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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父亲坟前说的话，紧咬牙关已经做好了死都不能掉队的决定。只是这个过程是那样的漫长，牛致远好几次都禁不住生出遥遥无期的错觉。
这个时候全连没有掉队的新兵已经不到二十人，夏军昊几乎是一直和牛致远并列跑，而牛致远始终能够听到嗓子都快喊哑的黄建军那平稳的呼吸声，只要两人中有谁出现丝毫掉队的迹象，便会引来黄建军毫不将他们尊严当一回事的咆哮怒吼，每一次都让夏军昊恨的牙痒痒，而牛致远跑到最后脑海中只剩下一个信念———死都不能掉队，对黄建军咆哮了一些什么，他已经听不见了。
其实班里面有两个兵没有掉队，黄建军此时心中大体还算是满意的，毕竟全连十五个新兵班，算下来他们三班的成绩算是好的。
牛致远和夏军昊不知道三千米终点在什么地方，所以在他们感觉就要坚持不住的时候，排长汪洋突然举着秒表停了下来，三千米13分30秒，他们居然坚持了下来，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最终没有掉队的新兵只有九个，三班就占了两个，黄建军在旁边乐开了花。
牛致远抱着肚子直喘气，听到夏军昊一边喘气，一边很不屑地说：“才三千米而已，要不是排长在前面压着，我在13分钟内就跑下来了，真不尽兴……”
牛致远忍不住转头说道：“你牛叉，应该跟我姓牛。”
夏军昊愣了一下，说道：“咋的，不服，下次找机会，咱俩比一下。”
牛致远冷哼一声，说道：“比就比，谁怕谁。”
说是这样说，但牛致远敢用一个月津贴和夏军昊打赌，若是让他一个人跑三千米，若不是部队的这种考核环境，若是没有班长狼一般的在后面驱逐，他三千米能不能跑下来都两说，更不用说在13分30秒之内跑下来了。
夏军昊还想说什么，黄建军开始吼着集合班里面九名新兵，整队之后，黄建军一脸很铁不成钢的咬牙说道：“今天第一次测试三千米跑，掉队的都是怂兵，侯江涛和金加刚我就不说了，你们等着吧！看我后面怎么练你们。而赵士光、马成祥、李素、王超、李超飞，你们五个在两千五百米才掉的队，我敢发誓，你们五个其实咬咬牙能够坚持下来不掉队的，之所以没有坚持下来，就是你们吃不了苦，按照指导员的话说，就是意志不够坚强。按照连长的话说，就是缺乏一种气势，一种狠劲。而这种气势和狠劲对于是否能够成为一名尖子士兵尤为重要……”
黄建军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没有表扬牛致远和夏军昊，但牛致远对班长说的这些话深以为然，在高中时语文成绩向来非常好的牛致远，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一句话，并且在黄建军转过头向旁边一班长和二班长吹嘘自己班里有两个怂兵坚持下来之类话的时候，顺口喃喃低语说了出来：“滴水穿石，不是因其力量，而是因其坚韧不拔、锲而不舍。”
夏军昊就在他左手边，听了之后久久不语，金加刚在他右手边，听了之后一脸懵逼问道：“牛娃，你说啥？”
不等牛致远进一步给金加刚解释，黄建军转过头来恶狠狠的对金加刚吼道：“谁让你说话了，你个怂兵连三千米都跑不合格，还敢说话，我看你最近欠收拾了，你信不信……”
牛致远刚才隐隐听到二班长用侯江涛和金加刚早早掉队讽刺黄建军来着，所以对于班长突然发老大火表示理解，只是神色有些怪异。
在金加刚一脸惨白的脸色中，连值班员一排长汪洋突然吹哨，让各排集合。金加刚暗松了口气，黄建军不得不停口。
各个新兵排已经开始整队集合，一排值班员是一班长李树峰，在请示过排长汪洋后，他说：“三千米跑完，刚好将身体活动开，先进行‘三个一百’，两个百米来回跳再说。”
“三个一百”分别是一百个俯卧撑，一百个仰卧起坐，一百个蹲下起立，当然对新兵来说，每项一组进行完是不可能的，每项都至少要分两次才能做完。
两个百米跳是一百米来回的鸭子步蛙跳和一百米来回的立定往前展腹跳，一次性做完。
这一个组合下来，所有新兵胳膊酸软无力，双腿开始不由自主地打颤，这个时候排长汪洋说：“每年新兵百米跑是个软科目，不合格的人多，这个时候身体算是彻底活动开了，不怕跑伤，每个人先冲六个一百米再说。”
当新兵上气不接下气的冲完六个百米跑后，又马不停蹄的带到了器械场，每个人五分钟吊杆，两组单杠一练习。
这个时候所有的新兵虽然不至于感觉生不如死，但却也是痛不欲生了。
刚刚还暗暗决定要在训练中滴水穿石、坚韧不拔、锲而不舍的牛致远此时只盼着训练赶紧结束，而且感觉此时排长和班长们是那们的讨厌，面目是那么的可憎……
如此这般，一个小时搞下来，新兵们已经筋疲力尽，心中不知道将班长和排长骂了多少次，下午的体能训练才算结束。
牛致远这个时候才算是体会到部队的苦是什么样的苦，而这才刚刚开始……
连值班员汪洋喊着：“1、2、1”把筋疲力尽、双腿发软的新兵们带到新兵一连门口。
“连长同志，全连体能训练结束，请指示。”停下，讲评，整队之后，汪洋向连长秦海波敬礼报告。
第十五章 饭堂前的哭泣（）
“稍息！”连长回礼，不等汪洋跑到一边，便大步走到全连面前，说道：“同志们今天第一次全套的组织体能训练，表现的不错，辛苦了！等一下我喊‘解散’，大家大声喊‘杀’，明白吗？”
“明白！”牛致远一听，疲惫之姿顿时精神一振，莫名的感觉自己好像是个军人了，毕竟除了部队让一百多号人集合起来喊杀，社会上还有哪个集体会这样做。他眼角余光发现，其他新兵也是如此。
“解散！”秦海波随口说道。
“杀！”感觉很好玩，莫名感觉自己是军人的新兵们用最大的声音喊了出来。
但是秦海波却是眉头一皱，呵斥道：“你们是一群羊吗？喊‘妈’呢是吧！没有一点气势。今天的训练你们对班长和排长没有怨气？你们要像狼一样嚎叫出来，将你们心中的怨气发泄出来，这样才能有杀气，再来一遍，若是还不让我满意，我看再跑一个三公里再说。”
新兵们被吓的一个哆嗦，这要是再跑一个三公里，还不得直接跑死逑了。
“解散！”秦海波再次下口令。
“杀！”所有新兵咬牙切齿，脸红脖子粗，按照秦海波的意思嚎叫了出来，声音直冲云霄，声震全团，秦海波脸上流露出满意之色。
但是新兵喊完了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秦海波愣了一下，笑道：“愣着干什么，喊完了就解散了，以后每次解散的时候都要喊杀，好了，赶紧往班里跑，收拾一下准备开饭！跑！”
新兵们立刻作鸟兽散状，嬉笑着一窝蜂的冲进宿舍楼，精神状态明显比体能训练结束时的无精打采好多了。
新兵营长周士勇（副团长）正好从不远处经过前往机关灶吃饭，被刚才那喊‘杀’声惊到，往这边看了一眼，点了点头，露出满意之色。
……
……
晚饭前，按照部队的惯例要先唱首歌，值班排长汪洋点名让牛致远站在全连前面起头和指挥，一百多人的目光注视下，牛致远有些紧张，迟疑了一下，才开口：“一支钢枪手中握……握，预备……唱！”
新兵们刚张开嘴，就听到三班排尾传来“咣当”一声响，牛致远站在最前面台阶高处看得清楚，却是自己班里面侯江涛直挺挺的摔倒了，他顿时惊的目瞪口呆，打着拍子的手便停了下来，全连歌声也随之戛然而止。
与此同时，牛致远看见站在三班最前面的黄建军脸色一变，如兔子一般向最后面窜了过去。
黄建军跑到时，站在最后面的指导员腾风平已经将侯江涛抱在怀里，一边使劲的掐人中，一边冲着黄建军怒吼：“黄建军，你把他咋了，要是让我知道你在打骂体罚新兵，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我没有打骂体罚新兵。”黄建军的脸都吓白了，侯江涛要是真出点什么问题，他的责任可就大了，他在部队的理想抱负说不定就此断送了。
“哇哇哇……我不想当兵了，我要回家，我要回家……”侯江涛突然醒了过来，张开嘴大哭，鼻涕眼泪流的满脸都是，哭的那个伤心，硬是让看在眼中和听在耳中的其他新兵生出同病相怜的感受出来。
黄建军、指导员、连长、排长无不长松了一口气，然后看着侯江涛那怂样，无不皱眉，黄建军更是气的脸色通红，这个兵让他今天脸面丢尽。
“黄建军！你给说实话，你是不是对他打骂体罚了？”指导员脸色很难看，指着黄建军吼道。
黄建军辩解道：“指导员，我没有打骂过他，也没有体罚过他！”
这个时候，连长已经下令让呆愣在全连面前牛致远入列，让其他人进入饭堂开饭。
指导员冷哼一声，一脸怀疑的看着黄建军，说道：“你没有打骂体罚过他，他咋这怂样？”
“我保证，我发誓，我以预备党员的身份发誓，我没有打骂体罚过侯江涛。”黄建军脸色涨红，咬牙大声说道。
指导员瞪了一眼黄建军，将侯江涛扶起来，对黄建军说道：“你也不要急，先带侯江涛进去吃饭！吃完饭之后，我和侯江涛，还有你们班部分新兵谈谈心！”
“是！”黄建军给指导员敬了个礼，沉着脸带着已经不哭的侯江涛进了饭堂。
黄建军带着侯江涛来到自己班饭桌坐下时，提前进来的其他八名新兵定定坐着，还没有开吃，这是新兵班的规矩，班长没有动筷子，新兵就不能吃。
新兵吃饭速度本来就很快，再加上今天下午头一次体能训练来了个全套，刚才又目睹了侯江涛这样的事情，思想波动很大，都没有多少胃口，这会除了三班之外，饭堂里都已经没有多少人了，炊事班长吴用端着一碗面放在侯江涛面前，笑嘻嘻的说道：“这是我特意给你做的病号饭，好好吃，吃饱了不想家！”
不说“想家”这个词还好，一提到这个词，自认为受到非人待遇的侯江涛眼泪花又出来了，牛致远脑海中也自然而然浮现出母亲和小妹的身影，眼睛开始发红，其他几名新兵也和他大同小异。
想想也是，这些新兵们什么时候受过像今天这样的苦，特别是侯江涛这样家里面条件好，又是家中独生子，一看就是从小娇生惯养的家伙。
“吴班长，你就不要给我添乱了。”眼见侯江涛又要开哭，其他新兵思想开始出现波动，黄建军心中一跳，苦笑着说道：“吴班长，你是不是想让这小子给你流一碗汤，还是咋的？”
“嘿！没这意思！”吴用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转身走了，他本来也是好心，只是没想到这新兵这么娇气。
黄建军沉着脸看着侯江涛，半天不吭声，也不动筷子，新兵们便噤若寒蝉，直直坐着大眼瞪小眼一动不动，也不敢动筷子。
牛致远感觉有些压抑，夏军昊眼睛里面有着淡淡的讥讽，赵士光一脸肃穆和班长表情很应景，金加刚则盯着中间一碟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