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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膳房的小娘子-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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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事就好、兴致不错就好。大多数人感慨着这个,谨慎些的女官们则因为那最后一件事而有些意外。

    ——“让御膳房备了几道合七殿下口的点心,陛下也吃了好几块”?

    七殿下是小孩子,喜甜,点心要多放糖;皇帝可是一直不爱吃甜的,每每做甜点送去紫宸殿,都是减至五分糖才行。

    现下突然听说皇帝吃了好几块十一分糖的点心,摸不清状况的女官们就有点惴惴:改喜好了?

    再不然……难道是她们尚食局的手艺不如人,所以皇帝才不爱吃那些甜点?御膳房做的他就爱吃了?

    数道目光一齐投向尚食女官。邹尚食端坐案边,低眉沉吟了一会儿,气息平稳:“许只是昨晚兴致好。”

    她这话说得淡泊笃然,目光却是看向那御前来的宦官的,有几分询问的意思。

    宦官作揖,笑道:“女官您说的是。我师父也说,不会是突然改换口味。昨天的火锅让各位女官费心了,师父记着各位的好呢。”

    这态度比昨日来传话的徐世水强多了,甚至有点巴结的意思。在座的几个女官互看一眼皆是冷笑,眼底都是同一个意思:昨天既是冷言冷语又是让尚食局的小宫女们进去呈膳挡霉头,现下还得来打圆场吧?

    宫里嘛,就得是这么软硬兼施着来,谁也不能欺人太过。虽说御前治尚食局跟玩一样,但若真把尚食局逼急了、豁出去不好好备膳……

    她们死,御前的人也得陪葬。

    见对方先服软了,邹尚食倒也没拿架子,反是拿了两块碎银交给身边的典记,让她拿给这宦官,口中道:“这是我们分内的事,不敢劳陈大人记功。只是……”

    邹尚食微微一笑:“御膳房熟悉陛下的口味,但像昨晚那般呈给七殿下的点心,想来还是尚食局更拿手。”

    这是又跟御膳房叫上板了,语中怪陈冀江偏袒御膳房。

    一局一房的宿怨御前的人都清楚,听言,这宦官一欠身,依旧赔笑:“您说的是。其实就连陛下也鲜少在御膳房点什么,只是素来设着御膳房才没撤了这地方而已。昨儿个是师父瞧着天色晚了,御膳房到底离得近,也省得尚食局的人另跑一趟——再者,师父说了……”

    他双目一转,稍上前了一步,垂首躬身:“师父说了,一山不容二虎,御膳房原是归尚食局管着的,若能再归回来也好。”

    突然透出这样的意思,在场众人都是一阵惊喜。转而更是疑惑不已,不知陈冀江在打什么算盘。

    隔着一扇门,外面几个小宫女扒着门缝,听及此不约而同地看向旁边略年长的姐姐,讶异道:“姐姐,连御前的人都要讨好尚食局啊?”

    苏子娴茫然摇头:“从来没见过……”

    “那是怎么回事啊?”那小宫女的声音略大了点,被子娴照着头一拍:“认真听着!”

    她是来偷听有没有坏消息的。昨天她们走在前、走在后的都没什么事,唯独雪梨被那位御令卫的大人叫住问话,她越想越担心雪梨是不是惹上了麻烦。

    紫宸殿后头的茶房里,大监陈冀江难得歇下来,喝着徒弟奉上来的好茶,却品不出什么滋味。

    怎么想都觉得近来的事不对劲。

    没什么大事,只是各样的细枝末梢里,有些他看不到、摸不着的怪异。

    陈冀江比皇帝年长几岁,打从皇帝还是小孩子的时候他就随在身边,皇帝的事他素来是了解的,如今突然出了“看不到”、“摸不着”的,就格外让他觉得害怕。

    别的无所谓,就怕因为自己的不知情而出什么错,到时候就不好办了。

    这种“不对头”的感觉,最初是因为一个小小的意外而生的。

    ——他闲来无事翻看宫中赏赐出入的记录,无意中发现皇帝赏了御令卫指挥同知卫忱十个贡梨,可卫忱带出宫的只有四个。

    小事一桩,但太不合理了。

    若是赏的金银,出宫时短那么几两十分正常,那是赏了跑腿的宫人了。但是赏的贡梨,少了六个……

    且不说宫人敢不敢受这赏。总共十个少六个——有拿大头打赏的吗?

    陈冀江心里当时就犯了嘀咕,又知道这位卫大人和皇帝走得近,便在这事上添了个心眼儿。

    结果没过几天,他亲眼看到贡梨出现在中秋宫宴上。

    是呈给乔宣仪的,而那天,总共没面过几次圣的乔宣仪恰好就被叫去伴驾了。

    陈冀江是个不相信巧合的人,他不信这里头没鬼。

    从听到皇帝“无意”间夸那道梨做得巧开始,陈冀江就彻底确定里面有事了。但究竟有什么事他不知道,接着去打听暂且也不敢——他不清楚皇帝目下是不是还有别的安排,自己贸然去打听,万一让皇帝觉察了,惹祸上身。

    于是一直到昨日为止,他都还是按兵不动照常行事,可是昨晚的事又有点怪。

    皇帝召七王和卫大人一同用膳没什么,可是,卫大人进殿后神色复杂地跟皇帝耳语了几句,他眼看着皇帝神色微有变动,而后就让宫人们先退出去了。

    再然后,卫大人亲自出去,把送膳的宫女挡回去一半。

    ——多奇怪啊?君臣要议事,屏退宫人没什么,但为什么把菜挡回去一半啊?闻所未闻啊!

    “师父,您有心事?小的给您分担分担?”徐世水在旁点头哈腰问得小心,反被陈冀江一横:“你分担个屁!听好咯,以后待尚食局小心点,万一坏了什么事,小心你的脑袋!”

    不管是什么事都显然是和皇帝有关了。他尚未弄清不能瞎说,但该提点底下人的还得提点着。

    冬至,又是要小忙一场的时候。

    各宫差不多从这会儿要开始置办过年的新衣首饰,尚食局从此日也可以开始安排新年宫宴的膳单了。

    当然,这一日本也有些特殊的膳点要备。

    饺子、汤圆、年糕、赤豆糯米饭是不能少的,食材从半个月前就已备妥了。除却饺子以外,后三样都要用糯米,是以那日进来的糯米数量让新入宫的小宫女们吃了一惊。

    还以为这是要拿糯米当大米吃。

    做年糕,崔婉是一把好手,这差事就自然交给了她。

    领着手下的一众宫女将糯米洗净、碾碎,铺在垫布上入锅小蒸一会儿。

    糯米微甜的香气刚从锅边溢出来,小姑娘们就开始使劲吸气,而后干活就更积极了:赶紧做完各宫的,就可以做自己的了!

    一个小少使跑进膳间来,踮着脚尖四处望望,然后跑向正调豆沙的雪梨。

    拽拽她的衣袖,小少使怯怯道:“雪梨姐姐,尚食女官叫你去。”

    “哦!”雪梨轻快一应就要去,倒是旁边的崔婉皱了眉。

    这小少使也是分到她手底下的人,挺活泼的一个孩子,鲜少见她这副神色。

    崔婉就把她叫住了:“阿落,女官怎么说的?”

    雪梨疑惑地看过去,这下,她也注意到阿落一脸紧张。

    但阿落什么也没说出来,挤了半天也只挤出一句“也没什么,就是女官看上去脸色不好”。弄得崔婉也没办法,再蹙蹙眉,点头让雪梨去。

    雪梨洗干净手退出膳间,快步到了邹尚食房门前,抬手轻叩门:“女官,奴婢雪梨。”

    “进来。”

    邹尚食的声音四平八稳。雪梨推开房门一看,同屋的三位都在里面。

    蒋玉瑶面色冷淡,白霁一脸害怕,苏子娴则哭得双眼通红。

    另外,还有两位年长的宫女是她没见过的。不是尚食局的人,但看上去位份不低。

    邹尚食的目光在雪梨茫然的面容上定了一会儿,眉心微皱着一喟,将案上的东西往前推了推:“这是怎么回事,你自己说。”

    雪梨顺着看过去,视线定住时陡然一愕。

    邹尚食的眉头皱得又深了一分:“看来你确是认得?”

    她当然认得,那是指挥使送她的生辰礼。她很喜欢,但没机会戴,一直放在枕头底下的……

第21章 求救() 
雪梨点点头:“是奴婢的东西。”

    邹尚食也一点头,又问:“哪儿来的?”

    雪梨刚要作答,却蓦地一噎。

    头一回见到指挥使时他说的话她可没忘——他说,如果那边的事情她敢透出去半个字,他就让宫正司把所有的能动的刑都在她身上试一遍,然后弄死她。

    虽然时至今日她已不觉得指挥使那么残暴了吧,但是……

    不敢赌啊!

    于是雪梨咬咬嘴唇,不知道怎么答了。

    几人的目光注视下,她没声了。

    “快说清楚。”邹尚食微显愠色地催促着,一沉,又道,“我查过了,不是你从家中带进宫的东西,也不是哪一宫的赏赐。”

    雪梨还是不吱声。

    邹尚食的神色更阴两分:“有人说你与外臣私相授受,你承认吗?”

    一句话,一下就把雪梨吓懵了!

    “私相授受”?!

    这四个字安到宫女头上,就跟说与外臣“私通”是差不多的——只不过听起来委婉一点。

    去年就有个年长的宫女因为与宦官不干不净被打发了,对外也是“私相授受”这个罪名。去了什么地方,她到现在都不知道。

    所以这四个字真的很严重啊!

    纵是对男女之事尚还懵懂,雪梨也还是吓得后脊发凉:“不是!不是什么‘私相授受’……奴婢没做不该做的事!”

    尚食一旁,其中一个她没见过的年长宫娥冷肃道:“与你同屋的宫女说,你曾熬夜缝制一个荷包,是男人才会用的样式,有没有这回事?”

    雪梨双肩一颤,愕然看向在座的三个同屋,满是惊诧。

    她薄唇翕动良久,脑中却发懵到连个谎都扯不出来,倒是苏子娴蓦地哭了出来:“不是的女官……”

    屋中几个年长的一同看向她。

    苏子娴慌张摇头:“那个荷包……那个荷包是与奴婢相熟的一个宦官要的,奴婢觉得雪梨绣工好所以央她来做……”

    “那个宦官叫什么、在哪里做事?”方才问话的宫女目光平淡地在苏子娴面上划着,“若他拿不住来,你和她同罪。”

    刚想附和子娴一句的雪梨蓦地噤声了。

    下一瞬,那宫女侧首看向蒋玉瑶,颜色稍霁:“你再说说。”

    蒋玉瑶颔首,始终未看雪梨,轻轻说:“奴婢看到雪梨一连数日熬夜绣那荷包,是个雄鹰的图案;还有好几次……她拎着食盒出去,可又没听说她在哪宫有交好的宫人。最近一回更是回来得特别晚,后来更常在夜里偷偷看什么,奴婢好奇,翻开她枕头一看,就看见了这簪子。”

    雪梨静听她说着,一颗心跳得乱极了。好几次,“言承淮”这名字都涌到了嘴边,又每回都使劲咽回去。

    谁知道这么说出来是能救她一命,还是让她死得更惨?

    邹尚食没好脸色地一睇她,淡声道:“雪梨出去等着,你们三个先回房。我与宫正司的女官有话说。”

    那二人是宫正司的女官?!

    雪梨心里“咯噔”一下,悬得更紧了。

    这日中午又开始徐徐飘雪了。

    越落越大的雪花让这冬至日又添了点不一样的节日吉意。尚食局在呈往各宫的膳点中都添了一道羊肉汤。

    取的都是鲜嫩去骨的羊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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