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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大闲人-第2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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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素叹道:“走吧,去刺史府里拜会一下曹刺史,忙活了半晚,根本没怎么睡,还得马不停蹄继续忙,我明明是来享清福的啊,为何起得比鸡还早,干得比狗还累,天生拉磨的驴命……”

    …………

    骑上骆驼,李素不停打着呵欠,晃晃悠悠进了城。

    身后跟着蒋权王桩,还有数十名骑营将士,由于李素前些日大开杀戒,城里的气氛有点紧张,李素是个很惜命的人,既然得罪的仇家太多,那就多带些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碰到暗杀之类的狗血事件呢……

    刺史府仍是原来的老样子,门口蹲着两只巴儿狗似的小石狮子,一脸有心降魔无力回天的颓丧模样,连带着整个刺史府门楣的气质都变成有气无力,家宅不宁的倒霉景况。

    李素大部分时候还是一个很识礼数的人,被惹急了除外,上次情非得已大开杀戒,与刺史曹余直接冲突上了,曹余碍于刺史的尊严和面子,不得不顺着李素给的台阶下来,双方隔着一层薄薄的窗户纸,终究没有直接撕破脸。

    既然没撕破脸,相处自然要按没撕破脸的模式来对待,该有的礼数不能少。

    迎着刺史府门房惊恐万状的目光,李素命蒋权递上名帖求见,并且很和气地朝门房笑了笑,吓得门房浑身一哆嗦,惨白着脸如同捧着阎王的催命帖似的,一溜烟跑进刺史府禀报去了。

    李素和蒋权等众人静静站在刺史府门前等候,不急不躁,涵养好得一塌糊涂。

    一炷香时辰过去,刺史府仍旧大门紧闭,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嗯,不急,或许日理万机的曹刺史正在睡午觉,刚被下人叫醒还没回神。

    半个时辰过去,李素不急不躁的神色终于有了些许变化。

    嗯,还可以再忍一忍,年轻人嘛,最多的就是时间了,曹余能做到一方刺史,应该也是个识礼数的人,凡事要往好的地方想,或许刺史大人不是故意慢待,而是走路不小心掉井里去了,此刻正手刨脚蹬往井外爬呢,耽误点时间也是可以理解的……

    整整一个时辰过去,刺史府仍旧大门紧闭,毫无动静。

    身后的蒋权和一众骑营将士纷纷露出愤慨之色,紧闭的大门后面,李素眼尖发现一双脚的影子在门后若隐若现。

    李素等不下去了,年轻人的时间虽然多,但也不能浪费光阴啊,毕竟当初他自己也作过“劝君惜取少年时”的诗句。

    “蒋权……”

    “末将在。”

    李素仰头望天,似喃喃自语般道:“曹刺史这么久不出来,怕是在府里出了什么意外,被歹人劫持了也不一定,你说咱们要不要从骑营调集兵马强攻进去,把刺史大人救出来呢?”

    蒋权没来得及答话,便听见大门内发出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接着呼吸声愈发粗重,门后那双脚也匆匆忙忙快步走开。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过后,曹余身形踉跄地跑了出来,又惊又怒地站在门口,指着李素怒道:“李别驾,这里是刺史府,你可别乱来!”(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章 国战私仇() 
李素是个异类。

    至少在曹余眼里,李素绝对是个异类。

    所谓“异类”,意思是对世人约定俗成的规矩从来都视而不见,说话做事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让人永远摸不着他的脉。

    比如前几日,任谁都以为他绝不敢杀人,任谁都以为他只是想吓唬吓唬大家,可他偏偏下令杀了,十三颗血淋淋的人头令全城人惊骇万分,再比如今日,名帖递进刺史府,等了整整一个时辰没人领他进去,官场俗成的规矩自然是上官不待见你,故意把你晾在门外,要么是拒客,要么是存了敲打你的意思,正常的属官只会诚惶诚恐施礼后识趣地回去,然后夜里辗转反侧反省自己哪里做错了,而招上官如此不待见……

    而李素呢?

    这竖子居然想调集兵马强攻刺史府!

    混账啊!小小年纪不学好,跟谁学的这混账性子?

    曹余其实早就躲在门内,那双脚的主人就是他,曹余把李素晾在门外后,自己便悄悄到了大门内,隔着紧闭的大门偷偷听着外面的动静,对一州刺史来说,这个举动未免有些轻佻不庄重,可他实在很好奇被晾在门外的李素会有什么反应,结果万万没想到李素的反应竟如此的简单粗暴……

    对这号不讲规矩的人,大家以后如何愉快的玩耍?

    大门外,曹余愤怒地瞪着李素,黑亮的长须气得微微发颤,瞪着眼一句话也不说,试图用眼神杀死李素。

    相比之下,李素的态度亲切多了,二人上次面对面是在西州集市的刑场上,当时二人之间相隔着一片冒着热气的鲜血和十三颗狰狞可怖的人头,相见的场面有一种悲残如血般的诗意。

    只不过数日未见,李素今日的态度却截然相反,浑然未觉曹余要杀人的愤怒目光,李素满脸笑意上前,二话不说先行了一个属官的礼,笑容亲切而和善,前几日大开杀戒时的狰狞面目全然不复。

    “曹刺史久违了,数日不见,如隔三秋,下官见刺史大人红光满面,印堂发亮,整个人充满了大漠旭日初升般的蓬勃朝气,一州父母能有如此气色,下官实为西州官员百姓贺……”

    上来便一通令人牙酸倒胃的马屁,曹余顿时一呆,满脸的戒备和愤怒霎时分了神,不知不觉缓和下来。

    当然,曹余只是对李素的马屁感到有点意外,毕竟如今这位李别驾可是西州实打实的杀星下凡鬼见愁,能让这位鬼见愁主动拍自己的马屁,可见……竖子图谋不小!

    “李别驾,做事不要太过分了!你我皆是大唐皇帝陛下的臣子,同在边陲荒城为官,正应同心同德才是,而你一言不合竟欲调兵强攻我刺史府,你当本官是泥捏的不成?大唐的体统都被你丢尽了!”曹余寒着脸斥道。

    李素满脸茫然:“什么调兵强攻刺史府?曹刺史您在说什么?”

    曹余愈发愤怒:“你敢说你刚才没说过这句话?”

    李素怔了片刻,然后果断摇头:“没说过。”

    曹余:“…………”

    …………

    “说吧,今日别驾登门可有事?”曹余揉着太阳穴,现在他的头很疼,和曹操一样头疼得想杀人。

    嘴里问着话,曹余身子却站在门外一动不动,显然没有丝毫邀请李素进去坐一坐的意思。

    李素撇了撇嘴,很大度地原谅了这位州官不识礼数的没素质行为。

    侧头踮脚朝敞开的大门里面望了一眼,李素顿时露出惊讶之色:“咦?曹刺史的庭院颇别致呀,实在是大繁若简,虽然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但看上去却非常的高雅幽静,名士之居也……”

    说着话,在曹余目瞪口呆注视下,李素飞快绕过他,自顾自一脚跨进了刺史府的大门,走进门内庭院中负手扎马四处打量,一副请神容易送神难的模样。

    曹余脸黑得不行了,怒目圆睁只待叱喝几句,然而看到骑营将士和自己府中诸多下人的表情,终于还是硬生生忍住了脱口而出的恶言。

    …………

    刺史府前堂,宾主坐定,气氛沉默,堂内阴风阵阵。

    彼此都没有好感,彼此都在克制,曹余想一脚把李素踹死,而李素又何尝不想用鞋底子狂抽面前那张讨厌的脸呢?

    只不过,现在不是抽他的时机。

    因为大敌当前。

    “说吧,李别驾找本官到底有何事?”曹余冷冷地问道。

    李素拱拱手:“先容下官问一句,曹刺史治下折冲府可曾向西域诸国派遣探子,探知诸国兵马动静?”

    “诸国兵马动静?”曹余眉头紧紧拧起:“李别驾何出此言?”

    李素叹道:“不出下官所料的话,西州怕是快有祸事了……”

    “什么祸事?”

    “兵临城下,夺取西州,对你我而言,算不算祸事?”

    曹余脸色顿时变得凝重了:“李别驾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一个遥远而神秘的地方……”

    曹余:“…………”

    跟这种人说话简直令人眨眼间想剁死他一百遍啊一百遍……

    “消息来源不是重点,但下官可以担保,消息绝对无误,龟兹国主与国相内斗,国相那利欲求大唐皇帝陛下支持,请我大唐扶助他推翻国主,如若大唐不答应,国相那利则决定彻底投靠西突厥,并出兵夺取西州,用以向西突厥乙毗咄陆可汗邀功,顺便以西州为筹码,寻求与高昌,突厥和吐蕃等国的结盟……”

    曹余冷哼道:“军国大事,不容儿戏,李别驾莫说得太肯定,龟兹国相那利非无谋之辈,其中利害他最清楚,得罪突厥高昌不要紧,得罪大唐的后果他承担得起吗?再说……若皇帝陛下和三省朝臣们答应支持那利又当如何?”

    李素也冷笑:“答应支持那利?曹刺史,您这句话才是真正的儿戏,如今的龟兹国主是布失毕,那利只是龟兹国相,一个是君,一个是臣,以臣伐君本是大逆之举,我大唐历来尊奉儒家正统,怎肯为一篡位逆臣张目?更何况……十二年前玄武门之变,当今陛下也是以臣子身份而居大宝,此事被天下人诟病十二年,陛下这些年竭尽全力扭转天下人对他的看法,怎么可能为了区区一个番国逆臣而坏了这十二年好不容易建起来的名声?”

    曹余惊奇地看了他一眼,道理自是人人都懂的道理,可这番道理从一个十多岁的少年嘴里说出来,未免太过骇俗,曹余一时间竟有些恍惚,仿佛眼前的并非那个乳臭未干的少年郎,而是一位久经风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

    李素说完后静静看着曹余,等了半天只见曹余发呆,久久不见回答,不由有些不耐烦了。

    “曹刺史,下官这点浅薄陋见,不知尊驾以为若何?”李素忍不住出声催促。

    曹余仍旧呆呆的睁着眼,失去焦距的目光涣散茫然,不知想着什么。

    李素叹了口气,这种人太不会聊天了,若非情势逼人,鬼才愿意跟他废话。

    不知过了多久,曹余回过神,老脸不由一热。

    眼前的少年仍是少年,刚才那种以为对方是老狐狸的错觉是怎么回事?

    掩饰般咳了两声,曹余轻捋青须,缓缓道:“本官贞观九年上任西州刺史,时来已有三年,这三年里,西州共计被外敌攻城四次,敌军每次皆以盗匪装扮,可进攻时令行禁止,阵列整齐,绝非盗匪之流能练得出来的,可见西域诸国觊觎我西州不止一年两年了,然而他们扮作盗匪攻城,说明诸国心中多少有些顾忌,他们顾忌的是我大唐的威名,有了顾忌,杀阵之上难免弱了气势,所以四次攻城皆被本官率领折冲府将士们守住了……”

    看着李素笑了笑,曹余道:“李别驾,若果如你所言,龟兹国相欲图谋我西州,如果和前面四次一样只是区区数千人虚张声势,就算他们真打来了,本官也不惧他们,我的意思你明白了么?”

    李素明白了,曹余不相信会有大军压境,他以为还是那几千个装扮城盗匪的小股敌军,或者直白点说,曹余根本就不相信李素说的每一句话,这种不信任来自于他心中埋藏着的对李素深深的怨恨之意。

    议事的气氛是心平气和的,可是大家的观点却有了相当大的分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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