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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炮灰我罩了!-第1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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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蔼还打算作势再吓吓他,一张口自己却也兀自失笑,抬手想要拉他坐下,腰上忽然一阵抽疼,忍不住咬着牙吸了口凉气。

    “先生!”

    陆灯心头一跳,忙去扶他:“怎么了?我忘了先生是读书人,那时忘了留力道”

    “不妨事,陪先生坐一会儿。”

    因为被收的小徒弟扛着扔到马上抻了腰这种事是绝不能说的,顾蔼平淡开口,不着痕迹地掩饰过去,引着他坐在榻上。

    小王爷一点儿先前的影子都没了,乖乖顺着他的力道坐下,乖乖仰着头,眨着眼睛等他说话。

    “原本还是想训你的。”

    被他这样一看,顾蔼的心就彻底软下来,解了衣带替他把胳膊重新细细吊好,轻叹一声屈指敲他额头:“怎么这般冲动?无非是跪一跪就过去的事,你这样虽说替我解了围,可知道自己要受多少非议指点”

    “那就让他们去非议指点。”

    陆澄如打断他的话,抿抿唇角低下头,沉默片刻才又跳下榻去,扶着他靠在榻上,继续拿热水浸帕子给他敷膝盖:“我听——长辈说过,跪久了人是会伤的。”

    顾蔼微怔,低下头望他。

    “腿伤了,每年冬天都要疼,疼得厉害的时候站都站不起来。”

    陆灯低头投着帕子,滚烫的热水熏得手背通红,却依然极仔细,专注得像是在做一件极不容马虎的事。

    “若是跪得再久,连人也伤了,毁了志向折了心志,那一个人也就跟着死了一半。活着的只是个游魂,只是凭着余习撑着,仍做着该做的事然后或许哪一天,到了正合适的时候,就将整条性命交付出去,换个民安国泰海晏河清。”

    顾蔼心跳微快,垂在袖子里的手下意识攥紧。

    小王爷替他将两条腿都敷妥当,蹲在榻边仰了头:“先生也在等那一天吗?”

    黑眸清亮,直直地落进人心。

    顾蔼下意识屏息,张了张口想要说话,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只是定定望着他,声音轻缓:“澄如”

    “我听这个故事时,心里就在想着若是跪着的时候有人冲去拦着,有人陪在边上,有人支撑相伴着一块儿走下去,是不是要比一个人沥尽心血,一个人日日煎熬,一个人舍生赴死要好过些。”

    陆澄如摇摇头,没再看他,唇角温顺安静地翘了翘,起身端着水往外走去:“先生志向,我不敢拦,可我不要先生一个人。”

    顾蔼静坐良久,抬头望着他,慢慢阖起眼。

    少年王爷的肩背锋锐成一并出鞘的剑。

    顾蔼被扣在了逸王府。

    皇上依然死守着懦弱怕事的人设,对着这个小皇叔也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软弱架势,徒劳派人去宣旨,在瑟瑟寒风里吃了一个时辰的闭门羹,就放弃了把被当众抢走的首辅找回来的念头。

    当天傍晚,几个太医被送到了逸王府。

    这次的门开了,陆澄如亲自迎出来,把太医们客客气气地迎进了府里。

    太医院平日里与世无争,哪天乖乖喝药的小王爷给太医们都留下了不错的印象,谁也想不到他竟还是个能一言不合抢人回府的主。来得太医都有些忐忑,生怕什么时候一不小心,就要被这位皇上都惧的小皇叔在逸王府扣下。

    年纪最大的老太医见多识广,只说那日见顾相爷送人过去就已猜到了后续,是几人里唯一不觉得惊讶的。笑吟吟随着据说飞扬跋扈动辄举鞭伤人的小王爷进了王府,还在背着手念叨他肩膀没好就跑出去乱骑马。

    小王爷居然还乖乖低头认了错。

    太医们觉得更叫人害怕了。

    被软禁的相爷没什么大碍,膝盖虽然跪得血流不畅,却也因为及时被扛了回来,没再伤得更重,更不至于落下什么毛病。小王爷的胳膊也养得好了不少,虽然策马扬鞭好生折腾了一通,也没再错位伤重,只是夹板有些不正,又重新调了调便也无事。

    老太医诊治妥当,收拾东西正准备走,忽然被顾蔼抬手拦住:“葛老留步。”

    见当朝首辅似有难言之隐,老太医花白的眉毛挑了挑,随手将其余人轰出去,笑吟吟绕回榻边:“相爷还有何事?不妨直说”

    老太医是顾蔼亲自请回来的,进宫之前在各处游历,不知见到过多少奇闻异事,也不知比寻常人多见了些什么奇怪的东西。顾蔼见他便发憷,却还是勉强横横心,压低声音道:“葛老可还有——治腰的法子?在下此前不慎——”

    “相爷腰这就不行了?”

    老太医捻着胡子一脸的诧异,顾蔼背后一紧,却也只得硬着头皮点头,勉强低声解释:“小王爷身手太好,顾蔼力有不济”

    老太医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过了大半个时辰,老太医才留下了一沓厚厚的方子交给顾蔼,反复嘱咐他回府后务必日日煎服不可懈怠。

    顾蔼见他说得严重,也只好半信半疑应了,接下方子塞进袖中。老太医见他动作间扯到腰处仍不由轻吸冷气,不禁捻须轻叹:“如此看来,小王爷实在心念纯厚”

    “小王爷一直都是很好的孩子。”

    顾蔼喜欢听人夸赞陆澄如,闻言便露出笑意,眼中也透出几分亮色:“是我见过最好的心性纯善,天资又好。无非看起来格外倔强些,其实比谁都腼腆听话,得有人精心照看着”

    “打住,这是相爷的事。”

    老太医不打算听他唠叨,摆摆手拎拾了药箱起身:“相爷的人,相爷不照顾,说给别人听有什么用?”

    顾蔼微怔,下意识打住话头。

    “我曾在野外见过一匹马,孤零零的没跟着马群,却比跟着马群的跑的还快。看着瘦得骨头都出来了,打架也从不服软。”

    老太医低头整理着药箱,不紧不慢说下去:“后来有个驯马人,把它给养了。整日里割最好的草喂它,给它刷毛洗澡,和它同吃同睡。马养得膘肥体壮油光水滑,套上鞍鞯,一扯缰绳能从人头顶上飞过去,一脚就能踹翻一头鬣狗。”

    顾蔼听得专注,老太医捻捻胡子,随手盖上药箱:“可是后来,朝廷来征兵了,那个驯马人不舍得带它上战场送死,就解开绳子,叫它跑了。”

    他说到这里就不再往下说,顾蔼心头微沉,蹙了眉稍直起身:“然后呢?那马怎么样了——可跑了吗?”

    “马?找了人三天,没找着,跳崖了。”

    老太医笑了一声,拍拍药箱上的浮土,意味深长地望了顾蔼一眼:“你见他浑浑噩噩活得难受,心里不落忍,把他带回家好好养着这无非是人之常情,也没什么不对的。”

    顾蔼呼吸微摒,抬头望过去。

    陆澄如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端着给顾蔼煎好的药,不知是听还是没听见屋里的对话。

    老太医拎着药箱往外走,朝陆澄如笑笑,又摸出包甘草糖塞给他,拍了拍小王爷没受伤的肩膀。

    “可你都已经驯化了他——他都已经懂事了,能扛着你到处跑了,能帮你踹鬣狗野狼了,满心满眼都是你了。结果你连人家愿不愿意陪着你冒险、愿不愿同生共死都不问,是不是有活命脱险的办法也不找,一挥手就不要了。”

    “这世上哪来这么好的事?”

    顾蔼怔怔靠在榻上,刻意忽略着的痛楚自心口飞快蔓开。

    老太医没再理他,拉着陆澄如压低声音絮絮叨叨,时不时飘出几句“相爷文弱”、“克制”、“腰不能不好”的话音。

    顾蔼听得焦灼,咬牙撑身起来,挪着要下榻,被陆澄如一眼瞄见,飞扑过去扶住他:“先生!”

    少年王爷紧紧扶着他,眼里满是紧张关切。

    顾蔼低头望他,胸口痛楚愈盛,却仍努力朝他温和下神色,接过药放在一旁,轻轻揉了揉小王爷的头顶。

    老太医功成身退,笑吟吟朝他一颔首,举步离开,顺手替两人带上了门。

    陆澄如被他手掌一碰,眉眼就柔软下来,纯黑眸底像是洒了一片晶亮星华,仰头翘起唇角。

    顾蔼心头忽然像是被狠狠掀开了一片浓雾,落下目光朝他笑笑,展臂圈住小王爷单薄的肩背,往怀里拢进去:“先生知错了,对不起。”

    陆澄如是真的才到门口,刚刚老太医说的什么鬣狗野狼都没能听懂,茫然眨着眼睛抬头。顾蔼却只是朝他笑笑,慢慢收紧手臂:“先生最近大概会有些忙,若是没时间看顾你的功课,要记得自己多学学,晚上先生定然陪着你”

    他都已经为将来的事盘划计算好,再要活下来,就远要难得多了。

    现在还不算绝路,要想找到转机,还得多下些功夫,多铺几条路才行。

    入夜,王府把煮好的汤圆送了上来。

    今日毕竟是上元节,纵然因为意外没能上街赏花灯绕集市,汤圆却仍是不能不吃的。

    不知是忘了还是刻意示威,宫中的汤圆没送出来,是王府自己包来煮的。白胖软糯的团子在乌黑碗中浮沉,拿调羹轻轻一搅,煮得饱饱的汤圆就破开一个小洞,细腻绵甜的芝麻流出来,和着汤一块儿吹几口,再热乎乎地吞下肚去,就沁得人不禁跟着露出笑意。

    陆灯向来是只要同爱人一起就觉满足,也并不在乎没人陪着去集市上看花灯,捧着碗吃得心满意足。顾蔼心中歉疚,暗暗许誓下一年定要带他出去赏景,一念转回,目光忽然一亮:“澄如,先生给你做一道菜。”

    他的腿经过针灸药敷,淤血早就散了,下来走路也无妨。老太医嘱咐了要多运动,陆澄如眨眨眼睛,犹豫着起身让开:“先生腿还疼么?”

    “早不疼了,太医说了,多亏回来的及时。”

    顾蔼笑笑,揉揉他的头发,撑身站起慢慢活动着腿脚:“这汤圆也是能炸着吃的,当年我求学时,曾无意间见人做过”

    小王爷养在深宫,大抵没吃过这样的民间小食。望着瞬间亮起来的润黑眼眸,顾蔼挑起唇角,屈指轻敲他头顶:“去读书,做好了便给你吃。”

    读书是有炸汤圆吃的。陆灯欣然点头,折身跑回去,翻出本书认认真真看着,顾蔼含笑望他一阵,才往厨房走过去。

    陆灯今日飙戏也耗了不少心神,吃了东西就有些犯困,正一边翻书一边打着瞌睡,忽然听见下人来报,说是三皇子受皇命来探伤了。

    听下人说是三皇子,陆灯不由微讶,稍撑起身坐直:“请进来。”

    论年纪三皇子比他大些,刚及冠不久,前阵子才被皇上派去下面做事,今日才回来,就又领了这个任谁看都注定受气的差事。

    大皇子庶出,太子是嫡长子,三皇子非嫡非长,却是这一回的主角——随着剧情的继续发展,太子会因为受人诱惑而走入歧途,与皇上分歧渐深。而其余皇子早已被皇上着意养废,原本以为无人可继的时候,三皇子却异军突起,成了新的储君,最终继承了皇位。

    皇上为人才是真正的刻薄寡恩,除了太子,对其余皇子并无多少父子之情。三皇子自幼受打压排挤,若非自身好强勤学苦练也早已不成气候,对皇上也没有半点儿的孺慕情分。

    只要让主角顺利继承皇位,剧情线就不算是改动太大

    陆灯沉吟着,派人去给顾蔼报了个信,便着人将这位据说“温润淡然”、“自在洒脱”的三皇子迎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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