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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恭皇后-第2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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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她灌下去,“您就安安心心喝了它,老奴也好回去交差。”

    晦暗不明的屋里,忽然有一声极细微的闷响,是灯花爆裂的闷响,李昭仪的瞳孔瞬间放大,然后向后倒了过去,晕倒在地。

    庄静拿手轻轻推了推她,没见反应,突然摇头笑着起身,将手里的酒一饮而下:“果然像二公主所说,心里有鬼,经不起吓,可惜这样的好酒,到底无福消受。”

    原来,这一切都是瑾瑜的主意,她气不过母后仁厚,认为对李昭仪处罚太轻,所以想吓她一吓,就趁锦画到乾清宫里找皇上求情之际,先唬住锦画,让她端了所谓的毒汤回去给李昭仪喝,又让庄静拿了酒到永安宫里看情况。

    锦画因为不知情,所以不敢接李昭仪递过来的汤,李昭仪却因此认定坤宁宫要毒杀她,因此看到庄静递过的酒,心神俱惊,昏了过去。

    庄静看了看在先前收拾完汤盅后,就一直缩在墙角,瑟缩不安的锦画,冷笑道:“背主的奴才,在主子失势的时候,不知道患难与共,反倒落井下石,也就你家主子这样聪明面孔笨脑袋的才会倚重于你,不好好把握机会,反倒撺掇主子做坏事,要你这样的狗奴才何用?”

    锦画连忙爬过来抱着庄静的腿,连哭带喊:“奴婢知道错了,奴婢知道错了。公主先前说过,只要奴婢做了这事,就饶了奴婢性命的。”

    庄静一脚将她踢开:“别脏了我的衣服。公主是说过,饶你性命。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以后就到浣衣局去做事,我会交代那里的管事,盯紧你,别在后面打什么坏主意。”又吩咐跟着她进来的内侍,“叫人好生看着她收捡东西,别把不属于她的夹带了出去。另挑两个稳重的上来侍候昭仪,公主说了,经过这事,昭仪娘娘会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的。”

    锦画绝望地睁大了眼睛,没想到她一番苦苦挣扎,竟然落到了比先前还不如的境地。

    以这样的身份去了浣衣局,哪里还会有她的好果子!

    李昭仪这一昏,足足躺了三四日才能起身,人却有些神志不清,总是睁着一双惊恐的大眼睛,喃喃自语有人要害她,好的时候宫人们奉上的饭菜能吃上一些,不好的时候,粒米都不肯进,折腾了没几个月,人已经骨瘦如柴,不过是在永安宫里头,留着一条性命而已。

    宫里头的妃嫔们,一日日过去,见子嗣无望,就期望着晋一晋位分,如果四妃里有晋了贵妃的,昭仪们无疑可以水涨船高,升一位妃子上去。先前打算母凭子贵,这下看来是遥遥无期,只能在这上面使力。

    四妃里,比较看重贵妃之位的惠妃和丽妃,也需要底下那些个年轻貌美的妃嫔助力,自然明里暗里地许诺,只要自个儿升上去了,就能帮向着她们的人抬一抬位分。

    也有看好贤妃和淑妃的,反正都是各自朝着四妃使力,期待着自己上面的那位升上去了,自个儿就能顺理成章地晋晋位分。

    更有自恃聪明的,几个都不得罪,期望普遍押宝,命中率更高些。

    基本上都明白皇后娘娘所看重的,必是太后所不喜的,而后宫里头,明面上是皇后入主中宫,真正管事拿主意的,还是太后,所以对待皇后,大家多是敬而远之,至于太子、公主,有了几位昭仪的例子,则是少惹为妙。

    尤其对于永清公主瑾瑜,更是绕着走。

    孙清扬则对太后在后宫里将自己架空,表现出无所谓的态度,反正妃嫔们在她跟前,该立的规矩一样也不能少,坤宁宫日常的供应,也没哪个不长眼的敢短缺,她正好乐得逍遥,每日里只是陪着儿女玩耍。

    要说忧心,就是担心朱瞻基的身体,他曾在宣德五年时,莫名晕倒过一回,经太医院会诊,查出说是不能沾羊乳,谁也不知道为何先前喝了多年都没事,突然就到了食用之后会要命的地步。

    只有藿香知道,朱瞻基身体里的暗毒已经开始发作,羊乳不过是个引子。

    若是一点都不沾,或许还能保些时间,这次发作之后,再沾羊乳,就会送了性命。

    她只能隐晦地告诉孙清扬,过敏严重的时候,甚至会要人性命,以后宫里头奉给皇上的食物,绝对不能沾半点羊乳。

    从那以后,不管是在哪儿用膳,羊乳就成了皇上的禁食之物。

    而妃嫔们明争暗斗数年,随着皇上的这一次晕倒,愈发白热化。

    若皇上殡天,在宫里头无子可是要殉葬的,唯有爬到高位,或还有一线生机。

    皇上若是崩逝,掌握后宫生杀大权的就是皇后,不,若皇上走在了太后前面,就是太后会决定她们的生死,所以有些伶俐的妃嫔,就投其所好,每日里吃斋念佛,企求太后高看自己一眼。

    宣德七年,又是一个春光明媚的三月。

    宫里头的妃嫔们,仍然各安其位,这几年,别说龙嗣,就是各妃嫔的位分,也不曾晋过一回。

    据传是皇后说为了早日帮助皇上实现四海升平的景象,后宫里头要率先垂范,缩减开支,不仅停了三年一选秀女,连宫里头也无一人得晋位分。

    不再进秀女,少了竞争对手,是好事,可这晋不成位分,却很招怨。

    可打着相助皇上的名头,谁也不敢有半点不服气。与君同忧,这是多大的荣光,有些晓事的妃嫔,甚至素衣布服,将自己的首饰选了贵重的,交与皇上充盈国库。

    其中,捐助最多的,就是惠妃和丽妃。

    那一日,朱瞻基从坤宁宫出来,没有乘步舆,只身后跟着一众宫人。

    路过长宁宫,孙清扬先前居住之地,朱瞻基顿了顿脚步。

    许是被这一行人的脚步惊动,梁下鸟雀扑腾着向天空飞去,朱瞻基踱步进去,见花圃里有人正在浇水,上百株垂丝海棠开着,宛如云霞。架上的紫藤叶子蔓蔓青青,爬满了一墙,从肃立给他请安起身的宫人中走过,穿过花径,朱瞻基在花树底下站立。

    他的肩上落了几片花瓣,刚刚伸手拂掉,忽地听到一声微弱的叹息。

    极轻极细,却端端落在了他的耳朵里。

    “谁?”朱瞻基抬眼望去,只来得及捕捉到一片闪过的衣角。

    他一时恍惚,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

    那是孙清扬穿过的衣裙,记得也是一个春天,她在树下弹琴,他吹箫相和,偶然相视一笑,宛若天上人间。

    朝廷诸事频频,他到后宫里的时间并不多,而宫务繁杂,加之孙清扬更多的心思都放在儿女身上,对他有时顾及不暇,两人难得能够单独相对,把酒谈心,朱瞻基有点怀念那些只属于他们俩的日子。

    待他离开,何嘉瑜才从角落里走出来,默默望着关上的大门,眼底晦暗不明。

    朱瞻基再次过来,就听到了婉转动人的旋律从琴弦上溢出,清澈的声音中带着些快乐,犹如花树底下少女的娇笑,活泼动人,听着淙淙铮铮,叮叮当当的,好像有个人正朝他走过来,没等他去抓住,又笑着躲闪开。

    细心静听,那弦上如歌其韵扬扬悠悠,俨若行云流水,琴音渺渺袅袅,绕梁三日,不绝如缕。

    那琴声在有些寥落冷清的长宁宫里,听起来格外引人入胜。朱瞻基四处寻找,始终找不到弹琴之人。他回到前院,却见已经打着花苞的槐树上挂着一条锦帕,正在随风而动。

    他取下锦帕,上面缕缕幽香,仿佛能够看见一个美丽的女子在树下弹琴,忽然听到人的脚步,惊惶离开,仓促间掉了锦帕。

    锦帕的右下角,绣着一枝海棠花,惟妙惟肖。

    不久之后,又有人传,说是长宁宫里半夜会传出女子歌声,缥缈虚无,如思如慕,有人说是皇后怀旧,夜里去了长宁宫——

    朱瞻基偶然问起,孙清扬却一脸愕然,还没答话,就被太子和三公主打闹的嬉笑声引开了注意力。

    何嘉瑜对此一直沉默不语。

    某个快要月圆的夜里,她来到长宁宫里,披散长发,身着一袭白衣,在月光下轻舞。

    长宁宫留守的宫人,如同往日一般,被她叫人送了饮食,昏昏睡去,到了夜里,整个长宁宫,就像是她的府邸。

    她本来就姿色出众,这样的打扮少了平日的艳丽,多了些清姿丽容,尤其是皎洁的月光将她整个人衬得风骨出尘,恍若天人。

    她嘴里哼着曲调,细微而缠绵,于回旋转身间,眼角一瞥,发现长宁宫的大门被推开了一条缝隙。

    像是突然受了惊,来不及逃开,她脚踩在舞裙上,顿时踉跄着向后倒去。

    没有想象中落地的感觉,她被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暗自深吸一口气,她仰面抬眼看到一双锋芒毕露的眼睛。

    似乎受到惊吓,何嘉瑜眼眸泛起水光,如同含了雾气,一双妙目似能说尽万语千言。她轻轻挣脱开,向后退了一步,俯身跪拜:“臣妾拜见皇上。”

    朱瞻基再次靠近,伸出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低声问:“为何要到长宁宫里头来。”

    “臣妾喜欢这里的海棠,每到春天如云似霞,尤其是在月夜里,清冷的空气里可以闻见丝丝甜香,睡不着的时候,臣妾就常来这里,先前皇后娘娘在此住着时,臣妾就常来看。”何嘉瑜说完,垂下眼。

    感觉到朱瞻基将她扶起,她再度抬眼,迎上朱瞻基深邃的目光,心中惶惶,却强作镇定。

    在月光下绽放一个美丽的笑容。

    她知道,自己的容貌同那些年轻的妃子相比,已经带着沧桑,但在月光之下,细纹却看不清,反倒比那些个青涩的妃嫔,多一股风情。

    这风情夹杂着清丽,是男人很难抵制的诱惑。

    即使,这个人是君王,见惯了六宫佳丽,也难免一时被她吸引。

    闻见她身上如兰似麝的幽香,朱瞻基有些恍惚。

    他轻声说:“既然惠妃喜欢,以后,你就住在长宁宫吧。”

    虽然没有封为贵妃,但何嘉瑜搬进长宁宫,却像一个暗示,戳着了一些人的心。

第199章 众木爱芳春(2)() 
焦甜甜到孙清扬跟前嚼舌头,说惠妃僭越,竟然不经允许到长宁宫里头去。

    孙清扬淡淡道:“那园子多年没有住人,本宫平日里常说可惜了好风景,如今惠妃住着,倒不辜负。她自小就爱海棠,为人又是‘秾丽最宜新著雨,娇饶全在欲开时’,她住进去,与那海棠也算相得益彰。皇上允了的,不就和本宫允了一样?”

    焦甜甜讪讪,又说了一些闲话,方才借故离去。

    见孙清扬望着窗外出神,燕枝开解她道:“皇后娘娘,想来是您这两年对皇上多有怠慢,所以他才会去宠幸惠妃。”

    孙清扬转头轻笑道:“这后宫里头,不是这个得宠,就是那个得宠,惠妃得宠,至少知道分寸,比那骨头轻的要好。况且,这么些年,惠妃虽然一直无出,却也谨慎自持,她住那长宁宫,也好。”

    “可是贤妃她们——”

    “赵姐姐性子懦弱,本宫正是因为惜她曾经救过太子,更不能让她去坐贵妃之位,那个位子,谁坐上去,都会成为众矢之的,本宫就是从贵妃之位上来的,深知艰难。贵妃离后位只有一步之遥,所以下面的人都斗鸡眼似的盯着,又不像皇后轻易不会被废,坐上去了时时如履薄冰。淑妃一早看得明白,叫本宫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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