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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士似乎有点难为情，她咬了咬下唇：“麻烦你先去办理住院手续，顺便先交费可以吗？”
明知道人家这会儿心情很低落，又是一副狼狈的样子，还要提这么敏感的话题，她也不想啊！
可这是她的工作，她不能不尽责。
明明还沉浸在儿子重病的悲痛中，莫振华却不得不面对这样残酷的事实。
他尴尬地搓了搓手：“我刚才急着出门，一心只想救人，其他的都没顾得上……我明天早上就过来，到时把手续和钱都办好，你看行吗？”
这样少有的低声下气，除了是觉得惭愧，还有对生活的无可奈何，原来“囊中羞涩”这样的事也会发生在他莫振华的身上。
护士看出他的窘迫，当然不可能再追问下去，只能善解人意地说没问题，又安慰了莫振华几句，两人这才道别。
那名护士心地很善良，她看出莫振华的不放心，还反复保证，自己和其他同事会好好照顾莫俊辉，有任何情况都会第一时间通知莫振华。
虽然是半夜，但医院里一点都不冷清，仍旧是人来人往的，不时能看到脸色苍白的病人，还有满脸担忧的病人家属。
走出急诊室大楼，莫振华才想起自己刚才匆忙中把儿子送来，车子随意地停在门口就走了，这会儿连车影都见不着。
他着急的找来保安，这才知道刚才有人帮忙把车停到了停车场里，还帮他保管好车钥匙。
对此，莫振华又十分感动的千恩万谢了一番。
以前他也没少做慈善公益，但每一次都像作秀似的，走个过场，丝毫没投入半点诚意。
无非就是让媒体记者去拍个照，可以发一篇新闻，为莫氏集团做个广告宣传，那就算完成任务了。
直到今天，此时此刻，在自己万分困难又举步维艰的情况下，得到陌生人的帮助显得那么的难能可贵，莫振华才深刻领悟到，做好事的真正意义。
也许给予的人只不过是举手之劳，但得到的人却是千恩万谢，因为那些东西对于他们来说，确实是雪中送炭。
保安还提出是不是要为莫振华叫出租车，因为看到他脚上有伤，莫振华却婉言拒绝了。
他这一身睡衣又身无分文的，恐怕连车费都付不起，何况也不能把车扔在医院，那他明天怎么过来看儿子？？
强忍着脚上的伤痛，莫振华颤颤巍巍的把车子开了出去。
一路上都是很慢的车速在行驶，他没办法大力踩油门，哪怕被后面的车子不断的按喇叭，他也快不起来。
经过一个工地时，刚好有好几辆工程车开出来，后面还有好几辆运水泥沙土的车，速度不算慢。
这些车搭载着很重的东西，惯性很大，如果刹车也需要比较长的距离才能完全停下来。
所以见到莫振华的车子在前方缓慢行驶时，工程车队又是闪灯又是按喇叭的，希望他能让开或者加速前行。
莫振华着急地把方向盘扭向一边，想给车队让路，谁知刚向左侧避让，对面车道有辆跑车从转弯处飞速开过来。
“砰”的一声，就这样和莫振华的车子撞上了。
而这个地方，正是当年莫向楠夫妇出事的地点附近，相距不过仅仅十几米。
第四百三十三章 你做的任何决定我都支持（）
那一下的撞击很严重，因为对方的车子是高速行驶，又刚刚经过一个急转弯，本来就处于失控的状态。
加上莫振华正在变道，车身也不在正常的行驶方向，两辆车就像在做碰撞测试似的，现场完全就没有一点刹车的痕迹。
安全气囊被弹出来的瞬间，莫振华的眼前有很多不同的画面在闪过。
他仿佛看到了亡妻的笑脸，儿子蹒跚学步的时候可爱的模样，自己在莫氏集团威风八面的时刻，还有莫向楠夫妇往昔对他好的种种……
听说，人在临死的那一刻，会见到很多常人无法看到的东西，几乎全都是已经不在这世上的人，或是自己最留恋的人。
莫振华很想伸手去触摸亡妻的脸，却发现什么都摸不到。
即使系着安全带，他还是被撞击震得摔到了副驾驶上，整个人几乎是被弹出去的，双手都抓不住方向盘了。
头重重地撞在车窗上，又因为安全带的惯性，被狠狠地扯了回去，连续好几次的撞击，每一次的力道都不小。
直到发生了碰撞，对方的车子才仓促的踩了刹车，后面一排工程车队也跟着刹车。
当周围那一阵刺耳的刹车声终于停下时，莫振华也彻底地失去了知觉，他似乎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在逐渐变慢，直到完全静止……
生命的开始，由不得自己做主，而每个人生命的终结，也都有着不同的方式。
谁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到哪一天，更无法预测，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正如莫振华，他在前一刻还惦记着儿子的病情，琢磨着是不是要把家里的值钱东西都卖掉。
房产有好几处，珠宝和古玩也有一些，如果全卖了，应该够支撑儿子好长一段时间的治疗费了。
可是还没来得及盘算究竟要先卖掉那些东西，莫振华就在回家的路上丢掉了性命。
他甚至都没来得及为儿子留一条后路！
现场很快就陷入了一片混乱，有人大力拍打着莫振华的车身，试图把他叫醒，还有人打电话报警，其他人帮忙维护车祸现场，疏通周围的交通。
虽然大家都很焦急，但所有事情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救护车还没赶到之前，所有人齐心协力地撬开两辆出事的车子，尽快把受伤的人救出来。
糟糕的是，莫振华的车子在撞击中损坏很严重，油箱也漏了，正在往外不断地漏出汽油。
现场的温度不低，加上刚刚经历了高速行驶和急刹车，车子整体的温度也很高。
“快！快把玻璃砸了，把人救出来！”
“对对对，你去拿工具过来，我们把车门撬开！”
“不行啊，车门已经被撞到严重变形了，根本就撬不开！”
“那该怎么办？？汽油越漏越多了啊！再不抓紧时间，车子就会烧起来了！”
“先生！先生！你醒醒啊！”
……
旁边的群众齐心协力地砸车子，还大声地叫着莫振华，发现他还是毫无知觉，头上全都是鲜血。
不知是谁，伸出手去探了探莫振华颈部的动脉，发现哪里早已不再跳动。
其他人也都怔住了，随即又加快速度撬车子－－
就算里面的生命已经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但死者也是值得尊重的，大家都没办法将他留在车里，自生自灭。
千钧一发的一刻，总算把莫振华从车里弄出来了。
就在大家转移的同时，车子的高温将汽油点燃，随着一声巨大的声响，那辆汽车就被熊熊烈火包围了。
救护车把莫振华的遗体接走了，凭借车牌的登记信息，很快就确定了他的身份。
等到要通知家人时，才发现莫振华唯一的儿子莫俊辉怎么都联系不上，医院方面只能交给警方处理。
可是过了不到一个小时，却听到一个令人难过的消息：莫俊辉重伤躺在加护病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清醒过来。
相依为命的父子二人，接连的发生了这样的悲剧，一个车祸当场死亡，一个不知道生命什么时候会终结。
尼斯当地的报纸第二天都在头条醒目的位置刊登了这则新闻，还花了很多笔墨讲述了莫家曾经发生过的故事。
一直都关注着那边的动静，封奕然当然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
他有些吃惊，直接就给钟毓打了电话，开门见山道：“莫振华和莫俊辉的事是你安排的？”
钟毓还躺在床上，脑子根本就不清醒：“什么事？你说吓唬他们？那不都一直在进行嘛，隔三差五的吓唬吓唬他们，你不是知道的吗？怎么突然问起了？”
封大少的声音少有的严肃：“莫振华死了，莫俊辉从楼梯上摔下来，重度昏迷，有可能这辈子都会是植物人。”
“什么！？？”钟毓惊得从床上坐了起来，那高亢的声音几乎能把天花板都掀翻了。
“大哥，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我可什么都没做啊！”钟少爷连忙为自己澄清，他是清白的啊！
天晓得他接了封面瘫这个差事有多苦逼，亲自盯着事情的进展就算了，还要整天装神弄鬼的，又无聊又枯燥。
现在突然听说莫家那两父子都遭遇了横祸，钟毓能不震惊吗？？
是，他确实有想过，是不是该做点什么去收拾一下莫振华那只老狐狸，帮封面瘫两口子出出恶气。
可想归想，他也没想过真的要动手啊，否则莫振华的狗命哪还能留到今天？？
封奕然和钟毓做了那么多年的兄弟，对他的人品和个性也很了解，知道钟毓不会背着自己就乱来。
况且钟毓的江湖地位，就算他真的做了什么，还没有不敢承认的。
所以封大少只是沉吟了一会儿，就给钟毓安排下一个任务了：“你去看看莫家别墅的录像，看到底怎么回事，尽快找出真相。”
“好，你等我消息。”
有正经事要忙，钟少爷也顾不上还躺在身边金发碧眼的美女，掀开被子随意围上浴巾，就到沙发那边打电话。
很快的，事情就弄清楚了－－本来就是很简单的事，也不需要花什么时间去调查。
掌握了来龙去脉，封奕然的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不过这事他没打算瞒着萧子晴，最后要怎么做，还得看封太太的意思。
那毕竟是她的亲人，就算过去有着血海深仇，终归是血浓于水。
“你有话就说啊，干嘛这样看着我？”萧子晴喝着牛奶，没好气地瞪站在身旁的男人。
从刚才开始，封奕然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却又死憋着不开口，等得她都着急了。
孕妇本来就没什么耐性，封太太这样的就更不喜欢人家有事藏着掖着了，这样状态的封大少让她很不习惯。
从她手里接过杯子，封奕然直看入她的眼底，沉声说：“莫振华出车祸死了，莫俊辉从家里的二楼摔下楼梯，脑部受到严重撞击，现在还没醒过来，有可能成为植物人。”
他的话很简短，连一句废话都没有，时刻观察着萧子晴的反应。
那只大手更是有力地握住萧子晴的手，生怕她经受不住这样的打击，只能无声地给予安慰和支持。
萧子晴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俊脸，似乎在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封奕然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思，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这一切都是真的，它就这么发生了，没有任何人为的因素。”
没有谁去刻意策划这一场悲剧，他甚至都没来得及把莫振华父子逼上绝路，他们就接二连三的出事了。
想起钟毓刚才在电话里提到的情况，封奕然也不得不感叹，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是不是冥冥之中就有什么安排了这一切？？
从莫振华当年对自己的亲叔叔下毒手那一刻起，老天就算好了，终有一天会让莫振华自食其果。
如今，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