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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行-第3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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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只怕今日之事都并不简单,自己三人——即使联手——也未必能讨得了好去。

    石志坚此时已知自己若再不肯松开了“彻骨”,只怕反成了累赘阻碍,不得已撒手后退,迅速向腰间一摸。“彻骨”之外,他原有两把匕首随身,这一下立时再摸了一柄在手,反手便再向程方愈刺去。

    程方愈闪身避开,口中道:“你们是什么人?”虽然是问话,但嘲弄之意甚足,显然并不将这两个半路杀出的刺客放在眼里。不过言语之下,交手稍缓,吴天童已知是绝无仅有的好机会,再不犹豫,袖间怀中蝗石飞箭铁镖如雨激出,直取程方愈背心要害。

    一串如铃如镲的连击零乱了三人的耳——程方愈于话音方落间回身,“彻骨”此时已成为他左手利器,格挡击消,轻而锐的飞箭,重而猛的蝗石,介于二者之间的铁镖——不过一虚晃间尽数已成“彻骨”刃下死物。可他身后石志坚、欧阳信已同时错步拧身,一起飞扑而来,“程方愈,你不认得我,我可认得你!”石志坚双目似灼,那双手匕首正向程方愈双肩一起砸下。他要拼了自己这条性命封住程方愈躲闪的退路——此时程方愈断不敢再向暗器发出之处迎去,他与欧阳信二人之默契足以将他上、左、右、后的退路尽数封死,不是双匕就是下一拨暗器,终会洞穿他的身体。

    吴天童如何不知二人的打算,手心四枚丧门钉也随之暴射而出。四钉两长两短,加了几分手法,去势迥异,倘程方愈仍以方才对付那一拨暗器时的手势格挡,只怕便要着了道。他不信区区一个程方愈当真是什么三头六臂之辈——他不信他擒拿手之外,轻功步法能越得过欧阳信的堵截,匕首拿捏能当得了石志坚的绝刺,暗器识断能超得出自己的百变。

    让他多挣扎这许久已是自己三人的大意了,但结果终是一样!

    思时久那时快——不过是那么一息之间——丧门钉已尽数没入程方愈胸腹之间,双肩之上,两柄匕首也一起扎下——不知是否是出于犹豫,他甚至没有挡下任何一边?可还未到下一息,吴天童已经看到,四枚丧门钉就这样从他胸腹间又弹了出来,叮铃铃的,带着几分讥嘲意味地,滚落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石志坚手中双匕竟也如刺在坚韧软藤之上,被高高弹起,连同他的人一起向后弹落。来不及惊疑,程方愈已然冷笑。“还想与你们玩玩,你们倒当真了。”眉目之中的笑一瞬间就凝固为冰冷杀意,“彻骨”倏忽脱手飞出,如一道无芒之光,追魂夺命。

    吴天童浑身血脉都已冷透——那无芒之光追索的是他的咽喉,比最快的一枚丧门钉还更快。本能已让他脚下移动,向后退闪,可是后退的速度又哪里及得上如电般飞至的死亡。

    锋芒掠过得太快,以至于水边的蓼草都来不及摇摆起来。彻骨追上悬河的瞬间,只有一声水响——“通”的一声,如多年前他从那个瀑布之上落入深潭。

    他落入了澬水的怀抱。

    好奇怪,那天空之上的夕阳那么浅,浅得根本没有半分颜色,可水中的倒影却殷红着,像少女惨淡面上的红晕。“悬河!”石志坚失声而呼,便待向水边飞奔过来。幸得欧阳信还有几分清醒,一把拉住了他——他还没忘,在他们与澬水之间,还有一个足以左右他们生死的可怕敌手。

    即使他还不知道程方愈到底是怎么在三人的前后夹击之下毫发无伤的,他也不得不承认,论真正的身手,他们与他本就差得太远了。他一点也不怀疑,程方愈先前的确不过在陪他们“玩玩”,而现在——也许是他也嗅到了一丝危险,他决意收起那一丝轻视,痛下杀手。

    他想起那一天沈凤鸣说,杀死程方愈“取决于天时、地利、人和”。他给了他们机会,条件是逐三人出黑竹。当时他为他的“网开一面”欢欣鼓舞,可是——这是否意味着,他们从此师出无名,如果他们三人死了,此时此地,任何时任何地,都不会有人铭记、在意、复仇?十八年后的他们,是不是又一次成为了被遗忘者?就连那丢失了十八年的“彻骨”,也要与悬河一起,永远地留在河底了?

四〇二 棋差一着() 
“轮到你们了。”程方愈在走近。虽然此刻他手中已经没有兵刃,可这一双手却比世上大部分的手都更可怕。

    欧阳信却走上前去,“等一等。”

    “怎么,你们还有话说?”

    “哼,程方愈,你虽然已经忘了我们,但我们兄弟三人,从没一刻忘记十八年前‘彻骨’的旧恨。今日我们技不如人,命丧你手,无话可说,但你至少要听过了我们兄弟三人的名姓!”

    程方愈若有所思,“十八年前……”

    “我这兄弟,叫石志坚;方才死于你手的,是吴天童。我,叫欧阳……”

    他说着“欧阳信”三字,忽然和身整个向程方愈撞了过去。他身法奇诡,自有一套贴身窒人的本事,只苦于没有机会近身。此时虽知机会极为渺茫,可反正已是必死,又为何不最后一搏?

    一旁石志坚方反应过来,阻之不及,已是心胆俱裂。程方愈手上的劲力何其厉害,近身之下,若叫他一爪穿身而过,只怕就连心肺都能掏了出来。他不及细想,双手双匕,也和身扑了过去。

    也便是在这个刹那——程方愈已经准备出手的刹那——他忽然听到一缕风声。风声是从脑后传来的——从吴天童死去的方向。它来得如此之迅,迅得程方愈听到的瞬间,一缕柔息已化为飓颱之厉。他再顾不得了那两个亡命之徒,只因他再不躲闪这道风,就也要亡命了。

    虽然倒转纵身而避,可飓颱之后,一线血色还是从他颌边渗了出来。一柄匕首跌落地面,欧阳信、石志坚心头大跳,倏然抬头——是不是吴天童还未死?是不是他以“彻骨”相掷,救了他们的性命?

    江心的红晕已经稀释了,望不见半点波浪,只有岸边一人多高的半枯蓼草次第摇曳着,像刚刚放走了什么秘密。程方愈没有立时回头,反而坦然俯身拾起匕首——匕首很像方才杀死了吴天童的那一把,但并不是它——并不是“彻骨”。

    他忽然笑起来。“我还在担心今日是算错了——幸好,幸好,你还是来了。”

    他终于转过身去。岸边,那个和蓼草一样灰暗的影子终于慢慢地、一点一点地现出了身形。

    欧阳信和石志坚的剧跳的心沉落下去:不是吴天童。可比沉落更多的还有震惊,只因他们从没想过,在今天,此时此刻,他竟然还会出现在这里——而不是他应该在的地方。

    “凤鸣公子。”他们在他走近了之后,很自然地靠到了他这一侧,不无警惕地怒视程方愈。

    程方愈与沈凤鸣,论起来只是一年多以前在鸿福楼上有过短暂相遇,甚至不曾有过正面交锋。可这一次相见,四目相交,不知为何,两个人却显得并不那么生分。

    “好久不见了,沈公子。”程方愈抹了抹下颌的血,嘴角牵动,“你这份见面礼,倒是有点惊心动魄。”

    “是你。”沈凤鸣表情阴鸷地盯着他看。

    “当然是我。”程方愈故作惊讶,“不然你以为是谁?”

    “你早知道我会来?”

    “我猜的。”程方愈笑道,“我听说你想要我的命,但我没想到你会派了这么几个……呵,这么几个手脚生疏的庸手……”

    “庸手?若我没看错,你身上应该穿了特质的软甲吧?若不是有宝物防身,你方才已经死了。”

    “我这不是怕死么?”程方愈哈哈笑道,“既然知道黑竹金牌要我的命,如果还不作点准备,那不是与自己这条命过不去?但我当真想不通,你既然这么想我死,为何不是自己出手?”

    “要对付程左使,他们三人足够了。”

    “可我还活着。”

    “因为我也没想到,你根本不是程方愈。”

    程方愈愣了一愣,“我怎么就不是程方愈了?我这手擒拿——使得不够好?”

    “单先锋的心计和这手功夫一样天衣无缝,瞒过了所有人——只怕就连令郎无意公子,都不知道他一路跟来的这个人正是他的父亲吧?”沈凤鸣冷冷地注视着面前之人脸上那道方才被匕首割裂的伤口,“若早知道是你——我根本不会来,也更不会把人送到你面前折损。今日算我输了,‘悬河’的账,我们将来另算。”

    他向欧阳信等两人挥手,示意要走。

    “沈公子既然知道一切都是我算计的,那也该知道,既然来了,没那么容易能走吧?”对面的人终于肯伸手去撕面上之物——再是完美的人皮面具,被割出一道口子,终究是没法再伪装下去了。

    石志坚、欧阳信已经倒吸了一口气。纵然对面具之下的单疾泉不似对程方愈那般熟悉,可青龙教这个左先锋,他们焉能不识。他武功诡谲多变,自己三人以对付程方愈的套路去对付他,自然是处处落在下风,再加上听他口气,似乎早已知道有杀手要来行刺,井然有备,偷袭也便没有多少意义了。

    沈凤鸣闻言,不怒反笑,“单先锋有把握胜得了我们三个?”

    单疾泉露出愁色,“倒是没有把握。我就是很好奇,沈公子好像单单对程左使的性命感兴趣,在下这条命,你却好像看不上眼?”

    “我昔日承过单先锋的情,不想与你为难,单先锋就不要在此出言挑衅了吧。”

    单疾泉露出一笑。“沈公子真的以为我为迎接你作的准备,只是多穿了一件软甲?”

    “你不必危言耸听,这四周我早看过,没有机关布置,也没有旁人。”

    “那是因为公子看的时候,人还未来。”单疾泉道,“既然知道黑竹会要埋伏,我当然要先给沈公子空出了地方来。不过这会儿……人应该到了。”

    沈凤鸣面色微变。小径东头已经传来嗬嗬一声。“都说单先锋料事如神,老朽还未肯全信,想不到这会儿过来,当真能见到沈大教主——单先锋,这该不会是你又拿了人皮面具,变个戏法给老朽瞧的吧?”竟是关非故的声音。

    又一个声音跟上笑道:“是不是真的,我们动手试试就知道。”关盛竟也来了!

    沈凤鸣一颗心已沉落下去。关非故——他无论如何不曾想过,单疾泉的援兵会是正主儿关非故。单疾泉必是有极大的把握自己今日会出现在此,而且,他是真的要致自己死命,才会将关非故父子都叫了过来。那么多天以来,他以为是自己用娄千杉利用了单无意,可现在看来却是——单疾泉用单无意,利用了娄千杉!

    “不知沈公子认为——以我们三人,对你们三人如何?”单疾泉施施然道。

    欧阳信抢道:“单先锋,你这是何意?你……你已经辣手取了我们一人性命,莫非现在连我们大哥的颜面都不顾,要对我们赶尽杀绝?”

    “是谁先要对谁赶尽杀绝,谁先不顾了谁的颜面?”单疾泉冷笑。“黑竹会本就没打算放过单某,那也须怪不得单某今日无情。”

    “我们又不知是你——我们要的是程……”

    “好了。”沈凤鸣抬手止住他。单疾泉不是程方愈,他不想在他面前提起当年那件事——提了亦不过是亲者痛仇者快。与单疾泉讲道理更是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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