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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行-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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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黎脑中忽然回忆起凌厉的话来。“这世上没有一个招式是全无破绽的。”

    这句话曾深深震撼到自己。自己原以为武学高手便能做到无懈可击,可是依照凌厉的说法,破绽一定是有,只在于对手是否能觉得出来,是否能抓得住机会。“快”是一种掩盖破绽的方式,“杀气”是另一种。马斯似乎对此中关键极为了解,所以他的招式,几乎无人可破。

    “有破绽就必有破法。”凌厉的这句话,倒也暗合师父曾说的:命中有一劫,就必有一劫的解法。只是太多时候,解法却可遇而不可求,纵然知道是有也未见能找得到——就如现在。

    但是这三个月来苦练力、练气、练步,看凌厉出招、攻击他、避让他——最终不就是为了让原本根本无法对抗的事情成为可能?三个月虽然很短,但君黎从不怀疑自己练功的扎实。马斯这一招的确很凶,但就在自己吸了口气的一瞬间,他冷静下来。

    纵然真的将自己旋成了风,都会有风眼。何况这扑来的究竟只是肉身凡体。

四二 天都绝境() 
那一本已经看到烂熟的剑谱,真正的应用真的不多,但是在最最危急的时候,君黎还是毫不犹豫地回想起凌厉曾这样形容过那一招:

    “……尤其有一个凶招,在动手前,要将全身的气力聚集起来,甚至要让内息数倍于平时的运转,力求一招致命,这之后我变成怎样虚弱都没关系了。……”

    当自己内息数倍于平时的运转时,自己的眼、耳、心、手,都会变得极快,而对手的动作就会显得极慢。君黎已经没有选择,无论这一招能不能彻底击败马斯,他都必须耗尽自己所有的力气而为!

    在众人看来,这一切只是电光石火的瞬间——马斯的动作就已经没人看得清,更没有人看清君黎是什么时候、怎样出的招——这瞬间过后,只听马斯怪吼一声,那狼奔豕突的整个身体顿住了,咽喉上一个小洞,忽然汩汩流出血来!

    但与此同时,君黎身体陡然脱力,也再按捺不住汹涌泛上的毒意侵蚀,一口鲜血突如箭一般冲出口腔,喷在地面。他低头去看,那血也已经变了颜色,红得鲜艳,一点都不真实。

    他用手中剑支地才勉强站立。这是他第一次用这一个“凶招”,就算没有中毒,这一式也已经将他身体抽空。他才第一次知道,原来此刻的感觉竟是浑身剧痛,痛到要散了下去,便一刻都不能多忍。

    可是马斯中此一剑在喉,竟然未死,一双眼睛看着君黎,面上的表情竟然是种愈发嗜血的诡异。只听他忽然狂笑,那“哈哈,哈哈”之声,在场闻之无不变色。

    “我想起来了……”只听马斯声音枭然。“我认得你!嘿嘿,你竟然没死,你竟然还没死!”

    君黎身体无法动弹,神智却还清醒,一颗心沉了下去。这一凶招,凌厉从没准许自己用,也许是知道自己还力所不逮。他也说过,这一招过后,“如果对方未死,你就要死了”!

    只听下面的喊声已经此起彼伏。众人当然不晓得君黎此刻已极为虚弱,接近废人一个,沈凤鸣这边的喊声更是高涨,便有带着哭腔的声音高喊道:“杀了他!快杀了马斯,给沈大哥报仇!”

    君黎心里一惊。“给沈大哥报仇”?沈凤鸣他……难道已经……?

    他便朝那方向看了一眼,果然依稀看见一群人围着沈凤鸣,有好几个仍在边抹眼泪边喊着“沈大哥”。他脑中忽然涌上来一大片空白,也不知一时间是什么样的感觉——沈凤鸣那一句“我死了,你才准上来”在耳边嗡嗡作响,让他心里忽一阵发痛。

    沈凤鸣,他应该算不上是个好人,但至少,他也许本可以不必死的。他本可以让自己、让别人先上场的。他……甚至本可以不必来趟这趟几乎是必输的浑水。

    可是,他竟死了。与自己无关吗?有关吗?他真的说不上来。毕竟,这是在自己的面前,眼睁睁看着的一切;毕竟,在这十几天,他们是同一阵营——虽然他从未承认过。

    他只知道自己原以为再无力握紧的拳头不自觉又握紧了。身体依然痛楚,但不知为何,周身忽然涌起一股气息——就如那日在避让凌厉的第一百招时一样,是那种,激得他要长啸出声的气息。也许这是种悲痛吧——是种只有在悲痛时才会涌出的力量,是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勇气。

    他忍着身体剧痛,抬剑,指向马斯,冷冷道:“认出我了是么?好好记着是谁杀了你!”

    马斯显然受伤也已重,却仍笑得癫狂,怪声道:“想杀我?哼,你杀不了我,就凭你,杀不了我!”

    只见他忽一个窜身,竟越过君黎头顶,向山顶而去。连君黎都一怔,不明白若他还有如此余力,又为什么不对自己出手。

    他便也转身,却只见马斯已极快地窜至没影。但这天都峰就此一条道,君黎拖着身体也便追上去,张弓长也未料今日之事大出意料之外,双足一顿尾随而去,下面的人更加忍不住,都一拥而来,挤着抢着要上去看,连坐在高处的宁大人都已探头探脑,可惜已然是看不见。

    君黎在接近峰顶处才见马斯身形,只见他已一瘸一拐过了那人称“鲫鱼背”的极险处,一个转身,狞笑道,小子,有本事过来。

    今日落雨,“鲫鱼背”上滑不沾脚,君黎猜得出若自己追过去,马斯定会在半途袭击自己,而那时恐怕稍一不慎,就要跌落这万丈深谷了。

    他便停留在这一端,冷冷地看着这个自己这辈子第一个决意要取性命的仇家。马斯捂着胸口,想来那毒掌终究是很不好受;咽喉处的剑创虽然看着不大,但血并未停,越流越多,看着几乎有些恐怖。君黎分明记得自己这一剑刺到很深,而马斯非但未死,还兴奋非常,原本似乎对中毒未解有些顾忌的表情也一概消失了。

    果然是个怪物。他心里想着,这却也是种对自己深深的嘲讽和怜悯和哀叹。这么多人都命丧在这个怪物手中,这样的人早该死了,早该有人来杀了,却容他活到今日。若与他同归于尽便能除去他,我又犹豫什么呢?

    他一咬牙,身体腾空,便向前踩出。马斯诡然一笑,双手一张,爪带阴风,便也向这险处迎来。两侧都是空空山谷,一人站立尚且危险,两人争斗,自然步步惊心,但马斯似乎犹有余力说话,只听他挑衅道:“嘿嘿,小子,你可不是第一个来找我报仇的,但必定也不是最后一个死在我手里的。”

    “当然不是最后一个死在你手里的,因为你根本杀不了他!”后面已经有追上来的人嘶声喊着,“湘君兄,杀了他,杀了他给沈大哥报仇啊!”

    这个时候听到人叫自己“湘君”,原该是哭笑不得的称谓,但心里竟然有点悲戚。现在自己动作已经很滞重,马斯强弩之末却仍然目带精光,好像随时准备着择机噬己。君黎心中苦笑,想着算了吧,我又何必苦苦支撑,原也想好与他一同坠下这万丈深谷,报了义父的血仇,也不算枉了这条性命。

    主意已定,他忽然左臂一抬,准备硬生生受马斯一掌,一缠住了他手臂就拖着往下跳。眼见马斯手掌已经抬起,那一掌刚刚击至,忽地一口浊血喷出,吐了君黎满胸。只听他狂叫了一声,原本精光暴射的双目只一瞬时就黯熄下去,但手犹自用力,似要用最后的力气拖住君黎手腕。

    君黎只觉手腕几乎要断了般的痛,而马斯身体摇摇欲倒,像随时就要拖得他一起坠入那万丈深谷。众人齐声惊呼,但在场这许多人,谁敢来阻上一阻?谁又有这个本事来阻上一阻?

    便是这将倒未倒之际,君黎右腕忽被一个人抓住。他不及细看是谁,先借力保持平衡,才回过头来。

    ——“单先锋?”

    得知他在场时,他从未想过单疾泉会对自己有任何帮助——因为,第一,他应该根本猜不到这个斗笠下的人会是自己;第二,他应该根本不愿出手帮自己,尤其是,青龙教只来了他一个人,他绝对不会想因此得罪了黑竹会。

    张弓长面上果然已经露出不满之色,勉强道:“四哥,你说了不插手,怎么……”

    “我不插手,他们两个都死了,你的金牌杀手算谁的?”单疾泉并没回头,只将君黎先拉回平地。

    马斯也已经借力回来,一离了“鲫鱼背”,他右手仍未放松君黎,左手却立刻屈指成爪,便袭向君黎半转未转的胸口。

    但君黎只是一转身——那始终在右手未曾松开的长剑,便这一转身,深深没入没头没脑扑来的马斯胸口——连君黎自己都吓了一跳,以至于松开了剑柄,向后退了两步。他没杀过人。他终究没杀过人。而这一次明明白白的一种“杀死他了”的直觉笼罩下来,让他一时间,真的不知是该欣喜还是……还是……恐惧。

    马斯的手终于松开了,他人慢慢软倒,委顿到了地面,血更加汩汩地流出,整个天都峰上,一时间静谧一片。

    其实并不是静谧的,因为雨还在下。就算是毛毛雨,下得久了,也会好像整个世界都是它的声音,细密却挥之不去。

    便有人蹲下检视马斯身体,隔一会儿才慢慢起身,颤着声音道:“死……死了……”

    君黎已然完全虚脱,长剑既已脱手,他最后一分依托似也消失,身体晃了晃,也向地下摔去。

    那宣布之人咽了口唾沫,忽然高声道:“还有没有哪一位要上台挑战?”

    一时人群里轰然一响。君黎已经晕迷,这个时候上台挑战,岂不是不战而胜?这种好事也会有?马斯那一伙的银牌杀手还有好几个没上过场,但是碍于方才一战的惨烈,一时间也都不敢吱声。

    宣布之人似乎十分着急,暗使眼色。便终于有一人站起来道:“我来。”

    “不要脸!”这一边便有人骂出口来。

    “哼,不服气你们也可以上来试试啊。”那人迥然无愧,上来见了君黎倒在地上,手中亮出短枪,便向这毫无还手之力的身体刺去。

    “住手!”便有人亮出兵器拦他,一时两边便要混战起来。

    “够了!”张弓长忽地喝道。“你们还把我这大哥放在眼里吗!”

四三 如假包换() 
众人才各带忿忿地退下,等他发话。

    “把人都带回下面会场去!”张弓长沉着脸道。

    一时搬马斯的搬马斯,背君黎的背君黎,都沿着陡路下了天都峰。已有人向那宁大人报了情况。那宁大人听说马斯身死,似是十分不悦,已经从座位上走了下来,等着张弓长到来,便沉着脸道:“张爷,先头说好的似乎不是这样吧?”

    “宁大人有所不知。”一边单疾泉开口道,“比武之事,结果本是难料,此次固然与原先计划有所偏差,但也许未尝不是好事。”

    “哼,好事?我倒想晓得回头见了张庭张大人,你们要怎么解释!”宁大人仍然看着张弓长。

    张弓长便与单疾泉对视一眼,后者压低声音,道:“宁大人,借一步说话。”

    宁大人“哼”了一声,也便与他走到一边。

    单疾泉低声道:“宁大人,您不晓得,其实这次事情,是我们特特安排的。”

    “你……”宁大人惊怒道,“你们难道不晓得上头便是看中了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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