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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大闲人-第6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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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家前堂内热雾缭绕,茶水的清香满室萦绕,可堂内三位不速之客今日却没有品茶的心情,许敬宗,李义府,裴行俭三人脸色发白,跪坐在堂内心神不属,眼神里透出一股绝望,令李素不得不产生一种幻觉,这三个家伙难道真是来自己家报丧的?

    “三位联袂而来,难道长安城发生了什么事吗?”

    免去了开场白,李素开口便直奔主题。

    李义府神情惶急,擦了擦额头的汗,颤声道:“李公爷,不好了,晋王殿下已被圈禁宗正寺……”

    话刚落音,李素脸色顿时一愣,接着一寒。

    “晋王为何被圈禁?”

    李义府叹道:“只因晋王殿下事涉冯渡被刺一案,陛下派出的人手在晋州查出了铁证,证实冯渡被刺果然是晋王所为,今日朝会上,朝臣们群情激愤,异口同声请求陛下严惩,而晋王殿下平息朝局,不让陛下为难,主动请求圈禁宗正寺,晌午时分已经被禁卫带进宗正寺了……”

    话说了一大通,惊怒的李素还是非常敏感地抓住了重点。

    “在晋州查出了铁证?怎么可能有铁证?”

    李义府苦笑道:“冯渡被刺后,冯府内一名下人连夜遁逃,逃到晋州境内时,在一片小树林里被人灭口了,这人死便死吧,偏偏官府从他身上搜出了一张羊皮地图,图上详细标注了冯渡生前的行踪路线,此人便是埋在冯府里的一个内应……”

    李素冷哼道:“搜出地图又怎样?不要告诉我地图上面写了晋王的名字。”

    “那倒没有,不过官府顺藤摸瓜,却查出这名被灭口的下人生前与晋王身边的一名禁卫有来往,原本晋王便有重大嫌疑,如今更坐实了晋王刺杀冯渡的嫌疑,可以说铁证如山,洗都没办法洗了,晋王百口莫辩,只好主动提出圈禁。”

    李素眼皮直跳,陷入了长长的思索中。

    冯渡这桩案子,原本便是李素制造出来的,从头到尾只有他和郑小楼知情,也只有郑小楼一人执行,从未对外露过半点风声,郑小楼身手高绝,杀人一剑毙命,事了飞身远遁,现场没留下痕迹,可以说,这次刺杀几乎完美到天衣无缝了,所谓冯府的内应,所谓下人遁逃又被灭口,根本是完全不存在的事情。

    连李素这个真正的凶手都不知情的话,那么很显然,这是有人在制造阴谋,那些所谓的证据全部都是被有心人捏造出来的,目的就是针对李治,虽不至于到置李治于死地那么严重,至少也要将他争夺太子的可能彻底掐断。

    那么,到底是谁制造了这个阴谋呢?

    答案几乎不用再思考了,除了魏王李泰和长孙无忌这两位,还能有谁?

    范围再小一点,以魏王李泰的阅历和能力,想出如此狠毒又巧妙的计策,李泰还真没那道行,所以炮制这个阴谋的人毫无疑问便是长孙无忌了。

    老狐狸毕竟是老狐狸,轻易不出手,一出手便拿捏住了要害,既快又狠且毒辣。

    由此再推断一下,李素当初刺杀冯渡,搅乱时局,试图浑水摸鱼保住李治的计策亦被长孙无忌看穿了,否则不会出此将计就计之策,打了李素一个措手不及。

    一个有重大杀人嫌疑,而且还被宗正寺圈禁的皇子,哪怕他是嫡皇子,也万万没有机会争夺太子之位了。

    情势骤转急下,距离胜利只有一丝一线了,李素却突然间陷入了被动,朝堂果然处处凶险,处处危机。

    看着李素陷入久久的沉思,李义府等三人的心不由愈发悬得高高的,脸上的惶急之色更浓了。

    “李公爷,下官等闻讯后急忙赶来报信,接下来如何行止,还请李公爷拿个主意呀……”李义府擦了额头的冷汗陪笑道。

    李素被唤回了神,淡淡瞥了三人一眼,道:“现在我有两个办法,一个比较消极,另一个嘛……更消极,你们想听哪一个?”

    李义府和许敬宗老脸一苦,裴行俭倒是强自镇定,表现比二人争气多了。

    一个消极,一个更消极?这……跟让自己选一种死法有什么区别?

    “李公爷,都什么时候,您就直说吧。”许敬宗焦急催促道。

    李素摸了摸下巴,慢条斯理道:“第一个办法,反正咱们都落到这步田地了,不如破罐子破摔,索性寻个机会一刀把魏王捅死,至于谁来扮演这个破罐子……”

    扭头望向李义府,李素朝他龇牙一笑:“李少监最近有没有觉得自己像个破罐子?”

    李义府目瞪口呆,一时竟没回过神了,良久浑身一激灵,脸色愈发苍白了:“李,李公爷,您……莫闹!”8)

第八百三十六章 谋尽计穷() 
李治主动请求圈禁的消息实在太震惊,连遇事向来淡定的李素也被惊得脑子发懵,半晌没反应过来。

    这个变故完全在李素的意料之外,可以说整件事已超出了他的掌控了。

    冯渡被刺既是个危机,也是个转机,李素亲手制造出这件事,为的不仅是保住李治留在长安,同时还要借此事帮李治捞取政治资本,达到与魏王李泰平等争夺太子之位的目的。

    以李素原本的计划,当长安城的流言喧嚣尘上,愈演愈烈,眼看将要把李治淹没之时,李素再主动抛出案件的真相,为李治洗刷冤屈,一抑一扬之间,被冤枉的李治便能得到李世民的愧疚,天子的愧疚便是李治最大的政治资本,这种愧疚的心理在将来争夺太子之位时至关,它甚至能左右李世民心中的天平倾向。

    可惜的是,李素终究还是小瞧了长孙无忌。

    天下英雄皆是久经风浪之辈,岂能被李素玩弄于股掌之中?老狐狸毕竟是老狐狸,不仅一眼看穿了李素的图谋,而且很快拿出对策进行反击,一击则直接命中李素的软肋。

    李治进了宗正寺,麻烦可就大了。

    宗正寺是专门处置违了大唐律法的皇族子弟的地方,也就是明清之时的宗人府的前身,宗正寺卿属九卿之一,向来由德高望重的皇族长辈担任,这个地方好进不好出,一旦被圈禁进去,折磨受刑或许不至于,但想要出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尤其是当李世民认定了李治是杀冯渡的凶手,李治便完全断绝了争夺太子的希望。

    布下一局好棋,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打得陷入了劣势,李素此刻的心情约等于被一万头*****呼啸奔腾而过,被踩得体无完肤。

    相比之下,李义府此刻也在被一万头*****来回奔腾碾压。

    “李公爷,都这时候了,您莫闹,求您认真拿个主意……”李义府擦着额头的汗苦笑道。

    功利心越重,得失心也越重,既然投奔了李素,对李义府来说算是选择了站队,大家的共同目标便是辅佐李治,助他登上太子之位,乃至最后成功顺利的登上皇位,那时的他,便是天子潜邸之时的从龙功臣,未来荣华富贵不可限量。

    然而天不从人愿,李治莫名陷入命案,被圈禁在宗正寺,刚刚站好了队,队长却没了,实在令李义府心惊胆战浑身发寒。

    这不仅关乎前程,而且还要命啊。

    相比之下,李素倒没那么惊慌,事情发生得突然,他确实懵了一阵,现在已渐渐恢复了冷静。

    李义府许敬宗和裴行俭三人脸色难看,李素却仍是一脸平静,遇危不乱的表情无形中倒是令三人莫名安定下来。

    “李公爷,您刚说有两个办法,一是让下官去捅死魏王,这个……”李义府脸颊狠狠抽搐了几下,道:“这个……下官以为,呃,不大妥当吧?不知李公爷的第二个法子是什么?”

    李素精神一振,欣然笑道:“第二个法子虽然很消极,但很有用……”

    迎着三人期盼的目光,李素满怀激。情地道:“……我们散伙吧!”

    三人目瞪口呆:“…………”

    “……你们回你们的高老庄,我回我的花果山,从此逍遥度日,快活无拘,岂不美哉?”

    三人:“…………”

    要不是眼前这家伙爵位太高,三人暴起身形揍他个半身不遂该是多么美哉啊!

    一阵尴尬的寂静之后,李义府眼珠充血,从牙缝里迸出几个字:“李公爷,求您了,真的莫闹了!”

    李素见三人神色不对,不由失望地叹了口气。

    知音难觅啊……

    “好吧,说正经的,不开玩笑了。”李素有气无力地道。

    三人顿时挺直了身子,洗耳恭听状。

    李素沉吟片刻,忽然颓丧地叹了口气:“对不起,此时此刻,我实在不知道有什么正经话能说了……晋王被圈禁宗正寺情况不明,冯渡被刺案无端冒出来一个被灭了口的下人,又冒出来一个莫名其妙跟他接头的晋王侍卫,分明是有人背后捏造证据,妄图将晋王的嫌疑坐实,将此案定为铁案,现在晋王被圈禁,他们的目的达到了,如今朝堂群情激愤,朝臣不断上疏求陛下严惩晋王,恐怕过不了几日,陛下就不得不下旨将晋王削爵贬为庶民,晋王冤屈难洗,你我如何自处?”

    李义府脸色愈发难看,沉声道:“是非黑白,终有水落石出之日,就算眼下晋王难以自辩,将来总会沉冤昭雪的。”

    李素叹道:“李少监也是久经风浪之辈,难道你不知其中凶险么?魏王意欲东宫之位,视晋王为心腹大敌,怎会容许晋王洗清冤屈?这桩案子发展到如今,已然是无头无尾,死无对证,唯一活着的那名所谓与冯府下人接头的侍卫,恐怕早已是对方埋在晋王身边的棋子,而且几乎相当于是对方的死士,不可能从他嘴里撬出东西,若欲洗清晋王冤屈谈何容易。”

    李义府颓然叹气:“难道就这么放弃了不成?”

    李素垂头思索片刻,道:“不论如何,我必须先见晋王一面,有些事情要与他当面聊聊,聊透了才能再想办法为他洗冤。”

    抬头望向三人,李素道:“宗正寺是圈禁皇族子弟的禁地,寻常官员难以,各位谁有办法让我进宗正寺见晋王?”

    三人面面相觑,许敬宗沉思半晌,忽然迟疑地道:“老夫昔年任给事中时有一同僚,与老夫交情甚佳,后来老夫迁职火器局,那位同僚平调至宗正寺任寺丞,可惜这些年与老夫来往渐疏,不知……”

    李素大喜,忙道:“有交情就好,疏淡一点亦无妨,便有劳叔父大人奔走一番了。”

    许敬宗苦笑道:“也不知那位同僚还念不念当年旧情……”

    李素胸有成竹地笑道:“旧情是旧情,该有的表示也不能少,叔父大人送几千贯的礼物过去,想必看在礼物的面子上他也不会拒绝的,说来只是求他让我跟晋王见一面,算不得什么大事,叔父大人您说呢?”

    许敬宗点头:“倒也是这个道理,那么,老夫稍停走的时候便将钱带走,明日便买几件豪奢的礼物登门拜访他吧……”

    李素笑容忽然有点僵硬:“……把钱带走?谁的钱?”

    许敬宗愕然:“当然是你的。”

    李素脸色数变,然后强笑道:“……最近手头不大方便呀,危难关头,叔父大人还计较这些细枝末节作甚?这钱叔父大人先帮我垫上,待晋王脱困后定当奉还。”

    许敬宗脸颊一抽:“……你真会奉还?”

    “叔父大人看我真诚的目光,看到了吗?眼神里满满的诚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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