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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才不是人！你全家都不是人！”
“……”串难摸了摸鼻子，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之前那句话中好像是带着辱骂的歧义。
“我不是那个意思……”
“行了，你是人，你全家都是人，行了吧？”
串难：……怎么感觉这么变扭呢？好像还不如之前说自己不是人的感觉……
被打扰到烤火的墨小妖其实真的很不耐烦——打扰一个湿透的石头烤火，与打扰一只松鼠磨牙，不让一只狗妖吃翔，撞破一对男女偷那啥一样讨厌好不好？
“你……”
“你到底想问什么？”
火光里，墨小妖睁开一双黑黝黝的眼，里面倒映出串难一张略显尴尬的脸。不过，串难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这点儿难堪还是不再话下的。
他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一副“既然你问了，我就不拐弯抹角”了的模样，“你为什么能够感受到妖气？之前在城外那只风妖是不是最后被你收去了？”
……这人还真是耿直啊，这是要逼她说谎话啊……她这么正直善良诚实的一只小妖……
“谁跟你说我感受到妖气了？我是夜观星象，看到东南方妖星闪耀，这才出现在陌城。至于城外那只风妖，不是你收的吗？”
“……“总有种被忽悠了的感觉……
“话说，你怎么会到东边来的？”
见他没话问了，墨小妖自然而然地从被问话者变成了问话者。主动权的突然转移令串难明显一愣，然而还没反映过来这股变扭的感觉是什么，墨小妖的问题就已经抛了出来。
他下意识地看去，就见到对面那个女子一双黑黝黝的眼睛正盯着自己，比天上那颗最亮的启明星还要吸引人。
不由自主地，他便道：“族内大巫说，母神给我设定的命运转角在这里。”
“命运的转角？母神？“
陌生的名词令墨小妖侧目，她一双犹如星辰般灿烂的眼睛转了转，随即一笑，看得串难再次发愣的瞬间，又一次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道：
“你们的母神，不会是半人半蛇的女娲娘娘吧？”
“我们的母神……”
串难顺着她的语义刚刚向下要说，突然头上一凉，眼神瞬间恢复了清明，而后他的浓眉一皱，极其耿直地道：
“你用迷术惑我！”
他的不满看在墨小妖的眼里，却只换来对方双眼一闭，身子后仰，濡湿的头发又离火架近了些，就在串难以为她因为羞愧避而不谈的时候，就听见她冷岑岑的声音道：
“我不用迷术，你会答我吗？”
…说的好有道理，他竟无言以对。
第460章 峳峳狡客，来相斗（26）（）
两人在河边烤干了身上的衣服，又就着河水烤了几条鱼来果腹。
随后墨小妖抹了抹嘴，说了声多谢，就打算离开。
她虽然对于合窳心中还有某些牵扯，但是这一日里她也已经看出，合窳妖魂不顾人界妖界之间的界力追着她前来，代价显然便是前世尽忘。
若她再次动心，两个人之间必然陷入不平衡，而感情上不平衡……这么多年冷眼旁观别人的爱恨情仇，她深深感应到先动心的那个人有多被动。
除了对于付出难得回报的担心外，她心中的想法更深一些。
且不说合窳那妖身的外貌，两人如今都以妖魂的形式存在于人界，真正回到妖界后，按道理来讲，所有的感情都会被抽离，到时候又当如何？
至少，如今她都没有再见过孔鸟与墨竹，不是没有机会，只不过她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两只大妖：
若对方已经彻底消除了记忆里两人之间的情谊，她这样贸然相认，那么便只剩下尴尬；
若对方真的还记得彼此的经历和情谊，她自己如今修为并没有什么进展，依旧停留在小妖的境界，对方至少都已经是大妖境界……
在妖界，实力为尊的概念早已经深入妖心，她和对方若然有情，时间、距离、种族以及长辈们的阻挠一重又一重地拦在面前，而最直接的理由就是——修为不配。
所以，不是她无情，只不过她不愿意被情所扰，而让自己的心乱掉。也许，当她的实力达到了顶峰，方能自由吧……
墨小妖仰头望天，心中莫名有些惆怅……算了，现在想这些还是太远，先将王墨这里的执念解除，令自己能够重回妖界再说。
另一边，串难站在原地，看着那个消瘦的身影竟然毫无留恋地向树林外走去，心中莫名的酸涩突然密布。
他很是不解自己这突如其来的心情，明明，他们不过就是见了两面的陌生人，不是吗？
定然是这妖精的隐匿方法太过奇特！
串难从出生就只会对妖有感应，每次见到妖物都会心跳急速，不除之不快。
从第一次见到这墨小公子，他就感到心跳如鼓。
城楼下的那一眼，令他毅然放弃了不入中原城池的原则——他一向是个随心的人，他的心告诉他，这个“墨小公子”绝对有问题！此时不抓住，他会后悔终生！
想到这里，串难抬腿迈步直接跟上了墨小妖，他人高腿长，不过几步，就将墨小妖先前特意拉开的距离缩短。
“墨小公子一路向南，可是要到炎国一看？”
“你不要告诉我，好巧，我们竟然同路。”
墨小妖脸色冷了下来，她看着身边这个高大的男人，将心中掀起的波澜再次压了下去。
“‘小公子’一路向南，有个男子同吃同住，身份总不容易暴露。可是？”
串难脸上勉为其难地憨厚一笑，出言将墨小妖后面的话直接堵了回去——他只是憨直，但不代表他笨。只不过大多数时候，能用拳头解决的，他不屑于动脑子罢了。
“……呵呵！”
听到这合窳竟然威胁自己，墨小妖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最终拒绝的话并没有说出口——对方都以自己的女子身份来威胁自己了，她对这招，还真是投鼠忌器！
至少，在她混入炎国主事阶层之前，她是需要保持男子身份来混入朝堂的。
早知道，她就不会因为下意识的信任，将自己的障眼法去掉了。一定是之前的河水太凉，冻得她整个人的危机意识都已经消失了！
墨小妖暗恨地咬牙，冷哼一声，率先向前而去。
身后，串难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
第461章 峳峳狡客，来相斗（27）（）
由于在陌城的一番动作，墨小妖最终还是选择了从东部的鲁国绕路，经过苏国，然后进入炎国。
虽然这样要比直接穿越陈国时间上要久一些，但是墨小妖的目的本就是要在到达炎国之前创造一些属于自己的声势。
而之前她在陌城的表现，此时却也已经传进了鲁国。至少，墨小妖和串难住在驿馆里的三天，就已经听到了不下三波人在议论发生在陌城的事情了。
“恭喜墨小公子，你忠义的名声已经远播。”
串难将清可见底的水碗举起来，说出了一句明显是嘲讽的奉承话。
对于他一路上的阴阳怪气，墨小妖早就已经免疫。这厮就是想要见她破功，从而露出蛛丝马迹，最好能跟他打一架，从而让他名正言顺地灭了自己。
可是她又不是傻！跟一只揣着妖魂的糊涂人打哪门子架？
输了丢妖，弄不好它回到妖界想到这一出还能拿出来当做笑话自己的谈资；要是赢了也没什么意思，总归都是妖界自己人，她赢了一个失忆的病妖有什么好骄傲的？
所以虽然已经离开陌城接近半月，墨小妖还真从来没有跟合窳红过脸。更何况，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鲁国属于上一个时代王室册封的老牌诸侯国之一，地处东部，占据了东部临海的大片地域，国君曾经也称霸过诸侯各国，甚至还被周王室封过“鲁伯”的称号。
伯即为“长”，鲁伯的封号一定，便定下了鲁国作为老牌诸侯各国的“老大哥”地位。鲁国的君主也确实争气，接连五代鲁公都是人杰，直到近些年来，才被陈国逐渐替代了霸主的地位。
至于原因，便是因为鲁国内部卿大夫相互兼并，各个世家之间关系由最初的团结一致到如今的分崩离析，相互倾轧，使得鲁国内耗逐渐加大。
今年来，被陈国取代霸主地位之后，其内部的矛盾越发明显，几大世家中逐渐有两家越发壮大，一家为妫姓田氏，另外一家则为姜姓崔氏。
墨小妖本着“贼不走空”的原则，打算在这两家里挑选一家，进一步成就自己的名声。这才迟迟没有动身继续向南。
在驿肆这几日正是不断通过路人之口收集大致消息的过程。
串难一直走南闯北，对于墨小妖的目的虽然猜不中却也相去不多。他看着对面这个女扮男装的“小公子”眼中不断闪过思索的光芒，心中的不爽便一层一层地积累起来。
好好的女子不当，奈何偏要牝鸡司晨，做丈夫行事。也不知道在图谋些什么！
“听说崔氏最近在广招人才，编撰一本《春秋纪事》，你有没有去试一试？”
他们这边守株待兔，倒也并不尽都是无用的内容，偶尔，也会有一些即时的消息从路人口中得来。
“苦于没有一技之长啊……”
邻桌的人感叹，“这崔氏士族可是临淄的大族世家，如今竟然不顾门第，只要有本事就可以去他家领一份米面，然后著书，你说荒唐不荒唐？”
第462章 峳峳狡客，来相斗（28）（）
“怎么就荒唐了？”有人不解。
“他们不仅招公子、大夫，还招医者、行商、工者、佃户！只要能够将自己家里的事情总结成本事，都会允许入内！”
“什么？著书立说岂可如此儿戏？！”
“就是！这些人难道还都能书善写？！恐怕连个大字都不识一个！”
“听说崔氏有人专门誊写……”
东部沿海百姓们说话并没有那么多的之乎者也，虽然有些句子的口音相对来说有些难解，但却要比陈国李震那一口文言文要来的简单得多。
墨小妖听到这里面上神情一动，还没来得及更加仔细地听人家的墙角八卦，先被自己面前桌子上猛然发出的声响吓了一跳。
“砰！”
串难脸色难看地将杯子几乎是“砸”在了桌上，一双鹰眼狠狠地盯着墨小妖：“墨小公子也打算进崔氏碰碰运气？！不知道小公子有什么长处？
是医患，还是观星，又或是奇门遁甲，还是八卦之术？又或者是杀人、易容等秘术？”
他这话的前半截并没有降低音量，只后面一连串的问题却是直接神识传声，送进了墨小妖的耳中。
墨小妖脸上夸张地现出一丝惊诧，她皱着眉头看向或被“砸桌”声吸引，或被串难前半截话语吸引的其他食客，随后疑惑地问道：
“可有人听到刚刚一个奇怪男声？”
她的口音明显不是本地人，但是却并不影响周遭食客的兴致。
他们听这个样貌隽秀的小哥问奇怪男声，便很自然地看向小哥对面那个满脸胡茬的男人，意思很明显：这不就是吗？
墨小妖紧接着又道：“不是对面这位大哥，而是一个奇怪的声音在问什么医患、观星、奇门遁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