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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尚书令崔彦昭再也无法忍受自己的‘透明状态’，亦无法忍受林枫这种处理事情的态度，大手一伸怒声喝止了执法队的动作，随后推开身前的众人，快步走到林枫面前，如今的崔彦昭在官职上与林枫算是平级，但是却在爵位上要差了老大一截，所以也不得不先恭敬的拱手施上一礼，然后才皱着眉头沉声发问：“汉王如此小题大做，岂不是有失身份？亦或是汉王想要公报私仇？！”
“嗯？！有失身份？！”林枫剑眉一挑，满身怒气尽显于表，也是大手一挥先制止了执法队的动作，冲着上前阻拦的崔彦昭怒声反问：“身份？！本侯从来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身份？！既然崔大人这么说，倒不如崔大人来说说，本侯到底什么身份？！本侯又怎么有失身份？”
“汉王说笑了！如果汉王都说自己没身份，那我等岂不是更没身份？”崔彦昭淡淡一笑接过话题，他不怕林枫跟他耍嘴皮子，只要对方不是直接来硬的，崔彦昭很有自信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能够完全将其说服，起码可以保证那些家兵家将没有性命之忧。
只见崔彦昭伸手示意了一下那些被打的鼻青脸肿头破血流的家兵家将，笑着对林枫解释道：“以汉王如今的身份，亲自出面来处理这些事情已经有些不妥，何况这原本也仅仅是一起小的争执，汉王何必与下人们一般见识？如果让老夫说，汉王大人有大量，得饶人处且饶人，将这些臭鱼烂虾放了罢了！也以防外人说汉王以大欺小没有肚量！”
一番话说的是不卑不亢，既将自己的面子保住，同时也对林枫来了一番不留痕迹的奉承。崔彦昭非常有信心靠自己的嘴皮子就能将林枫说服，就算这些话的分量还不够，那他还留着有后手呢。
这番话出口之后，所有人的表情都不一样，那些挨了打的家兵家将们则是被感动的涕泪交加，就差当场跪下给他们眼中无比高大的崔大人磕头致谢了。而枫家军，不管是执法队还是林寒带领的亲兵，亦或是周晨极其麾下，虽然对崔彦昭的措词感到不耻，但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只好站在一旁抓耳挠腮的想其中的歪理。
其中最为感兴趣的则是周围的百姓以及作为当事人的甄莹，各自带着不尽相同的诧异神情，一会盯着林枫看看，一会向满面微笑的崔彦昭瞅瞅，似乎想要看出两者到底谁高谁低。
“哼？这就是崔大人口中的有失身份？”冷哼一声，带着满脸的不屑，林枫先是反问一句，随后冲着崔彦昭抬起双臂略微拱了拱手还了一礼，然后冲着周围围观的百姓拱手示意，朗声喊道：“崔大人口中刚才的有失身份，本侯不敢苟同！如果说到身份问题，本侯别的不知道，但是却知道几个非常关键的身份！”
扫了一眼周围期待的眼神，稍作停顿，林枫继续高声说道：“第一，与在场的诸位一样，我是大唐的百姓，我平时吃的用的，都是大唐的，就连脚下踩的，都是大唐的疆土！！我与诸位一样，是平等的，没有高低贵贱大小之分，所以不存在任何以大欺小之说！”
说罢，林枫拱手冲着行宫的方向示意一下，继续高声补充：“第二！蒙天子恩典，我还有一个身份，天下兵马副元帅兼领剑南剿贼招讨使，眼下更是受天子之托负责成都府的日常治安秩序！因在天子脚下，本帅不敢有丝毫懈怠之心！任何违纪违法之人，本帅绝不会放过！任何无过之人，本帅亦不会错怪！”
“第三！我还有一个身份！”说到这里，林枫横手指向已经停住脚步等候最终结果的林寒等亲兵，朗声喊道：“身为山南道节度使，枫家军的最高统帅！本帅不仅是他们的将军、元帅，他们更是我山南道的士兵，是大唐的士兵！我需要为他们负责，为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负责！”
猛然间，林枫的语气陡然变高，怒声呵斥道：“我枫家军全体将士从前线日夜兼程赶至成都府，浴血奋战击溃叛军！虽然打了胜仗，但是却有数千将士长眠于此！而如今在城中担任维护秩序的职责，却被一群不长眼睛的狗东西出手袭击！何谓以大欺小，以众欺寡？！本帅今天倒想问问在场的诸位，问问我们大唐的尚书令崔大人！”
“我枫家军将士拼命保卫疆土守护百姓！可到头来却被一群仗势欺人的狗东西欺负？这让本帅日后如何面对枫家军数十万将士？更让本帅如何去对在战场是马革裹尸为国捐躯的兄弟们解释？”说着，林枫再次伸手指向了林寒等人，厉声向众人发问：“诸位！你们可知道，这些兄弟们在战场上杀过多少敌人？可今日却遭到瞎了眼的一群狗东西追打！他们不是打不过，而是不愿意将腰间的战刀拔出！他们不愿意将战刀砍在寻常百姓身上，他们是士兵！他们的战刀注定是杀敌用的！”
说到激动处，林枫也稍作停顿一下，见众人开始纷纷点头，便已经明白众人消化的差不多了，于是伸手一指那些目瞪口呆满脸恐惧的家兵家将们沉声喝道：“他们手中的凶器！打的不是某一个人，而是枫家军上下数十万将士的心！凶器的一次次落下，更不是诸位眼前所看到的那些外伤！而是将枫家军数十万将士的心被捅的七零八碎，寒冷如冰！”
第一百六十章 不斩，不足以……
眼见着所有民心已经倾向于了林枫甚至枫家军，崔彦昭也明知己方不占道理，但是毕竟那是近百名的家兵家将，如果就这么被斩了，他的内心还是会狠狠的心疼上一阵子的，里面还有不少他平时用得着的心腹。
所以，崔彦昭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拉扯着林枫低声解释：“汉王言重了，言重了啊！不过是下面人的一场小小争端，汉王何必将其提到整个枫家军的层面呢！这，这也未免太有些小题大做了吧？依老夫看，不如取个折中的法子，拉下去打几十军棍让他们长长记性便是！毕竟也是数十条活生生的性命呢！想必汉王也不想徒增杀戮吧？”
“下人？！”话锋一转，林枫再次将矛头对准了崔彦昭，伸手指了指身边的一众枫家军士卒，厉声喊道：“本帅眼中，从没有下人这个概念！在枫家军中，只有兄弟，生死兄弟，袍泽兄弟！没有下人！还望崔大人搞明白，免得再次口误！本帅周围的这些兄弟，都是与本帅一起上过战场，一起攻城略地，克敌杀贼的生死兄弟！”
“对，对对！兄弟，生死兄弟！”崔彦昭看着周围一双双杀人的目光，忙不迭的点头改口，赔笑道：“汉王说的是，说的是！刚才是老夫口误，纯粹口误！可汉王的兄弟们毕竟也没出什么大事，汉王不如考虑一下老夫刚才的意见，如何？”
此时的崔彦昭已经濒临爆发的地步了，这种赔笑的奉承，也只有在几十年前博取上位时他才用过。自从上位后的几十年来，别说对一般人这么笑着说话了，就连面对大唐天子，这种情况都少之又少，甚至是根本没有！
可林枫似乎根本没有去体会崔彦昭的‘苦心’，而是冷笑一声，反声问道：“没出什么大事？难不成崔大人还想看着我的这些兄弟们在城中像是上战场那般，马革裹尸报效国家？如果这样，那可能就让崔大人失望了！今日要以身殉国的恐怕不是本帅的兄弟们，而是本帅身后的这群烂鱼臭虾！”
“对，对！烂鱼臭虾，烂鱼臭虾！”崔彦昭抑制着内心的怒火，但是为了那近百条性命还是不得不强颜欢笑，似乎崔彦昭还抱着一丝的希望，依旧强挤出一丝笑容，低声劝道：“既然是烂鱼臭虾，汉王还是不要太过计较了！不如汉王将他们交给老夫，老夫一定做出让汉王满意的处置！”
“你？呵！呵呵！”林枫满眼轻蔑的看了对方一眼，脸上的蔑视丝毫不加掩饰，随后冲着崔彦昭一拱手，丝毫不肯松口：“恐怕要让崔大人失望了！如果今日本帅轻易将此事了结，日后本帅还有何颜面去见九泉之下死去的将士？！就算日后再有战端，战场上枫家军死去的将士如何能够瞑目？！何况，本帅早有军令在前！城中随意滋事者，军法处置！”
一旁看着这一切发生的枫家军士卒早就热血沸腾了，如果不是因为林枫还在场，恐怕早就要扑上去将那些‘烂鱼臭虾’看成无数段丢到臭水沟里了。其中特别是林寒等人，一具具壮实的躯体此时却像是发了病一般，在微风之中不停的颤抖，双眼之中还泛着晶莹的泪花儿，饶是他们知道自家侯爷护短儿，也没想到这次会护短到这种地步，竟然一口咬定要将对方全部斩首，面对当朝大员尚书令的劝说竟然丝毫不松口，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竟然硬生生的给对方难看！
“汉王！这些人在当日攻下成都府时也曾经立过功劳！不如将功抵过，从轻惩处吧！否则，恐怕有心人会说汉王功过不分啊！”最终，崔彦昭脑中灵光一闪，似乎发现了一根足以救命的‘稻草’，立刻开口向林枫提出建议。
“功劳？平时持观望状准备随时做墙头草？这就是所谓的功劳？那我枫家军士卒城头浴血奋战又算什么？！”怒目一瞪，林枫立马厉声反驳，一句话不仅将那些‘臭鱼烂虾’骂过，同时含沙射影的将面前的崔彦昭等人也骂了个狗血淋头，一个个将头深深的垂了下去，就连崔彦昭也是满脸通红，将头别到一侧，看样子似乎是也放弃了‘垂死挣扎’。
深吸一口气，林枫缓缓的将头转过，目光淡然的看向了那群即将死去的‘臭鱼烂虾’，掷地有声的喝令：“不斩，不足以明军法！不斩，不足以正军威！不斩，不足以平民愤！不斩，不足以稳军心！不斩，不足以慰死者！不斩，不足以励将士！”
一口气喊出六个不得不斩的理由，登时，整个场中就安静了下来。随即，人群中便有一些平日里受了不少欺负的百姓挥舞着拳头高声附和了起来：“不斩，不足以平民愤！”
“不斩，不足以慰死者！”
“不斩，不足以明军法！”
“不斩，不足以正军威！”
“不斩，不足以稳军心！”
“不斩，不足以励将士！”
……
有了人开头，场面就开始控制不住了，除了崔彦昭带来的官员以及一众随从之外，几乎所有的百姓都加入到了呐喊的行列，就连枫家军的士卒也渐渐的被气氛渲染，高举着手中的武器嘶声裂肺的呼喊了起来，用力的程度直憋的众人满脸通红。
“不斩，不足以明军法！不斩，不足以正军威！不斩，不足以平民愤！不斩，不足以稳军心！不斩，不足以慰死者！不斩，不足以励将士！”
……
句句如刀，字字如枪，犹如一把把的尖刀，轻而易举的插在了‘烂鱼臭虾’们豆腐做的心脏上。绝望，写满了每个人的面孔，悔恨，更是随着绝望很快的涌出，眼泪，缓缓的从眼角滑落。
想要开口承认错误，更想要开口去磕头认错请求原谅。但是一想起平日里的那些所做所为，才发现长的那张嘴巴只会说一些对上面人的阿谀奉承和对下面人嚣张的呵斥责骂。而即便有些人自认为能够说出求饶的话，可看着周围数百人发自内心的呐喊，好不容易鼓气的勇气又在一瞬间完全消散，甚至觉得倒不如就这么死去算了，也免得多受耳边言语的煎熬！
第一百六十一章 相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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