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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行-第3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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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先锋,你真以为你什么都算到了?”沈凤鸣却忽然冷笑起来,“你不会真以为我每一步都是依着你的算计走的吧?你不会真以为只要杀了我,黑竹的这次行动就结束了?”

    那一面的关盛面色突变,“爹,有火蛾报讯!”

    “当然该报讯了。”沈凤鸣冷冷道,“单先锋还真是帮了我个大忙——关家父子两个都在这里,幻生界那边单靠关默一人,看来是没什么悬念了。”

    “你先回去。”关非故沉着向关盛道,“我将他解决了便来。”

    关盛点头道“好”,急急撤走。

    便当此时,东面远处果然传来一阵高越的笛声,度沥沥锐意入云。沈凤鸣心旌微动:东面,这应是秋葵的竹笛之声。她已经抵达了湘水附近,可是没见着自己,也许以为自己是寻不到了她的位置,所以才用具穿透之力的笛声为引。既然敢弄出这么大声响来——幻生界那一边,应该是已经交上手了。

    从来只有你找不到我,我又有哪次找不到你。他心里苦笑。只是,这本就是我的错——是我有太多事情,从没告诉你。

    关非故闻听笛音,面色也微变,显然心头已难再坦然,不再言语,那手一伸,越过了单疾泉身侧,抢先向沈凤鸣出手。

    单疾泉顺势向侧一避,也并不插手。沈凤鸣向他看了眼,“单先锋不担心自己那头?”

    “呵,沈公子还是先顾好了自己。”

    说时迟那时快,关非故的掌风已到了胸前。沈凤鸣挥掌相迎,身后石志坚低声道:“公子接着。”觅着空隙将手中一把匕首抛了过来。

    沈凤鸣幌身接过,短刃抖动,向关非故猱援近身。

    欧阳信与石志坚自知并非单疾泉对手,见他站着不动,亦不去招惹他,又怕他突施暗算,也不敢不防,便自虎视留心,不敢上前与沈凤鸣夹击关非故。

    单疾泉在一旁看了片刻,忽道:“无意抄过去的那份蛊虫配方,沈公子应该看到了吧?”

    欧阳信二人听他忽扯些旁的,知他必是有意分沈凤鸣的心。可是若开口喝止辩争,只怕越发入他圈套,只得冀望沈凤鸣充耳不闻,专心一意与关非故动手就好。

    哪料沈凤鸣却百忙之中回了一句,“那也是单先锋有意让无意抄走的吧?”

    单疾泉呵呵笑了一声,“沈公子聪明得很,那也不必我细说了。”

    他说着不必细说,可口中还是接下去道:“我也不过是将计就计——那上面写的都是一些最为简单不过的蛊毒配方,即使不同于幻生界的蛊术,沈公子一定也能看明白吧?”

    “你会蛊术,君黎与我提过。”沈凤鸣却有点答非所问,不知是不是交手之中,没听清单疾泉的话。

    这句话让单疾泉稍稍迟疑了一下。“哦?”他发出一个似是而非的问句。

    “我说过,不是每一件事你都算准了的。”沈凤鸣道,“我只是没料到‘程方愈’就是你——你以为,我真的对你的到来一无所知?”

    单疾泉忽然沉默了。

    关非故似乎多有顾虑,始终不敢在沈凤鸣面前多使幻生的蛊学,沈凤鸣却将阴阳易位幻术连番用起,加上一把匕首,一时并不落下风。只是关非故掌风之中有股特殊的寒劲,逼得他十分难受,听单疾泉不言语,他也便专心对敌。

    忽单疾泉又道:“也就是说那蛊虫方子反而让你确信我来了?”

    沈凤鸣没有回答。天色渐暗,“阴阳易位”的效用怕是要愈来愈弱了。

    “让我想想。”单疾泉还在喃喃,“你看见了那蛊毒配方,当然会怀疑无意怎么能轻易得到这么的东西。但是你又发现上面记载的都是一些十分易得的配法,如果是普通门徒所用,他拿到手也不算奇怪。而且我赌你肯定早就悄悄前去幻生界驻地探察过,我特意提前将一些配好的毒物给了幻生界中人,甚或就散放于醒目之处,等着你发现。即使你对无意所得有怀疑,你也会有备无患地去针对这纸配方配出解药,然后分发给众人行动之前服下。我说的没错吧?”

    沈凤鸣只轻轻哼了一声,没有答话。

    单疾泉面上露出一丝笑意来,好像是松了口气。“看来是没错了。即使你猜到我来了,你也还是不得不这么做。那我也不妨直说——沈公子现在可以安心了——你们的人这一次,一个都走不了。”

    “哦?”换成沈凤鸣发出了这一个似是而非的声音。就算明知单疾泉是有意扰乱自己心思,可是他此时所言定也非虚,就像两个弈者之间的复盘。

    单疾泉很快就推演下去。“这纸配方看似简单,可是你若依此去配制解药——你当然会选择本身并无毒性的解药配法,这样你的人服下此药,无论是不是真的遭遇了蛊毒,都不致有甚危险——但那只是你一个外行人的解毒之法。我说的外行,不是你不懂毒性或药性,而是——你只懂得你懂的那些,却不懂我这一门蛊术。你不知道,我引你配制的那份解药,恰恰是我手上另一种蛊毒的药引。你事先发了解药,我也事先发好了新的蛊毒和蛊虫。两军一逢,你说,会怎么样?”

    沈凤鸣能听见自己齿间发出的咯咯声,大约也是幸好此时自己正背对着单疾泉,才不曾被他看见了表情。但他喉间发出的却是一阵比时候都更响亮的冷笑。“单先锋,我再说最后一次:不是每一件事情,你都算到了。”

    “愿闻其详。”单疾泉胜券在握,并不着急。

    “你算错的事情太多,简直数不胜数,我怕我说出来,你输得太难看。”沈凤鸣口气戏谑,“你确定要听?”

    “请说。”单疾泉笃定地道。

    “第一,你那张方子,还不足以让我确信你来了。我起初的确被你骗了,也据此配了解药,但那是数天以前——数天前我就从娄千杉手里拿了这张方子,只不过昨天,我又见了她一面,我发现了一件我先前忽略的事。”

    “什么事?”

    “我发现她中了蛊。”沈凤鸣道,“中的不是幻生界的蛊术,而是——所谓的——你那一门蛊术。”

    稍稍的沉默间,单疾泉没有应声。沈凤鸣恰恰避过关非故袭向左首的掌缘一切,接着道:“你当然不会傻到与娄千杉直接见面,我猜想,你是特意将一些——比如——食物——给了无意。蛊就下在食物之中,无意见到好吃的当然会拿去分给娄千杉——我虽然没有见到无意,但我猜想,他应该也避脱不得,中了同样的蛊毒。你掌控娄千杉的行踪,不惜让无意也冒了同样的险,这种蛊应该不会对人造成太大损伤,但有了它,你就能追踪一个人的去向。”

    单疾泉这一次开口说话,“看来我低估了沈公子——你竟能看得出我下在她身上的蛊?”

    “那就是你没算到的第二件事了。”沈凤鸣得意,“你那什么异源的蛊术,恕我直言,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事,我正好也看过。”

    “你怎么会看过?”单疾泉眉心微皱。

    “当年不是有一位慕容公子学不会,你将一整本书都给了他了?”沈凤鸣带了几分奚落,“怎么,就不许我正好捡到,看上一看?”

    “所以你的意思……”

    “所以——你说那个什么另一种蛊虫的药引,你觉得我会想不到?你觉得如此我还会让我的人服下那‘解药’吗?”

    单疾泉这一次拧住的眉,竟没有再解开。

    轮到沈凤鸣推演下去。“无意每天回去之后,都会向你套话。你早知道他的目的,却从不说破。你从他的问话里,加上你的有意引导,很容易就会知道娄千杉每天打听的是什么。她当然打听了很多幻生界的事,但是你肯定注意到她每天都特意具问程方愈的去向。此事在你看来十分反常,你据此猜测我有心要截杀程方愈,虽未必知道我这么做的原因,但那也不。你干脆每天在幻生界和青龙教之间往返一次,故意让我以为有机可乘。你以蛊虫掌握了娄千杉的行踪之后,昨天她与我接头,你当然发现了,立时猜到黑竹会快要行动;今天她又与人接头,你意识到黑竹会行动就在今天的可能极大——于是你作好了一切准备,也包括迎接这次‘刺杀’。单先锋,我说的这些,又对是不对?”

    他退了几步。关非故的掌风已逼得他难以畅言,但呼吸,匕首还是重新迎上,言语也短促起来。“可弈棋之事,何其神妙,有时候,所得却恰恰正是所失。若不是我发现了异常,我本信任这三人刺杀程方愈不会失手,也就不会来此,反落入你的圈套。也算是我与你,我们互相算计来去,都有着错处,也都有几分运气。我的确比不上你布棋周全,但只要还有一分运气在,只要还有那么一处能出乎了你的意料,单先锋,我们的胜负,总还有一点点看头吧!”

四〇四 棋逢对手(三)() 
单疾泉面色铁青,良久未语,末了,忽然苦笑了一记,“关前辈,看来,我竟不得不回去看看了。你可别让我失望,若是连这么个小子都拿不下,还称什么一代宗师?”

    “单疾泉,你……”关非故不料他此时说出这么一句风凉话来,但他很快也已明白:单疾泉这句话又何尝不是自嘲之意。此时沈凤鸣早已露出败相,料想胜负百招之内可见,他便哼了一声,不再多言。

    单疾泉已经回身走了几步,忽又回过头来:“对了沈公子,我还有最后几句话与你说。”

    沈凤鸣余光瞥了瞥他,并不言语。

    “你说我以无意冒险,我承认。但布局之事,失之毫厘必谬以千里,有时不得不孤注一掷,我若不欺骗他,又怎样用他来欺骗娄千杉——这个道理,你应该不会不懂?”

    沈凤鸣闷哼一声。单疾泉并无必要向他解释。

    单疾泉又道:“此事我也不想,谁让无意太不懂事,轻易地就被这女子勾了魂去,昨天晚上他就没有回来,甚至现在——他还跟着去了洞庭山。我也是想通了,娄千杉可能真是他的命里克星,就算我拦着他、关着他,也没有用,他此番要怎么跟去我都由着了他。不过我总不想将来再重演这一次的景况——不想再这般被迫去利用自己的亲生儿子,思前想后,也只有一个办法了。”

    “你什么意思?”沈凤鸣心里忽起了阵不祥的预感。

    “我的意思是——幸好,娄千杉也是有‘克星’的。她的‘克星’,很巧就在洞庭。”

    “你说的是……”沈凤鸣顿然省悟过来,“谢峰德!?”

    整个身心仿佛都骤然停了一停,他分神之下被关非故一掌击在肩头,一股寒意尖刺地扎入筋骨之中,酸冷钻心。他连忙挥舞匕首护住自己,可这一掌着实不轻,甜与涩一起在喉口翻腾,悬浮的血泡仿佛都堵在了胸腔,手上的动作便迟缓下来。

    单疾泉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的快意:“方才我出来之前,告诉他娄千杉的去向,他好是一番感激。我想,他对娄千杉,应该想念得紧了。”

    “你……你是不是疯了!”沈凤鸣忍不住喊道。他的确是第一次觉得,单疾泉好像变成了个疯子。即使他真的对娄千杉的引诱与欺骗忌惮怀恨已深,要以那般残忍手段来行报复之事,可但凡还有一点理智,他都应绝不肯与谢峰德这样的人为伍,“你难道不知道谢峰德是什么样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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