迫民族的靠山。没有广大员的英勇牺牲精神,就没有我们今天的安居乐业。你们说好不好?”
“好!”三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中国是咱们穷人的大救星,凡是加入中国的人,都必须无条件地遵守党纲党章,为广大人民群众谋利益,个人利益要服从国家的利益,人民的利益,也就是一心一意地为人民服务。人肩负着解放全人类的使命,你们说做一名员光荣不光荣?想不想入党?”
“光荣,想入党。”姚联官抢着说,左雨水和孔庆辉也都表态渴望早日加入中国。
“现在蒋家王朝没有彻底垮台,阶级敌人不甘心失败,被咱们斗倒的地主富农,铲除的恶霸汉奸不会死心,咱们杀了他们的头,均了他们的田,分了他们的浮财,他们甘心吗?不甘心,对咱们穷人怀恨在心,他们以及他们的后代不会忘记的,咱们以及咱们穷人的后代也不要忘记,忘记过去就意味着背叛,阶级斗争非常残酷。要入党就要艰苦奋斗,吃苦在前享受在后,要有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精神,为革命,为人民的事业不能怕死,必要时要牺牲自己的生命。你们敢不敢入党?”
“敢!怕啥?”左雨水噌地站起来举起左手。
“要入党就坚决跟党走,不怕死!”孔庆辉紧握双拳。
“决不怕死!”姚联官语气很坚定。
左老歪满意地点点头,烟杆上下撅了几下说:“年轻人就是要有志气。不过你们现在还不够条件,要努力争取。今后要听党的话,靠拢组织,党叫干啥就干啥,不能讲价钱,就是牺牲生命也在所不惜,不能退缩,不能叛党。你们能做到吗?”
“坚决做到。”
“眼下的工作是搞好生产支援前线,全国解放后要为建设一个强大的祖国而奋斗终生,你们有决心没有?”
“有。”声音同时从三人口中喊出。
左老歪还给三个热血青年描绘了的锦秀前程,把三个人动员鼓舞得意气奋发,斗志昂扬。同时又毫不客气地指出了他们的不足之处。说:“左雨水在土改中表现积极,站岗放哨斗富农做了大量工作,很勇敢。缺点是有自由主义,嘴浅有话盛不住,这对保守党的秘密极为不利。记住,凡是党的秘密,甘愿掉脑袋也不能讲出去。”
左雨水羞涩地低下头,说:“俺一定改正。”
左老歪指着孔庆辉说:“庆辉有文化,当着农会会计,帐目清楚,没出任何差错,能经常帮助人,都是优点要继续发扬。就是受你爷爷的感染,怕得罪人这叫好人主义。年轻人干革命要有魄力,敢于在党内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不能讲情面,听清没有?”
孔庆辉难为情地说:“听清了保证改。”
左老歪最后对姚联官说:“你平时能靠拢组织,听党的话,斗富农姚伯安不讲情面,敢于站出来发言,都是好的。但你家比较复杂,联江联国都是老革命,是党的好干部,你要向他们学习。你三哥当汉奸与人民为敌,现在下落不明,他媳妇还在家。你一定要与他们划清界限,提高革命警惕,发现有可疑行迹,及时向组织回报。”
姚联官想解释几句,形势不对,只好简单地表态:“保证做到。”
左老歪自问自答地说:“你们知道什么叫同志吗?同志就是有共同理想,有信念的员之间的互相称呼,听到同志二字倍感亲切。”
左雨水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心中互叫着同志,会意地笑了。
临散会前,左老歪再三叮咛:“会议内容只局限三人之内,不允许向任何人泄露,亲爹娘也不例外。”
王屯村汽灯辉煌,河南坠子戏唱得热火朝天,姚家庄的男女老少基本是倾巢出动。
姚联官从左老歪家出来,踌躇满志,心荡神怡,嗓子眼里哼着歌回到家。本想乘兴到西屋和三嫂快乐一场,没料想杨水云被姚二狗媳妇拉着作伴看戏去了。见大嫂在天地爷前烧香磕头,说:“大嫂还信神啊!别迷信了,好,信吧!”
黄菊自从蓝梅疯呆之后,倍感孤单,心情郁悒,说:“唉!一个妇道人家,信什么党?求神保平安就足了。”
哐当!只听街门被人撞开,杨水云怒气冲冲一阵旋风进来,姚联官没看清她的脸色,闪
电般钻进西屋,趴在炕上哇哇地哭开了。
黄菊掂着磕头用的铺墩,落入迷魂阵,嘟噜着:“刚刚高高兴兴去看戏,怎么一会儿回来就……谁也没惹,这是唱的那出戏呢?”
咚!姚联官的心跳到嗓子眼,轰!脑袋涨得似老斗,“糟糕!”姚联官心中喊道。向大嫂摆摆手,意思是没你的事,进屋歇着去吧。自己捏手捏脚去了西屋,像钻老虎洞心惊胆战,惴惴不安,凑到杨水云跟前,面带惧色地问:“三嫂!这是咋啦?”扬水云只是哭并不答话,姚联官壮着胆子说:“三嫂有啥事就讲吗?你这样弄得大家都?***男闹泄植缓檬艿摹!?br />; 
杨水云忽地坐起来,瞪着带血丝的眼说:“你装什么鬼孙?你说,你个王八蛋背着俺在后边干了些什么不要脸的事?”
姚联官明白了,担心的事情终于爆发了,“临危不惧!”小五的话立刻提醒他镇静下来,说:“俺背着你什么都没干,你们娘们家又传什么闲话?听风就是雨?”
杨水去咬牙切齿地踹了姚联官一脚,仍不解气,薅住他的脖领子使劲摇拽说:“俺哪一点对不住你们姚家,是偷了抢了还是养汉了?你变着法往外撵?”
姚联官任凭杨水云撕拽,小声说:“你别这么凶,小点声,有话慢慢说,俺背着你真的没干什么?敢对天盟誓!”
“你还装蒜?”杨水云好似输红眼的赌徒揪着姚联官的衣领子不放手,怒问:“刘媒婆找你干什么?说,快说!”
姚联官脸上的麻子抖动着:她可能听到些只言片语,不可能知道全部,没摸清她的底,决不能妄言。说:“三嫂,你松开手,到底听到什么说清楚?你想俺能害你吗?俺若对你有歹心天打五雷轰,你若说出俺对你有坏意,你叫俺死,俺立马抹脖子,可俺得死个明白呀!”
姚联官捶胸顿足痛心地表白,使杨水云冷静下来,松开手坐在炕沿上委屈地诉说着:“俺在王屯戏台子底下看戏,有人在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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