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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蓝莹莹的明火就上来了。
蔺紫均叹了一口气，双腿弯曲坐在地上。她用一根棍子轻轻拨动着纸钱，火舌顺着木棍串上来，将一堆纸钱烧干烧净，全部化为蔺秋妹地底下的财富。
第138章 坦诚（）
拜祭完成后，两个人许久都不说一句话。最后，是施明书先打破了沉默。
“紫均，我们之间有些话，是该当着秋妹的面，说清楚了。”施明书就地坐在蔺紫均对面，这样，与蔺秋妹小小的坟包形成了一个三角形，像三个人坐着聊天似的。
“你一定很奇怪，我身上那些神奇的力量到底从何而来。说实话，我也不知道，那次跟你治疗手上的伤口，把我自己也吓到了。”施明书娓娓而谈。
蔺紫均表情平静，过了这么久，她已不像当初那么好奇；促使她与傻子隔离的，其实是秋妹的死。
她总觉得，秋妹的死，她和傻子都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张有田掐住了秋妹的脖子，可那个送秋妹走到这一步的人，不正是她和傻子吗？
“那你现在还害怕吗？”蔺紫均喃喃道，又自我解嘲地笑笑，笑自己多此一问，刚才施明书娴熟的动作已经说明他不害怕了。
“害怕。”施明书却非常肯定地点点头，说道：“紫均，你要相信我只是一个凡人，跟你们一样，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因为我清楚地记得当我是一个傻子的时候，在施家庄，我过得是什么日子。我不想回到过去，哪怕是回到跟你和蔺大叔在一起的傻子生活，我也不愿意，那样就不能保护你们。”
施明书目光坦诚，在蔺紫均面前，他从来都不想设防，也不承设防。
“我一天不弄明白这股神秘的力量从何而来，就一天不能安心。我害怕它会突然消失，就像它当初突然出现一样。紫均，你还记得那天夜里，也是在这里，面对张有田的嚣张，我连话都不敢说，因为我害怕自己无法控制那股力量，害怕一旦失手，再无挽回的余地。我坐牢也好，以命相抵也好，我都不怕，可是我怕你和蔺大叔伤心，怕孩子长大后生活在恐惧之中……”
回忆起那晚的情形，施明书仍然心有余悸。
“可是最后你做到了。”蔺紫均平静地说道：“我看着你的右手操控一切。”
“张有田也是你杀的，对不对？你为什么不让他接受衙门的审讯，受到真正的惩罚？”这个问题，如磐石般压在蔺紫均的心头，今天终于问出口了。
她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跟你说的，紫均。”施明书偏过脸，看了一眼秋妹的坟，接着说道：“秋妹，请原谅我把这一切告诉紫均，她应该要知道的。为了忆儿，她应该知道这一切。”
蔺紫均一愣，这关忆儿什么事？
“紫均，和秋妹成亲那天，我是故意那样说的，目的就是让她主动提出悔婚。我没想到你会那么快说话帮我，这是我没有想到的，这也是我对你愧疚的地方。如果不是这样，秋妹的死，你也不必如此沉重。”
“就算秋妹同意我将所有的钱都交给蔺大叔，我也会继续刁难她，直至她悔婚。”
“为什么？”蔺紫均大惊：“就因为你变聪明了，不再结巴了，你瞧不上秋妹了？”
话一出口，蔺紫均又觉得惭愧，她当时也是这样想的——秋妹配不上施明书。
“不，不仅仅是因为这个。”施明书缓缓地说道：“秋妹和张有田之间，早有私情，只不过我们都不知道罢了。”
第139章 拨云见日（）
听完施明书的解释，蔺紫均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他这样做是对的，哪怕所有的人指责他抛弃秋妹，指责他间接杀死了秋妹，秋妹和张有田的这一层关系，都不能说出来。
只能永远地烂在心里。
蔺秋妹只是一个可怜的女人，不管她生前做过多么过火的事情，她的儿子——蔺忆秋都不能受到一点点牵连。
“回去吧，傻子……我还能这样叫你吗？”蔺紫均站起身，不确定地问道。
施明书咧嘴大笑，说道：“这样最好了，你当然可以这样叫我！”
然后，一脸认真地问道：“紫均，这么说，是不是代表你已经原谅我，我们可以像以前那样了？”
蔺紫均狡狯调皮地笑道：“难道你还想背我回家，你不觉得累吗？”
“哈哈哈……紫均，你忘记了，我现在可不是普通人哦！”施明书张开双臂，冲着天空大声喊道：“我好想飞呀，我好想带着蔺紫均一起飞呀……”
“哎，傻子，小声点儿，别让人听到了。你身上的这些变化可不能让别人知道，不然，他们会把你当成妖魔鬼怪抓起来，关在祠堂里给你驱邪什么的。”
“我知道。”
当走到窄路上时，施明书没有像来时那样，在前面为蔺紫均开路。而是弯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让她走在前面。蔺紫均不解，这可不是傻子的风格，不过她还是照做了。
接下来傻子的举动大出蔺紫均的意料。
路与田地之间有一条小沟，施明书脚不着地，就那样若有若无地踩在沟边的草尖上，缓缓而行。即便是有人看到，也以为他们俩是正常的并肩而行呢。
几个月来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阴霾都消散了，此刻，两人都只想快点回到家中，让欢笑声充满家里的每一个角落。
“明书，紫均，这是去哪里了，这么开心？”
走到村边时，碰到了蔺富财，他手里提着两只老母鸡，跳上牛车准备外出。
“富财哥，今天是秋妹一百天祭日，我们去给她烧了些纸钱过去。你这是要去看锦儿吧？”蔺紫均说道。
“是啊，好多天没去看她了，也不知道她的身体适应了没有。唉，前段时间吐得太厉害了，这不，我捸了两只老母鸡给她送过去，让她好好补补身子。”蔺富财一脸肥油。
“呵呵，富财哥，你可真是双喜临门啊，既升级当爹，又当上舅舅了。”施明书恭喜道。
“嘿嘿嘿……”蔺富财笑得合不拢嘴，扬起鞭子在牛背上抽了一下：“傻子，紫均，你们俩是不是也该打开天窗了啊？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可要提前通知一声啊！”
说完，扯开嗓子就唱起了歌，那声音跟鸭子似的，却透着无限的喜气。
蔺紫均轻轻地“啐”了一下，不好意思地跑了。
“哎，紫均，你等等我。”施明书紧追几步，“刚才富财哥说的，你有没有考虑过？我……我想，他说得对……”
蔺紫均羞得满脸通红，加快脚步往家里跑。
第140章 祖孙之乐（）
“爹，爹，我们回来啦！”蔺紫均心情愉快，还未进家门呢，就大声喊起来。
“嘘——小点儿声，娃儿刚睡着。”蔺枫兰迎出来，手放在嘴边。
“哦，三婆呢，她老人家走啦。”
“嗯，我叫她留下来吃饭，她就不听，说什么人老了，尽量少跟年轻人一起吃饭，免得被年轻人嫌她脏。嘿嘿，这老太婆，一辈子要强惯了，随她去！”
看到笑容重新回到女儿脸上，蔺枫兰心里的石头也放下来了。这两三个月以来，他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关于蔺秋妹的死，十里八村说什么的都有。紫均和傻子心里难受，在他面前什么也不说，他都知道。
“爹，时候不早了，我去做晚饭了。您想吃什么，饭还是面条？”
“紫均，我想跟蔺大叔喝点酒，这样，你先烧一大锅水，我去去就来。”施明书打开碗柜看了一眼，中午吃剩的土豆和小白菜不多，喝酒还得有下酒菜才行。
蔺枫兰眼前一亮，似乎已猜到几分：“明书，你去干嘛？坛子里还有一块腊月腌的肉，你把油刮一刮，叫紫均炒了，够我们爷俩喝一盅了。”
“大叔，我去河边走走，说不定能抓到一条大草鱼，要是能捸到一两只野鸡野兔什么的那就更好了。紫均，你别急啊，我很快就回来了。”施明书说得好有把握，好像鱼跟野鸡就在河边等着他去捡似的。
说完，撒腿就往外跑。
“嘿，这小子，又变成大傻子一个了。这都什么时候了，等他抓到鱼回来，我估计这天黑过又亮了……丫头，简单点，下点面条吃吧。”蔺枫兰摇摇头，年轻人的精力就是好，说干就干，就是太不用脑子了。
蔺紫均往锅里舀了好几瓢水，刚准备盖上锅盖，蔺枫兰又说了：“哎，紫均，怎么你也变傻了？下几碗面条要放这么多水吗？”
“爹，您相信傻子，他说能抓到野鸡，就一定能抓到野鸡，我烧水是等他一回来杀鸡用的。”
“唉，我跟你们真是说不懂，算了，不理你们了，我进去看看忆儿。”蔺枫兰一拐一拐地进屋，乐呵呵地说道：“还是忆儿好，吃了睡睡了吃，从来不跟我绊嘴……”
看着父亲的背影，蔺紫均也摇了摇头：老头就是这样，起初说什么也不同意收养忆儿，说什么他又不是没有家的人，秋妹跟傻子的婚事又没有办成，傻子未娶，你又未嫁，怎么好随便收养孩子？
结果呢，才相处了几天，就跟忆儿生出了感情，只要一看到他肉嘟嘟的小脸，就忍不住地想亲一口，又怕自己的咳嗽传染了他。后来施光前来要人时，父亲都挡在最前面，说什么也不愿将忆儿还给人家。
唉……闲言闲语随它去吧，这个家，外人看上去觉得古怪，没有血缘关系的几个人。只要他们团结一心，过好日子就行了。
锅里的水开始冒泡的时候，施明书的脚步声就到了。
“紫均，大叔，快看看我抓到什么啦？”
说完才想起忆儿在睡觉，施明书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下：“该死，又忘了——小声点儿，小声点儿……”
“你抓到什么啦？”蔺枫兰才不相信他出去这一会儿功夫就能有收获：“我来看看——”
第141章 大收获（）
地上，一条大草鱼还翘尾巴呢，鲜活鲜活的。蔺枫兰啧啧称奇，施明书却变戏法般地右手往他面前一伸，“咯咯咯……咯咯……”，天啊，他竟然真的抓到了一只野鸡，又肥又大，毛色乌黑发亮。
“嗬，明书，你这是怎么抓到的啊？你……你衣服都没湿，这鱼……”蔺枫兰面露疑惑地说道。
“爹，水我舀完了。您先把中午的菜放锅里热热，我跟傻子一起杀鸡。”蔺紫均拉过父亲，不让他有追问的机会。
“紫均，傻子他……他……”
蔺枫兰也是糊涂了，一会儿叫“明书”，一会儿又叫“傻子”。
“快点，爹，灶里底火大，别浪费了。”蔺紫均将父亲推到厨房。
施明书已经将鸡和鱼都提到院子门口，那里有一块平整的大石头，每次弄鱼弄肉，他们都喜欢在石头上杀，免得血腥气飘到屋子里。
“傻子，你以后不能这样了。”蔺紫均蹲在施明书身旁，小声说道：“这样爹爹会怀疑的。”
施明书笑着说道：“我知道，所以我才抓多了条鱼啊，就想着回来你肯定会说。紫均，我虽然不懂医术，可是我想，大叔的身体一直这么差，他要是能多吃些好的，身体一定会比现在好多了。我以后每隔两三天就去打点野味回来，给大叔改善生活。再说，再过一两个月，忆儿都可以吃鱼喝肉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