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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仰起身子，擦了擦鬓角的汗水，很是轻松的模样。
“您……每日都是这么干活的？”
“是啊，若是要有收获，不都得付出些努力？”
嬷嬷擦完汗，又继续蹲下身子开始干活。
珍珠的脸色已经有些苍白了。
她刚刚出月子，实在没有太多的力气做这么累的活。
这一次也只是为了逗弄一下六皇子才这样说的。
没想到现在真的要在这里干起活来了。
“你为什么又偷懒？”
程青在一处树荫下看着书。
那书她压根就看不懂。
书的名字她都没能看出来。
不过看程青一副认真的模样，她又觉得，那应该是一本很简单的书籍。
不然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能看得懂吗？
“我身体不大好，所以要休息休息。”
“不要找借口。”
程青一脸的嫌弃。
“是真的不好！”
“皇子啊，这姑娘也干了不少的活了，是该让她休息休息了。”
嬷嬷起身，对着皇子笑，“这种粗活，在皇上身边的姑娘怎么会干的惯呢……。姑娘你先坐会，我去端点凉水出来解解渴。”
“谢谢嬷嬷了……。。”
珍珠受宠若惊。
这嬷嬷是真的好啊。
这么照顾人。
“听见没，听见没。我呀，真的好久没干过什么活了，是真的累。”
她立刻走到程青旁边，享受着树荫。
“没用。”
程青白了她一眼，又继续低下头看书了。
“你说谁没用，你个小兔崽子………”
她本想请程青吃个爆栗，却看见了嬷嬷转过来的眼神。
“哎呀真是，你看这孩子，脑袋上都有脏东西了。”
她瞪着眼，轻轻抚了抚程青的脑袋。
程青整个人都往后一退。
“你别碰我！”
他的语气不像之前那般冷淡。
而是真正的厌恶。
“有脏东西呀………”
她干脆睁眼说瞎话，指着他的小脑袋，“就是想帮你拍掉呀………。”
“姑娘，皇子不喜欢陌生人的触碰，你见谅啊………”
嬷嬷急忙走过来，轻轻拍了拍程青的背脊。
程青一感受到嬷嬷的气息，立刻扑进了她的怀里。
“皇子不要怕啊……嬷嬷在呢，嬷嬷在这里……。。”
嬷嬷轻轻地拍着程青的背，又柔声安慰。
“让你受惊吓了。”
嬷嬷用口型对着珍珠说道。
珍珠摇了摇头，表示没事。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这个小狮子这幅脆弱的模样。
只是，抚了抚脑袋啊………。
“皇子啊，您继续看着书，老奴去拿些凉水出来，老奴也渴了。”
嬷嬷轻轻放开怀里的程青。
程青看上去好多了，他点了点头，又一脸戒备的看着珍珠。
“你……。不准靠近我了。”
他的语气生硬，脸上的表情也是一样的生硬。
刚刚明明已经有些熟悉了，但是却被这么一个小插曲打回了原型。
珍珠有些沮丧。
她本还想从这孩子嘴里打听点什么来。
现在看来，今日能靠近他都实属不易了。
“行行行，我不靠近你……。你别激动……”
“………”
程青戒备的眼神一直没有变过。
即使珍珠已经坐在最边上了，但是他还是一副不放心的模样。
“喂，你为什么这么怕生人？”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程青翻了一页手上的书。
“喂，你对谁都是这样的态度？”
“对你是这样的。”
他又翻了一页。
“喂，你别这样啊，我只不过是个碰巧来这里的陌生人罢了，你干嘛这么戒备我？”
“越是陌生的人，越是要防备。”
这次，他没有翻页了。
而是顿在那里，一副思考的模样。
“喂……。。”
“你很烦啊！”
程青的小脾气起来了。
“你书……是倒着的啊。”
“………。”
嬷嬷送凉水来的时候，程青和珍珠两人远远的坐着，谁都没有理谁。
程青已经放下手里的书了，对着没有除完草的地发着呆。
珍珠则是看着前方，一脸的呆滞。
“凉水来了。快来喝。”
嬷嬷端着一个茶壶，手里拿着三个小巧的杯子。
“谢谢嬷嬷。”
珍珠嘴甜，先凑了上去。
“嬷嬷是要先给我的！”
程青也不甘示弱，挤了上去。
“别急别急。有三个杯子呢，先后都一样啊。”
嬷嬷看着两人争抢的模样，觉得很是好笑。
这个“姑娘”看上去年纪也不小了啊。
怎么还是跟小孩子这么见识呢。
一想到这里，嬷嬷嘴边的笑意更大了。
也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吧。
“嬷嬷。等会，我帮你们一起除草。”
抢到了杯子的程青低着脑袋喝水。
“这怎么行，您得看书。不要干这样的重活！”
“我反正也是闲着，这本《易经》我都能背出来了，还看它作甚？”
“噗………”
珍珠嘴里的水喷了出来。
还正好喷到了程青的脸上。
“哎呀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你是故意的吧……。。？”
第三百九十二章 过去（五十一）（）
一 “哎哎哎，我可不是故意的，你别乱想啊。”
连珍珠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她要跟一个小屁孩解释。
只是看见他冷着一张小脸的模样，嘴里的话就已经脱口而出了。
“没事的姑娘，不用紧张，擦擦干就是了………。”
嬷嬷倒是很从容。
拿出了一块小帕子在程青的脸上轻轻的擦拭起来。
“我只是觉得六皇子你厉害。这么小的年纪就能看懂那种晦涩难懂的书了……。。哦不对，会背？”
这一点，珍珠说的是真的。
当年她要是没有太傅，估计连大字都是不识几个的。
现在看见这个五岁小孩却能背出这么深奥的书。
对于她的接受能力来看，这真的很不可思议。
程青似乎不是很相信她的一番解释，一双乌溜溜的眼睛还是紧盯着她。
嬷嬷在他玉白的小脸上轻轻拂过，他的表情稍微柔和了些。
珍珠撇了撇嘴。
这样的家伙，真的能被收为养子？
这么高傲的家伙，到时候她怕是会被他骑在头上啊。
更别说自己那刚刚出生的儿子了。
辅佐她儿子？
这也不大可能啊。
她虽然见识过的皇子不多，但是这个只有五岁的少年，他的眼里，却不是一个五岁的孩子应该有的眼神。
那种睿智的，冷静的眼神。
她到现在想想，还是要怀疑他的年纪。
真的，太不可思议了。
这样的孩子，眼和心，自然是比天高。
他的未来，谁能说得出来。
他，极有可能是自己孩子未来道路上的一颗绊脚石。
万一一个不小心，这个孩子，真的顺利从绊脚石，变成了真龙天子………。
她不敢再往下细想。
虽然程华那女人似乎并不打算让这个孩子继承大统，只想他能活的好些。
但是孩子是个什么想法，她又怎么会知道。
“六皇子，真的是很勤奋呢。”
她喝了一口凉水，假装无意的问道。
“皇子一直都是这样的刻苦。小小年纪读四书五经，学习治国之道。完全不像一个五岁的孩子。而且又乖巧懂事，总让我不用操心，这样的孩子，真的太优秀。优秀的让我心疼………。”
嬷嬷还没说完，六皇子就按住了她的手。
“你一个打扫的宫人打听这么多干什么。干好你的事情不就好了吗？”
好啊，原来他的戒备还是没有放松下来啊。
“这不是觉得您太厉害了，就好奇几句呗。就当是跟嬷嬷一起闲聊闲聊。她老人家每日跟你这个小毛孩在一起，都没有什么能跟她聊天的人，今日我正好在，就可以陪她聊聊你这个小毛孩不懂得话呀………”
“嬷嬷要聊什么我都知道。嬷嬷不会觉得无聊。你不要把自己想要打探情况说的这么高尚……。”
“噗………”
珍珠心虚了。
这个五岁的孩子，真的太可怕了。
连她要打探情况他都看出来了？
这个连一把年纪了的嬷嬷都没有看出来啊。
她真的有这么的明显吗？
“好了好了，姑娘我们一起继续去除草吧。皇子您继续看书。”
嬷嬷站出来打圆场，她亲切的拉过珍珠的手，嘴边挂着慈祥的笑。
“我们皇子，从小就与别的孩子不大一样，你……。不要多想……。”
这些话，是嬷嬷偷偷跟她说的。
珍珠点了点头，手被一只粗糙的干燥的手抓着，竟然有一种久违的亲切感。
入宫以来，嬷嬷是她见过最善良的人。
没有之一。
在这个满是利益，满是勾心斗角的后宫。
每个人都是虚伪的。
能活下去就是最大的目的。
能体面的活下去是每个人的追求。
所以，每一个人都尽力去活着。
用尽自己所有的虚伪，用尽自己所有的伪装，在这个宫里，活下去。
于是，她也慢慢的习惯了那样的环境。
她甚至觉得，那样的才是生活。
可是这里，却又不一样。
就像是这后宫里特立独行的一个小小天地。
种满瓜果蔬菜，自给自足。
没有虚伪，没有伪装。
只有一个善良的老婆婆带着一个看上去冷冷静静的孩子过活。
现在没有了外界的打扰，他们的生活比以前还简单的多。
若是要在这宫里再找出一个能像这里让人能平静下来的地方，还真是很困难的一件事。
“我不会多想的……毕竟这孩子活在的是后宫这种地方，他的身份又特殊了些……。。”
珍珠任嬷嬷拉着她的手，没有挣脱。
这种，温暖的感觉，她还想多保持一会。
因为在此之前，她的这颗冰冷冷的心，已经在后宫这个冰冷的地方冰冻了很久很久。
快要腐烂了。
“姑娘，您如果能常来就好了。”
“嗯？皇子似乎不是很喜欢我啊。”
“他很喜欢你，这个孩子就是个别扭的孩子。喜欢的东西不敢说喜欢……这或许跟他幼年的经历有关……。越是喜欢的东西，他就表现的越是厌恶，因为，他………害怕失去………”
“。……。。害怕，失去吗……。”
原来，这么小的人，也已经背负了这么沉重的东西吗。
沉重的让人心疼。
虽然，这可能是自己儿子未来的对手。
虽然，不久后，他或许要叫自己一声母妃。
虽然，那时候，他和她都会更加防备对方。
但是今天，至少是今天。
她只是一个小小的打扫宫女。
他只是个被冷落的小皇子。
一切都是最简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