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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气纵横-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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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就这般在议事堂内四目相对,你不说话,我也不说话。

    岳不群看着王侠这般倔强,恍惚间好像看到了当年剑气之争后的自己和夫人。

    当时自己二人也还是年轻弟子,这撑起华山派的担子本是怎么也落不到自己二人的肩上的。但门中一场大变,终究还是给自己留下了一个烂摊子。

    当时明明暗暗总有人在自己面前说些丧气话,说什么你二人辈分小,武功浅薄又没有江湖威望,如何担得起这门派存亡的大任,不如暂时挂名到别的名门大派之下,休养生息,徐徐图之,以待日后东山再起。

    自己当时虽年少,对这等话语也不过哂然一笑:“华山派自当由华山弟子来撑起,我二人虽还年轻,但还总不能将前辈基业托给他人,此话也不必再说了!”

    那些人见蛊惑不成,登时便翻脸,道:“呵,你们俩瓜娃子倒是不懂事。今日掌了这华山派的掌门之位,明日便有的是华山仇家上门寻仇,怕是你二人就得血染华山了!”

    自己也只道一句:“若如此,岳不群自当在九泉之下向师门长辈请罪。但若听了你等的,岳不群便连向长辈请罪的资格都没了。岳不群要死,也得死得对得起华山!”

    便是那般情景,自己也是风风雨雨地熬过来了。虽然动辄便有丧命之险,但华山如今有这番局面,自己也备感欣慰了。同样是风雨,自己明知侠儿的志向是好的,但偏偏不愿他冒这等风险,这般一味护着侠儿,不但违了自己的本心,更折了侠儿的志向……

    岳不群叹了一声,睁开眼睛,疲态尽露,挥挥手:“你要去,那便去罢。只有一条,别急着走……你这一走怕是八年十年都回不来了,你师娘还有师兄弟总该为你饯行的,明日再走罢。”

    王侠忍着眼泪,声音哽咽:“是,师父……”

    ……

    岳夫人身子一震:“什么?!你竟忍心让侠儿一走就是十年八年?!你竟还允了他去参军?!岳不群,你是不是疯了!”

    岳不群面如铁石:“好男儿志在四方。侠儿如今年近弱冠,难道还经不得风雨了?你强留他在山上,那是害了他!你当我便忍心看自己弟子去参军入伍,去刀头舔血?我不忍心!但我做师父的,更不忍心折了弟子的志向!”

    岳不群重重喘了几口气:“我意已决,侠儿也早有决定。你该懂的吧,侠儿他不是孩子了……”

    岳夫人,这位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宁女侠,几乎站不稳身子。

    她默默点了点头,起身往王侠房里走去。

    “侠儿他一去就得那么久,我总该给他收拾收拾东西,多带几件衣裳。上好的金疮药也得备足,还有解毒丹,还有内伤丹药。晚上总得把别的弟子叫来,做上一桌好菜,热热闹闹地给侠儿饯行,得让侠儿吃得饱饱的,明儿一早才好动身……”

    宁女侠擦了擦眼睛便去了。

    岳不群也是叹了一声。

    ……

    是夜,华山派众人都聚在饭厅。

    几个弟子一个个都来齐了,偏偏就没一个人说话的。一个个都红着眼睛,强忍着眼泪。

    岳灵珊小声抽泣着,王侠心有不忍,轻轻拍着岳灵珊的肩膀。哪知岳灵珊用力甩开他,本就忍不住的眼泪一下子便大颗大颗的流下来,岳灵珊几乎泣不成声了:“你走,呜呜,你走!你一走就要十年,你别回来,别回来了!我就当没你这个人,呜呜,没你这个师兄了!”

    一下子,几个弟子都再也忍不住,俱是落泪。

    岳不群在外面顿住脚步,也是擦了擦眼睛,而后才走进来。

    “哭,哭什么哭?侠儿要去闯荡江湖,更要去扫荡倭寇,这是好事,哭什么!你们若是舍不得他,便好生练功,待得他回来,让他看看你们有多少长进!”

    宁中则红着眼睛在岳不群之后进来,强笑道:“看你们,哭成什么样子了,侠儿又不是不回来,菜都做好了,来,快都来端菜,今天咱们吃顿好的,热热闹闹地给侠儿饯行!”

    华山派的这顿饭就在一片沉默中开始了。

    岳不群吃着吃着,越吃越不是滋味。

    他一反常态,启出一坛老酒,咕嘟咕嘟倒满一杯,把酒坛放在桌上,长叹一声:“侠儿,你想去走遍神州,想去从军入伍……好志向,我不拦你,不拦你……只要你还记得华山就好,累了倦了,只管回来……来,为师从不沾酒,今日为你破例了!”

    说罢,岳不群一饮而尽。

    令狐冲也不管师父平日对自己的戒酒令了,眼眶通红,提起酒坛,也是倒了满满一杯:“师弟,师兄敬你!”

    一众弟子也是一个个都倒满了酒杯。

    “敬师兄!”

    “敬师兄!”

    “敬师兄!”

    王侠忍不住落泪,连倒三杯。

    “这杯敬师父,师父之恩弟子永世不忘,只愿师父事事如意,身体安康!”

    “这杯敬师娘,师娘对弟子有救命之恩有教养之恩,弟子将去,愧对师娘!”

    “这杯敬师兄弟妹,平日里王侠多亏你们照顾,同门之情,永世不忘,待王侠回来,再跟你们痛饮!”

    ……

    翌日清晨,王侠默然睁眼,提起鼓鼓囊囊的背包,悄悄出了门。

    时日还早,便不要惊动师父师娘还有师兄弟了,不然又是一阵伤感,王侠如是想。

    推门出去,岳不群并着宁中则还有华山诸弟子早已等在门外。

    “侠儿,走好,一路小心!”

    “师兄走好,一路小心!”

    岳灵珊红着眼睛,递给王侠一个香囊,哽咽道:“千万小心,别莽撞逞强!我们等你回来!”

    王侠心中悸动,珍而重之地收好,重重向众人作了三揖。

    就此作别华山罢,王侠看了眼朱红的华山剑派那四个大字,走上了下山的路。

第五章 论侠(一)() 
王侠骑马挎剑,略有风尘之色。他已下山六日,一心赶路,生怕自己一回头便泛起不舍之念。而今回头,再看不见华山的影子了。

    王侠心里有伤感,更有向往之情。

    彼时总想着白衣长剑走江湖,而今也终于得偿所愿。只是王侠低头看看,不由得哈哈一笑。原来他依旧是一袭青衫,带的几件换洗衣裳也都是深色,再怎么洗也变不了白衣的。

    王侠也不在意,坐在马上悠然前行。初出江湖的后生,总免不了对江湖这个词有着种种期待,只可惜期待终究会成泡影。

    远远的,王侠看到一个茶旗迎风招展,他也正觉口渴,一抖缰绳,身下良驹便踏踏着马蹄过去了。

    来得近了,王侠才看到茶摊里围拢着一圈江湖人士,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一位清癯老者,就连那茶摊主人也都没看到有客人上门了。

    王侠翻身下马,对着茶摊主人道声:“劳驾,来碗茶!”

    茶摊主人这才回过神来,殷勤道:“好嘞,客官您快请坐!”说罢便满满舀了碗凉茶,递给王侠。

    王侠掏出枚铜板,道声:“多谢!”一边喝茶,一边听着那老者讲话。

    哈,原来是个说书人。

    那老者姓谢名翰鸿,原是江西人氏,也算是诗书人家出身。没想到还在读书时便家道中落,又中不得功名,思来想去便变卖了家产,干脆便做起了说书的行当。一边说书一边游览神州土地,倒也是个豁达人物。

    他这一说书便说了几十年,来来去去怕也走了几万里路,因此一开口便能显出他与其他说书人不同的地方。那见识,真真是没的挑剔。

    啪,谢翰鸿一打折扇,王侠一听,呵,原来在讲侠客传记。

    王侠也来了兴趣,他当年便一直梦想着做一个侠客,游走四方,行侠仗义,这一世来到这里,更想满足夙愿了,因此更对这种故事感兴趣。

    谢翰鸿正讲到聂政之事,诸位看官若未曾听说过,不妨与王侠一同听听,权作娱乐。

    “聂政,何许人也?轵深井里人也。少时意气杀人,杀人,犯法也。无奈何,只得携母亲并姊姊亡去齐国,以屠宰维生。

    当时,严仲子为韩哀候做事,偏偏恶了韩国丞相侠累。侠累心胸狭隘,几次欲谋害严仲子,严仲子无奈何,只得逃亡齐国。被人逼迫至颠沛流离,严仲子亦非懦弱无能之辈,也是四处寻觅能助他报仇之人。当时齐国有人便告诉严仲子,说聂政乃当世勇士,因杀人而避难,以屠宰为生。”

    “哈!那严仲子必然是要找到聂政的了,他报仇心切,自然是病急乱投医,若是换了我,必定是要到那些名门大派里去找江湖侠客的,哪里会去屠夫里找刺客,那不是乱来!”围拢在谢翰鸿四周的人里突然传来这样的声音,引来阵阵大笑。

    谢翰鸿也不恼,竟也笑了,道一声:“看官说的有理,却也没理哩!想那些江湖侠客自视何等之高,如何肯助人做这些下三滥的刺杀之事,定然是要吐上口吐沫,道一声,名门正派怎能做这等偷鸡摸狗之事。啧啧,那严仲子岂不又受辱了?还是在屠夫走卒中找好,屠夫走卒虽卑下,难得一颗赤诚心肠呢!”

    王侠微微皱眉,觉得这老者话里似乎对名门正派很是看不上。想想又展眉,自己当年不也是这等观感,只是身在华山派许久,这种话总还觉得刺耳。倒不妨听下去,若是说的有理,自己自当喝彩,若是无理,那便和这老者辩上一辩。

    “严仲子数次登门,自然都是无功而返。看官们想那聂政本就是犯了杀人之事,又怎么肯再为他杀人。严仲子也不恼他,径直去见聂政母亲。也不提求助聂政之事,只是与聂政喝酒。老人家就爱这热闹,哪还有不开心的道理。那酒宴正酣时,啧啧,好家伙,那严仲子奉上黄金百溢为老人家祝寿。”

    旁边看官也是啧啧有声:“乖乖,这是要拿钱砸他了,还砸得有名有目,不叫他觉得受了轻辱呢!这严仲子也是好手段!”

    谢翰鸿一展折扇:“正是!严仲子若是直直把这黄金给聂政,以聂政侠客风骨,怎么能收下,多半还要冲冠一怒哩!可这祝寿的名头真是,啧啧,好手段哪!”

    “然而聂政虽惊讶这寿礼如此贵重,但仍是不收,只说他虽家贫,做些屠狗的活计,但朝夕所得也总还能奉养母亲,自己自能亲自为母亲养老,实在不敢受严仲子的厚礼。”

    “好!这话说的有骨气,有气节!”王侠和周围看官都喝了声彩。

    “严仲子见财帛不能动人,更兼为聂政风骨所倾倒,躬身向聂政行礼,言辞恳切,求聂政为他出手报仇。

    聂政见他言辞恳切,也不虚言相欺,只说老母尚在,不敢答应此事。严仲子也是彬彬有礼,再不提此事,对聂政以礼相待。

    不久,聂政老母去世。除服之后,聂政道,自己乃是屠狗之辈,地位卑下,严仲子是诸侯卿相,他不嫌自己位卑,进百金为自己母亲祝寿,虽然自己不曾受礼,但严仲子这番心意自己岂能无动于衷?遂入侠累府中,挥剑杀侠累。”

    “这又有什么新奇的,不过是受人礼遇为人杀人罢了,哪里算得豪侠了!”周围看客有人不满。

    谢翰鸿凝重道:“聂政随后以剑划烂面庞,划瞎眼睛,剖腹自尽。”

    看官骇然:“这是为何!”

    谢翰鸿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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