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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胡马-第1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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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里涧很窄,但是水道颇深,两侧都是三四丈高的陡崖,有若城壁。李矩命弓箭手隔涧攒射胡兵,若有堡寨,这种攻势压根儿就不可能破防;但此刻无堡,只剩些残墙,胡军被覆盖在箭雨之中,形势便岌岌可危了。呼延晏被迫下令竖盾结阵,然后引弓对射,李矩却也不敢轻逾涧水,战局一时陷入胶着。

    与此同时,魏该到了一泉,此处的地势之险,完全不逊色于石梁。《水经注》中就说:“洛水又东迳一合坞南,城在川北原上,南北东三箱天险峭绝,惟筑西面,即为我合固——一合之名起于是。”这“一合坞”,就是一泉坞数十年后的别名。

    所以说一泉坞三面恃险,只要在西侧筑起砦墙来,就是天然险塞,修复工程量比石梁坞要小得多了。此地素来无名,非亲自踏勘,未必能够知道这地方的军事价值,所以呼延晏仅仅关注石梁,祖逖在地图上指的也是石梁,只有曾经在此处筑过坞堡的魏该,才会提出来:石梁须守,一泉也不可轻忽,咱得如同往昔一般,南北并起两座堡垒。

    倘若胡军先据二堡,南北呼应,估计李矩和魏该就都抓瞎了;而若呼延晏不去石梁,转向一泉,或许魏该攻打起来会比李矩更加吃力吧。

    但魏该既已顺利占据一泉,听闻石梁方向激战,便即留下一半兵马修缮砦墙,自将半数北向石梁,与李矩南北策应。如此一来,呼延晏就相当难受了,他遣人绕出坞西,一直跑到洛阳城郊,才得着机会避过晋兵,兜个大圈子返回偃师,向刘敷请援。进得城来,只闻人喊马嘶,原来是刘敷正打算亲提大军去救呼延晏。

    可是刘勋、刘雅二将一起拦住刘敷的马头,连声规劝,说此时出城与晋人交战,胜算渺茫啊——“石梁地势险要,即万马千军,难以铺展,唯恃勇斗,大王固不当轻动,将主力出城,更属无益之举!”

    刘敷提起鞭子来赶开二将,喝道:“我便战死,不能使呼延公死于我之前!”

    刘雅建议说:“不如末将率数千人,虚打大王之旗,伪作往救石梁,则贼必调派兵马,来封堵城西,大王则大开东门,直迫贼营——如此,或可收声东击西之效。若能击退祖逖、裴该,则呼延公之难自解。”

    刘敷闻言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此计大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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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突袭() 
石梁方面激战的消息传到晋营,裴该和祖逖果然陆续调派兵马,前往}当然啦,正如刘勋等人所说“石梁地势险要,即万马千军,难以铺展,唯恃勇斗”,倘若呼延晏真的据垒而守,就算晋方全军压上,轻易也是打不下来的;而即便呼延晏尚未筑起营垒,多添兵将,同样无用——能够抵达第一线的,撑死了三五百人而已。

    故此二人只是分派部分兵马,抄至偃师城西,阻遏城内援军,也方便随时替换疲乏的李矩、魏该下来,投入生力部队;同时遣兵在偃师南北两侧筑垒,以封锁胡军进出的通道。

    两军主力仍然是豫州在南而徐州在北,压逼至城东二里外,新筑营寨。这个距离很方便随时前出,攻打城壁,一来要给守军形成心理压力,以防其全力增援石梁,二来也是准备倘若石梁战事不利,只好行樊雅所献的下策,硬攻偃师了。

    豫州军所处位置,是裴该此前攻打偃师的大营所在,沟壕并未填平,依旧规而成垒,非常方便;徐州军的位置其实更偏向偃师的东北方,必须现挖壕沟,立拒马,工程量不小。陶侃对此提出担忧,说:

    “逼城而寨,是赌守军不敢出战,今城内胡军正多,而我力分势薄,若彼见城西激战,而全师出攻城东,如何处?我寨未全,若不预先设防,恐大不利啊!”

    裴该笑笑:“但恐彼不出城耳。今寨虽未全而阵已立,贼若来袭,便可在城前摧破之,比起攻城来,必然轻松许多。”

    陶侃皱眉道:“使君移营前逼,难道是想以身做饵,诱出胡军来么?”裴该原本并没有这种打算——祖逖是不是做如此想的,就不清楚了——不过到了这个时候,当然要假装成竹在胸、智珠在握啦,于是坦然颔首:“胡若仍轻我,见我移营、分兵,则必出城——豫州军近在咫尺,有何可惧啊?”

    话音才落,忽听马蹄声响,有探马急急来报:“偃师东门大开,胡军出城矣!”

    ——————————

    刘敷用刘雅之计,准备趁着双方都把关注重点放在城西石梁坞,而且晋军四处分兵,以封堵城内增援的机会,主力出城东向,直薄晋垒。以众凌寡,以有备攻无备——希望对方真的无备——以集中打分散,还是颇有胜算的。

    最好的结果,当然是一战而胜,就此解了偃师之围,甚至于接除了整个河南的危机;次一等也要逼得晋军召回四散的兵马,回防大营,那就有机会把呼延晏给救出死地来啦。况且,若能通过野战稍挫晋军之势,将来的守城战也会略微好打一些。。。

    其实刘敷虽然受命固守偃师,其实心里也憋着一把火呢,终究己军数量并不逊色于敌军——甚至可能还更多些——竟然不敢出城野战,而要倚壁防守,任谁心里也不会舒服。否则有城可守的全都守城了,谁还肯打野战?正如呼延晏所说,若是一直被对方逼在城里打,军心士气难免涣散。

    当然啦,身为统帅,刘敷需要想得更多些,他知道己军兵马素质恐不如敌,若无万全之策,出城与战必然失败——就多个一两万人,真不能弥补双方差距。那么倘若有了可胜的机会呢,又岂有不战之理?

    他此前就已经登上城楼观察过晋军的部署了,见晋人逼城而寨,营垒尚未完全,尤其是徐州方面,虽然距离东门略远一些,但数量也就一万左右,工事才刚开始——后经屡次分兵,徐州军势更薄。

    故此刘敷将主攻方向设置在了城东北方的徐州营垒,他命刘勋率精锐前突,去攻徐州军,自将余部牵制豫州军——“卿须多少人马,可破敌寨?”

    刘勋拱手道:“臣在七星堡内所见,徐州军勇锐者约千人……”这指的当然是王泽所部“劫火右营”了,而至于后来“蓬山”、“武林”两大营南北包抄过来,当时刘勋已经跑了,没能瞧见——“臣若有五千军,足以破之!”

    刘敷摇摇头:“料敌当宽。今豫州本营两万之众,我将三万人拒之,不求胜,但迁延时辰,与卿机会。卿可将余部……万五千众往攻徐州营垒,务必疾若迅风而猛若雷霆,一击即破!卿攻徐州愈速,则我当豫州愈安也。”

    刘勋咬牙道:“前日在成皋,一时不察,为敌所趁,臣必当洗雪旧耻,割裴该首级以献大王!”

    刘敷鼓励他:“斯言壮哉,将军其勉。然若能生擒裴该,比斩首功劳更大。”

    于是刘勋便即指挥兵马,打开东门,先杀了出来。他这趟算是急袭,就为打对方一个冷不防,倘若铺开部伍,漫山遍野地直接冲过来,估计徐州军当场就会如同巨浪下的小舟一般被吞没了;但问题是城门洞就这么大,你不可能瞬息间便把一万五千大军全都开到城外去……

    故此先命一队步卒扛着门板出城,架壕为桥,刘勋亲率胡骑两千,后跟氐、羌散骑三千,马蹄声杂沓,直冲出城,一边缓驰一边整列,以雷霆万钧之势朝着徐州营垒就直杀了过来。两里地瞬息便至,那边徐州兵才刚来得及抛下立营的土木,抄起兵器,编组队列而已,即便久经训练,终究事起仓促,阵形松散、扭曲,就跟祖逖麾下那些普通的坞堡武装没多大差别。

    刘勋远远望见,不禁心中大喜:“赢了!”他目力甚健,远远地就瞧见徐州军中,众兵环绕之下,一个年轻人正在好整以暇地穿戴铠甲——此必裴该无疑了。当即长刀前指,高呼一声:“杀啊,得裴该首级者,百金为赏!”

    虽然刘敷说过“若能生擒裴该,比斩首功劳更大”,但刘勋前此在七星堡败得实在太惨啦,就连多年跟从的部曲,十成里都折了七成,被他引为毕生之耻!虽然他仍然不认为那是裴该的本事,但账总要算在裴该头上吧,若不能斩其首级,凌辱其尸,焚其骸骨,又如何消得心中之恨?!

    ——————————

    刘勋看到那个还在慢吞吞着甲的年轻人,确实正是裴该裴文约,不过那倒不是裴该大尾巴狼假装镇定,关键他那套铠甲为了防御严密,多少重了一些,若非亲临战阵,是基本不穿的;而等到临阵之时呢?全套的头盔、身甲、护心镜、披膊、甲裙……自己是穿不起来的,而相助着甲的几名小兵正在压力山大,难免有些手忙脚乱。

    好在裴该也不是全无防备,主力逼城而寨,若是把所有人手全都撒出去搬运土木,一点儿警戒兵马都不留存,那他别说做统帅不合格了,就算做个普通人,那也……脑有贵恙。扎营的基本都是徐州辅兵,正兵除了撒出去那些外,他身边还留着“蓬山”二营和“厉风”三营,以及亲信部曲。当即传令刘夜堂:“先为我遏阻贼势,以使辅兵军阵得全。”又使文朗率百骑旁出侧应。

    刘夜堂乃率“厉风中营”前出,射箭以阻遏胡骑冲锋之势,但可惜距离太近,所获战绩很小,胡骑趁着奔驰之速,眨眼间便突入了晋垒——因为拒马还没有立全,壕沟也只挖了数段而已,基本上一冲即过。

    刘勋一声令下,当先十数骑便将手中战矛投掷出去,无不中的,中者当即胸腹洞穿,喷血而死。这一下先声夺人,即便久经战阵的“厉风营”卒也不禁纷纷面露惧色。随即胡骑冲近,各执刀矛,便即大砍大杀起来。

    裴该眼瞧着“厉风中营”快挡不住了,另两营左右杀出,也无法阻遏贼势,急命将“蓬山”两营也押将上去。身旁的小兵还在给他系盔缨,但是双手哆嗦,半天都系不牢靠。裴该烦躁起来,一把搡开那名小兵,自将头盔提在左手上,右手接过竹杖,翻身上马,转过头去问陶侃:“临阵却敌,我不如陶君多矣——陶君可肯为我护守大纛,指挥战事否?”

    陶侃虽然年老,精神却仍矍铄,盔甲早就穿戴齐全了,当即一颔首:“使君有命,岂敢不遵?”一带马缰,前出十数步,高呼道:“军过我者,即斩!”一排刀斧手当即领命,站到他的两侧,见有败兵逃回的,便即按倒了一刀一个,立正军法。

    当然啦,前军若真溃败,靠这些人是拦不住,也杀不光的,军中行此令,一般情况下是要求败军左右逃散,你别直往后跑,再冲乱了中军甚至是后阵。

    徐州正兵虽然大多没有去干扎营的劳役,但除了“厉风中营”外,全都驻军左近,没在营前正面立阵,仓促赶来防堵,阵形也不可能完整,勉勉强强,仅仅阻住了胡骑的奔驰之势而已。但随着两军接触,胡骑居高临下,在刘勋的鞭策下奋勇搏杀,晋军多为步卒,就很难编组起足以拒敌的矛阵来,短短半刻钟时间,即被胡骑层层杀破,前突十数步之遥。

    后面氐、羌散骑没有肉搏之力,只是远远地兜圈子放箭,虽说敌我两军杂作一团,为怕伤到同袍,射箭的准头堪虞,但给晋军方面造成的心理压力却是很大的。文朗率部曲精骑从侧翼突出,想要驱散这些杂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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