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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女鬼在北宋末年的日子-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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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仲耕回去吧,有什么事儿就叫人到风悦楼支会一声,可别和陈叔客气哈!”

    老头站在车舆上朝他挥手,不过好像是闪了老腰,赶紧的痛捂着腰躲进车厢里去了,不一会儿车轮动起来,咕噜咕噜的从这踊路街往东而去。落日已然西沉,流泄出晕黄的暖阳铺在屋檐筒瓦上,街上密集的走动着各色人物,车水马龙,兴国寺里的香客此时也开始回流,其中大多都是些女眷,官家娘子、青楼艳姐儿…或是一大把的闺中怨妇,她们比较信这个。

    苏进收起了视线,望了望日头,倒也是不早了,回去收拾一下行装吧。

    ……

    马车从踊路街一直往东而去,报慈寺、少保祠、太常寺等一一经过,车外人来人往,杂耍艺人、唱卖摊贩。而马车内,一张薄薄的泛黄信纸被折好、装入信封,衣装体面的老人对着信封……黯下神色…

    “爹爹,女儿一切安好,勿要挂念……”,“婆婆近来身子欠佳、需人看照,恕女儿不能年节过来探望,信里有随了两道平安符,是女儿特去县里佛庙求来,书同性烈好动,让他配上一道,好求往后平稳妥当,爹爹也勿要再熬夜清帐,酒楼生意虽然重要,但您也上了年纪,腰疾多年未愈,已是女儿心中隐忧,若是再引出些劳碌之疾,女儿更是难辞其咎了,还有……此次仲耕入京游学还赖爹爹多方支持,仲耕少历巨变,已是苦命身世,爹爹若能帮衬些,女儿自当感恩万谢……”

    “女儿自知羞愧无颜回报,待得它日一切安稳,必然携小耘儿赴京探望。还请爹爹万事珍重,勿念。不孝女、顿感泣。”

    老人不住的抹着皱纹横生的眼角,深凹下去的眼窝微红起来,那生着厚茧的手指用力地揉了揉眼睛,抽了下鼻子后,便将这封家信收进了衣襟,深纳了口气后对前头的车夫喊…

    “动作快点~~顾府的管家都在酒楼等久了!”

    “是!”

    随即前边传来高亢的马鸣声。

    ……

    ……

    一个人在南楼楼阁的卧房看了看,与十年前差别不大,桌椅板凳上刻画的人物文字,床铺的朝向,梳妆台上的粉盒铜镜,都还能依稀找到从前的影子,摸了摸、上面没有积尘,应该是有定期清扫了,连铺盖都已经准备妥当了,褥絮翻的很均匀很厚实。苏进将一些随身衣物丢在了床榻上,而后上前推开槛窗,外边晕黄的光和皎洁的月辉便染了进来、印在桦木地板上,楼下望去就是宽阔徜徉的踊路街,东西而去都是连绵起伏的屋楼房宇、脚店酒坊,垂髫孩童戏耍在道路摊贩间,手中摇着侍女拨浪鼓,嘴里吃着油麦饼子,油饼吃完了、就愣是要把那只油腻腻的手往别人脸上抹……对门的太平兴国寺内院恢弘雄大、五六进深,从这阁楼槛窗望过去……一览无余,一些僧侣正打着稽与香客作别,铜架金鼎上遍满香烛佛蜡,烧成一缕缕白烟随风消散,甚至有几缕飘到了这小楼阁里,也不知是不是人众密集的缘故,感觉这边要比陈留暖和,而且那种醇绵的闹市繁华韵味、的确不是一般的小县城可以酝酿出来的,晚霞掩照下、那盛世的喧华繁旖却是慢慢从地底升腾起来,属于汴京的不夜生活才刚刚拉开帷幕……

    “这地方还不错,比当年的长安要繁华许多…”

    忽然、很是清冷的女人声音从身后传来。苏进收起了视线,扭头看了眼身后,见敬元颍摸着明镜梳妆台、好像是在想些什么…

    苏进掩了掩嘴,有些困倦……“你是不是每次月亮不错、就要出来晒晒?”

第二十六章 愿者上钩() 
……

    那边久久没有话传过来。

    苏进自找了个没趣,也不管这女鬼,自顾自的将书箧提到书案子上,将里边的杂物书经都翻出来,整整齐齐的垒在书案上,其实这些书店铺里边也都有,不是什么奇书野志,倒也犯不着这么远背来,只不过看当时陈苓的眼神,要是自己就这么光棍模样的背个空书箧过来,非得幽怨死自己不可……嗯?苏进翻了一阵后,现少了一本,又是不信邪的翻了一遍……

    “怎么不见了?”他皱起了眉头。

    “什么东西。”这声音是从槛窗那边传来,他抬头望去,只见那女鬼安静的站在那儿望着汴京的夜市风貌。夜风从窗口送进来,她的衣袖微微律动着……

    “也没什么。”苏进收拾着案子上的经书,“…就是当初在废寺写的那本闲书。”

    窗户那边却是不置可否的一声嗤笑…

    “就那东西……不要也罢。”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女人、嘴里蹦不出什么人话来,不过算了……丢了就丢了,他倒也是想得开,很快就把这事儿丢脑后去了,本来想着出去夜市摊子上蹭一顿馄饨面的,不过、看了看手头这一囊袋的盐水鸡蛋,本来还可以放久的,可刚才被陈午那小子弄的稀巴烂,现在不赶快吃是不行了,苏进有些无可奈何的抱着这袋鸡蛋下楼……

    “你去哪儿。”他前脚刚下楼梯,这身后就传来。

    “我得看店啊~~大小姐……”,“你可以每天喝西北风,但我要吃大鱼大肉,所以我要赚钱,明白不?”

    “很久不吃东西了……忘了。”

    ……

    ……

    东京内城东南春明坊的汴河两岸风光旖旎,两岸新柳沂水而娇、迎风而媚,沿岸明石傍河栏杆上,每五步结一彩纸灯笼,串联起来,像是戴在汴水上的一条项链,明光溢彩、撩人眼球。横跨汴河的观音院桥上人流不息,多是新衣整洁于身,短鹤粗麻者鲜有,熟人相见后互相恭贺道喜。桥头处彩棚延搭,内中铺陈冠梳珠翠等玩好之物,间列舞场、歌馆,车马交驰,歌声嘤飞。夹岸瓦子内则是掉刀手伎、走绳弄虫、小儿相扑等技艺百戏,令人目难暇接。垂髫小儿们围着贾四郎的乔影戏瞧了半天,一个个张大了嘴,或者是姚遇仙的水傀儡,舞走鱼龙、变化夺真,端的是令人瞠目结舌。沿街码头处夜有卖乳糖丸子、皂儿糕、澄沙团子等果子宵食,装花盘架的宝马雕车上插飞蛾红灯,穿行在嘈杂的叫买叫卖声中,遍目所望而去的、尽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新年景象,灯华流转间,美态方艳旖旎极致……

    从观音院桥往下望去,汴河水面上到处泊着舟舸平船,犹如夜空中的星星点缀在河面,大致自东南向西北而去。船舷上结着彩旗明灯,有的停在河中央,有的则是摇橹慢划,或许是力竭了……“菁儿勿急,等我养足力气,便追上子忡那船……”,“啊呀~~你真没用……”有这样打闹的声音传来,应该是与人玩起了竞渡……而此时这夜空中,一只鹦鹉纸鸢异常惹眼,磕磕绊绊的在半空飘着,却是盖过了两岸连绵的烟火。这线头往下,竟然是在一叶乌篷船上,也不知是哪位大能想出来的馊主意。这纸鸢随着乌篷船飘过来,不想前头的观音院桥挡住了去路,怕是在船上不好操纵,这纸鸢想收起来时已经为时已晚,最终线还没收到一半、这鹦鹉纸鸢就被桥身绊住,直挺挺的掉进了汴河,“啪”的一声、漂在河面上,船尾立马便有丫鬟的声音叫了起来…

    “啊呀!小娘子,鹦鹉掉河里了!!”,“知道了、知道了,大惊小怪什么。”

    “什么!!”

    这船头平地一声雷般的传来老者的惊呼,“老夫那鹦鹉前儿才刚从州西瓦子那儿淘来,你们这两个小丫头不能这么糟践东西!!”

    “啊呀~~不是啦晁学士,不是您的鹦鹉,是小娘子的鹦鹉风筝~~您听,鹦鹉还好着呢~~”船尾传来两声清脆的鹦鹉学舌,“您听,鹦鹉还好着呢~~”

    船头那边立马就没有声音了,那刚才气的红上脸的晁学士一脸糗样的坐回了原位。

    “哈哈~~”旁边有人笑,“无咎勿要与小女较真了,你那鹦鹉即便是掉进河里,不过看在你花这么大价钱份上,估摸着还是会爬上来的……”

    哈哈哈的笑声传开来,不提价钱还好,一提这价钱就好像踩了那晁学士的小尾巴一样,他忿忿的把手上的黑子丢进棋瓮里,“不下了不下了~~”原来这晁学士素来清贫无资,这新年朝廷特了些赐钱,这晁学士便拿去到州西瓦子逛,结果一时心奇之下买了只鹦鹉,这本没什么,只是他不懂行情,被那小贩舌灿莲花的坑了足足十贯钱,这其实也没什么,关键是回来后他洋洋得意的在一干老友面前显摆,结果……自然是自己打脸了。不过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虽然心里恨得直咬牙,但这鹦鹉却是出哪儿带哪儿,姑且把这种情绪定性为赌气吧……

    “你这臭棋篓子不下正好,来来来,荥阳先生我们来……”那人立马将那黑子棋瓮推到了旁边坐着的老人面前,这老者面容苍桑清隽,黑白相杂的头梳成极为恭谨的文人髻、青花细簪贯住,身上是一件青灰淄袍深衣,此时笑呵呵的将手上的白釉茶盏搁在了方案上……“正有此意。”他捋起袍袖,免得袖摆带落了棋子,此时不紧不慢的将棋秤上的黑子一颗颗收回棋瓮里。

    “哎哎哎~~有没有眼力劲儿,不下了还占着座…”那人看来是想把那晁学士揶揄到墙角里。

    那晁学士吹眉毛瞪眼起来,一拂大袖便要让位,不想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按住了他,“无咎勿要心恼,文叔与你打趣之言岂可作真,吾等君子之交,就莫要矫作了……”

    这说话之人自然是那老者,其名吕希哲、字原明,号荥阳,六十八岁高龄,乃前朝元佑党元老吕公著后,又兼在文坛颇有影响力,已故小一辈的便多尊声荥阳先生了。

    而那晁学士说来便更为人所知些,其名补之,字无咎,近五旬的年纪,乃是苏门四学士之一。元丰二年以开封府及礼部别院试第一入仕,可谓实打实的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不过为人清孤耿介、不事干谒,也就是比较孤傲,再难听点、那就是茅坑里的石头,软硬不吃的那种,所以也可以想象他家财有多捉襟见肘了,这次鹦鹉的事儿自然是让他好生郁闷。

    船头上,三人席甲板围坐,一张方案居于中间,案上是摆着古旧的梨木棋秤以及杏糕梅饼之类的点心,案脚挨着一尊低矮的小炭炉,上面煎着上好的头骨建茶,此时晕白的茶汤蒸汽飘逸腾挪出来,随着船身轻轻摇曳捋动,棋秤上的落子声、船舷下的水花声、还有两岸传来的喧闹声,构成了这么一副岚幽雅静的景图……

    “话说……今年复职召回的元佑黜臣不在少数…”吕希哲闲敲着棋子,“…虽说基本都是帘中授意,但想来也未必没有官家点头的意思,文叔觉得如何?”他一子截断了白方的大龙。

    执白那老者名为李格非,字文叔,济南历下人,亦是苏轼门下,昔年以一赋《洛阳名园记》扬名文坛,但因陷党派之争罢黜,时值今年复起尚书礼部员外郎,不过为后人所知的却是因为她女儿。

    李格非捋起袖摆也是紧跟上一子,“这些事儿,我觉得荥阳先生该问无咎才是。”

    这战火烧到晁补之身上,不过他倒是言无所忌……“现下断言是必言早,官家即位不逾一年,又兼年轻少为,虽说前年七月帘中已公开还政,但眼下之事……怕多还是帘中毅志,去年九月陈瓘被谪扬州粮料院之事被已明白无误,官家根基不稳,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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