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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膳房的小娘子-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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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众人从晌午严阵以待,但午膳晚膳时都只是来了宫人将已按规制备下的膳点传走而已,并无额外的叫膳。正自疑惑着,终于等来了个白色上襦、青色齐胸裙,约莫十三四岁的姑娘。

    门口正有点犯困的宫女立刻警醒了,蕴起笑容迎上去,浅施一礼,问得客气:“姑娘是……”

    那姑娘清清嗓子,一点都没客气:“正则宫的小厨房忙着,我家娘子饿了,要我来叫点东西。”

    见提到“正则宫”,一屋子宫女就心知肚明了:这不是太后身边的人,是赐给七王的人身边的婢子。

    接着就听她把要求说了下去:“要二两细面条,取新鲜冬笋切半乍长的细丝,用猪骨汤煮。配四个月大的小牛的腿肉,切片,薄一点。再磕个鸡蛋,蛋清熟了便是,蛋黄要能流出来的。香菜葱花皆不要,放两片生西红柿,颜色好看。”

    嚯……

    门口听要求的宫女正暗自咋舌感叹呢,这姑娘转身就走了,裙摆在脚边打了个旋,倒是很好看。

    连点象征性的赏钱都没留下?!

    御前的人都不会这么干!

    当值的钟司膳恰是个性子冲点的,那姑娘的身影刚消失,她就冷笑起来:“还道迎回来个老祖宗,合着还有个小祖宗?”

    埋怨完了还得照样备上,钟司膳亲手做这道面去了,吩咐宫女们看着给备点别的。

    她能单点一碗面,但她们不能单上一碗面。

    崔婉一掂量,觉得她叫这面是想吃口清淡的,就着手备了个凉拌小萝卜,多放糖醋少放盐,吃着爽口和面也搭。

    当然,知道人家不喜欢香菜,这小萝卜里也没放香菜。

    然后她让手底下的宫女想一道素小炒。

    雪梨这帮刚晋位不久的恭使长使扎堆想了半天,跟崔婉说做韭菜鸡蛋——邹尚食说过,旅途颠簸之后可能会格外想吃口家常的东西。韭菜鸡蛋绝对是家常菜啊!

    比她们年长的选侍常侍也想了一道,同样很家常,小白菜炒豆腐。

    崔婉挑了那道小白菜炒豆腐,雪梨她们特别失落。

    “韭菜味道特殊,不知道喜不喜欢还是不要上为好。”崔婉这么解释了原因,小姑娘们在心里念叨了三遍默默记住了,然后去洗白菜切豆腐。

    不到一刻工夫,该备的都备好了。

    钟司膳做好了那道面、崔婉这边一个凉菜两个素小炒,薛女史那儿备了俩荤菜:一个是糖醋鸡翅,一个是白切牛肉。

    另还有位女史何氏备了两道点心:南瓜凉糕和艾窝窝。

    凉热甜咸荤素都有了,装进食盒之后差人给送过去。离得最近的岳汀贤想顺手把这跑腿的事办了,倒被钟司膳一拦。

    钟司膳轻笑:“叫个小宫女去就是了。”

    别人叫膳,都是让来叫膳宫人等着,做好了拎回去便是。这位赐给七王的哪来这么大脸?这会儿位份还没赐呢!来尚食局耍什么横!

    。

    结果过了一刻,去送膳的小少使清浅哭着回来了。

    宫女不许随便哭,她们在尚食局里偶尔哭哭女官们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见她这么一路哭回来……

    众人当时就有点慌。

    不过既然安然无恙地回来了,便是没因为这个被找茬,薛芹连忙把她拉到一边问东问西。

    怎么回事啊?哭什么啊?被正则宫甩脸色啦?

    清浅抽抽噎噎,缓了半天才把气倒过来:“半、半道遇见陈大人,陈大人说不让送,奴婢解释说是正则宫叫的,被陈大人好一顿斥……”

    薛芹又问:“那食盒呢?”

    清浅说被陈大人扣下了。

    她说完哭得更厉害了,看上去特别害怕。薛芹便叫了个选侍过来哄她,还找了碟糖给她吃。

    这也就是她进宫才几个月,没碰上过这种事,所以吓得够呛。年长的女官们、哪怕是雪梨这一批宫女听完都知道不用紧张。

    陈大人陈冀江是谁?皇帝身边的大宦官啊!

    宫里有头有脸的人,那么多人都巴结着,他犯不着截这一口吃的。

    除非是皇帝的意思。

    既是皇帝的意思,那她们就不用担心了,静观其变就好。

    至于皇帝此举为何——是给七王添不痛快还是和太后对着干,那不是她们要操心的。

    雪梨松气地在小锅里盛了点猪骨汤,给自己也下了二两面,配了用酱汁熬透的猪软骨。

    面条盛出来后她一根一根数着吃,一边吃一边特别有闲心、特别好奇地等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吃到第五十二根的时候,有比她年长不了几岁的年轻宦官笑呵呵地走进来,幸灾乐祸似的跟宫女们分享刚听来的事:“刚才着人来叫膳的那一位,是赐给七殿下的易氏。陛下让御膳房给她另做了碗面,和咱这儿刚才做的那个一样,其他几道也都一样,另给七殿下也备了几道合口的,一同送到正则宫正殿去,说赐给他们一同用。”

    后续就可想而知了。以易氏的身份还不够资格和七殿下同案而食,在自己房里用膳时还有人服侍她,但若跟七殿下搁一起,她就得是那个站旁边侍膳的。

    有点讶异皇帝居然有闲心管这不怎么相干的人,雪梨暗地吐舌,然后就再次感叹皇帝真不能惹!

    这些丁点儿大的事,他不想管则以,一旦想管,他不用自己出面就能让对方欲哭无泪。

    “嗤,汀贤怕是悬了。”旁边年长的常侍低声笑着,满是看好戏般的与同伴说着,“小小年纪灵得跟什么似的,削尖脑袋想进御膳房,没少跟正则宫那边走动,净想着七殿下是陛下的亲弟弟了……”

    这常侍的话到此就停了,把后面“哪知道兄弟二人越来越疏远”咽了回去。

    雪梨一时没在意这些闲话,心里还在反反复复地想易氏叫膳这桩事,下意识地觉得似乎什么地方跟金钗之事有点异曲同工之妙。

第28章 提点() 
次日上午旨意传了下来,易氏封了个奉仪,另一个一同赐给七王的官宦女儿楚氏门楣高些,直接封了个良媛。

    至于尚寝局那边挑出来的几个大宫女有没有位份、是什么位份,就没有人关心了。

    这天雪梨不当值,在屋里睡了个昏天黑地——打从听闻太后要回来过年后一连十几日没有歇过,一歇下来就垮了。

    醒时是傍晚,她见时辰还不算太晚,一想今日是逢五的日子,便觉该去找指挥使把那字条的事问明白——不然等到“逢十”就是除夕了,那天能小坐上片刻都是奢侈,哪有时间去找指挥使?

    大约是前阵子心弦绷得太紧,眼下一踏出尚食局的大门,她觉得浑身都骤然轻松,要不是有宫规束着,真想跑跑跳跳一番!

    走在宫道上的步子都轻快了许多,到了那扇院门前,好像连敲门的声音都畅快了。

    言承淮打开门,看见是她,微微一怔。

    都腊月二十五了,其实这时候御令卫已然各自回家休息了,过完初七再开始排值。他是看今日逢五,怕她来此扑个空才在这儿等着——等的同时,心下又隐隐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太多了。

    “大人。”雪梨屈膝一福,迈进院门就把袖中那张写了好多条的纸拿了出来,满带期盼地递给他。

    她还真冒过不来问他的念头来着!虽对这事有所好奇,但并没有那么重,而且还有点被吊胃口的不忿……

    可在想出两三条从前没想过的事情之后,雪梨惊觉自己和他们差得太多,而差的这部分,恰就是让她对宫里很多事都迷迷糊糊的原因。

    ——字条这种看似不起眼的小物,她真的会理所当然地忽略掉啊,根本就不会去想背后有什么。经指挥使这么一提点,她自己都觉得……

    她是真的傻啊!

    懵懵懂懂搞不好是会要命的。她这个年龄的小宫女,都陆续开始琢磨怎么尽快搞明白这些事情、让自己变得通透聪明一点了,指挥使可见是个能人,这机会她才不要放过。

    把自己写的那张纸递过去之后,她就抬眼望着。看指挥使读了半天没反应,有点着急,就抬了头;再过一会儿,又踮了脚尖。

    于是指挥使读完将纸放下之后,冷不丁地就看到她一脸认真一脸期盼,水汪汪地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有点像冬日跑到湖边来跟人讨食的小天鹅。

    “……噗。”小天鹅的形象和她一重叠,指挥使忍不住喷笑出声,好生刻意地冷了一冷才忍回去,抬手在她肩头一拍,示意她过去坐。

    二人一同在石案边坐下,言承淮不由自主地又扫了一遍那页纸,觉得……

    这小姑娘认真起来真可爱。

    他觉得她回去自己想想也就是了,反正就算她想不明白他也会告诉她。但她居然这么认真,一条条地把想法都写下来了?!

    写出的东西还特别口头,每一条都是问句的口气也就算了,那点不确信、怕丢人的小情绪也在字里行间体现得特别明显,几乎句句末尾都有个“对不对?”“是不是?”

    读惯了正式文章信函的言承淮觉得这一纸童趣太值得品读了!

    雪梨在旁边托着腮等他,明眸大睁地望着,还纳闷他这一脸耐人寻味的神情是怎么回事呢。

    “咳……”言承淮清清嗓子,调*绪点头道,“嗯,看出我们暗地里查了蒋氏,不错。”

    “因为那个字条肯定是被玉瑶拿走啦,又回到大人手里,肯定是您查过她!”雪梨一字一顿地解释自己“推理”的步骤,言承淮再度点头,满是赞许。

    然后他的目光挪到下一小段,又认可说:“猜到蒋氏不是因病离开尚食局的,很好。”

    “因为仔细想想……不该有这么巧的事情,而且、而且那天她出门的时候,气色还很好呢。”雪梨说着,心里五味杂陈。一面觉得这么明显的不正常自己竟也是经他提醒后才去细想、先前听女官们怎么说的就怎么信了,一面又惧于那部分仍未知的事情。

    咬一咬唇,她迟疑着问他:“大人,那……玉瑶被弄到哪里去了?”

    言承淮短一喟,想了想:“问这么清楚干什么?反正你这辈子见不到她了。”

    “啊?!”雪梨僵硬,“她死了?!”

    言承淮也僵了僵,连忙否认:“那倒没有。”

    不想她再追问这个,他合理地岔了话题:“知道我们为什么一点情面都不留,不肯再让她在尚食局么?”

    “因为她想害人啊!”雪梨眨眼,指挥使挑眉淡笑:“但你没什么事,也可以算是没害到人?”

    雪梨被他这么一绕,不懂了。

    扁扁嘴,没词儿。

    “想害人也分想害人到什么地步,若只是想顶你的位份,心虽不善但情有可原。”言承淮笑容淡去,凝视着她认真问道,“你是不是到现在都不知道,她想要你的命?”

    雪梨猛地一哆嗦,水眸睁得更大:“啊……?”

    “如果她只是为了争位,既摸清了你不会提我,把纸条拿走说你偷东西就是了,也是个不算小的罪名,重罚你逃不了,多半是被打发去做杂役。”言承淮面色冷峻,微顿又道,“但她说你‘私相授受’,又把字条拿走,为的就是让宫正司查不到另一边是谁,逼得宫正司宁可错杀——若被疑与人在宫中私通而洗不清嫌隙,是什么下场你比我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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