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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王爷记挂，多亏了司大夫这小半个月细心照料，如今已经好了大半了，等过些日子便能恢复常态，王爷不必担忧。”覆上龙诚璧的手，苏紫瑶歪头笑着。
若非早知道了这个男人的心思，怕是连她也要被这温柔的假象给欺骗了。
龙诚璧点了点头：“再过几日便是新岁，宫中将设宴宴请群臣。到时爱妃的身子也好得差不多了，本王有意偕同爱妃前去，爱妃可愿赏脸？”
双眸猛地一缩，苏紫瑶双唇略动了动，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王爷的盛情，臣妾什么时候拒绝过了？更何况臣妾本是边远苗疆之人，孤陋寡闻，早听说那皇宫之中富丽堂皇，非常地可比。这次随王爷入宫去也好见见世面，长长见识。”
见苏紫瑶的眼中浮现出了几分爱娇，龙诚璧沉寂的双眸微动，更是犹如一汪不可预测的深潭。
马车缓缓地驶进那高耸的围墙之内，在夜幕之下发出轱辘轱辘的声响。
“王爷，王妃，到了。”车外传出一声小心的呼唤。
紧接着从马车之内伸出了一只素白的柔荑，还不等那驾车的小厮回过神来，另外一辆车上的龙诚璧已经走了过来，握住那只稚嫩的素手。
车帘掀起，入目便是龙诚璧温和的面容，苏紫瑶怔了怔，却还是就着他的手下了车。
迎面而来的光华璀璨让苏紫瑶不禁伸手略挡去了些，朱红的宫墙，浅碧的屋瓦，以及脚下那在月色映照下分外清晰地鹅卵石小道。
曾经，这个牢笼葬送了她的一生，而这一次，她一定要比任何人都要活得好，活得久！
“爱妃。”低沉的声音从耳边响起，让苏紫瑶惊醒了过来，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与他人交握的手捏得死紧。
龙诚璧凑近苏紫瑶的耳边低声轻语：“爱妃对这皇宫似乎很是不同。”
“臣妾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地方，一时激动失了仪，还请王爷不要怪罪才好。”慌忙将手抽出，苏紫瑶避开龙诚璧探究的目光，心中却暗自懊悔，太大意了！
就在两人对峙之时，一个小太监从里门走了过来。
“王爷，皇上有事请您先行前往上书房一叙。”
“皇上？”龙诚璧收回视线，低头看了一眼那个垂头的小太监，确是皇上身边的贴身太监小李子。
“皇上这么着急找王爷，定有要事，王爷还是尽快前去吧。臣妾在此处等着王爷便是。”
“也好，只是这里风大。素月，先带王妃往锦绣殿去歇歇，本王即刻便回来。”龙诚璧看了苏紫瑶一眼，招呼着边上跟随的小厮随那小太监走了进去，苏紫瑶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王妃，我们先去锦绣殿吧。”素月上前扶住了苏紫瑶，却发现苏紫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嗯。”苏紫瑶按耐住心中的怀疑，点了点头，几人正要往另一条路走去，但见另一名小太监快步走了过来，急急喊道：“王妃留步。”
苏紫瑶眉头一拧，难不成龙诚璧还有什么交代？
“这位公公，可是有什么事情？”
“太后请王妃在晚宴之前，前往坤宁宫一趟，有要事相商。”
太后？苏紫瑶陡然转过身来，一双眯起的眸子在灯火映照下，不自觉的染上了几分血腥。
第十五章 太后
磅礴的大雨倾盆而降，模糊了视线，大理石阶之上敲击处一朵朵绚烂的水花，沿着石阶边缘凝集成一汪又一汪的水洼。
水幕之下，一道素白的身影佝偻着踩在那水洼之上，污水像一圈圈墨迹染上了女子纯净的裙摆，女子却丝毫没有发觉，只因她的全部心神都聚集在怀中闭上了眼睛的小娃娃身上。
雨水粘着那一头散乱的黑发，顺着苏紫瑶的脸颊滑下，滴落在小娃娃苍白的脸上。
“玉儿乖，再撑一会，母妃马上带你去找太医，你一定会没事的，会没事的。”苏紫瑶低头痴痴的盯着怀里没了生息的孩子，伸手抹去滴落在上面的水珠。
苏紫瑶将怀中的孩子更揽紧了些，摇摇晃晃的朝某一个方向走了过去，丝毫没有发觉她所走过的地方，一朵朵红梅在水中绽放，又被那汹涌的雨水冲刷干净。
“昭仪娘娘，您怎么又来了？皇上现在正和皇贵妃娘娘说话呢，不会见您的，您还是快些离开这里吧。”龙诚璧身边的贴身老太监一见苏紫瑶忙取了把伞，堪堪遮住苏紫瑶头上的暴雨，低声劝着。
“江公公，你帮帮我，玉儿他快没气了，让我见见皇上，让我见见他。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玉儿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啊！”苏紫瑶红着眼睛跪倒在地，空出一只手紧扯着江公公的衣摆乞求道。
“昭仪娘娘，小皇子已经……”江公公看着苏紫瑶怀中血肉模糊的孩子，也不禁有些动容，抬手拭了拭眼角的湿润。
“不……不会的，我的玉儿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苏紫瑶闻言双唇一颤，突然推开江公公，抱着孩子退后了好几步，戒备而疯狂的盯着面前的侍卫和江公公，像极了一只护犊子的母豹子。
“昭仪娘娘。”江公公冷不防被推得一个踉跄，险些跌倒，稳住身子后忙想凑近，却被苏紫瑶疯狂的眼神止住。
这时，那扇紧闭的殿门突然打开，苏紫瑶阴沉沉的双眸陡然一亮，抬头向那处望去，但见一个男人揽着一娇小的女子缓步踱出。
“皇上，你救救玉儿，救救玉儿。”苏紫瑶推开拦住自己的御前侍卫，一下子扑到了龙诚璧的脚下，一手紧紧地扯着他的衣摆，急切的喊道，“你让臣妾做什么都可以，求求你救救他，救救我的孩子啊。”
水渍染上了龙诚璧的衣摆，龙诚璧眼底划过了几分厌恶。柳若汐娇弱的窝在他的怀里，低叫了一声：“那是个什么东西？好吓人啊！”
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竟是一团血肉模糊的襁褓！龙诚璧的脸上掠过一丝错愕，随之却又被寒意所覆盖。
“还不把这个贱人拉下去？”龙诚璧没有一丝波澜的低喝让苏紫瑶僵着的手指猛地一颤，抬头不敢置信的看着那淡漠到了极点的男人。
“为什么？为什么？这是你的孩子啊！我们的孩子，为什么不救他？为什么你能这么狠心？”苏紫瑶失控的大喊道，抱着怀中的孩子就往龙诚璧的身上扑去，却被边上回过神来的侍卫们架住。
“也不知是谁前两日才因为不守妇道、秽乱后宫被褫夺了封号。这个东西是你的孩子不错，但是不是皇上的孩子可就难说了。”柳若汐居高临下的看着苏紫瑶苟延残喘，冷哼了一声。
苏紫瑶浑身颤抖，布满血丝的双眸紧盯着龙诚璧，清晰地发现他的脸色因为柳若汐的话而更为冰冷。
“你这个兄弟通吃的小娼妇有什么资格说我？皇上，我是清白的，玉儿真的是你的骨肉，求求你，救救他，救救他啊！”苏紫瑶尖叫一声挣扎着又想往龙诚璧那边过去，却动弹不得。
啪的一声，挣扎的脸被狠狠的扇到了一边，一缕血丝顺着苏紫瑶的嘴角滴了下去，染红了那素白的前襟。
“诚璧，你看看她，给你抹黑也就算了，我给你出口气，她竟然还来挤兑我。”柳若汐柔若无骨的挤进了龙诚璧的怀中，一双美目盈满了委屈的泪水，波光潋滟，我见犹怜。
没想到柳若汐竟然恶人先告状，苏紫瑶的眸子紧钳着柳若汐，恨不得喝她的血，吃她的肉，啃了她的骨头。
那露骨的目光落在龙诚璧的眼中却又是另一番的考量，双眉一敛，龙诚璧顺势揽住了柳若汐的细腰，挥袖转身。
“还不把这个不要脸的贱婢拉下去？”犹如审判一般的冷声一下子将苏紫瑶敲醒，瞪大了眼睛怔怔的看着那曾经对自己诸多宠溺的男人揽着另外一个女人的腰进了门。
雕花的大门在苏紫瑶的面前无情的关闭，一同带走的还有她最后的一丝希望。
棍棒的声音在殿外响了起来，一圈圈的血印从水面上蔓延开来，像极了一朵朵怒放的牡丹。
苏紫瑶的双腿早已被打的血肉模糊，但她却仿若未觉一般，颤抖着手指抚摸着那早被淋得湿透的孩子，感受着指尖残留的那份温热一点一点的褪去，最后化为纯然的冰冷。
泪水终于顺着她红肿的脸颊悄悄滑落，与漫天的雨水融为了一体。
“啊~啊~”长长的尖叫在整个皇宫的上空回荡着，带着绝望而怨毒的凄厉。
“王妃，坤宁宫到了。”小太监小声地提醒打断了苏紫瑶的神游。
从疼痛到深刻的记忆中回过神来，苏紫瑶才发现自己的右手早因为过度的紧握而渗出一滴血丝来，不着痕迹的松了松僵硬的手指，苏紫瑶对着那小太监莞尔一笑：“有劳公公了，素月。”
苏紫瑶朝素月使了个眼色，素月忙从袖中取出了一些银子塞到那小太监的手中。
“王妃这……”小太监吓了一跳。
“公公不必客气，这些物事给公公吃酒去。公公也知道，我这也是第一次入宫，不知怎么的就招了太后娘娘的惦记，心中甚是惶恐。公公若是知道些什么，何不略知会我一声，也好让我能有个准备，不至于在太后娘娘面前失了礼数不是？”苏紫瑶略微惶恐的蹙了蹙眉。
小太监踌躇了下，终是看了手中的银子一眼，悄悄将银子拢入了袖中笑道：“主子的心思奴才又怎么会知道？只是王妃进宫之前片刻，王爷府中的蒋姨娘刚好进宫拜见太后，如今还在里面待着呢。”
苏紫瑶一怔，面上划过一丝了然，微笑着朝那小太监点了点头。小太监刚走不久，另一个略年长的侍女便从里面迎了出来。
“王妃，太后正在里面等着您，请随奴婢进来。”
苏紫瑶朝着素月使了个手势便随着那侍女进了殿，而素月则是咬了咬唇，转身朝着外面跑了出去。
小巧的金兽炉外烟熏缭绕，狭长而宽敞的贵妃榻上，一个清丽温婉的少女正对着趴窝在她膝上的另一名少女低声劝慰着什么。
苏紫瑶初踏进坤宁宫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幕，徐步上前敛了裙摆，躬身行礼道：“臣妾苏紫瑶参见太后，太后金安。”
两人的谈话声戛然而止，苏紫瑶低着头跪在地上，无法看清上面两人的表情，却清楚地感到了两人投射到她身上的视线。
许久，才听到一声熟悉的轻吟：“王妃不必客气，起来赐座吧。”
苏紫瑶镇定的起身落座，抬头看向上首之人，一如从前的熟悉，娥柳细眉，明眸善睐，真真是一张素净招人怜爱的脸。
“王妃真不愧是苗疆的圣女，天下第一的美人，这模样还真是让人挑不出半丝不妥来，怪不得王爷会这般宠爱你。”
苏紫瑶唇角微弯，那时听了多少这样的话，怎么就没有察觉出来这个女人话中赤裸裸的酸味呢？
“太后母仪天下，为万民表率，您的相貌才是真正的无可挑剔，嫔妾这样粗俗的面容哪能与娘娘作比？”
还不等柳若汐回答，边上的蒋玢娆冷哼了一声，嘀咕道：“什么天下第一美人，我看是天下第一的狐媚子吧，专生来勾引别人的丈夫，下流胚子。”声音不大却正好能让房中的几人都能听到。
“娆儿。”柳若汐低喝了一声，止住了蒋玢娆的嘀咕，蒋玢娆绞了绞巾子，转身背对着两人，一脸的不忿。
柳若汐转头对苏紫瑶抱歉的笑了笑：“王妃别与娆儿一番见识，这孩子被哥哥嫂子他们给惯坏了。不过话说回来，如今王妃已是摄政王府的女主人。娆儿是王爷的宠妾之一，王爷与本宫也是兄嫂，过从亲密，都是一家人，今后若是娆儿在王府之中有什么不当之处，还请王妃多多海涵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