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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战在野-第1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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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寸草不生向霸天,鸡犬不留房见鼎,焦土千里遇毛燥,鬼哭神号曹应龙。”

四句歌谣将向、房、毛、曹四大寇的名字嵌进去,从其形容可想而知其为祸之烈。流寇就像蝗虫,忽然出现,防无可防,追无可追,随时可分散窜逃,去到哪里抢到哪里,一旦成势,几是无法扑灭。少帅军竟能将四大寇连根铲掉,想想足令人心生崇敬。

这场令寇仲名垂战史的“飞马之战”,影响深远,萧铣自此无力渡江北上,朱粲则由盛转衰,一蹶不振,直至覆亡。

依少帅军的行军路线,先渡大运河,穿过钟离和清流间的平野,再过淝、沘、决三水,翻越大别山和大洪山,于襄阳和竟陵间渡过汉水,牧场将在他一天的脚程内。

以他估计,全程需时八天,如顺风顺水,可在八月初到达牧场,尚有半个飞马节恭候他的参与。据桂有为说的,飞马节最精彩的活动,全安排在最后的十五天,所以该不会错过什么。

龙鹰亦不准备逗留至飞马节结束的一天,对商月令他自己知自家事,早已心死,仍不得不到牧场去,本抱着坏杨清仁好事之心,更因受女飞贼的威胁,现在则因有新的目标,只要能与杨清仁在牧场内碰头,杨清仁等于有把柄落入“范轻舟”手里,再以之换突厥人的安然离开。

所以只要能保着小命到达飞马牧场,牧场之行便是圆满结束。

破坏杨清仁非是没有可能,就看他愿否打桂有为这张牌,看似轻而易举,却牵涉到极复杂的情况,除非桂有为肯不顾一切地站在他的一方,可是桂有为是老江湖,任何决定均会影响竹花帮的荣枯,龙鹰亦不忍心拖他下水,故此犹豫难决。

杨清仁已成形成势,想推倒他绝不是凭空口白话办得到。

龙鹰兼程赶路,间中休息个许时辰,第二天的清晨越过清流。

临天明前遇上一个小湖泊,静静躺在平野里,当东方泛起鱼肚白,岸旁的树木在湖面呈现出黑色的剪影,小湖似给凝固一样。第一线晨光射到湖面,红日登空,立告满湖金光,熠熠生辉,美至不可描摹。

龙鹰纵然心切赶路,亦被吸引得抛开一切,坐在岸旁细意欣赏。

暂时敌人该没法掌握他的位置,即使晓得他到扬州与宽玉密会,可是当他孤身离开扬州,就算台勒虚云亲临亦追不上他,追上了仍瞒不过他的灵觉。

真是这样吗?

忍不住抬头望天,除几朵冉冉飘浮稀薄的秋云外,别无他物,际此秋高气爽、天朗气清之时,任猎鹰飞得如何高与天齐,绝瞒不过他一双魔目。

可是自己离开神都,虽说因没有在意,但怎会直至感应到无瑕,才晓得头上出了岔子呢?照道理,不论监视他的是人还是禽畜,他理该生出警觉。

或许是因处于目下的“魔变”阶段,他的灵觉如魔功般受到尚未成气候的“至阴无极”所影响,感应的范围大幅收窄,致察觉不到无瑕的高空探子。

既是不容有失,在前路等待他的肯定有台勒虚云、无瑕两大敌方的顶尖高手。除香霸和杨清仁难以分身,柔夫人必须留在神都应付符太的纠缠,其他人会倾巢而来,若有洞玄子在其中,想想也觉心惊胆战,任他如何自负,如陷入由台勒虚云、无瑕和洞玄子三人组成的重围里,他是必死无疑。

无瑕是对付“范轻舟”的不二人选之人,没可能跟在离开汝阴的“康道升”身后,亦不会费时失事的追到扬州来,再凭猎鹰追蹑他,追上亦没有意思。杨清仁杀不死“范轻舟”,无瑕单独一人也办不到。

牧场在竟陵的西北方,位于漳水和沮水之间四面环山的盆地,敌人对付他的主力,会集中于竟陵一带,只要龙鹰踏入他们的警戒网,将引发敌人的布置。

要命的是他必须到竟陵去,让采薇发现他,如此就算掩饰得如何好,仍须与敌人在竟陵见个真章。

由台勒虚云脑袋构思出来的布局,他自问无从掌握,只能凭魔种的天然机变,兵来将挡。

最聪明是借此良机,研玩新得两气螺旋合混的功法,届时可予对方一个“惊喜”。

想到这里,忽然充满了强大的斗志,跳将起来,朝西狂驰,片刻后已达致无人无我的境界。天上的秋阳、刮过草原的长风、摆动的长草、远近山野和无尽的晴空全在他四周泳舞,似乎天地间的一切都是为他而设。

人世间的所有烦恼再与他没有半丝关系,他成了这世界唯一的生物,当年在荒山小谷的心境回来了,且更进一步,周遭的一切陌生而又熟识,其他的事物就像从未存在过。

狂奔变成永无止尽的发生,本身已包含着他所需的全部,就像那次他从仙子的剑下逃出去,他正与天地起舞,剩下的惟只他的存在,孤单永恒。

机缘巧合下,龙鹰晋入“魔变”另一次天翻地覆的蜕变。此变始于神都上阳宫内,当符太向他说出须忘记方算练得成的拳法,酝酿于神都往汝阴的路途,小成于在小舟处力退无瑕的一刻,但要到赴飞马牧场的路上,抚今追昔,进入了奇异的心境,然后倏然触发,有意而无意,无为却有为。

※※※

龙鹰逐渐醒转过来,减缓速度,终于在一座山头止步。

居高远眺,炊烟开起处,隐见一座大城,更远处一道大河从城池的西北方蜿蜒而来,由大城的南面流过,再经他立处的山岗朝东流去,乃仅次于大江的河流,气势磅礴慑人。

龙鹰一时看呆了眼。

难道眼前的大城就是竟陵?

城市可以认错,但眼前的大河明显是汉水,绝错不了。即是说自己从清流西面平野处的小湖起步,到现在已跑足数日数夜,跨过千多两千里的路途,抵达竟陵。

这么多天没吃过东西,又不觉得肚子饿。好像有些儿不同了,但又说不出何处有异。对魔种他比以前知多了很多,但仍是知得很少,就像对天地宇宙的秘密,不论如何学究天人者,所知的仍然只属微不足道的皮毛。

日正西沉。

龙鹰摸摸脸颊,立给吓了一大跳,差点不相信自己的手。

脸上的须髯比离扬州时长了至少一倍,到尾端的一截蜷曲起来,浓密纠结,像个长年居于深山从不修边幅的野人。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龙鹰找到一块较平整的石坐下,取出特别为修整须发而携带的小铜镜和刀剪,动起手来。今次因“本钱雄厚”,更能修剪出理想的脸形轮廓,感觉很爽。

他不理天色转暗,继续努力。

肯定与“魔变”有直接关系。

如女帝所说的,“至阳无极”里那点“真阴”,正是如假包换的“至阴无极”,只看如何引发。

所谓“孤阴不生,独阳不长”,以前他等于“独阳”,故不会有此生机勃发的异象,现在魔种的“独阳”再不孤独,加上一路奔来漫无节制,故而毛发以比以前快上十倍的速度茁长出来。

有没有可能将头发和胡须刮个精光后,再运功令其在眨几眼的时间内重新长出来呢?如此肯定是最厉害的“易容”或“变容”,想想也感有趣有用。这个可能性肯定是存在的,只是不知如何去运功,若须闭目跑上十天八夜方办得到,只是个大笑话。

当天空披上星辰的夜衣,龙鹰完成任务,重新变成“范轻舟”又到汉水痛快的洗了个澡,方重新上路,朝竟陵狂掠而去,希望在城门关上前入城。

※※※

龙鹰是最后一个入城的人,公然亮出范轻舟的身份,他虽然是大江的名人,城卫并不认识他,循例问两句后,放他入城。

竟陵位处江汉平原,北抵大洪山,南依汉水,乃大江中、下游最重要的城池之一,城内河道密布,城东城西各有一湖,地理环境得天独厚,因而成兵家必争之地。只有占得竟陵,方有力兵指襄阳。

隋唐交替的纷乱时局里,群雄割据。江淮杜伏威亲自领军攻打竟陵,寇仲就是在这里凭微薄的兵力,顶足杜伏威能征惯战的雄师十天十夜,在战场上初露头角。

从扬州到这里来,龙鹰颇有重温少帅旧梦的动人滋味,虽然大部分时间他是“神志不清”。

故入城后映入眼内不夜天般的热闹情景是理所当然,非如此反觉异样。

龙鹰对投在他身上的目光视如无睹,沿宽敞的街道悠然自得地不住深进,心中充满抵达陌生城市的新奇感觉。

比起扬州,城民衣着朴素,外来的商旅远少多了,却多了很多江湖人物,不知是否因在附近举行的飞马节。

他的“范轻舟”比他“龙鹰”的本相更引人注目,原因在脸庞大部分虽然被胡须覆盖,可是不论须发,均比常人深黑闪亮,使他看来特别精神奕奕,浑身魅力。这是他没想过的情况,但除非有千黛出手,否则他只好随遇而安。

第十七章一场误会

“汉滨大客栈”的招牌映入眼帘,剩看门面,此栈若非竟陵最具规模的旅馆,亦该是数一数二,最适合他现时“惟恐人不知”的身份。

一个左转,进入客栈宽敞的接待大堂,到柜台处阔绰地要了环境最好的上房,顺口问句今夕何日,到被告知是七月廿八日,骇得他的心差点从口腔跃出来。

我的娘!

七月廿四日离扬州,七月廿八日已抵达竟陵,首尾计只四天时间,可与天上的飞鹰看齐。最古怪是浑浑噩噩,仍没有走错路,像有另一个清醒的自己在认路似的,不但古怪,且是神怪。

直到在有厅有房,且附设澡房的豪华上房坐下来,仍然没法压下心中的惊异。

忽然间,他又很想与强如台勒虚云或无瑕般的人物动手,看看自己究竟变成了什么东西。

他再没有刻意进阳退阴,因为已是自动进行,如呼吸般自然而然。

肚子终不争气地“咕咕咕”叫了几声,使他有着变回常人的感受。

敌人会在城内发动还是在城外呢?

肯定在城外,因为如在城内围攻他,由于房舍街道地形复杂,动辄会惹来官府干涉,绝不利欺寡的“众”。

事实上敌人不在他抵竟陵前对付他,是一个失误。

他如此在竟陵现身,已完成了扮作不知道有人会置他于死的幌子,而从这里往飞马牧场去,他便不用为此“装傻诈蠢”而失去应有的灵活性。

唯一担心的是采薇今晚不来找他,那明天便不知该动身还是继续等待。

肚子再呼叫时,龙鹰离开客栈,祭五脏庙去也。

城内的食肆大部分已关门,幸好有夜市,是吃东西的好去处,设有露天摊档,付钱买来地道美食,可坐在摊档旁的矮桌凳子大快朵颐,比龟兹城的食档更随便简陋,却别有风味。特别是三十多个摊档成行成市,光顾者大不乏人,闹哄哄的,令人食欲大增。

食档四周就是卖各式货品的地摊,琳琅满目,非常热闹。

龙鹰凭鼻子寻得他认为是最好的档子,买了两大袋三十多个菜肉包,来到比邻的东湖岸坡,坐下痛快地吃着,大感肚子饿时,吃什么东西都比平时美味,颇有在炎漠喝水的乐趣。

狼吞了大半包子时,有人在旁如他般席坡而坐。

龙鹰将袋子递过去,笑道:“还有几个剩下来,可让徒弟孝敬师父。”

湘夫人笑脸如花的横他娇媚的一眼,道:“见你饿鬼投胎的模样,师父怎忍心分徒儿的一杯羹,留给你自己吧!”

龙鹰不勉强她,径自吃包子,边咀嚼边含糊不清的咕哝道:“小徒不是满师了吗?还要在徒儿到牧场之前上最后的一堂课?”

湘夫人笑骂道:“亏你还师父前师父后的叫着,未满师便开溜,师父早将你逐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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