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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迟慕-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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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慎行,是谁教你的?!说不通就耍赖,你这是咱们许家男儿,应有的做派吗?如何对得住,祖父赐给你的名字?”一个年轻男子清冷的声音传来,伴随着童子还没止住的抽噎之声。

寻声望过去,有个五六岁的男童,正站立在一位青衣男子面前,只见童子耷拉着脑袋,双手交握在身前,肩膀一抖一抖的,很委屈的样子。青衣男子显然没有妥协的意思,正滔滔不绝地教训着孩子。

“姑娘,咱们回去吧!太太等会找不着人,过后又要数落姑娘了!”织云拉着妙如,就要往回走。

青衣男子和小童子闻声转过头来,发现来了外人。做父亲的投向儿子一记警告的眼刀,做儿子的暂时停止了抽哒声,立马收声成乖宝宝状。

“咦,小哥哥,你为什么要哭鼻子?也和妙儿的妹妹一样,是因没有糖葫芦吃吗?”妙如好久没碰到这个年纪的小男孩了,看着他嘟着个嘴,雪团可爱的样子,突然觉得心情好了不少!实在忍不住,出声想去逗逗他。

“我哪有哭?才不像小丫头一样喜欢糖葫芦……”男童红着脸争辩道。

“妙儿,你怎么跑出来了?让我们担心得到处找你!”妙如正欲继续,不想从客栈门口的方向,传来了一个嘶哑的声音,所有人一起朝声音的方向望去。

等看清说话的人,那边的青衣男子,显得有些意外,又有些惊喜。只见他夺步上前去,围着一身白色的钟澄端详半晌后,才激动地一把握住后者的手,说道:“澈之兄,想不到真是你!五年前自琼林宴一别后,就再也没见过澈之兄了,他们说你回乡守孝去了……你这身是……”一言未毕,就瞥见他浑身上下穿着的孝衣。

“原来是衡毅兄,此事说来话长!”钟澄神色戚然,沉声道,“那年愚弟离乡赶考,谁知后来家乡恰逢淮河决堤,家母和拙荆离家逃难在外。待我第二年登科返乡后,寻访半年不果。又听得乡邻误传她们已经落难,愚弟就在旧宅边,结庐开始守孝。岂料一月后,家母被人护送返家。后来愚弟回京候缺时,听说衡毅兄已经前往蓟州赴任,是以无缘得见。次年年初愚弟才补上彭泽县令一缺。上月在杭州任上,家母病重离世,这才全家扶柩返乡……”

两位久别重逢的老友,又是一番契阔后的寒暄,双方子女相互一番厮认。叙完旧后,许坚牵着儿子,来到钟家这边,给钟老太太牌位叩首上香。然后,就把儿子打发了,要他跟钟家的妹妹一边玩去,自己则留在房内,和钟澄叙叨别来之情。

妙如带着新结识的伙伴许慎行小朋友,在丫鬟婆子们的簇拥下,来给太太请安,并把许家小少爷介绍给妹妹们认识。

第三天,在快到淮安的大船甲板上,杨氏跟身边的崔妈妈,聊起前天碰到许家父子时,妙如才又听到了这对父子的消息。

原来第二天清早,许家父子就启程,前往高邮老家了。许大人此行,是要把儿子送回老家,交到祖父母身边,再回霸州就任。高邮许家,跟淮安钟家一样,也是传承百年,诗礼传家的书香门第。族中出过不少贤人名士。当年许大人和父亲,不仅是同科进士,在中举之前,两人还曾在江南著名的格致书院,同窗过三年。许慎行是许大人的嫡长子,此次被送回家乡,是许大人这个做父亲的,有意让儿子和同族兄弟叔侄们一道,接受族中的正规的启蒙教育。

杨氏跟自己的乳母凑在一起,八卦起了江南那些有名望的老派世家,从家世背景到族中名人。当然包括许家这位小少爷的品貌和出身。说着说着,不禁眼热起许家大***福气来,羡慕她竟然养出如此成色的儿子来。

崔妈妈心知,她是在遗憾自己没这样的儿子,忙换个角度,恭维她道,二姑娘就是百里挑一的可人儿,跟许家小少爷站在一起,简直就像观音菩萨座前的金童玉女。若小姐真是喜欢他,将来把二姑娘配给他,慎行少爷不就成了小姐的半个儿子?!虽说配给许家的长房嫡孙有些可惜!以二姑娘是老爷嫡亲外孙女的身份,配个小公爷小侯爷,都足够了。只怕等小小姐及笄时,姑爷早已位居高位,到时京里的名门贵妇们,都要抢着她回家当儿媳妇呢!说不定还能选进宫里当娘娘,许给宗室贵人们当正经王妃……

不知是不是仗着,旁边的钟氏小姐妹们年纪小,听不懂大人的话。崔妈妈天马行空拍起马屁来,惹得杨氏咯咯发笑。

第六章 返乡

躲在一边的妙如,却听得哑然失笑。

随即她又想起,那天在客栈后院里,父亲跟许大人聊的话语中,好像有与小妙如身世相关的线索。看来她的生母,就是在和祖母逃难的途中,生下她后才去世的。

但是有这女儿的存在,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当时的杨家,生出钟澄未娶的印象啊!是什么原因,要瞒下她的身世呢?

高攀贵亲?元配发妻比继室的位置,更有含金量?

保护年幼的小妙如,不遭毒手?

虽然不是儿子,但她的存在,确实容易时时提醒世人,杨氏是继室后娘。嗯,好像她能穿过来,就是由于原装的小妙如,被人推下湖里丧命的。这个答案更让人悲观!

“太太,船快要到码头了!老爷传话过来,请太太安排人手,准备下船后,好换乘马车。”一个声音打断妙如的瞎想。

妙如一行人,跟在杨氏的陪房金妈妈的身后下了大船,来到了码头。

正打算坐到马车里面,突然就听到前面传来,二妹的乳娘洪妈妈的呵斥声:“哪里来的野小子!竟敢抢咱家姑娘的吃食!”

随之,远远地就看见一个七八岁小童,箭一般地从杨家的仆妇堆里飞将出来,好几个钟家男仆,在后面追打着他。

谁知这个衣衫褴褛的男孩,身手却十分灵活,专门绕在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幼妇孺身边闪避,故意转着圈儿东躲西藏。

“小六子,赶紧把那小子抓起来,别碰着太太姑娘们了!”崔妈妈在一旁指挥着。

其他几个小厮四处扑捉,带连得几个丫鬟仆妇躲闪不及,未能站稳,先后都跌倒在地上。

一瞬间,淮安码头岸边,人声喧阗,人仰马翻。

“住手!怎么一回事儿?!”刚从船舱出来的钟澄,一下船就看见这样的场景,最后还是一家之主的他镇住了场面,制止了混乱。

那天以后,妙如身边就多了个叫莲蕊的小丫头,比她大一岁,正是那天,抢妤如米糕的小流浪儿莲生的妹妹。

那天莲生被钟府家仆捉住后,正要被查问,突然又冒出个更小的女童,对钟澄和杨氏又是磕头又是哭求的。待问明原委,才知道这是两兄妹。本是淮安的庄户人家的儿女,自五年前附近地区发了大水,他们的爹娘为了保住家人,先后丧身于洪水之中。兄妹俩后来跟随年迈的祖母,一路乞讨度日。三天前,他们唯一的亲人也撒手人寰了。莲生把祖母的遗体停在破庙后,就带着妹妹出来,想讨些银钱,谋副棺材,好把祖母葬了。天天在码头这里流连乞讨,还插上了草标,准备卖身为奴。前一天妹妹莲蕊在路边,跪着时饿晕过去被人救醒后,当哥哥的,再也不敢让妹妹饿着了。到处替她谋食。当时兄妹一天没吃东西了,当看到妤如吃着米糕,莲生忍不住就想抢来,给妹妹填填肚子。这才发生了抢东西被捉的那一幕。

想是念及自己母亲和妻子当初也曾流落过他乡,也有过这样孤苦无依的情形,钟澄心生怜悯,露出不忍之色!他不仅没有责罚他们,反而拿出银两,命家仆随那他俩前往破庙,帮着料理了亲人的后事。随后兄妹苦苦哀求,甘心为奴,要报答恩人。钟澄无法,只得收下了他们,让这两孤儿也有个栖身之所。哥哥被派到长庚管事身边学喂马。妹妹被派到妙如身边,做了个低等的粗使丫头。

“又进新人了,还请妈妈多费些心!”把人交给秦妈妈后,妙如托付她好好调教。

“姑娘请放心,老奴不会忘了老太太托付,定会替姑娘调教好这丫头的。”秦妈妈应承道,对自家姑娘一副老成的样子,见怪不怪。

自钟母离世后,遵照她临终前的安排,秦妈妈和两个贴身丫鬟一起被派到了妙如身边服侍。秦妈妈担任起妙如房里的管事妈妈,锦绣、锦缎和老太太原先赐给孙女的织云、烟罗一起成为她身边的大丫鬟,在屋里贴身伺候。加上从小跟在她身边的乳母范氏,妙如平时就有六个人围着,现在又多了个小豆芽当玩伴。

看着身边的人开始多起来,妙如暗中琢磨,得找些机会探探身边这些人的底。该收服的赶紧收服,要培养的趁早培养。以免将来无人可用,处处制肘,坏了她的事。现在祖母不在了,偷懒的日子正式结束!要习惯此种蛰伏潜藏的日子,学会暗中储备实力,才能在关键时刻保护自己!

说起来,这个时代,女子的命运就好似浮萍,让妙如很没安全感,心里一直难以踏实,老有一种失重的感觉。

得赶紧找出一条能化解的方式,未雨绸缪才行。像她那样上无长辈力撑,中无亲兄弟姐妹帮衬,下无从小一起长大的心腹可用。万一父亲和太太摊牌,她的身世公布于众了,这条小命的前景就堪忧了!

此时,在淮安北辰镇的一座老宅里,平常聚集族人议事的忠信堂上,各房当家和说得上话的族人们,坐满了一屋子,两个护卫守在门口。

堂上主位上,坐着一位面目清瘦的白发老者,正和下首几位中年男人,商议着什么事情。突然,老者声音停了下来,屋中其他的人声,也慢慢跟着歇了下来,堂内顿时出现一片寂静。

只听见那老者咳了两声,清了清喉咙,正色对堂中的众人说道:“想必有些人已经知晓,五房正声侄儿的媳妇陈氏没了,澄哥儿扶着他娘的灵柩,正赶回来。”话音刚落下,下面顿时起了,嗡嗡的一片议论之声。

见此情形,钟家第十四代老族长钟鼎铭,端起桌上茶盅,啜了一口,继续说:“当年的事是我们族人,对不住他们娘俩。可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当时淮安知府张致诚是靖王党,就等着借正声侄子的事,要揪住太子一党的把柄。为保全族老小安危,老夫不得已而为之!如今五房的一家子要回来了,正是我等族人,诚心修补裂痕的好机会!”堂下一众又是一番议论。

待议论声渐渐小下去后,老族长正色对堂下众人说道:“前几年澄哥儿一举中得鼎甲,也算为咱们钟氏一族,光宗耀祖了。老夫曾遣人邀他回乡祭祖,他一直以公务繁忙予以推拖,想是对当年的事,心中还有芥蒂。”

“他不愿回来就随他去吧!这些年来,没他们五房拖累,咱们的日子,也不照样过得好好的!”坐在右首第三位子上的钟溶,一脸不屑地接过话头道。

“溶儿休得胡言,你是无所谓!族中还有不少,等着走科举路子的晚辈呢!哪天你济弟上京考试,下场前要认个师,连熟门熟路的引荐人都没有,到时就知道厉害了!”坐在钟溶旁边的他亲叔叔——四房的钟正行厉声喝道。

“七弟可不能这么说,咱们钟家之所以能兴盛百年,还不是倚仗族中,有子弟立朝出仕。五品以上京官中,就没断过咱们姓钟的。地方官僚们,才多少给些薄面。自澄弟高中探花后,虽然他人没回来,山阳县令王大人,就没少往咱们钟府跑过!”长房嫡长孙三爷钟溯纠正他。

“此次他们一家回来,正好是个台阶。澄哥儿以后怕是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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