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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会下很久吧？”她轻声说。
“明天早上应该会停的，但是晚上还会下，”巴尔说，“将来一个月的时间，我们都会在这样的天气里度过。”
“是么——”墨然低低地叹息一声。
雨季和花季一向贴合得很严密，多愁善感是这个年纪的标志，巴尔作为一个父亲似的兄长，已经开始习惯。只是今天墨然的心绪显得格外明显。他慢慢想着，端起咖啡杯凑到嘴边。
浓郁的香气扑到鼻尖，却混合着丝丝怪异的味道。巴尔的感官虽然不像开启“林与狐”传承之人那般敏锐，却也是超出常人的，这种味道虽然怪，却并无害。
“昆卡——”他终于将这种安眠药式的药剂分辨了出来，在博休斯家族实验室里排行第二的迷药，瑞馨和瑞拉执行任务时经常带在身上的。可是为什么会出现在咖啡杯里？是墨然放的？
巴尔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但现在墨然的表情已经出卖了她，她仍注视着窗外，长长的睫毛在眼帘上轻轻颤抖。巴尔端着咖啡杯的手停滞了一瞬间，然后把浓香的咖啡倒进口中。
“下雨也是很好的风景，可别以为它是适合伤感的季节啊。”巴尔把杯子放下。
“哥哥在说什么呢？”墨然笑着说，“我像是有伤感情绪的人吗？”
“不太像，但我的妹妹也不是个乐天派，这我了解。”巴尔说。安眠药的效果很快就体现出来了，昆卡能在实验室药剂排行榜上位居第二靠的就是高效快速，他眼前的灯光出现了轻微的模糊，仿佛盖了一层薄幕。
“哥哥，你累了吗？”墨然轻声问。
“有点，可能太长时间没有休息了。”巴尔揉揉额头，身体靠在沙发里，就算以他的体质也不能抵挡昆卡药效超过两分钟，只是现在他还不明白墨然到底想干什么。
巴尔缓缓闭上眼睛，意识介乎昏迷和清醒之间，这时他感觉墨然站了起来，在他耳边轻声地呼唤哥哥，然后一件厚重的衣服盖在了他的身上。
“哥哥，好好休息一下吧，”墨然小声说，“我就是想看点东西而已，你别怪我啊。”
绵软的话语传到巴尔的脑海里酝酿了好一阵，他才明白它的意思，药剂的作用越来越明显，他只能强撑着不让自己彻底睡过去。
墨然把架在哥哥鼻梁上的眼睛摘掉放在桌子上，搀扶起他挺拔的身躯，转身走开。巴尔的个子要比墨然高两个头，较弱的女孩搬起他来着实费劲，只能勉强在地上拖着走，但她并没有离开房间，而是走到了房里最大的一个架面前，仔细找了找，抽出一本，使劲把巴尔举高到的位置。
蓝色的荧光照射出来，扫在巴尔被掀开的眼睛上，开始读取数据。这个看起来狭窄的房间里不知藏着多少玄机，而钥匙则是巴尔的身体部件，从指纹到视膜到声控不一而足，而确切的说，应该是历代家主才拥有开启这些玄机的钥匙，未来它们可能会存储墨然的身体数据作为唯一解码标准，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架后一声轻微的“嘀”响，这架重逾千斤的纯木建筑缓缓滑动，后面露出的入口自动亮起烛火般的暖光，却有轻微的霉味扑出来，看来巴尔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进去过了，可能连差人打扫清理的命令也没有下过。
墨然把巴尔拖回沙发里，把房的门锁了，站在宽阔的入口前，心中胆怯自然的涌出来，就像一个寻宝的人站在黝黑的洞口之前，心中惦记着财富，却担心山洞中食人的巨龙。
这么说可能不太准确，未真正接触世界的墨然不是患得患失的人，但是命运是每一个人自己的财富。她转身看了一眼熟睡的巴尔，低低叹息一声，走了进去。
酒吧的木板门再次承受了轰击后布满孔洞，摇摇欲坠，而后被沉重的轮胎撞开，两辆重型摩托车一开进大厅里，硕大的身躯便立刻封锁住了出门的道路。骑在摩托车上的人手持黑色手枪，皮衣也是黑色的，水珠从上面披洒下来，他们冷漠的脸庞就像胯下冰冷的重金属机器。
岚迅速判断了他们的身份，尽管两人打扮得像是街头飙车的暴力车手，但其真正身份却绝没有那么简单，不单单他们身上散发着漠然的气息，那藏在手套下紧握枪支的手，也是握惯了杀人武器的。岚的心情一下子紧张起来，看来自己的任务马上就要开始了。
摩托上的人看起来只是前锋，真正的boss不会骑在车子上淋着雨过来。碎裂的木板门不堪重负摔落在地，冷风和着大雨灌进来，吹起男子的修长风衣下摆，他把伞收起来，示意手下把车熄火。
摩托车的轰鸣停止，持枪者下车站在门边守卫，岚悄悄抬头看了一眼，两辆黑色轿车停在门边，拿伞的黑衣人站在车子两侧，将酒吧狭窄的门堵得密不透风。闯入者的出场方式虽然嚣张无比，心思却缜密的很。岚估算了一下，门外大概有十人，加上站在里面的，一共是十三人左右，而如果这三人是代表的话，那这十三人加起来的战斗力将是不可轻视的，而如果酒吧其他方向还有设防的话，今天可就凶多吉少了。
此时岚才真正理解庆先生所说“保护沈飞的性命安全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不仅在于这个年轻人发起疯来不顾生死，更在于敌人对他的重视，或者说讨厌程度——虽然岚现在还不知道为什么。庆先生建议她关键时刻寻求同伴的帮助，不过现在寻求支援已经来不及了，和墨玉的通讯器在吧台的下面，显然男子并不想有人动弹。
为首的男子把伞扔下，打量了一圈简陋的酒吧，仍然有睡觉的人在打呼噜。男子突然举枪，打在聚集人数最多的地方，子弹激起片片木屑，第二颗打在了某人的腿上，惨叫声是最好的闹钟，而血腥提神比冷水更有效。
岚有些惊愕，男子的随意在她对博休斯家族的印象上添了一笔，人命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东西，这些生活在最底层的人们更是其中的垃圾。她蹲伏下来，默不作声，只要沈飞的生命没有受到威胁，那么发生任何事她都不应该管。男子的手下喝骂着把众人都聚集了在一起，那惨叫不止的流浪汉被枪托击昏，岚被分在了外围右侧，她悄悄抬头看沈飞，恰好沈飞此时也在看她，目光里颇有些挣扎，方才浓烈得像火的愤怒消失了大半。
岚来不及想那是为什么，低下头思考对策。
“好了，我们开始吧，”男子的目光从人群挪开，“不好意思打扰各位睡觉了，我们现在要做个工作，完成以后马上离开，各位可以随意。但是在我讲话的时候你们最好不要插嘴。”
自然不会有人插嘴，昏死的榜样被拖走，男子凑上前去看了看他的脸，而后示意手下扔到门外去，大概他自己也不相信目标会如此不堪。
“我想问一下，这间酒吧的老板在哪里，”男子笑着问，“这么多客人来了没人招待，是不是有点没礼貌？”
沈飞刚要说话，岚腾地站了起来，抢在他之前喊道：“是我。”
她绕过几个人走到男子面前，并刻意在自己的脸上加一些胆怯和强撑的镇静，那大概是一个女孩面对危险时普遍拥有的表情，她只能伪装，因为早就不知道恐惧为何物了。沈飞唯有沉默下来。
岚是那种无论放在谁的眼中都很漂亮的女孩，男子打量着她，摇摇头说：“我很难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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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照片（）
第218章 照片
岚在男子面前三步站定，能够让对手允许她靠近自己这么近的距离，那就说明她的伪装成功了，此时产生了两种方案供她选择，一是继续伪装下去，寻找更加保险的机会让自己和沈飞脱离危险，也让在场无辜的人不必冒失去生命的危险，而是暴起发难控制住这个明显的头领要挟其他人，让沈飞逃脱，那样的话，场中的流浪汉们可能会遭殃，杀手们不会在意不相干之人的安危，反正这是个垃圾场一般的地方，他们的过激行为不会影响博休斯家族的名声，而岚同样是个杀手，在任务和人道之间选择时，她会偏向前者。 这很残忍，但坚硬的内心修炼过程正是由一个个错误选择组成的。
不得不说，岚很想实行第二个方案，男子看起来对她毫无戒心，但这是不是另一个伪装那就说不定了，经历杀戮者对每一个站在自己面前的人都不会放松警惕。涌起的杀心在酝酿之后被压制下去，那太冒险了，撇开男子的能力不说，那身后的十几把手枪绝对有说服力，这还只是明面上的。
“很抱歉先生——我只是个服务生，”岚的声音轻微颤抖着，被强行压制的念头刚好为这一丝颤抖提供了动力，“老板不在这里。”
“哦，”＋男子点点头，“你这么说的话我还能勉强接受，可是一个漂亮的女孩跑到这种地方当服务生，还是让人难以相信，你能给我一个更合理的解释吗？”
岚咬咬牙，暗骂一声“瞎操心”，但合理的解释看来是要给的，她只好编一个逼良为娼式的烂俗故事：“我是被逼的。”
无辜的表情在漂亮脸蛋上的作用总是很大，男子审视的目光在岚身上扫了几遍，这样的理由虽然常见，好在没有什么破绽，至于细节他也没兴趣，漂亮的女孩多得很，这样的故事在世界的每个阶层里都不少见，即使他想管也没那个时间。
“谢谢了。”男子说。岚松了一口气，眼角余光扫过吧台后的沈飞，他的脸色一阵变换，最终归于不甘和平静。
“那么请小姐看看这张照片，是否见过这个年轻人。”男子的问话告一段落，手中多了一张六寸大小的照片，上面的年轻人无疑是沈飞。岚将照片接过来，上面的年轻人还是衣冠楚楚时的模样。其实岚对沈飞的模样并不是很熟悉，毕竟是经由庆先生的介绍认识，她从人群中辨识沈飞是根据身形和谈吐，以及步伐这些无法轻易改变的东西，想来那晚突然来到的神秘男子也是凭借这种方法。
“还有这位年轻人，也请他看一看。”男子指示手下说，站在门右侧的持枪人把一张照片放在沈飞面前。
沈飞捏起这张薄卡纸，即使是他本人，看到上面的自己也有种陌生感，不晓得博休斯家族从哪里找到了他的资料，这张照片的拍摄时间距离现在起码有一年，而他脱离那种衣冠楚楚的状态，也有近两个月的时间了。就算他不戴面具站在男子别人面前，恐怕把他和照片联系起来也需要一点眼力。
“不好意思先生，我不认识这个人。”他将照片递还给男子，男子却不接，笑着说：“那麻烦你把它传给在场的各位吧，看他们有没有碰巧见过的。”
给沈飞照片的男子手下还站在吧台前面，突然伸手拽住了他的胳膊，把他从吧台一侧拉了出来。这个持枪的男人是个身高接近两米的壮汉，一张紧绷的脸就像不怒自威的金刚明王，相比起他的上司，他显然更具有震慑力，但最危险的永远不是闹的最欢的，这点放在任何情景里都适用。沈飞的小臂可以被他的手掌环握，男人显然没想对他客气，将这个削瘦的青年扯了一个趔趄。
“哦哦，”他的上司发话了，“客气一点。”
沈飞咬咬牙，把自己快要涌动的怒意压制下去，短短的几分钟里，他对这几个闯入的人已经半点好感都没有，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