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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君欢-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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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涵之不胜其烦,而崔郎中也又一次深切见识到了自己夫人的愚蠢。

    可是骂也骂了,他难不成真把她休回家去?

    蒋夫人没有诰命,因此倒也省得长公主来针对她了,只要她缩着尾巴再也别想着做桩大事,想必一时半会儿长公主不会这么自降身份来难为她。

    崔涵之如今反而上傅家的门倒是勤快了些,丹徒镇上崔家老夫人运了几大车时兴鲜货过来,送给傅家过冬,崔涵之亲自送去傅家。

    他对于傅家的歉意是真的,请求原谅的态度也是真。

    而与此相对的,傅琨和傅渊接待他的客气也是真的。

    只是没有把他当作未来女婿和妹夫罢了。

    傅家四娘子傅梨华要和杜家退亲,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傅琨这两个女儿,不能在连续地在这个秋天退亲,因此和崔家的亲事,只能先就这么放着。

    而傅念君,除了偶尔瘸着腿在府里走一走,能够不出门就尽量躲着不出门,说是冬日来了,受伤的膝盖受不得寒。

    在那样冷的青石板上跪了这么久,怕是会落下病根。

    说来也实在有些可怜,府里下人们不由对她多了两分同情,直念叨方老夫人可真不是个省油的灯。

第58章 毕竟是舅舅() 
傅念君借口腿伤在府里待了一个多月都没有出门。

    时序很快进入冬季,今年的腊梅开得早了些。

    傅念君一大清早就裹着大氅去院子里摘梅花。

    “娘子为什么不多睡些时辰……”

    芳竹一边点着脚够枝丫上的腊梅一边说着话。

    往年冬日,娘子都习惯晚起。

    傅念君不是不想睡,而是睡不着。

    她脑子里很多事情在转。

    齐昭若在西京待了一个多月,邠国长公主送他过去休养,听说是因为万寿观的张天师近些日子在西京讲道。

    长公主依然不放弃让儿子找回记忆的想法,神仙佛祖,只要是有用的,她都愿意信。

    现在的齐昭若,到底是不是三十年后的周毓白,她到底无从证实。

    傅念君把手里攒花的小篮往手臂上提了提。

    除了这个,还有一件事困扰着她。

    关于傅渊。

    他在长公主上门寻衅那一天帮了自己一把,说到底她欠了他一个人情,虽然人家也没有要逼着她还的意思,可是傅念君记着的那件事总是冒出来,让她觉得什么都不做又太别扭。

    现在是成泰二十八年,傅琨的危机还未到来,但是很快的,成泰二十九年,傅相公的长子会发生一件大事。

    这件事,几乎将一个前程似锦的少年郎君毁于一旦。

    傅念君叹了口气。

    关于傅渊这个人,在三十年后留下过什么美名,不是傅念君想不起来了,而是人们往往更愿意记住一件丑事超过别的一切。

    这个人在傅琨死后,仿佛就从世间消失了,是死了,还是彻底被人遗忘,没有人知道。

    以后再有人提起傅琨的儿子,大家都只记得那个傅溶了。

    如今走到哪里都可以听人家尊称一声“傅东阁”的傅渊,大概永远也想不到自己命运的转折会来得这么快这么迅猛。

    傅念君手上没注意,就折断了一根梅枝。

    “娘子,小心手!”仪兰忙来看傅念君的手。

    “无碍。”

    傅念君摇摇头,听见身后有脚步声。

    她转过身,竟是陆成遥,他见到傅念君也愣了愣,有些不自然地微微偏过头。

    这好歹也是她的舅舅。

    傅念君朝他点点头。

    陆成遥转回脸对她莫名来了一句:“天冷,快要下雪了。”

    他的嗓音有些厚,和他的相貌一样,不似少年人的清朗,显得更加成熟。

    傅念君笑着说:“是。”

    突然就安静下来了。

    陆成遥也不走开,也不说话,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傅念君有些不明所以,在她眼里,陆婉容如今是她最想保护的人,那么相对的,陆婉容身边的人,她也不会表露出什么明显的恶意来。

    “陆表哥要回西京过年吗?”傅念君不再采梅花,扶着花枝钻了出来,离陆成遥近了几步。

    他倒是微微退了半步,傅念君也没放在心上,见到她吓得没有倒退三步的郎君,已经属于胆子大的了。

    陆成遥清了清嗓子,“在这里还有些事,如果时间赶得及自然是要回去的。”

    “那三娘呢?她和你一起?”傅念君微微有些蹙眉。

    陆成遥不知她为何要皱眉,心里想的是,她还是笑起来比较好看。

    陆成遥突然又愣住了,半晌没接她的话。

    但是很快他神色又恢复正常,点点头道:“是,她一个人上路不太方便。”

    “嗯。”傅念君低头,好像在想什么事。

    “二娘子往哪里去?”陆成遥问她。

    傅念君答得顺口,“我想去见见三娘。”

    “正好与我同路。”

    两人就并肩走去陆氏的院子里。

    芳竹和仪兰在后面跟着,不由交换了个奇怪的眼神。

    什么时候开始还有见到她家娘子不逃还肯主动亲近的郎君了?

    这位陆家大郎到府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倒是现在的表现就奇怪了。

    傅念君没想这么多,她去见陆婉容。

    有些事她心里不确定,因此更不好开口。

    她一直记得母亲心中有个长久以来的遗憾,就是在某一年冬天没有来得及赶回到她的外祖母身边去为她送终。

    陆婉容几乎是跟着自己的外祖母长大的,祖孙感情深厚。

    傅念君只记得母亲说过那是她十四五岁的时候,到底是哪一年,她没有细问过。

    屋里的陆婉容正信手低低拨着琵琶弦出神,好像有心事。

    陆成遥抬手扣了扣身边的槅扇,陆婉容才回过神来。

    她见到自己的兄长和傅念君一起出现,也有些诧异,但是很快她就放下了琵琶往傅念君快步走过去。

    “念君,你的腿好了?这么冷的天,你要紧不要紧,我给你做的护膝穿了吗?”

    傅念君笑道:

    “我没事。”

    陆成遥拢拳咳了一声,他与妹妹一向也没什么话说。

    “我先走了。”

    陆婉容见他离去,才奇怪道:“你怎么会与我大哥一起过来?”

    傅念君更奇怪:“你大哥不是来找你的?”

    两人面面相觑。

    不过傅念君现在没有空想陆成遥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坐下和陆婉容闲话,尽量把话头往她外祖母身上扯。

    “外祖母?我太婆很好,她虽然年纪大了,可是身体一直都很好……”

    陆婉容提到自己的亲人,眉梢就洋溢着温柔。

    傅念君更加不想她今生留下遗憾。

    不是今年,就是明年,多回去一趟总是不错的。

    “我是觉得今年冬天来得早,怕是不好过,老人家身子弱,且得时时注意着,我听三哥说要调两副药膏给外祖父送去,是老太医的好方子,他早年伤病,冬日里膝腿最受不了,你要不要?”

    陆婉容的脸突然有些红了,傅念君还真想不到自己刚才几句话里哪里就值得她脸红。

    “是、是吗……这样也好,我给太婆也送一点去……”

    她越回声音竟越小。

    “是,不过我觉得你还是先写封信回去问问,老人家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什么不能碰的,我们也好对症下药。”

    如果老夫人真的有些头疼脑热,自己还能劝陆婉容回去看看,若是平安无恙,但愿是她想多了吧。

    陆婉容眼睛闪了闪,对傅念君很感激,“好,念君,我听你的。”

第59章 至亲至疏() 
周毓白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天上飘起了薄薄的雪,他停了步子望了望天,今年的冬天来得确实早。

    宫门外有一个人在等他,远远看过去身姿挺拔,凌风而立。

    很熟悉,却也很陌生。

    周毓白的目光不由暗了两分。

    齐昭若从西京回来了。

    齐昭若渐渐朝着他的方向转过了脸,从前一直比女子还娇艳几分的气色如今竟显得十分寡淡,整个人如高山冷泉,难以亲近,莫名多了几分肃杀之气。

    男生女相,身上却有这样的气质,竟也有种奇异的合适。

    以前的齐昭若,是被邠国长公主锦衣玉食花团锦簇养大的,一身的富贵习气,周毓白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

    一身薄衫,轻车简从。

    周毓白解下了自己身上的狐毛斗篷,甩到了齐昭若身上。

    “身体刚好点,来这里做什么?”

    在齐昭若面前,他一直都是个很好的哥哥。

    齐昭若愣了愣,却只是淡淡地把斗篷递回去。

    “有几句话,想和七哥说一说。”

    他的嗓音比从前低了几分,话音里没有带着一贯的俏皮轻扬。

    很不习惯。

    从他上次堕马开始,这种诡异的感觉就围绕在周毓白心头。

    他觉得齐昭若不仅仅是失忆了。

    可是到底怎么回事,他却不能妄下定论。

    两人在御街旁的一家羊肉店里坐下。

    “你要和我说什么?姑母知道你出门吗?”

    周毓白问对面的人。

    齐昭若的脸色还是很白,看起来像冻的,可是他却不觉得冷,他一直都很习惯这样。

    “不知道。”

    他淡淡地说,就算拦,他也要出来。

    两个人对面坐着,气氛却诡异,说亲不亲,说疏不疏,就连周毓白身边的长随单昀也觉得古怪。

    再没有从前两个表兄弟之间的亲近。

    齐昭若呼了口气。

    他的心态在这些日子早就已经调试过来了。

    今天来见周毓白,是他想了许久的结果。

    “七哥在治理江南太湖水患?”

    他轻轻一句话,周毓白就被他定在了椅子上。

    “你想问什么?”

    他轻轻抬睫,云淡风轻,可眼里陡然迸射的光芒太让齐昭若熟悉。

    他见过很多次。

    在他还是周绍敏的时候。

    他很了解自己的父亲,这样的眼神,是他对这个人起了极大的疑心。

    原来他从年轻时起就是这样了……

    齐昭若勾了勾唇,是啊,他记忆中的父亲,因为残了双腿,多数时间,他只会望着家中的青檀树出神,他对于一切人和事,都了无兴趣。

    他不关心天下,也不关心自己。

    偶尔,他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和别人。

    他谁也不相信,他谁也不需要。

    他是周毓白的儿子,他太了解这个男人的薄情和冷漠。

    此时他突然有点想笑。

    这个他前十几年都视为生命中唯一支柱的人,其实对于他这个儿子,从来没有过一丝一毫的关心。

    就算现在他还年轻,他还停留在人生中最好的时光,而自己成了他的表弟,哪怕是关系很亲近的表弟,他也立刻就疑心自己。

    齐昭若只觉得心里的一点火苗渐渐熄灭了。

    “七哥,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一个局。”他冷着脸淡淡地说:“有人用太湖水患,给你设局。”

    周毓白很快恢复了神色。

    一个傅念君就很可疑了,再加上一个齐昭若。

    难道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个局,只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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