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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团长的目光立刻投向对方，越过千米距离，看到的一幕让他脸色苍白。
一只雄壮的战鹰从天而降，落在精灵军官的身前。当场，精灵军官蘸了蘸自己身上的绿色鲜血，在兽皮上急速书写着。
不用说，必然是禀告谷口失守，请求支援。
师团长恰好参加过会议，旁听过叶小飞将计就计的计划。甚至，敌方主将希伯来正看押在他的炮兵阵地上。
他立刻意识到，这只战鹰绝对不能腾空。
此时的起点城，主力大军已经开始向这里溃退，一旦这只战鹰飞到精灵大军，对方立刻就知道这是一个陷阱，坑杀不成，起点城立刻就会被对方掉头拿下。
“不行！”
师团长知道现在是胜负整个战争的转折点，错过这个点，等待他们的便是失败。
冷却时间？炸膛？殉爆？
一个个惊恐的后果掠过他的脑海，但，都不能成为阻止他的理由。
“所有魔晶大炮，立刻聚能！”
“师团长，冷却时间还有一分钟。这————”
师团长直接打断，咆哮道：“服从命令，立刻聚能！开启最大功率！”
“师团长！最大功率？会烧毁魔法回路，那是不可修复的伤害————”
暴躁的师团长一脚踢翻这个最忠诚，最直言不讳的幕僚，如择人而是的怒狮，咆哮：“执行命令————”
“一号开启最大聚能功率，预计十秒进入射击状态————”
“二号开始倒计时————九————”
“三号————”
“四号————”
“二十号————”
——————
暴躁的魔法力量在每根魔法炮管上频频跳动。
滋滋滋————
九号魔晶大炮突然冒出一股白银，随即一股银色火焰从炮尾喷出，瞬间点燃操纵火炮的炮手。
啊啊啊啊——————
火焰焚体，凄厉的哀嚎响彻整个炮兵阵地。
“继续聚能————”师团长眼角抽动，心在滴血，日夜相处的士兵，同吃一锅饭，同睡一张床，在他身前活活烧死。而且，似乎造成这起事故，是他的命令，不正规操作魔晶大炮。
“师团长，”一个传令兵道：“九号魔晶大炮整个纹路烧毁，请求退出炮击序列！”
“准许！”师团长目光远眺，终于忍不住问道：“炮手怎么样？”
“大面积烧伤，火已经扑灭，但，重伤昏迷。已经送下去了。”
“报告师团长！”另一个传令兵火急火燎的跑过来：“所有火炮蓄势待发。但，一，七，十二，十九，号火炮炮管异常。请求退出炮击序列。”
十二号和十九号正是对方那个精灵军官的炮击范围。
“允许一号，七号退出，十二号，十九号继续。”
师团长回答的异常冰冷，甚至不顾炸膛和殉爆的危险，亲自执杖最危险的第十二号魔晶大炮。
“所有序列魔晶大炮，预备，放————”
砰砰砰——————
轰隆隆——————
殉爆，一座魔晶大炮殉爆，绚烂而夺命的银色火花肆虐，旁边十几吨的魔晶大炮直接掀飞，落下悬崖，摔个晶碎。殉爆的炮管碎成无数碎片，覆盖大半个炮兵阵地，上百人直接死亡，数百人负伤。哀嚎遍野，人如韭菜，成片倒下。
但，十几颗银色炮弹在殉爆之前一秒，摇曳升空。
这是整个阵地最后一波炮击————
呼呼呼——————
一道道银色尾焰从叶小飞头顶掠过，笔直的落入精灵营地。
轰轰轰——————
一朵朵五十米的银色火焰之火接连绽放，瞬间，整个营地陷入火海之中。
甚至，叶小飞看到一只展翅的战鹰被席卷而上的银色火焰吞噬。
“战鹰？”叶小飞嘀咕一句这个名词，整颗心冰凉彻骨：消息泄露了？
他立刻仰望天空，晴空万里，看不到再有战鹰的身影。
看向身后，那代表炮兵阵地升起来的银色火焰，他知道，炮兵阵地毁了！
一队士兵从山道冲上山坡，满地尸体，一惊，看向唯一站着的身影，又是一顿。
“侯爵大人，您受伤了？快把牧医叫过来！”
叶小飞收回悲痛的远眺。
他并未发出停止射击的指令，但，那个冒着烟火的炮兵阵地，足足十分钟未发一炮。
违抗命令，死罪。
他不认为他的炮兵们公然拒绝执行他的命令，唯一的解释便是：再也没有一个人能站着。
“侯爵大人，精灵已经溃逃，我们胜利了。”士兵道。
叶小飞亲眼看到，炮火肆虐对方的营地，日精灵便逃了。
“伤亡如何？”叶小飞重重的坐在一块石头上，仿佛肩上有千万斤重的担子，压得他喘不过气：死的人，都该算在他头上吧！这一仗，又会死多少人呢？又有多少个家庭失去完整？
每每念及，一股犯罪感便涌上心头。
尽管，每一个士兵都视他为神一样的人，不败的战神。
但，他现在多么想逃避这一切，特别是当别人报出伤亡人数时。
“侯爵大人！”士兵们哽咽道：“跟大人冲锋的第一梯队几乎全军覆没。伤亡估计两千三百人左右。”
士兵看了一眼远方燃烧的炮兵阵地，补充道：“或许白虎军团那边也有伤亡。”
四千二三流的士兵，大败三千一线军团实力的日精灵，不得不说是一个不小的奇迹。甚至山谷下已经传来一阵阵欢呼声。
但，他们的统帅，叶小飞默默的落泪。
两千多——————
在朝阳升起的时候，他们还在整理自己的衣服，怕邹了，穿歪了。
这该死的太阳还没到头顶。
他们，已经等不到那日落时分。
两千多士兵！那尸体该落得有多高？
不，他们的尸体已经被炮火吞噬，落不了多高。
“去把希伯来请过来。”叶小飞叹了口气，渐渐的板起冷冰冰的脸，两千多阵亡，在这一秒开始便是一个数字，不再是两千多条活生生的性命。
他知道，要避免更多的伤亡，他只有劝降希伯来。唯有如此，方能避免下一刻更多生命的消亡。
厌战情绪——————
不，叶小飞更认为是怕战！
“一军统帅害怕战争，离灭亡还有多远？”他这样奉劝自己一句，但，从山谷顶望下去，是一具具被抬下来的尸体。很多很多————
叶小飞的目光突然坚定下来，远眺燃烧的炮兵阵地，咬牙切齿的蹦出一个个字：“希伯来，你，必，需，投，降——————”
第三百零七章 尸山之盟（）
谷顶上，一列列尸体摆放着，在刺眼阳光下，竟然让人感到后背发凉。如果不是叶小飞下令，谁都不知道一千多具尸体居然能铺满那么大一块地方。
有日精灵的，也有人类的，更有半兽人的。
或断了腿，或缺了胳膊，或少了头————
总归会比原来少了一些东西或多了一些东西：比如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叶小飞就坐在尸海中的石头上，静静的坐着：一将成而万古枯，不外乎如此。
但，这和断龙崖一役相比，连零头都比不上。
从断龙崖战役的尸山血海之中爬出来的叶小飞，没有人明白，他的脸为什么依旧苍白。
“侯爵大人在等你。”士兵们把希伯来带来了，按照吩咐，为他松绑，但收走他任何利器，催促道：“发什么愣？快过去，别让侯爵大人等急了！”
希伯来看着一具具尸体，一个个日精灵的尸体，双眼顿时红成一片，压抑着怒火，气势汹汹的疾步走向叶小飞。
“你这个屠夫！”睿智如希伯来，依旧被仇恨覆盖双眼。
他，只看到死去的日精灵，难道没看到比日精灵更多地人类和半兽人？不，他看到了，但，他只看他想看到的。
希伯来随手抄起地上的石头，坚硬的花岗岩石。
“希伯来！”叶小飞甚至连头都没有回，声音沉重的道：“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
两道紫色身影闪出来，击飞希伯来手中石头，把他狠狠的甩在叶小飞身前。
希伯来愤怒的抬起头，怒视叶小飞，但，他看到叶小飞湿润的眼睛，以及两道干枯的泪痕！顿时，如同一盆冷水直接浇灭他熊熊怒火。希伯来浑身一颤，再回望满山尸体，终于看到，一个挨着一个的人类，以及半兽人。
“你赢了！”希伯来道。不像道喜，更像是报丧，眼睛盯着一具具人类尸体。
叶小飞不语，目光远眺，仿佛能看到数以万计的人类和半兽人在往这里溃逃，而他们的身后，是欢呼的日精灵，追击而来。
“你的阴谋不会得逞！”希伯来发出绝望的声音，精灵之间消息转瞬即至，他们有战鹰，翱翔九天的战鹰互通消息。谷口失守，精灵大军立刻就知道这是陷阱，自然不会跟进山谷。
叶小飞深深的看了一眼希伯来，冷笑道：“何必自欺欺人？”
“什么？”希伯来皱褶眉头，不愿意看叶小飞那丝冷笑，道：“我不明白说什么。”
“或许，你能告诉我，”叶小飞心头阵痛，声音瞬间低了下去，道：“炮兵阵地，发生了什么。”
“哈哈！”希伯拉狂笑，但，孤独的笑声越来越小，独自起身，坐在叶小飞对面的石头上，低着头，道：“他们，很勇敢，也很蠢。明知道是一个错误的命令，但，执行了。最后的结果，你也看到了。”
希伯来远眺依旧燃烧的炮兵阵地。
“违规操作？谁下的命令？”叶小飞的声音很小，很小。
“那个师团长，不顾反对，执意下令，但，最后他亲自执掌魔晶大炮。轰的一声，他没了，你的炮兵阵地也完了。”
“他看到了！”叶小飞定定的望着远方燃烧的炮兵阵地，忽然转过头盯着希伯来，肯定的道：“所以，你完了！”
“我？我早就完了，在你的手里。”
“不，是你的希望完了！”叶小飞仰望蓝天，道：“我亲眼看到战鹰被火焰吞噬，它没能逃出最后的炮火。这，也正是师团长执意违规操作火炮的原因。他是斯瓦迪亚皇家魔晶大炮学院毕业，服役于诺森王国王室魔晶大炮部队。今年三十四岁。他的名字叫：艾伯——肯亚堤！他很有才华，白虎军团军团长列萨斯曾经提议升迁他为白虎军团副军团长。但，他太年轻，所以被我驳回。”
过了良久，方才叹道：“或许，我看走眼了。”
希伯来只听到战鹰被火焰吞噬，其他什么都听不到，整个人如遭雷击，呆愣在哪里，嘀咕道：“不可能，怎么可能，你撒谎！”
战鹰是希伯来最后的希望。
“撒谎？”叶小飞冷冷一笑，道：“希伯来，我请你来，只不过不想再让更多无辜的鲜血流淌，无辜的生命流逝。所以，我请你过来。”
“哼哼！”希伯来冷笑连连，抱定叶小飞诓骗他，横眉冷眼，道：“收起你的谎言。人类的肮脏我见识过。为了利益出卖兄弟，为了权力弑父杀兄。只要有一个借口，便能做出天地不容的。你们人类连灵魂都是肮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