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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姑获鸟开始-第1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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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拐角,李阎插着口袋走上楼,手背捂住鼻子的小护士迎面走来。

    “护士小姐,你知道叫关焰涛的病人,在哪个房间么?”

    “左拐第六间。”女孩强忍着没哭出来。

    “谢谢啊。”

    李阎的脸色平淡,仰着脸去数病房号,眼里根本没有前头堵在一起的武馆学生。

    他手肘撞在一个武馆学生的肩膀上。

    “你他妈没长……”

    “你”字声音还算大,到“妈”字已经走调,“长”字说出来像是个小姑娘和朋友开房碰见爸妈,蚊子叫似的听不清。

    李阎是真没听见,高瘦的身子擦过甬道,两边人不自觉地分开。

    蓦地,李阎脚步一停,

    “是这儿。”

    他收回目光,周围的人见他如见夜叉恶鬼。有几个甚至蹑手蹑脚的跑到了楼梯口。

    “你来干什么!”

    说话的是个颇有几分姿色的少妇,大波浪卷,神色圭怒。

    李阎认出这是关焰涛的孙女,瞥了瞥嘴。

    “看一眼姓关的死透没有?”

    “你敢……”

    她话音没落,李阎低头掠来,手掌抓住妇人的下巴撞在门上。发出嘭地一声。

    “我不忌讳打女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四周雅雀无声。

    那个叫阿灿的扫帚眉背过身去,脸朝墙皮罚站,鼻尖对着医院标语:“不准大声喧哗。”

    李阎环顾一圈,嘴角勾起,朝地上空啐一口,他松开女人,推门要进。手忽地一顿,动作放轻了些。

    “吱呦~”

    蓝色的围帘裹住病床。嘟嘟的声音从仪器上传来。桌子上摆满了花篮水果,独间。

    李阎往前走了两步,伸手拉开帘子。

    他原本以为,自己应该看到一张鼻子里插着管子,脸上骨皮粘连,骷髅似的枯槁脸。

    可床上躺着的,是一个鹤发童颜,面色红润的老人。只是手臂上,密密麻麻全是针孔。

    关焰涛睁开眼,黑漆漆的瞳子瞥了李阎一眼,好像一点都不意外。

    “来了。”

    李阎看着老人,心里五味陈杂。

    十二岁来广东,白鹤的擒拿,蔡李佛的棍棒,莫刘两家的短兵狮艺,李阎前后跟六位师傅学过艺。

    外地人背白眼,带师投艺更是如此。可成艺于此,心中念旧。

    十来年几次回老家,每次都跟哥几个埋怨。

    南方佬性格不好,南方菜吃不惯,广东这边的师门兄弟不实诚,如何如何。

    可那时候的李阎,十七八岁心里又憋着劲,想让这里的人给自己挑一个大拇指,念自己一个好。想让那些师门兄弟和老家那里一样,诚心诚意叫自己一声“大阎”。

    真不在乎,真不喜欢,何必念念不忘。

    那些纠结的少年心事,李阎已经一笑置之。可对这几个老家伙,还是又敬又恨。

    他想问句好,到了嘴边,却不是太客气:

    “这不活蹦乱跳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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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佯狂难免假作真() 
“我还以为你这辈子再不回广东。x23u更新最快雷丫头可真有办法。”

    他说到一半,又摆摆手:“啊,坐。”

    关焰涛手撑床板坐了起来,他有抬头纹,眉毛稀疏,嘴角松弛,脸上没有半点血色。

    “我这次恐怕撑不过去。”

    老人说完这话,两个人一时无言。

    李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双手合拢,一语不发。

    关焰涛无声地笑,嘴和下巴是一个黑漆漆的丁字形。看上去有点恐怖。

    “回来,长住么?”

    “馆都卖了,办完事就走。”

    老人哦了一声,他端详着李阎,半天才长出一口气。

    “到了今天,也只有和你说话,心里才痛快。”

    顿了顿,他又说:“当初李成林初到广东拜馆,应当找我才对,为什么要找雷洪生呢?”

    “我父亲先找的你,你的人太跋扈。”

    李阎不咸不淡地说。

    关焰涛不快地眯了眯眼睛:“我的人跋扈?嘿嘿,或许吧。”

    他话头一转:“可你老子跟了雷洪生十年,结果呢?我不开口,李氏武馆,谁认?”

    “对,你们……”李阎玩弄着自己的手指,错开脸去,语气阴森:“到我爸死也不认。”

    关焰涛神色一凛,讷讷地说:“我九十岁还能吃两碗饭,你爹才四十几岁,走得冤枉。”

    他还想说什么,嘴里一阵剧烈的咳嗽。他一边咳,一边伸出手指。

    “枕头底下,你,咳,看一看。”

    李阎掀开枕头,里面是火封的请帖,看落贴的日子,是三年前写的。

    他拆开来,几眼就扫完上面的内容。

    大意是,鸿胜祖馆关焰涛坐保,邀请广东各家武馆,参与李氏武馆的新馆主的开馆礼。

    三年前,李成林新死,这里的新馆主指的就是李阎。

    老人的眼神灰暗:“人死如灯灭,我当时写了帖子,让本地的武馆捧你的场。”

    “可我没想到,成林过了头七,你前脚摘孝帽,后脚就上门踢馆。从佛山到广州,整整十九家武馆,你一家一家找上门,当面砸了他们的武馆招牌。自绝于广东武术界。”

    “等我得了信儿,你已经坐上了回北方的火车。”

    李阎把火封收好,放到桌子上:“有心了。”

    老人手指虚戳着李阎:“你脾气小一点,哪怕动手晚一点,你父亲这辈子的夙愿就成了。你这兔崽子!”

    李阎不以为然,摇了摇头:

    “当爹的老了,偶尔会犯蠢。人要是活着,我做儿子好坏也得咬牙往上顶,可人死了,就不能再跟着犯蠢。我爸爸这辈子最蠢的,就是和你们这些人厮混了十年,还念念不忘,要开一间武馆。”

    关焰涛露出怒容:“混账,你就这么说自己的亲爹?”

    李阎哈哈一笑:“他从小到大打我藤条都断了几十根,我挨打挨到他死,连躲都不躲,还不能说他两句?”

    “混账!不当人子!”

    老人哆嗦着嘴唇,他盯着李阎那双冷彻的双眼,一时间有点泄气。

    沉默了一会儿,关焰涛问李阎:“你这次回来,准备怎么做?”

    “官面上的事,我那便宜师妹比我懂,真刀真枪,也用不着我出手。我也就是碍于人情,来站个场子。”

    老头子闭着眼睛摇头:“那个打戳脚的小家伙水平不差,可比当年的你还有点差距。用你们北方人的话讲,凭他,可淌不平国术协会。”,

    “我十六岁可不是他的对手,你老人家走眼了。”

    老人没想在这个问题上和李阎纠缠。自顾自地说:“我没几天好活,九十多年,该教的都教了,真学会的,就你一个。”

    “不敢。你老门徒上千。不差我这一号。”

    李阎的态度依旧冷淡。

    关焰涛闻言一皱眉毛:

    “哼哼,周礼涛在协会根基不浅,可我要他下来,费不了多少力气。你那个师妹,也一样!”

    李阎不急不怒,后背一仰,两条腿交叉:

    “那是,关老爷子多大威风。当初您一句话,我老爹熬了十年都不能出头,您了不起。”

    “不过嘛,我今天倒想请你再说一句,看看我今天,能不能出这个头。”

    两人差了快七十岁,三句两句话里全是火药味。

    关焰涛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压抑不住地怒气:“我已经把贴子给你看了,你还要我怎么样?给李成林下跪不成?”

    李阎双眼瞪圆:“我就是不明白,你这么念旧情,我爸在广东十年,还算不上一个旧字?非等人死了,你才肯写一个帖子,怎么,还要我感激涕零么?”

    李阎的眼神似乎刺激到了关焰涛。

    “你怨我……你为什么不怨雷洪生没本事?他答应给你爸爸建武馆,让全广东的武馆师傅作陪,他做到了么?”

    “他姓雷的口口声声拳无分南北,你挂在他门下,他教过你一招半式么?我教过!”

    老人情绪异常激动:“你擒拿的功夫是谁教的?你白鹤的架子和桩功,谁给你找的老师?你怨我?!”

    关焰涛猛地咳嗽起来。他喘着粗气,盖过了仪器的声音。

    半响,老人才艰难地说:

    “我是恼恨。你父亲折鸿胜的面子。但是却欢喜,他有你这么个天资横溢的儿子。”

    李阎满脸都是唾沫,他低头抹了抹脸。

    好半天,他才啧了一声:

    “都过去了。当初的事,我不怨您。您想找补过去的授业之恩,我也没法还。稀里糊涂,就这样吧。”

    关焰涛盯着了李阎的后脑壳看了好一会:“周礼涛还是雷丫头,无所谓。国术协会的会长,你替她要,我可以给。”

    “……条件呢?”

    老人盯着李阎:“我死那天,你站在最前头,为我扶灵。”

    李阎眼神泛起异样的神色,久久无语。

    ……

    次日下午,以蔡李佛始祖拳会为首,大批南方传统武术掌门人发声,支持前中华国术协会会长雷洪生的孙女雷晶,继任会长一职。

    昨天晚上,还在研讨会上指出,“要坚决杜绝裙带关系,国术协会不是一言堂,更不能搞世袭。”的南方体育总会常主席,在次日公开表态:“我国传统武术武的发展和继承,需要更多年轻血液,协会需要一个有锐气的年轻人………”

    精彩脸谱,纷至沓来。

    雷晶礼贤下士,周礼涛机关算尽。可戏码还没开始,就已经落下帷幕,两个人还没交上手,胜负就明明白白地分了出来,

    得偿所愿的雷晶要约请李阎和张明远碰面,却遭到了李阎的拒绝。

    “过两天,这两天不行。”

    “那,需要多久呢?”

    “越晚越好吧。”

    十日后。

    连日阴雨。雨打桃花,窗外落英缤纷。

    走廊上是隐隐的哭泣。老人床前,一个是他早年经商归来的独子关山越,一个是李阎。

    “我过八十大寿的时候,自己给自己写寿联:自信平生无愧是,死后方敢对青天。呵呵。他们不敢写,忌讳这个死字。我不忌讳。”

    “44年我在文德路,枪杀了汪伪政府的高官陈耀祖。我自己心口中枪,子弹壳不好取,到现在还在我身上,大阎,你说我的命硬不硬?”

    老人喉头涌动。眼神涣散。

    “48年,叶先生任华北军政大学校长兼政委,我护送他到河北石家庄校本部。在那呆了两年。大阎,你说几个,随便说,你们那儿的出名的老将军,我都认识。”

    “爸,你歇歇吧。”

    头发黑白夹杂的关山越劝道。

    “70年,我写信,我写信给……”

    关焰涛的气息渐短。

    “老爷子。”李阎双手握住老人的手心。

    “过去的事,别想了。”

    “不想?不想不行。”关山月喃喃自语。

    “后来又过了十几年,到现在九十多了,你问我怕死么,也得慌。我胆气坏了?没有。”

    “我是有愧事了,我死了问不了青天了。我是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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