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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似故人来-第1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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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主一仆正在屋里谈笑着,忽然有下人进来禀报:“有位白小姐来找少奶奶。”

    “白芷?”杜衡有些欣喜,忙迎了出去。白芷今天穿了件青绿色的棉布竖条旗袍,又是一种青葱的爽利。见到杜衡已经热情的拉上了手:“我可真的来找你了。”

    杜衡把白芷迎到会客堂,吩咐双叶泡了带来的碧螺春:“凑乎着喝吧,前些时候他们送面料带了些明前的雀舌,被石南一气喝完了。”

    白芷抬手:“没事,我现在喝咖啡多些,茶很久没喝,不讲究。”

    “咖啡?”杜衡又是一愣,和白芷在一起,杜衡觉得自己像是和她隔了好几个时代,白芷说的很多东西她都没听过。

    白芷露齿一笑:“待会咱们就去喝。今天找你出去逛逛,顺便去我们的沙龙看看,我知道我不请你,你是不去的。”

    杜衡早已心痒痒,却只微微抿唇轻笑:“我也想去看看你们的沙龙,就是有些不好意思。”又聊了片刻,杜衡进去换了件茜色的衣裙出来,白芷的表情顿了一下,但没说什么,随即带着杜衡出去。

    杜衡不忘回头嘱咐着双叶:“少爷若是回来了,就同他讲我出去了,晚些回来。”

    杜衡自从到了北平,之前是身体不好,后来身体好了些,赵石南又忙于生意,杜衡最远的活动范围也就是什刹海旁边荷花市场的杂耍工艺。而白芷今天带杜衡去的,是王府井的商业街。

    还没到商业街白芷便嘱咐着杜衡:“进去逛不要紧,千万要紧紧跟着,这里走丢了可不好找的。”

    杜衡心里还只疑惑,能有多大?比扬州城的东关街广陵路还要大?却是进去就愣住了。王府井大街两侧,东安市场,丹桂商场,中华商场,东观楼,看的杜衡眼花缭乱。而两侧还有无数条小巷横竖交叉,白芷指点着:“那边是电影院,那边是杂耍街,那头能穿到衣裳铺子——只要你想逛,半个月都逛不完的。”

    杜衡这才叹服,果然是老京城,气势够大。白芷拉着杜衡到了东安市场外的一家咖啡店里坐下,和服务生要了两杯,对杜衡笑道:“不过唯一不好的地方,这里的咖啡馆只有这一家。这点就不如上海了。上海的西点铺,咖啡店随处都有,哪个银行商铺的下面都是。”

    杜衡的心里又在翻腾,电影院,西点铺,银行——这些都是什么?杜衡的脸有些微红:“以后你都带我去转转行吗?”

    “当然啊。”白芷笑看杜衡,“我经常想逛的时候找不到人。北平比不得上海,上海的百乐门,电影明星歌星每天都有场子,北平就没什么可玩的地方,除了这里,就剩下些杂耍,各色的工艺可看。要不就是去大学里蹭课或者看展览,这些还有些意思。”

    杜衡好奇的问着白芷:“你要做这么多事?还要工作?家里怎么办?”

    “哈哈,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书局的活少,就是校对些字词,报社的活我喜欢,到处跑跑,撰写稿子,见各种人,蛮有意思。”白芷答的潇洒,“女人要把自己解放出来,有自己的生活,天天守着一个男人过日子,不闷吗?”

    杜衡看着白芷,想了想,在扬州城的时候自然是闷的,不仅闷还恐慌还焦灼更绝望;在北京城倒还好些,但也确实从早盼到晚,好像真的没什么别的事可做。杜衡叹了口气:“闷也没法子,我不像你,出去不知做什么。”

    “不会啊。那天和你聊,感觉你也是读过书的。”白芷说着。

    “读过私塾,后来读过新式的女子学校,不过没读几年。”杜衡摇头。

    白芷想了想,看向杜衡认真说着:“你要是有兴趣,报社倒是有份差,每隔半个月会出一期时装刊,专门给京城的贵妇小姐介绍流行的款式和面料,有时还登明星的衣着打扮,你家里又是做丝绸的,试试给那个专刊校对稿子呗?”

    “我能行吗?”杜衡惊喜的有些不敢相信。

    “先试试,我过几天拿几分样刊给你先做着,让主编看看能不能通过。”白芷说的清爽,“找些自己的事做是最好的。我与你投缘,不想看你整天憋闷在家里。就算对着的是赵石南,也难免腻歪。”说的杜衡一阵脸红。

    喝过咖啡,白芷又带杜衡在吉祥戏院看了一场电影,随后去了沙龙。杜衡终于知道了什么叫电影,什么叫明星。

    去了沙龙,杜衡才明白为什么白芷看到自己的打扮会一顿。沙龙里都是女人,大部分穿着新式旗袍,还有少数穿着洋装的西装配及膝短裙,甚至有几个穿裤装的。而杜衡是一身旧式的短褂加及地长裙。杜衡觉得自己像个天外来客。好在大家都是接受新式教育的,并不在意。

    杜衡坐在一边,听着她们聊着雪莱,叶芝,泰戈尔,满头的雾水,却也听的欢喜。这个世界,是她做梦都想不到,也进不去的。可如今,她就那么鲜活的坐在那里,听着另一个世界的故事。她几乎要沉醉了。

    那晚杜衡回到了家里已经是晚上七点多,赵石南正焦急着派人到处找着,看到杜衡安全的被白芷送了回来,才舒了一口气,脸色却深深的沉了下来。

    杜衡顾不及看赵石南的脸色,小脸因为激动而绯红着,许久没见的生气又恢复了不少,对赵石南说着:“你喝过咖啡吗,看过电影吗?一块布上,就能站好多的人,还有汽车,房子——”杜衡一直说着,不禁又念起刚学的一句叶芝的诗:“在头顶上的群山巅漫步闲游,把他的面孔隐没在繁星中间。”

    “她们说这是外国的诗,这怎么能叫诗呢,又不押韵,平仄不对,字数更不对。”杜衡还在自言自语。

    赵石南一直冷冷的,杜衡说的这些,有的他见过,有的他不知道,看到杜衡开心,他本来应该是开心的,但在心里有一丝莫名的不安。在他的传统世界里,夫唱妇随便很好,他要给杜衡最尊荣的生活,最尽心的呵护。但是杜衡似乎在向着一个他未知的世界迈出了步子。那个世界,他根本不想触碰,也无暇顾及。赵石南等杜衡说完,只回应了一句:“早些睡。以后不要再出去了。”杜衡刚点起的一丝火热被赵石南浇的寒凉,没有吭声,但心中的小火苗却并未完全熄灭。

    没几天,白芷带了几分样刊,杜衡用了半天核对了一番,有些字词拿不准的,白芷带了本字典给她,她学会了查阅后,又细细核了一次,并几处行话的错误改了,交给白芷。第二天白芷就给她带了好消息,可以试用三个月,每月五个大洋。五个大洋,还不够三尺成悦锦的钱。杜衡并不在乎钱多少,但这是她的开天辟地的第一份工作,意义很不同。杜衡只有一样犹豫:“这活能不能在家里做?”

    白芷扑哧一声笑了:“能,做好了交给报社就行。准是赵石南使绊子。”

    杜衡有些不好意思:“他不喜欢这些。”

    “他们这些旧式的男人,恨不得把女人拴在裤腰带上不离身。”白芷摇头,“你自己看吧,喜欢就做,要是不行不要勉强。”

    杜衡忙说着:“喜欢喜欢。我先做着试试。”赵石南平日也不在,白天对稿子正好。从那些稿子里,还能看到很多以前看不到的新东西。

    琼花依依,扬州城里,赵老太太对锦葵叹着:“石南走了有四个月了。也该尽早让他回来了。”

    锦葵点头道:“我这两天也在想着这事。董夫人那里,还要老太太帮着说和,把镯子要来。”

    老太太沉声说着:“这是自然,不论豁出什么宝贝珍奇,那镯子也是要换回来的。”说着重重叹了一口气,“家门不幸,全然不顾身份,东西都当给了人家,以后赵家若是交给她,还不得成了败家子。好在还有你这个伶俐人。”

惜流景:舞会() 
锦葵叹息的惆怅:“也只有老太太疼我,少爷心中,并不这么觉得。”

    说起赵石南,老太太有丝愧疚,当初自己做主将锦葵留下,给了身份,只以为天长日久,不就是房里填个人?当年自己刚进赵家还不到一年,老爷子就把陪嫁丫头捂进了被窝,怀石南的时候,更是眼馋肚饱,一气弄进府里两个侍妾。这种事就像吃饭喝水一样再寻常不过。可石南倒好,竟然对锦葵看都不看,碰也不碰,杜衡还是个生不出的。越想越生气,越想越没脸,拉着锦葵的手道:“只需些时日,石南会看到你的好的。我既留下你,就给你个结果。”

    老太太第二天就派人给董夫人送了个帖子,又请了几位熟识的夫人到府里,由头是赏琼花。赵家园子里的琼花开的极美,锦团绣美。

    那日,几个夫人上午便来了,先在园子里绕了绕赵家的假山池子,董夫人笑着:“常听人说赵家有人造的月亮,不知是怎么个缘故?”

    老太太带着几个夫人从假山的石洞穿过,指着外面的池水道:“就是借着日头和影子罢了,水里的日头跟着咱们的步子,从缺到满,就像夜里的月亮,从新月,到满月,再到残月,还是前几辈的祖宗想出来的。”

    董夫人颔首点头:“果然是有名望的人家,终究有底蕴有说道。”

    老太太待前几位夫人走出假山,刻意落后几步同董夫人讲着:“若说底蕴不敢讲,却也有几样东西宝贝着,虽然在别人眼里算不得什么,对赵家来说,非比寻常。必须得拿回来的。”

    董夫人听着话里有话:“老太太是指?”

    赵老太太轻轻拍着董夫人的手,恳切的说着:“不瞒您说,就是前些日子你捡漏的那只镯子,是石南媳妇的,丢三落四,东西被人拿出去当了也不知道。本来不值几个钱,但是有些来历,我就舍着这张老脸,向你开回口,把那只镯子让出来。求你割爱,自然要补偿些的,金银也好,或是其他的物件,你尽管挑了去。”

    董夫人面上有些难色:“若说那只镯子,实在是没法让出来了。”

    “哦?”老太太心里一震,却仍继续说服着,“单只镯子,留着也不好传下去——”

    董夫人叹口气:“不是我舍不得让出,那镯子早已卖给了别人。就是上回从您家寿宴回去没几天,遇上了白家的少夫人,出了300大洋要买。这个价买栋独门独院的宅子都够了,我岂有不让之理?就把镯子给她了。”

    老太太心里咯噔一下,细细打量了一番董夫人,确信她说的肺腑,不由蹙眉道:“这么说要到白家去要了?”

    董夫人摇摇头:“白家的少夫人买了是给白家小姐的,那位小姐整天上海北平的跑,谁知道在哪儿。我劝老太太还是罢了吧。”

    赵老太太的心沉了下来。没有再吭声,勉强将一天的赏花午宴结束,把锦葵叫到了房里说了前后。锦葵愣住了,努力扯出个笑:“没关系的。既然这样,那也是天意。”

    锦葵出了老太太的屋子,心却无法平静。凭什么?杜衡身为少奶奶,守着那么好的男人,还三心二意,上天为什么要帮她?锦葵想不通,但她可不是听天由命的人,既然真的镯子已经找不回来,那就找一只像的。已经费了半天的劲,不能落在一只镯子上。

    锦葵开始出入在扬州城的各个珠宝行典当行,与自己胳膊上的镯子比着,她相信一定能找到只相似的。功夫不负有心人,找了一个月,终于找到一只,虽然细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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