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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君欢-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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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氏点头,“如此就交给李管事了。”

    李管事退下了,姚氏才咬着银牙与张氏道:“我还不知要过这憋屈日子到几时……”

    张氏也心疼她的处境,哀道:“夫人先前做了错事,定然要想法子弥补回来,如今相公一日日偏向二娘子,甚至派个管事都要制约您,您先前可真是犯了他的大忌啊!”

    “可我又能如何!”姚氏流下泪来,“四姐儿不成器,偏是我的女儿……”

    她也怨恨傅梨华朽木不可雕,一次次给自己闯祸,可到底不能脱开手去。

    “夫人听我一言。”张氏道:“二月底崔家的奚老夫人就要进京,她是咱们老夫人的亲妹妹,又看重二娘子的亲事,断不能在此时再谋算二娘子,您须得挣回相公的信任才是,四娘子那里,可再不能叫她胡闹了,忍得一时,才能再做打算啊。”

    姚氏心里也是这个主意,谋事是需要时机的,她用崔九郎这件事就是因为她思虑不周,受了气后急于翻盘,才再次栽了这么大个跟头。

    韬光养晦,徐徐铺垫,才能一招制胜。

第108章 是巧合吗() 
过了两日,傅念君才在傅琨嘴里听到了关于傅宁进府原因的寥寥数语。

    她想知道什么,傅琨总不会瞒她的。

    “是叫傅宁的吗……”傅琨想了想:“原是在遇仙楼见着了,他正与友人辩论《中庸》,‘中立而不倚强哉矫义’,我见他年纪轻轻却颇有见识,气度飒然,一问之下竟是我傅家子弟,何其幸也!便招了替六哥儿做伴读,加以培养,说不定来日也是个栋梁之才……”

    傅琨甚至后来让傅宁把这题扩写,作了篇经义写了下来,就放置在他的案头。

    傅念君也瞧了几眼。

    傅宁的字还不错,傅念君瞧着也觉得多了几分熟悉。

    “自古帝王之治、圣贤之道,不外一中。中者,举天下万世所宜视为标准者也。物俗为之累也,惟君子能怯物欲之累……”

    洋洋洒洒,一挥而就,傅念君通篇读下来,发觉确是佳作,倒是三十年后不见父亲提起他还写过这么遗篇好文章。

    经义本就不囿于文采,而重实践之用,傅宁此篇文章不虚不浮,却足见其见识独到,胸有韬略。

    这是个巧合吗?

    傅念君合上纸细想。

    傅宁有钱去遇仙楼那样的地方会友,还恰碰着傅琨,是巧合吗?

    傅琨不喜那类以诗文见长的才子,他少年时喜读《中庸》,这也是巧合吗?

    傅念君无法立下判断。

    大牛给傅念君带来的一些消息,只说傅宁出入过和乐楼几次,都是一个人,近来也没多去。

    傅念君心道,看来他背后的人甚为警觉,知道换了地方。

    大牛又说,有人见傅宁跟着和乐楼的胡先生出入过几个富户员外家中。

    那胡先生本就是个乐善好施的,说是他前年带过一个姓林的学子,去年又认了个姓褚的学子做干儿子,似乎颇喜欢读书人,只因自己是个商户,就想着助有才之士于微时,也不能说人家行为不当,毕竟东京城里许多人都这么做。

    你情我愿的事,这些商户也多是念过书的儒商,就连当朝几个大人都有几个好友是商户,这没什么。

    想来这曲折就是被傅琨傅渊查到了,他也不因此质疑傅宁人品。

    只是傅念君晓得,最高明的背景,不是做得一干二净,而是真真假假,把你绕进去。

    “娘子,还要查下去吗?”大牛问道。

    “自然。”傅念君说:“胡先生,和他从前来往的那些学子,都查一查,不用太细了,查个大概吧。”

    既然对方不怕暴露身份,想必该不让人查到的东西,都藏得严实了,她不抱太大的希望。

    姓胡的这样的大商人,早就在三教九流手眼通天,她虽是丞相女,也有力所不能及之处。

    大牛应诺退下了。

    倒是仪兰期期艾艾地又挪进来。

    她自上回傅宁那事叫傅念君说了几句,就更加小心谨慎,恨不得什么大事小事都要问上一问傅念君的意思。

    “怎么了?”傅念君瞧了她一眼。

    仪兰道:“娘子……我也不知当说不当说……”

    傅念君见她这般,只道:“没什么当说不当说的,只有你想不想说。”

    仪兰说:“适才有人在偏门处寻奴婢,奴婢一瞧,竟是那齐郎君身边跟着的阿精,咱们上元夜里遇着的那个小厮儿。奴婢不敢声张,也不敢听他的话,就匆匆叫小丫头支他走了……”

    她知道傅念君决心与齐昭若断了联系,自然不能再见他身边的人,不然又叫府里人看见了,图惹麻烦。

    只是那小厮儿竟会突然点名来找自己,仪兰觉得太古怪了。

    瞧他的样子,莫非是有事求傅念君来帮忙的?

    她只得立刻把这事先回了傅念君。

    “齐昭若……他出什么事了?”

    傅念君立刻警觉。

    她这几日都在准备着去赵家文会一事,没大出府。而出于内心里对于周绍敏那不可知的一点点恐惧,她也不敢让自己的人去紧盯着他。

    总归他自己能应付,反倒暴露了她还不妙。

    这却错过了齐昭若的一件大事。

    他的事一打听就能知道,他在几日前进了开封府衙,到今日都还没脱身。

    “说是犯了大事了!”芳竹惊叹:“转运私煤牟利,还瞒了几条煤工的人命,这可真是触了刑罚的大罪了,怪道说当日皇城司的人都出动了……”

    芳竹有点不敢相信齐昭若会这样。

    若说别人倒也罢了,邠国长公主的儿子,他何必做这样的事?

    只能连连摇头,感叹有些人真是叫一个作啊。

    傅念君皱眉,只吩咐她两个:“明日把阿精领进门来,悄悄的别被人发现了。”

    “娘子怎知他明日还来?”仪兰奇道。

    傅念君当然知道。

    因为现在的齐昭若不是从前的齐昭若了,若要他交代罪行,他也得知道怎么交代才行,何人斡旋牵线,走了哪些关口,卖与哪些贩子,不老实交代认罪,就是邠国长公主都保他不出。

    齐昭若虽“失忆”,可大理寺却不会听你这样的话。

    傅念君大概知道阿精来求她什么事。

    从前的齐昭若,或许对傅饶华说过些什么……

    毕竟那时候,她刚醒过来的时候,齐昭若就准备找她拿银子,说是去投“水产行”,如今想来,大概是为了填他私煤的窟窿。

    他做这样的大事,定然家里上下谁也不会说的,阿精肯定寄希望于她,晓得什么风声。

    傅念君倒没去想他,而是自己。

    若叫阿精胡乱出去乱说,她和齐昭若又得掰扯不清,还要牵涉进这样的大案。

    第二天,阿精就被恭恭敬敬带到了傅念君面前,已换上了傅家小厮的衣裳掩人耳目。

    “二娘子……”阿精噙着一汪热泪,欲哭不哭的,朝傅念君道:“您可念在旧情的份上,帮帮我家郎君吧。”

    “呸。”芳竹的辣性子又起,拍了那小子后脑勺一记,“没脸皮的小混蛋,胡说什么,什么旧情不旧情的,小心打你出去。”

    阿精被打得乖了,摸摸后脑勺,擦擦眼眶,学着大人的模样叹气。

第109章 精妙之局(为天空已微蓝和氏璧加更)() 
“二娘子,我跟到郎君身边也不是很久,哪里晓得他以前做下的大事呀。现在郎君又什么都想不起来,长公主叫我说,我又能说出什么来呢?她可没差点剥了我一层皮,哎哟,从前那些跟着郎君的侍从,也没几个能说出这‘私煤’到底是怎么回事的,都叫长公主打得快没人形了,大概下一个就是我了。”

    阿精一脸凄风苦雨:“郎君他一向喜欢瞒着下人办事,这可如何是好?我又不是他肚里的蛔虫,我一想,或许您知道点什么呢?”

    阿精还是小孩子模样,念头也单纯,巴巴就讨好地望着傅念君。

    傅念君默了默,“你寻我也没有用,他那件事,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会吧,您再想想?”阿精不死心。

    “想什么想。”芳竹忍不住道:“我家娘子和你们郎君不过交情浅浅,这样大的事,她怎么会知道?”

    阿精搔了搔头,龇龇牙,可外头都说你俩是相好来着……

    咦,不对?

    “这个,您不知道的话,叫我进来……干啥呢?”

    阿精一脸茫然外加一脸懵相,你这不是欲盖弥彰嘛。

    “当然是怕你随便乱说话乱走动被傅家的人看见啦!”芳竹咬牙,这小子真笨。

    傅念君反而笑了笑,“不是,我是想提点你一句。”

    “嗯?”阿精眼睛又一亮。

    “这件事,和焦太尉家的郎君焦天弘有关,你只要这么回了长公主,她自然会派人去焦家查问。”

    “焦……”

    阿精念了念,焦天弘啊?齐昭若交友关阔,这焦天弘算是不远不近的那一类人,不过后来上元节里他寻郎君麻烦,叫郎君给打了一顿,自然就成了那等只能远不可能近的“朋友”了。

    这事会和他有关?

    傅念君感概,到底齐家是武臣,府上也不允私养幕僚,竟连这点联系都没看到?

    一家子的无头苍蝇,一只还飞来她这儿,真想一拍给拍死。

    傅念君心里早就想明白了。

    焦天弘为什么要去找齐昭若讨银子,且是越讨越凶,越讨越急,不怕得罪了齐家,甚至还找麻烦到自己头上来,连傅家也不怕了。

    他这是走到了穷途。

    因为是他和齐昭若合作这笔生意的。

    私煤一事恐怕早就出了问题,被他们以银钱堵住窟窿,可是终于挡不住这烂摊子越发严重,须得源源不断的银子填进去。

    从前的齐昭若深知私采私运煤乃是大罪,因此只敢咬着牙赔本填银子进去,甚至打主意到了傅饶华的私房上头,可是因为堕马,再醒来时他已被夺舍,成了三十年后的周绍敏,这件事自然而然就被他忘了。

    接着就是去西京休养的一月余,在东京的焦天弘或者还有旁的合作人必然急得跳脚,以为他是故意甩锅,焦天弘一定是继续往里头砸银子来遮掩这件事,然后等正月十五上元夜终于见到齐昭若再露面,自然就不管不顾撕破脸皮讨要银子起来。

    齐昭若打了他们一顿便扬长而去,这件事就又搁下了。

    而关于私煤被揭穿一事,外头是这么说的:

    二月初,西北某处山林再次坍塌,又压死了一批煤工,全县震动,上报朝廷,再接着是一个走南北货物的大商人突然撂挑子失踪了,船上大批货物囤积,债主蜂拥抢了他的货船,在底层货仓里发现了大量未登记的私煤,如此两件事凑着一查,终于查到了邠国长公主的独子齐昭若身上。

    齐昭若立刻被收押,发开封府司录司和大理寺审讯,如今还未下判决,可传闻却越来越烈,长公主又拿不出任何合理的解释,只日日以眼泪去磨徐太后。

    傅念君不用多久就想通了所有的关节。

    更重要的事是,为什么只有齐昭若被收押,却没听到焦天弘消息呢?

    就算齐昭若是主犯,焦天弘也断不可能在这样藐视刑罚的大案中全身而退。

    只有两个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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