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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君欢-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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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虞候言重了。这几个人行迹鬼祟,恐怕是早有预谋,还要请你们仔细调查。”

    “自然。”

    李怀拱手道。

    “还有这蕃坊之中,恐有同伙,如今围起来,需费一番功夫寻找才是。”

    李怀望了周毓白一眼,对这句交代不敢含糊:“郡王早就已经留意到这起子贼人了?”

    周毓白淡笑,不接他的话茬:“也是偶然。”

    李怀顿了顿,盘问皇子不是他能做的事,他十分知趣,立刻挥手下令,命他们进蕃坊搜查。

    齐昭若拧了拧眉,对身侧的周毓白说:“他们放火烧蕃坊,不是为了掩盖证据,就是为了趁乱找人找东西,七哥把这件事交给侍卫步军司可能放心?”

    侍卫步军司不是三衙中最有势力的衙门,据他所知,侍卫步军司的指挥使也并不是周毓白的人。

    周毓白“嗯”了一声,似乎不愿多谈,他并非与齐昭若早有计划,他对他尚且防备多于信任。

    “倒是你,能看出他们准备纵火。”

    齐昭若不以为意,“上元节能筹划的事也就那么几桩,走水是最常见的。七哥早早离席,难道不也是心里早已有数吗?”

    知道今夜会有事发生。

    周毓白发现他还真的是相当喜欢掺和到自己的事情里来。

    “这些人到底想做什么我心中也无计量,总归线索在蕃坊之中,明日我会进宫去见爹爹,但是你到底杀了人,这事你先回去同姑母说,免得进了衙门不好交代。”

    周毓白见他出手如此狠厉,其实心中颇为不喜。

    他现在看待齐昭若,完全从看另一个陌生人的角度来。

    那箭的力道分明就是冲着置人死地的念头去的,周毓白望着齐昭若这张熟悉的脸,从前一贯对着自己耍赖耍滑的表弟,如今再看,却只觉得隔了一层寒霜……

    他并非是故意的,而是心中杀意太盛,出手就没有分寸。

    周毓白突然意识到这一点。

    单昀给周毓白寻了大氅披上,周毓白转身,“回府,派两个人护送齐郎君回驸马府。”

    “不必。”

    齐昭若一甩衣袍,“七哥请吧,我还有事。”

    说罢领着阿精大步走了。

    周毓白默了默,转头问单昀,“那小子……这是生气了?”

    单昀也觉得古怪,“看起来像。”

    可是生气的点呢?

    齐昭若自己其实都不太清楚。

    他早知道周毓白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从前自己是他的骨肉的时候都是那副样子,更不要说如今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里觉得别扭。

    还记得他在进宫弑君前一夜,他去见自己的父亲。

    周毓白依然是一贯的冷清,不会多投给他一眼的关注,纤长的手指一页一页拂过放在膝头的书页,脸上不动声色,岁月和磨难在他身上并没有留下太多深刻的痕迹。

    只是多了一身,对一切都了无意趣的死气。

    “你做什么事,也不会听我的,也不用与我来说。”

    周毓白只是这么说,语调不扬,面色丝毫不改。

    好像儿子对他说的,不是一桩血腥的大事,只是今天的天气。

    “爹爹在想什么事,也从来不会与我说。”周绍敏冷笑,“即便我死在宫里,对您来说,也是无关痛痒罢了。”

    他转身就走,甚至不愿意再回头看一眼那个人。

    他从来没有把自己当作过他的儿子吧。

    他不喜欢自己的娘,也不喜欢自己,他谁都不喜欢。

    所以自己就真的死在宫里了,那一句赌气的话,成了真。

    齐昭若仰头喝了一碗酒。

    他说的还有事,就是来喝酒。

    阿精在旁看得目瞪口呆,惊讶程度不亚于适才看见自家郎君拉开一石二的弓射杀了一个贼子。

    如此豪放地饮酒,真是那个非金玉器皿不用的自家郎君?

    这脚店里的劣酒又岂是他寻常在那些名妓处喝惯的?

    齐昭若觉得不大畅快,又直接问店家要了一大坛,一碗接一碗地喝,喝到最后将碗在地上一掷,碎片飞出五六步远。

    齐昭若抹了抹嘴,眼睛却还是一片清亮。

    店中有两个猛汉,见此情形也不由地喝彩,“难得见到如此性情的小兄弟!当是真男儿!”

    他长了这么一张脂粉气重的脸,从进门起就被人侧目。

    齐昭若凛着眉随手掷了几枚大钱出去,将长凳往桌肚内一踢,便又像来时一样大步离开了。

    好帅气……

    阿精望着自己郎君的身影,完全与店内诸人一样眼睛放光,这酒量,这气概,真是个男人啊!

    他们郎君终于长大了!

    阿精激动地差点泪流满面。

    齐昭若从小读书就不行,被邠国长公主押进宫里陪两个皇子读书也能读到小宫女身上去,惹得圣上大怒。后来长公主见文这条路他是走不通了,就让他从武,可跟着自家老爹进亲军队没练两天,就哭爹喊娘地瘫在床上再也起不来身了。

    他那副身板,也没人说他适合习武,长公主又只能就此作罢,想着再等他长几岁再看看路子。

    瞧瞧,瞧瞧,如今这样岂不是让长公主美梦成真了?

    谁还再敢说他家郎君文不成武不就的?

    虽说如今的世道重文人轻武夫,可他家郎君这般英姿飒爽,磊落潇洒,真甩那批穷酸秀才十八条街!

    阿精兴冲冲地忙要跟上齐昭若,跑了没几步却又立刻停住了。

    ——————

    所以先前父子动手是小齐让着老爸啦,前世就是武将。

第80章 眼光真差() 
原来齐昭若一出门就撞上了三五个纨绔子弟,将为首一人撞得有些踉跄。

    那人生得模样普通,人却看起来很不好想与,他啐了口,刚要开口骂人:

    “他奶奶……哟,原来是齐兄弟!”

    立刻就改了口。

    这帮子原本是在御街上也横着走的主,可瞧着是齐昭若竟也没生气。

    为首那人姓焦,是内外提点殿前太尉焦定钧的儿子。

    内外提点殿前太尉一职听来风光,在战时也能统兵马,不过如今太平岁月,兵权尽归枢密院,这焦定钧也算不得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可架不住人家扒住了张淑妃,自然朝里朝外地位又不一样了。

    焦太尉那儿子焦天弘是个极纨绔的衙内,从前和齐昭若也算是酒肉朋友,两人隔三差五地约了喝花酒。

    焦天弘不生气,反倒笑着说,“齐兄弟,你从西京回来了?许久没见你,哥哥想你想得紧。”

    一对眼睛朝着齐昭若打量却不怀好意。

    齐昭若蹙了蹙眉,不接话。

    这人一看便是酒色财气浸泡下的败类。

    焦天弘身边的人也都嘻嘻哈哈地唤着齐昭若,让他一同去录事巷的妓馆继续寻欢作乐,焦天弘却眉毛一扬把他们都打断了。

    他盯着齐昭若,笑了笑:

    “近来齐兄弟这银钱上头不知宽裕不宽裕了?”

    齐昭若不解,这是何意?

    这人的样子仿佛自己欠了他钱一般。

    “阿精。”

    他唤了声,阿精颤巍巍站出来。

    “原、原来是焦衙内啊……”

    这才有人想起来:

    “说起来,齐大郎堕马之前不是欠了焦兄一笔银钱吗?”

    “是啊是啊,秋天时喝酒的时候还说起过……”

    焦天弘很满意那几人的机灵,吊着眉毛看向齐昭若:

    “齐兄弟,别说做哥哥的不帮你,这都几个月了?你上回说你那相好的有钱,马上就能填窟窿,这不能一拖再拖吧,我也不是有金山银山的替你填钱,你写的欠条可都还在我那搁着呢……”

    齐昭若前段时间一直没露面,焦天弘今天好不容易逮到了他,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相好的?”

    齐昭若更觉得额头青筋直跳。

    “可不是,哎,不是指那官妓苏瓶儿,你也不肯说……”

    阿精听得肝胆俱裂,要命了,他家郎君现在可想不起来那相好不相好的。

    “管不了那么多,先把钱拿出来再说。”焦天弘被缠得有些烦了,躲着几个月找不着人,可不就是想赖账!

    他们几人也喝了点酒,不免有些浑茫茫,焦天弘以为齐昭若还是以前那个手上没劲的小子,不由就要上去推推搡搡。

    这本来也算作平常,他们这些人要都是守规矩的,倒不能叫做纨绔了。

    齐昭若本就心情不豫,加上又喝了点酒,被这些人烦的头疼,当即就动起手来,焦天弘几人哪里料到他会真动手,本来也是拳脚功夫不行的,须臾就被齐昭若全部撂倒,焦天弘脸上还挨了一拳,趴在地上唉唉直叫。

    齐昭若也没有出多大力,不过就是泄泄酒劲,他扭了扭肩膀,也不看躺在地上哀嚎的几人,又甩袖走了。

    阿精张着嘴,不得了不得了,他真不是眼花了?

    郎君带给他的惊讶可真是一浪接一浪的,不过把人家焦衙内打成这样真的好吗?

    他连忙追上齐昭若劝道:“郎君,这不妥吧?”

    齐昭若道:“怎么?欠了他多少钱,还上就是。”

    邠国长公主不至于会容忍他在外头欠债而不闻不问才是。

    他从前没有体会过做一个纨绔子弟的好处,随便闯祸可以不负责任,有时候也觉得挺痛快的。

    阿精并不清楚齐昭若的事情,他只觉得有点忧心,“那阵子,您好像确实挺为这事烦恼的,到底为什么欠了焦衙内的银钱,您再好好想想吧……”

    齐昭若停了脚步,这原主颇会闯祸,有时还不是那等无伤大雅的小祸。

    “我知道了,这件事……他们口中说的我的‘相好’是谁?”

    他自然是不可能记起来这事的,最省力的法子,问问那位“相好”就是了。

    阿精差点咬到舌头,“或许,应该,可能,大概……就是刚才咱们遇到的那位傅二娘子吧……”

    他越说声音越低。

    手里有大宗银钱的,和他家郎君有联系的,应该只有那位傅娘子了。

    齐昭若默了默,想到的是刚才那小娘子浓密乌黑,低垂的羽睫,他不由笑了声:“那她的眼光可真够差的。”

    虽然长了一对看起来颇聪慧的眸子。

    阿精:“……”

    您这是在说自己?

    ******

    傅念君回府以后,怎么处理崔衡之送她的花灯是个大问题。

    芳竹觉得尽早把它扔出去就是,而仪兰觉得应该赶紧收起来,最后傅念君的决定是:

    把它高高地悬挂在自己廊下,一定是最显眼最突出的位置,以此来凸显自己这个主人对它的重视。

    “娘子,这不好吧……”

    两个丫头都劝她。

    “有什么不好的。”

    傅念君笑了笑,她这是如了姚氏的意,还不够好?

    她手里拿着一把剪刀剪下了那盏琉璃灯一角垂下的流苏,将它递给芳竹:

    “明天一早,就找个人去崔府传话,一定要把这东西交到崔九郎手里,就说……月圆人圆,妾盼君至。”

    念出这最后八个字,真是让傅念君自己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怕崔衡之今天被烧了眉毛,明天就躲着不出来了。

    一定得引得他出了门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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