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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远看如雾，近前则是倾盆之势，打得四野通明，瞬息之间便接连潮涨之势，席卷天地之威，把天乌城变成水底世界。
海水中带着无数个记忆体，每一颗水珠中都留存有一段碎片记忆讯息，那是魔丹人于此地开天辟地的记忆，庞大无垠的意识波段触碰万物，也在大范围滋养万物，那便是神君的由来，亦是这座混沌星球变为生态位面的由来。
而肖凡双手托着聂语晴的尸体，于海平面上载浮载沉，踩着海水踽踽独行，他神情木讷，全身既被海水湿透，脸上更全是雨水，他很清楚下一步，自己必当跨越时空去往一号位面，然而这一刻浑身都似乎被抽空了，动也不想动，虽然他仍在海面上徐步迈前。
那完全是下意识的。向前，再向前至于为什么不会沉入海底，肖凡完全没往这方面想，他仿佛自带强力的水面飘浮系统，始终在海面上向前行去。
庞阔无垠的海域，无处不在的海水，在肖凡的感觉中，竟消退了应有的腥咸滋味，而变得犹如淡水般清凉恬淡，直到水源彻底消失，他走在了砂地上，沙坡堆起的沙包平滑而又起伏不均，这是一片荒无人烟的大沙漠。
他心下隐隐泛起喜悦之情，由海洋走向荒漠，脚底的黄沙绵软而碎粒坚韧，这明显不可能凭借徐步前行，就能折换场景的。
这分明置身于幻境中！
而手中聂语晴的尸身呢？
肖凡眨了眨眼，不知何处刮起了一束规模宏大的龙卷风，他不由笑开了，咧嘴大笑。干裂的嘴唇撕开生动的裂痕，缕缕鲜血顺着唇瓣淌下。
聂语晴不见了！
探出的双臂间空空如也，这是在魔道世界吗？
“你是谁？”
“你为何而来？”
脑海中再次浮现老人的问话。
第880章 裁决之刃（17）（）
那仿佛人类史上的终极问题。
你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
基准位面那个跟聂语晴相携相伴，来时的世界早已远逝，仿佛仅是发生在梦境中的幻象，而那些生动的，活灵活现的，鲜明而刻骨的回忆。
母亲，父亲，张峰，利器大哥，何方静、蓝水蓝、杨烨、富贵妹、钱猫、春怀楼、狂暴猪、云飞扬直到炎神，一个个栩栩如生的面容，皆化为虚影般的幻象，被逐渐抽离散淡，直到消逝无痕。
一号位面，温婉动人的汪明明，对肖凡柔情奉献的汪明明，还有她的弟弟，还有她的父母，然而就连汪明明本人的模样，均随着记忆的剥离，而变得面目模糊而剥离开去。
二号位面的精英人族，野地群落，收束的变异人大军，一个个都变得不真实起来。
脚下的黄沙地面却极为真实，脚踩的感受与及前行中矫捷的步伐，肖凡有一种奇特的感觉，似乎有或远或近的记忆涌上心头，它们来自于四面八方，来自于空气和沙尘，来自于地心深处，来自于外太空的宇宙星系，这些记忆哪一个是真的，哪一个又是自己不可理喻的妄想，他已经分不出来了。
于是一个清爽酥脆而铿锵有力的女声响彻耳畔，肖凡未曾意识到这是聂语晴的呼唤，他只是诡异地感到心下忽变明晰，眼前的景象亦为之一变！
少年行走在田垅间，日近黄昏，远近青葱翠绿，被农人打理得整洁而条理分明的田畦间，蔬苗旺盛，叶穗茁壮，不时升起的缭缭炊烟，炊烟中随风送来大锅灶蒸饭的馨香，显见正有人家在生火造饭，远近一派生机盎然的田垅人家的景象。
直到有个中年人喊了少年一声：“猴子，别瞎跑了，你娘到处找你回家吃饭呢！”
少年侧头看去，中年人两手皆提着篾扎的小篮，内里堆满了红红绿绿的蔬菜，少年一愣神，指着自己的脸满面愕然，心里面在问“我叫猴子？”，然而口中却“嗯”了一声，狠狠点了几下头，转身就往向西的桦树荫里奔去，那似乎是他家的宅基地所在。
而年迈的父亲，尚自健壮的母亲，正等着少年回家吃晚饭。
灌木林里光线很是昏沉，时当夜间十一点之后，又是农历月末时分，不要说月色，今夜连星星都不见一颗，因之这野林草地周边一带能见度也不高。
炎神将摩托车五组大灯全开，于周边数百米内梭巡了好几圈，终于锁定了停在数十棵矮小灌木丛里的那辆燃油轿车，车体很是破旧，此前虽无意间瞥过几次，都浑未在意。
但两人既然约定了位置坐标，那么必然就在这一小圈地带，也只有那辆油漆斑驳的破旧轿车里，可能坐的有人。所以五束灯柱齐齐投射在轿车上，停留了好一会儿没动。
果然“磁呀”一下令人牙酸的声响传来，随着变形的车门向上滑开，狂暴猪大步踏下地，向这边走来，炎神急忙切换成近光灯俯射地面，以免影响狂暴猪的视线。
“不是来抓我的吧？”狂暴猪笑嘻嘻的，还不忘开了句玩笑。
炎神由摩托车上跃下地来，飞步扑上，一把拥住这位魔道世界的至交和兄长，笑道：“怎么能呢？小猪哥，我倒盼着你走得越远越好。”
他比狂暴猪高了两三公分，也就一个头尖的位置，两人紧拥了好一会儿，终于松开，炎神对着狂暴猪左右打量，脸上神情很是精彩，堪称变化万端，狂暴猪也被他看得不自然起来。
禁不住问道：“有吃的没？我有点饿了。”
“好像有，你等会儿，我找找看。”炎神手无寸铁，背包之类的储物袋，显然都挂在摩托车的手把上，他说着掉头就走往摩托车，狂暴猪下意识跟上去几步。
炎神在摩托车上摸索的时候，狂暴猪说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局面。”
“什么局面？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呢。”炎神一边在包裹里摸捏，一边随口答道，话说出口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连忙回头看过去，紧盯着狂暴猪的眼睛。
“我现在该怎么办？”狂暴猪问得茫然，手足无措的凄凉无助突显无余。
“我答应送你离开，就断定会把你送走。”炎神答道：“小猪哥你相信我，按照我给的路线走，离开行轩市就安全了。”
狂暴猪说道：“我想见见阿火，或者刀客，利器跟常晗也都行！总之我不想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
“最后一天了。”
炎神似乎在喃喃自语，又似乎有感而发，狂暴猪愕然问道：“什么最后一天了？”
“哦不是！”炎神自感失言，将一盒自加热的保温食盒递过去，率先把加热按钮点亮，说道：“饺子叉烧还有肉脯你慢点吃，天气凉，等它热好了再吃。”他说话间，狂暴猪已然开盒大嚼，看来果然是饿得厉害。
自从超凡基因由体内剥离，对老年人的摧残力是生死弥留的一线关头，而对年轻人的体质影响，并不那么明显，但此前需要大量进食的情形，并未能从习以为常的生活习惯上轻易剥离。
年轻人消化能力本来就强，加上狂暴猪再次踏足超能体质，这几日没头苍蝇般四处奔波中，消耗起来也极快，有时候顾不上吃东西，就算买东西也是小心翼翼的状态，这会儿饿坏了，也属情理中事。
狂暴猪大嚼大咽，炎神看在眼里寒在心里，一个劲地嘱咐道：“你慢点儿，别急！没人跟你抢，慢点吃咱们兄弟得聊聊路线的。”
“好，你说。”狂暴猪剔了几根鱼骨，随口吐出来，说道：“有鱼。”
“石斑，淡水鱼，我请大厨精心加工的，你没小猪哥你大概没怎么吃过吧？”炎神说得自己眼泪险些儿夺眶而出。
食盒里的食物，鱼块以下就是那枚紧嵌盒壁的塑胶炸弹了！
好在那玩意儿经过重重严密保护，并不会受到震动而轻易爆裂，属于遥控启爆，而遥控装置却被炎神贴身收藏。
“嗯，吃过的，去年在肖”狂暴猪说着居然合紧了盒盖，“在梨子那里吃过几次，味道确实好话说梨子的烧菜手艺，还是很不错的。”
第881章 裁决之刃（18）（）
“是啊是啊。”炎神答得敷衍，他对野山梨可没什么好印象，说是势成水火都不为过，当然这些心底的龌龃无谓向狂暴猪提起，又问道：“你离开市区辖境之后，我们怎样联系你？”
“我会联系你们的。”狂暴猪下意识拍拍棉夹克的插手口袋，随即省悟过来，说道：“你们的手机号码，都存我脑子里。”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显然对此并不担心。
“你手机呢？”炎神问道。
“怕被定位，扔掉好几天了。”狂暴猪端着食盒，终究抵抗不了诱惑，又打开来，拈了只叉烧出来大口嚼咽。
炎神看在眼里，恨不得命令他停下，只好顾左右而言其他：“东西你留在车上吃吧，小猪哥我今天还有件事想问你，你一定要老实回答我。”
见他脸色严肃，狂暴猪再次掩起了盒盖，问道：“什么事？”
“那次劫匪挟持人质的事情，其实我跟他们并不认识，这我相信你也能看出来。”炎神边说边观察狂暴猪的脸色。
狂暴猪神色未变，却淡淡说道：“这些话本来不用跟我说，但你既然说到这里，就算我是瞎的，也能看出来，他们可是认识你的。你不认识他们也许吧，我可能不理解，但我也不关心。”
“咱们之间兄弟一场，缘份什么的我也不扯这个，总之也是不容易但我确实不认识他们，你就算不相信我，我也得事先说明。”炎神说道：“明确了这一点，后面的事情小猪哥你就更容易理解，这些劫匪来自南亚群岛的一处毒窝，国际扫黑组多年来也没有端掉的一个大窝点，他们有几个粉摊，还有散放在一些娱乐场所的货物，在新台城那边是我罩的，这一点我必须承认。”
“这种事你不该沾，身为警务人员唉！”狂暴猪摇头，跟着轻声叹了口气，话却说不下去了。
“我不沾，自然会有别人去沾，世界是这么运转的，地下社会也运转了这么多年，再怎么打击再怎么扼制，它照样运转良好。我不制毒也不贩毒，我只是提供一些便利，毕竟钱是没有国度的，小猪哥同意我的看法吗？”炎神说得混乱，大致意思还是在街面上捞钱的观点。
狂暴猪沉吟片刻，说道：“捞钱我也捞过，这没什么，将地方势力、民团黑帮什么的一网打尽，我们也知道不是一朝一夕之功。但毒品不能沾，这是上至褚如明、张峰，下至阿火、刀客、大雨、无痕他们，都申明过无数次的。小炎你想过没有，这件事一旦让阿火知道，你会是什么下场？”
“你们这帮沽名钓誉的家伙！”炎神恶狠狠地骂道：“特么真至于这样吗？都还在学校里上课吗？什么钱脏什么钱干净，你们有必要活得这么别扭吗？特么一个个脑子进水！还自以为正义！”
“这跟正义没多少关系。”狂暴猪正色道：“当初我们就是个普普通通的魔道玩家，东国这么大的变局，我们也都是当事人之一，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好吧！这跟咱们兄弟更没关系，咱们日子都算过得还不错，一个个都变成人上人了，但你也别认为这一切就是唾手可得的！”
炎神摇头不语，既为自己跟兄弟们的群体意向背道而驰，而大感懊悔，更为自己的抉择悲愤不已，他肯定要拥护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