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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上眉梢-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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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荣笑道:“一个姑娘家怎么说这样粗鲁的话。”他坐在桌前缮写。

因为一年一度的“秋审”在即,他必须起草、缮写、刻印、编册各种所需的黄册,忙得几乎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我只是在想,又不是真的会这么做。”她顺手拿起袁叔堆在案上的书册,拿到屋子靠墙边的各式架上放妥。

她走回桌边,拿起桌上一张张的犯证呈状、口供、勘语,问道:“袁叔要不要我帮你黏成帙本。”

“好,黏上后别忘了在接缝处钤盖印信。”他叮嘱,手上的笔没停过。

“这我知道,你忘了去年秋审前也是我帮你的。”她笑着帮他将案上的资料整理整理,而后拿起所需的浆糊到另一张小桌子。

她认真且小心地依照时间排列,这些都是犯人的呈状、供词、还有案发的经过,必须编档收好,作为纪录。

半个时辰后,喜乐起身动动身子,一直坐着,筋骨都发酸了。

她拿起黏好的轶册,将它拿到架上,却发现架上的空间所剩不多。

“袁叔,没空位了。”她自木架后探头道。

袁荣抬眼。“那些兔崽子定又没将我的话听进去,我才吩咐他们买些新架子回来,结果到现在连个影也没瞧见。”他皱起眉头,现在这房里的十二只书架全堆满了册子。已无多余的空间。

“没关系,我想个办法。”喜乐努力将架上的册子往旁推,希望能挪些空间出来,却仍是没办法。

忽地,她脑袋一转,对了,不如先将年代较久远的帙本拿到别的架子上去,这样就可以空出一个柜子来。说做就做!

她开始将最下层的册子拿出,抱了满怀后,便走到另一边放着年代较久远轶册的架子旁。

她先将手上的册子放在地上,动手挪动架上的书册,希望能挤出些空位来。哈!她脸上带笑,这里应该可以再挤个两本。

她顺手拿起地上的本子,注意到封皮写着——咸平六年正月,她一怔,拿近那本册子,拂去上面的灰尘,她记得父亲就是在咸平六年逝世的。

她将目光移至地上的册子,顺手翻动,接着是咸平六年二月、三月、四月、五月、六月,她的手在七月处停下,阿爹就是在七月……

她瞪视着册子半晌,而后右手似乎有自己意识地将之抽出,吹去册上的尘埃,她盯着封皮,与父亲说笑撒娇的景象顿时浮掠脑海,小时候她最喜欢在巷口等阿爹回家,他会高高地抱起她,让她咯笑个不停……

回忆让她忽然间感伤起来。她叹口气,正打算放回册子时,猛然间一件事浮现脑海,如果她没记错,她记得母亲曾与人提及阿爹是让人……暗算的!那时她还小,不知这话代表什么意思,只是不懂父亲为什么不回家?

这么多年来,她从没再想过这件事,直到现在,如果父亲真是遭人暗算,那他便是……死于非命。

这四个字让她心头一惊,若真是如此,衙门的册子里定会有记载。

她深吸一口气,右手微颤地翻阅……

“喜乐,你窝在那儿做什么?”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喜乐吓了一大跳,手上的册子应声掉落。

“啊——”她惊呼一声,随即道:“没……没有,我只是……在整理……”她慌张地捡起册子。

“不用整理了,我去叫人搬新的架子进来。”袁荣拿起镇纸压住桌上的一堆状词,伸个懒腰后走出去。

喜乐紧张地拍了拍胸脯,在心里暗骂自己干嘛这样神经兮兮的—她又没做坏事。

她重新翻阅黄册,忽地,“甄达夫”三个字映入眼帘,她的心头又是一惊,双眼急速地瞄过件作所填写的《尸格表册》——

咸平六年七月二十甄达夫男年三十有二外伤两处背部匕首刺入二寸伤口离颈七寸偏右三寸为第一伤口胸口长剑刺及心脏为致命伤内伤无黄册自她手上滑落,喜乐由震惊中回过神,她从不知道父亲……

无暇再想,她急忙蹲下,捡起册子翻阅,看着袁叔纪录的勘验报告,上头写着:在贵来巷发现两具尸体,一为“玉栏院”苒香红,一为衙役甄达夫……

玉栏院?喜乐的心头闪过一抹身影,是……是那位姐姐吗?

她连忙翻至仵作的验尸报告——

苒香红洛阳人氏女年二十外伤十二处右腹长剑刺穿失血过多致死她瞄了下其他十二道伤痕,分布在手臂、小腿大腿,但都不是致命伤,流的血也不多,她翻到下一页,杀伤两人的凶器是同一把。

她瞪大眼,同一把?那表示……她陡地起身,脑中闪过一些想法,可无法确切捕捉住。她着急地敲打自己的头,对了,她的帕子……她的帕子就是那个姐姐给的,那时姐姐说:“说……

她想不起来!

喜乐懊恼地拼命敲着头,突然,她停下动作,弯身迅速收拾地上的册子,将它们抱起移回原来的架子,而后冲出房,到了门口,她又改变主意跑回架子前,顺手拿了本册子塞入胸前的衣层内。

虽然知道自己的行为不该,可她现在实在无法再多想,她必须查清楚这一切。

一回到家,喜乐立即奔至房里,自床铺底下拉出一个木盒,这木盒是她收藏东西的地方,凡是她舍不得用的、有纪念价值的或是贵重物品,她全收在这儿。

她着急地打开盖子,当她瞧见手巾时,心情才缓和下来,她深吸口气,拿出帕子,这是六岁那位姐姐给她的,她一直收在身边,舍不得用。

如今她不得不重新思考,为什么那位苒香红临死前要将帕子给她?当年她根本不知苒香红已受了伤,她勉强有印象她似乎生病了!需要看大夫,然后……阿爹回来,她很高兴……

等一下,不对不对,她摇头,重新盯着帕子,眼角忽地瞄到木盒里的陀螺。

“对了。”喜乐的记忆忽地涌现。“我在打陀螺,然后想爹瞧瞧我打的陀螺,所以跑到巷口等爹,而后遇上了这位个姐姐……她撞上我。”

到目前为止都很顺利,可她就是记不起苒香红给她帕子做什么?而且据册子记载,苒香红是玉栏院的姑娘,怎么会有人要杀她呢?

一思及此,她连忙拿出胸前的轶册,开始翻阅。

不到半晌,她又失望地阖上,这案子没破,自然不知凶手是谁?动机自然更加不清楚。

她摊开帕子,专心研究,可它除了比平常的帕子厚外,并无特殊之处。

她将之举高,仰看着帕子,希望能发现什么,可看了老半天什么也没发现,不过,倒是让她瞧见一小点污渍。

她凑近眼瞧。“怎么脏了?”她皱眉,她从没用过它,只除了偶尔拿出来看看之外,“咦?下面还有个小黑点。”

她走至窗边,举高帕子,想借着光线弄清那是什么!她以指甲轻刮,可没刮下什么,那似乎不是脏东西附着在上面。

她敛紧眉心,把它洗干净好了。这帕子一直以来被她所珍惜,她不想瞧见它上头有脏东西。

喜乐走出房,来到院子,弯身蹲在水缸旁,将帕子摊平在大石头上,以瓢舀了些许清水浇在手巾上的脏处。

她正想搓洗手绢时,她诧异地发现帕子上的小黑点正在扩大,她愣了一下,随即领悟到发生了什么事,她不由自主地大叫一声。

“啊——”她迅速用动帕子,将上头的水甩下,可她惊恐地发现污渍仍不停扩大。“不——”她连忙以袖子拍拭帕子,想将水分吸干!下一瞬间,她以飞快的速度冲回屋内,只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看着一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有种揽镜的错觉。

隋曜衡斜倚在窗边,注视另一个自己,随即将视线调往窗外的花草。“找我什么事?”他甩开摺扇,无聊地着。

“这几年你在河北做什么?”隋曜权坐在椅中,双臂交叉胸前。

隋曜衡转头,讶异于他的问题。“你知道的,做生意。”

“除了这,没别的?”隋曜权瞄他一眼。

“还有什么吗?”他不答反问。

他的语调平稳。“昨晚你似乎很忙碌。”

隋曜衡挑眉。“昨晚?”

“别跟我装蒜。”他沉下声。

隋曜衡注视着早自己出生一刻钟的兄长。“好像什么事都瞒不过你。他露齿微笑。“该说咱们心灵相通,还是你有失眠的毛病,三更半夜不睡觉。”

“别跟我打哈哈。”隋曜权冷下脸。

他大摇其头。“曜权!你这几年是练了‘不苟言笑’功,还是‘冷冰’功,脸这么难看,自我回来到现在,还没看你露个笑脸。”

隋曜权不吭声,只是瞪着他。

他的笑容不曾稍减。“你可别跟爹走了同路子。”

“什么意思?”隋曜权语气严厉。

“最近我看你,老觉得像是见了父亲的翻版。”他拢起浓眉。“严厉、正经、死板、顽固、不苟言笑、专制——”

“这么说来,你走的路子是刻意与父亲相反?”隋曜权冷冷地打断他的话。

他一怔,随即一笑。“那倒是。”虽然他们两人外貌相同,可个性却南辕北辙。

“你昨晚去哪儿?”隋曜权将话题导回。

“我没去哪儿。”隋曜衡伸个懒腰。“我在房里睡觉。”

“别跟我睁眼说瞎话。”他皱起眉头。

“我可是句句实言。”隋曜衡笑笑地说。

隋曜权正要说下去,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只听“砰”一声,隋曜琰门也没敲地直接推开房门。

“有件事要跟你说。”他开门见山地对着隋曜权说话,当他发现屋里还有隋曜衡在时,愣了一下。“你怎么在这儿?”

隋曜衡扬眉。“怎么?我不能在吗?”他看着如今年已十八的弟弟,挺拔俊逸,完全不见瘦弱之感,与小时可谓天差地别,不过火爆的个性倒是如出一辙。“你在也好,我一并说了省事。”隋曜琰朗声道:“不管你们赞不赞成,我要娶喜福!”他抬高下巴,语气坚决,态度倔傲。

这话没让隋曜权与隋曜衡惊讶,因为他喜欢喜福的事,府里无人不知。

“既然这样,何必告诉我?”隋曜权皱着眉。

隋曜琰也蹙眉。“你不反对?”他的敌意已不像刚刚那么明显。

“我该反对吗?”隋曜权反问。

隋曜衡莞尔道:“我倒不知你什么时候收了性子,还会来问我们意见。”他这弟弟向来要做什么就做,从不征求别人的意见。

隋曜琰瞪着他。“若不是喜福坚持要问过你们,我才不来,她老说什么身份不配!我才不管这个。”

“我想也是。”隋曜衡一笑。

“她今天要回去。”隋曜啖突然说。

“她的约早满了,什么时候都能走。”隋曜权打开抽屉,拿出喜福的卖身契。

“我不要她回去。”隋曜琰怒声说。

“她要走?”隋曜衡猜臆,若不是这样,三弟的脾气不会这么暴躁。

“她说她已经不是隋府的丫头,再留在这儿,会让人说闲话。”他握拳。“谁敢说她闲话?”

隋曜衡翻翻白眼。“你在这儿发什么脾气?你再不回去,她说不定要溜走了。”

隋曜琰一听,转头就走,不过随即又回过身,拿了桌上的卖身契,飞快地离去,连门也没关。

“曜琰对喜福似乎抓得太紧了。”隋曜衡有感而发,即使喜福不在隋府,可她的家就在隋府后边,曜琰要见她并非难事,为何定要将她留在身边?毕竟喜福与家人分开了十年,想与亲人团聚是人之常情。

“就像爹对娘一样。”隋曜权忽然道。

隋曜衡微扯嘴角,心有同感。“看来他会是咱们兄弟里最早成家的,你呢?”他随口问。

隋曜权面无表情。“女人只会让人变软弱,父亲就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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