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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走出一段距离，孟如君才恍然回首，望着对方的背影。
他身材欣长，挺得笔直，像是春雨后的竹笋。内心中，这样形容对方，可若要孟如君说出，竹笋长什么样子，她真得记不太清楚了。
目不转睛地望着楚宁的背影，呆滞了好一会，孟如君才回过神。
楚宁心事重重，跟随着阎王，朝着大殿走去。
他主动为楚宁准备了上座，之后招呼众人离开。很快，大殿中，只剩二人。
“说吧，你此行到底有何用意？”阎王不再像刚才一样遮遮掩掩，开门见山地询问。
在椅子上坐定的楚宁，毫不迟疑地开口，“放她投胎重生。”
“这不可能！”他的话音未落，就被阎王打断，“欧阳烨那家伙，为了她，大闹地府，还放走了魂魄。乱了六界的生死轮回，这事不能就此罢休。”
“错不在她，这样惩戒，有些不公。”楚宁试图说服对方。
“事情因她而起”，说着猛然站起身，拍着手掌，“你以为我想这样做！她的情况，你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她世代轮回，都经我这一遭。地府惩戒，她受了个遍，那些人不说放过她，你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说着，异常无奈，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发出一声长叹。
第206章 旧梦湮灭（）
一时间，两人均是陷入沉默。
“你说说，我该怎么办？这地府什么刑罚，她没遭过。光是投胎，我就想了无数种。”阎王低眉，一脸的沮丧，“她要是再来一次，我真是不知，该怎么安排她的后世了。”
阎王的顾虑，楚宁清楚得很。
自她遭到天谴之后，没三百年一个轮回。且每一世，还未成年就会夭折。即便有幸活下来，也受孤独之苦，永远寻不到所爱之人。
这便是对她的惩罚，那时并未下定，这惩戒要到何时才能终止。
楚宁不知该说什么好，阎王说得没错。
无论是谁，横竖都无法阻止，亦无法改变眼前的状况，“我已与欧阳烨，立下血誓盟约。”
听到“欧阳烨”三个字，阎王不禁一阵头疼，那家伙凶悍到可怕的程度。光是一次，已经把他弄得好几天心律不齐。
若是多来几次，恐怕他这阎王，也离死不远了。他不自然地摇了摇头，欧阳烨这主，可真是惹不起。
“欧阳烨已经答应我，若她能够顺利转世投胎，将会改过从善，从此不再伤害他人。”楚宁说这话的时候，异常坚定。
既然，欧阳烨不是会食言的人，若是他答应了，必定不会爽约。
更何况，血誓盟约堵上了她。
光看欧阳烨对她在意地程度，也不会随意再杀生伤人。
阎王抬着眉梢，斜瞥了坐在下方的楚宁。
多年不见，他变得更加淡然。怎么看，怎么一副清心寡欲的表情。
阎王再次发出一声，几不可见的叹息。
“既然，你都说到这个份儿上。我还能说什么呢！”说罢，他站起身，走至楚宁身旁，“我与那丫头又无仇无怨，只可惜那些人看着，我也算奉命行事。”
楚宁站起身，左手放在身前，微微点头，作为感谢。
“谢阎王大人，为众生考量。”再抬头时，已经拱手，“那此事，全权由您安排，我先行离开了。”
说罢，转身欲离开。
“孟如君，你见到了吧。”阎王在身后，低声开口。
楚宁的脚步，缓缓停下来，回首就看到青面阎王，柔情的一面。
他一如当初，还是面冷心热。甚至着急的时候，就像刚才一样会跳脚。
楚宁思及这里，忍不住勾起唇角。
见他这副德行，阎王一脸无奈地走下来，在他身旁站定，“你还笑得出口，你知道，她在这里等你多久？”
“我知道。”楚宁毅然决然打断阎王的话，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她在这里等他多久，楚宁就在人间等她多久。
命运，让他们彼此交织错过。就这样，傻傻在不同的地方，等待对方。
等到其中一人，坐化成了仙。而另一个人，却在地府中化成了为他人消散记忆的孟婆。
楚宁苦楚一笑，不再说什么，径直离开。
踩着地府小道，两旁是开得正盛的彼岸花。
这彼岸花，由亡魂的气息浇灌，从未湮灭。就这样无声无息，开在忘川河两侧，引领更多亡魂，沿着奈何桥一路走来。
她不忙，站在桥头，一动不动。甚至不懂得，踱步来排遣寂寞。
对岸，一袭黑衣的男子，单手一挥。
奈何桥显现，紧接着，迈着帅气的步伐，夹着两只魂魄朝这边来了。
第207章 独自记忆（）
男子一路小跑着，径直落在孟如君面前。网首发
满脸憨厚的笑意，不好意思地抓挠着头发。
“这几日，亡魂少了许多。”渡魂者主动同孟如君搭讪，其实，他倒是希望，能够忙碌。起码，那个时候，还能同如君讲话。
孟如君眼中布满大雾一般，毫无焦距，只轻声回应，“哦”。
她常常是这个样子，整日不说一句话，睁着眼睛望着忘川河的对岸。没人知道孟婆的来历，只晓得，老早之前她就来到地府。
阎王命她站在这里，给来往投胎的魂魄，递上孟婆汤。
孟婆汤由如君青丝入汤，能消散亡者前世所有记忆。
时间久了，连人间都晓得，地府有一孟婆。
自那之后，好些投胎的魂魄，都叫嚷着不愿服下孟婆汤。他们想要带着前生的记忆投胎，好找到之前的爱人。
只是他们不晓得，待到重新投胎，将是百年之后。
莫说，爱人是否还在。就算是还在，世事无常，又有几人肯痴痴等待亡去的那人。
孟如君看得多了，疲乏地很。
了解她心意的渡魂者，大多数会将亡魂的嘴封住。待到过了奈何桥，直接一碗汤下肚就好，省下许多麻烦。
楚宁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嘴角勾起恬淡的笑容，迈开步子，朝着那边走去。
孟如君正在为新到的魂魄，喂汤。自觉身后有一道目光，回首就看到慢慢走近的楚宁。
说实话，他是孟如君所见过，为数不多的英俊男子。
这地府中，除却青面的阎王，也就渡能看一些。现在来了这么个人，孟如君不自觉多看几眼。
楚宁并不远多作停留，擦着她的肩，径直踏上奈何桥。
站在一旁的渡，傻了眼。刚才，他外出收魂，自然没看到之前的情境。整个呆滞到，无所适从。
“之前，我们有见过吗？”孟如君不自觉开口。
连站在一旁的渡都有些奇怪，他与孟如君相处这么些日子。还从未见过她主动开口搭讪。
于是，渡用一脸惊悚的目光，望着楚宁的背影。
站在桥上的某人，回首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刚刚，不是有见过一面。”尔后，不等孟如君再次提问，快速离开。
立在当下的孟如君，竟然有些许失落。
刚刚，不是有见过一面。
对方这样说，是不是在暗示她。两人只是第一次见面？
“如君，你没事吧？”一旁的渡，有些看不下去了，伸手在孟如君眼前晃了晃。
反应过来，她摇摇头，作为回答。
“那就好，我先走了。”渡有些放心不下，他三步一回头地离开。
孟如君抬首，望着那人离开的方向，不禁发怔。
即便对方已经否认，两人早前相识，可为什么，孟如君总是觉得，这并不是真得。
另一边，没人看到楚宁脸上的表情。他向来淡然，这一切却有些慌乱，几乎三步并作两步，快速离开地府。
心中却苦涩地要命，也许这并没有什么不好。
过往的好与坏，她全然记不得了，连同他，一起丢在岁月中。只剩他一人，在世间孤独地享受和品尝着过往的一切。
第208章 归还尸体（）
楚宁回到人间，站在这天地之间，空气很清新，树木繁盛。一切仍是老样子，只是他的心情，不再相同。
早前，听他人说，孟如君到了地府。
可真正见面，这是第一次。
阔别千年来的第一次，足够刻骨铭心。
即便如此，真要楚宁说些什么，还真得开不了口。
事情过去多年，他经历这些年的蜕变。早已不是当初的楚宁，而她也不再是原来的孟如君。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不想欧阳烨和她，重蹈覆辙。
想到这里，楚宁脚下生风，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
期间，被搁置在都城的欧阳烨，在楚宁离开之后，就沉沉倒去。
自“尹暮雪”去世之后，他整个神经都紧紧绷着，没有一时一刻放松过。现下，算不算一个终结？
就好像一尊雕像一般，轰然倒下，便再也没有起来。
至少，在赤火的眼中是这样的。
那一夜，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毫无生气的欧阳烨带回客栈。前脚刚将欧阳烨放置在床上，后脚仇一尘和尹世平就来了。
“你们把暮雪，藏在哪里？”仇一尘直言。
赤火西先是一怔，随后回答道，“她很好。”说这话时，赤火并未抬首。
他的行为，触动了仇一尘。对方很快上前一步，挡住赤火的去路，“你们到底把她藏在哪里了？”
仇一尘的声音很大，惊得赤火抬首看他。意识中，仇一尘并不是会这样大吼大叫的人，他总是文质彬彬，倒更像是一个“书呆子”一样的人。
却不曾想，竟然同样为了一个女人，大声吼叫、甚至联合其他种族，前来围剿欧阳烨。
不知为何，赤火对面前的人，突然生出了敬佩。
他站直身子，恭敬地开口答道，“一切皆有烨操持，待他醒来，自会与你交接。”说这话时，他不由自主地望着躺在床上的人。
欧阳烨端端正正地躺着，脸色青白，掌心的纹路变得异常明显。唇边有些泛白，昨夜的打斗，让他耗费了不少精力。
虽然从名义上讲，血族并不需要睡觉和休息。
可赤火知道，他的心需要。而且，事后，他定会将尹暮雪的尸首交还。所有的事情，他都会想通。
因为，他叫欧阳烨。
轻闭着双眼的某只，周遭所发出的声音，他听得细致。因为关闭了视觉，其他感知变得异常敏感。
微风吹过衣袖，拂动起来的褶皱。楼下十几米开外，卖包子的老板刚刚揭开笼屉，滚烫的热汽喷涌而出，涌上天空。甚至，连站在不远处喘息的仇一尘，他的一举一动，欧阳烨都清楚地很。
没错，他累了，非常累。
简直像被抽干了骨髓一般，连手指头都无法动弹。偏巧那只暗纹丛生的手，却异样痒痛。所有的纹路，都像是从血管中破茧而出，生长在皮肤表层。
尹暮雪的尸首，一时间也显得，不太重要了。
毕竟，她不会回来了。那副身子，自然没了任何用途。
归不归还，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你带他们，去见尹暮雪吧。”
欧阳烨说得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站在一旁的赤火，略有迟疑，随后点头回应，“你好好休息，我带他们去。”
第209章 投胎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