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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站在这祭坛中央的，正是依旧玉树临风的睚眦，而他的身旁，两条正从琵琶骨处穿过铁链正吊着一个司墨无比熟悉的妖——鸾逸。
“鸾逸……”
司墨的声音很轻，在一片叮叮当当之中并不明显，然而被吊着的男子却好像还是分辨了出来，他一双凤眼艰难地睁开，扭头寻找着司墨的位置。
然而，每一个扭头的动作似乎都能够牵动他身上的铁链，疼痛令他英俊的面容越发惨白。
“不用找了，她就在这里！”
睚眦一把拉过鸾逸的头发，不顾他琵琶骨上的疼痛，将他的脸扭向司墨所在的方向，“哦，对了，我险些忘了，你已经看不见了！”
司墨见过睚眦的各种笑容，曾经为天神时候高高在上的，嘲笑自己时候戏谑的，面对的是满不在乎的，真正愉悦满怀的……
却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刻薄而残忍地笑，仿佛一瞬间就将所有的阴暗面都呈现了出来，配合着他语音里的怨毒，令人无端端地便会如坠冰窟。
“睚眦，你到底想要什么？”
司墨现在越发拿不准睚眦的想法了，她原本以为，睚眦杀了嘲风，不过是为了做妖族的妖上妖，为了作为唯一的强者，可是他又不愿意堂堂正正进入妖神战场。
就算暗算嘲风的时候，也不过是借用了一缕神识附身在一个普通龙族的身上罢了。
可是，他偏偏又修炼到了妖神的境界，而且这些年来从来也没有停下过修炼的脚步，根据母石提供的信息，他甚至桀骜地放出话，要单挑界灵……
而如今，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又是这样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甚至还不着四六地去折磨跟他素昧平生的鸾逸……
他，到底要干什么？
第1836章 司乐师兄，多谢你（381）（）
“我想要什么？呵呵……嘲风，两辈子了，你别告诉我你一点儿也不知道！”
“我早就已经不是嘲风了，你自己心里也明白，不是吗？”
司墨遗憾地摇了摇头，睚眦这个执着是不对的，执着错了人，也执着错了事儿啊！她早就已经不是嘲风了，嘲风，早就死了。
“哼！你那轮回树能够重生的事情，你当我真不知道？！你既然已经重生，还说什么不是嘲风！你也不要装蒜了！”
对于司墨的话，睚眦嗤之以鼻，他的本质是一只妖，即使已经被烙上了神族的烙印，却也依旧是一个凭着感情和气味分辨同类的妖！
对面司墨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和嘲风一模一样的清高气味！一模一样的，让他痛恨、羡慕又眷恋的气味！她竟然还敢跟他否认！
“你还没说，你到底想要什么。”
跟一个偏执狂，司墨不打算争辩，反正她无论再怎么解释，对方也不会听，还不如让她来听一听对方想说什么。
“呵呵，你别说你不懂！我要的自由！要绝对的自由！从始至终，我要的都是不受制于人！在族内不受长老们的挟制，在界内不受界灵的管束！
你我这等修炼到妖皇顶端的存在，什么时候是一个小小界灵就能够管束的了？！他们灵族真的以为他们高人一等了不成？！不过是代替管制天地规则的奴仆罢了！”
睚眦越说越咬牙切齿，“当初我这番言论不仅跟叔父说过，就连轮回族的母石也是知道的！偏偏他们一个两个还都要你我好好认真修行，要你我去赴那妖神战场的约定！
呵！什么妖神两族的约定！不过就是妖界界灵和神界界灵的博弈罢了！
你我辛辛苦苦修炼万年，难道就是为了让界灵当成棋子去冲锋陷阵的？有多少妖族的勇士都死在了那张棋盘上？！
我当初明示暗示你多少回？！你偏偏笃信族里那块破玉简上面的记载，说什么世界需要如此运转，即使死去，也不过是将你一身修为再次化作了运转的灵力！
哼！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而人之道，却是损不足以奉有余！你我虽然是妖族，在道面前也不过就是和人族一样渺小罢了！
凭什么让我辛苦修炼万年，去补那天道？！天道有余多年了！也该是天道补偿你我的时候了！”
睚眦脸上的愤怒越来越明显，他攥着鸾逸的指节甚至都已经发白，看着司墨的眼睛更像是看着遥远的过去，那些他苦苦挣扎的日子。
“你和天界的那位……就是在这件事情上达成了共识？”
睚眦的志向……司墨默了一默，从嘲风那一辈子起，她就隐隐约约猜到了一些，但是今天听到他自己这样说，作为曾经的同袍和爱侣，司墨只能说一句，大家道不同，还是各走各路吧？
“呵，这天地间难得有个跟我一样的明白人，我跟他做了一笔交易而已。共识？我怎么可能跟他达成什么共识！明白人相互利用罢了！”
睚眦轻讽地翘了翘嘴角，随后又道：“嘲风，你死了一次又活了一次，这次我再来问你，你可愿和我一同追求这世间最大的自由？！”
第1837章 司乐师兄，多谢你（382）（）
睚眦的长袍在祭坛上被各种气旋鼓动，使他看上去格外飘逸——如果他捏着鸾逸下巴的手指不那么苍白而扭曲的话，可能这幅画面会更养眼一些。
“睚眦，当年我便问过你，你凭什么认为，你认定的，这世间最大的自由，就跟我一模一样呢？”
司墨叹了口气，对于睚眦上万年的执着也是充满了无奈。
她当然记得，嘲风和睚眦曾经有过的那一次争论。彼时，两人都已经修炼到了妖皇初阶，刚刚晋级的两人自然少不了要比试一次。
这次比试的结果，不出意料的，再次是嘲风占了上风。
彼时，嘲风也不过是一个一心修炼争强好胜的青年妖，对于睚眦，虽然是从小长到大的亲密朋友，但是在这种比试当中，她本能地按照谁的拳头大谁才有说话权利的原则，将同样刚刚晋级的睚眦狠狠地“照顾”了一通。
然后，就听见了睚眦问她：“嘲风，你觉得我们这么认真修炼到底是为了什么？”
“变强呀！”
作为一根筋的修炼天才，或者说修炼狂，嘲风对于睚眦问这种问题感觉到有些不可思议。
“变强又是为了什么呢？”
仿佛得不到答案就不罢休的孩子，睚眦明显不满意嘲风的回答，认为这回答纯粹就是敷衍，所以越发刨根问底。
“变强就是为了不受人欺负呀！”
嘲风却翻了个白眼——这么简单的道理还要她告诉他？！这不是在一开始修炼就已经想好的事情吗？
“说得好！不受人欺负！不受人欺负就是最大的自由！嘲风，我们一起追求最大的自由吧！”
嘲风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突然精神焕发的睚眦，对于他所说的“最大的自由”并不赞同，为什么不受人欺负就是自由？她现在难道不自由？
“我追求的一直都是最强，自由不自由的，我不在乎。”
嘲风摇头，直接拒绝道。她并不觉得，自由这个事情有睚眦说的那么难的，她只要心是自由的，人就是自由的，而不受人欺负和自由，在她的心里，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样东西。
睚眦眼中兴奋的火苗迅速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愤怒：“你怎么能不在乎？！最强？最强还不是要听族长长老的？！甚至还要听轮回族那个母石时不时阴阳怪气的来指点一番！
我们是龙族！是全妖界最强大的龙族里最强大的两个青年妖！可是，你看他们给了我们应该得到的尊重了吗？！
这难道还不是欺负我们年轻？！还不是欺负我们人单力薄？！天天念叨那什么妖神战场妖神战场！我们要不要去妖神战场从来都该由我们自己决定！这难道不是在限制我们的自由！？”
睚眦生气的时候就会脸颊通红，大吼出来的时候气势更是惊人，即使是嘲风在面对这样的睚眦时也不得不避其锋芒（她虽然没有洁癖，却也一点儿不喜欢被喷的满脸口水……）。
司墨站在祭台之下，看着祭台上依旧一着急便脸红脖子粗的睚眦，听他再次开口一字不差地重复万年前的话，如同万年前一样，摸了摸下巴，后退了一步，说道：
“唔……睚眦，其实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
第1838章 司乐师兄，多谢你（383）（）
“你也赞同我了？！”
听见司墨这样说，睚眦原本愤怒的眼睛里露出一丝真实的欣喜，是那种被信任的人肯定的欣喜。甚至他捏着鸾逸的手指都有所放松。
司墨笑着点头，“我觉得你说的和你做的，都是你心中信仰所致，并没有什么错。”
她的笑容太灿烂，看的睚眦心中一阵欢喜，他紧接着道：“那我们……”
谁知司墨却在这里摇了摇头：“不是我们，而是你，你说的道理我虽然可以理解，但是我却并不认同。也没办法将你的信仰、你的做法当做我的信仰我日后奉如圭臬的行事准则。”
“你！既然如此，那我们之间，注定不可能继续做朋友了。”
睚眦先是一瞬间的愤怒，随后脸上便骤然冷了下来，面部的肌肉因为赶不上情绪的变化，显得极为僵硬。
“朋友？从你杀了嘲风那一刻起，这两个字就与你我二人无缘了。”
司墨叹息，是哪里来的莫名自信，让对方觉得在那样的花言巧语以及背叛之后，还能跟自己做朋友？
“那……就拳头地下见真章吧！”
睚眦说到这里，整个人骤然消失在了祭台之上，司墨感应到脚下的青石一软，再抬头看去，哪里还有祭坛哪里还有铁链？甚至原本站在她身后的林子悦以及祭坛上狼狈不已的鸾逸都已经没了人影。
她现在已经站在了一片青草地上，扑面是温暖和煦带着花香的春风，脚下青草延伸，不过百步外便是一处深幽冒着寒气的水潭。
水潭另外一边不断有瀑布落在潭水里的声音传来，空气更是湿润至极，仿佛能够看到水雾凝结成冰，在阳光下反射着七彩的光芒。
“嘲风，你敢不敢下去？”
风里传来男孩子略带桀骜的声音，随后就听噗通一声，水花四溅之时，又是一声惊呼，依旧是之前挑衅的男孩儿。
随后两声龙吟从前面的湖中传来，龙吟嘹亮清脆，却明显不是成年龙族。
司墨知道，那是嘲讽和睚眦两人嬉闹的声音——这是嘲风和睚眦小时候一次吵架后，两个人约定比试勇气，谁更勇猛谁就做哥哥（姐姐），而眼前的这座水潭就是龙族禁地之一——寒冰潭。
这水潭深逾千尺，其中潭水冰冷刺骨，别说未成年的龙族，就算是成年的龙族下了潭如果不运功抵御都会瞬间被冻成冰坨子。
偏偏嘲风和睚眦两个都不是省油的，从小因为出生时间难分先后，又一起长大，从来谁都不服谁，这种“比试”在童年时候更是一天发生三四次。
这次算是比较离谱的。龙族从出生就自带BUFF，没有小妖一境，嘲风和睚眦又因天赋异禀，不过千年已经修炼到了大妖之境。
但是大妖境也没办法在这寒冰潭内度过半个时辰，他们却争强好胜，非要分出个输赢，最后双双被冻成冰坨子，还是族内长老发现不对及时赶来，否则就真的早早夭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