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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行-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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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黎面色微变。“你说什么?”

    沈凤鸣不答,拂袖便走。君黎快步追出,便要拦他:“你话说清楚,是你将她怎么了?”

    沈凤鸣只哈哈哈笑了三声。“我将她怎么了?我说道士,我不管将她怎么了,你也别怪我,因为——那些都是因为你而已!”

    “你——”

    “还有空在这里你你我我的,不如先去看看?哦,对了,我忘了,神女有意,‘湘君’无情,你不关心她——是吗?”

    君黎不曾细想他言下之意,只及丢下句狠话道:“若她真有什么事,休想我放过你。便也顾不上多问,匆匆将东西一收,快步往客栈回去了。”

    他闯到堂中,向掌柜的问得“携琴的白衣女子”住的是号为“冷月”的房,便径冲上了楼去,寻到了一把推门而入。秋葵一惊抬头——她只道沈凤鸣寻完了君黎麻烦,便又归来,这一段时间不能动不能言语,她不晓得心里来来回回想了多少种可怕的可能,而这一声推门声,几乎是她一生中听到的最最绝望的声音。

    还好,推门之后进来的人却足以将她从绝望的谷底一下托上。来的是君黎,他无恙;来的不是沈凤鸣,她也便可以无恙。心内煎熬忽然灭去,她泪水唰地便落了下来,一时都不知道是痛还是喜了。

    君黎看到她这僵硬地站在墙边的样子,心中一提,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样事情,忙丢下背箱跑过去。“你还好么?”

    秋葵一时欣喜之下,随即冷静,便想起自己这狼狈的样子被他看见,登时心沉如冰。外衫被撕落,就这样散在地上,他见了会怎么想?自己脸上那都没法动手去擦的泪,他见了又会怎么想?而且,她所知道的君黎,应该根本不会解穴,那么他来这里,岂不是还要将自己这狼狈的模样再看上一个两个三个时辰吗?

    另外一种绝望又绕上心头,但她随即已经感觉到君黎的手触到自己咽喉,气劲一透,喉间豁然开朗,已能说出话来。惊讶之下还没及喘口气,他的手又放到她肩上,依着云门穴导入的内劲,顺着脉络将她身上被封住的穴道一一冲开。

    秋葵滞住许久的身体血行一下子恢复,头脑一晕,竟一时无法站稳,整个身体向后便倒。她轻呼一声,已被一条臂膀在身后一接,耳中听君黎轻声道:“没事了,你别慌。”

    秋葵一天之内先后被两个男人抱在怀里,只是这其中的感觉竟有天壤之别。不过,不论是谁,她都不愿意被看到自己这般泪痕满面、虚弱已极的模样,在他怀里一沉,她立时觉得不好,聚了力气狠狠将君黎一推,喊道:“别碰我!”

    但她心情大落大起,先是急怒攻心,如今忽然一切松懈下来,这一口强撑的气尽数散了,狠狠一用力之下,竟一下子虚脱下去。君黎哪里还能“别碰我”,反只能将她抱得更紧,才不致让她摔了下去。秋葵身体无力,犹有神智,想要说话,这一口气愈发上不来,以致轻轻咳嗽出声。

    “先别说了。”君黎将她半扶半抱去床头靠着。“我看下你的伤。”

    他也不顾她反对,就按了她脉,确定并没什么严重内伤,才松了口气,抬手查看她唇角流下的血迹。这一仔细看,他清清楚楚看出这是她自己狠狠咬破的,不觉抬起眼睛,恰遇到她看着自己的双目。

    “你真是……”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知道高傲如她,这次遭受到的事情,对她一定是极大的屈辱。原本想问她些详情,看着她此刻眼神,他也问不出来了——若要她回忆那时情境,岂不是要让她再屈辱一次?

    但秋葵与他相望,只是呆了一下,忽然回过神,猛地站起,恨道:“我去杀了他!”只见她拾出新衣一披,向外便走。

    君黎连忙一闪挡在她身前,双臂一抬:“秋姑娘!”

    秋葵一下站住,怒道:“别拦我!”

    “你受惊过度,真气有些走岔,好好调息之前,不能再乱走了。”

    “你……你懂什么,你知道什么!若不杀了他,我誓不为人!”秋葵说着,不管不顾地便来推他。

    君黎占了门口,却只是不肯动。秋葵益怒,“信不信我连你一起杀了!”

    “我刚才遇到他了。”君黎道。

    秋葵一怔。

    “沈凤鸣,我遇到他了。”君黎说道,“我那时不知他对你无礼,否则便不会放他走。你若相信我,回头我替你去向他讨个公道,但无论如何,你不要一个人去找他。”

    “我凭什么答应你,又凭什么相信你!”秋葵听他提到沈凤鸣的名字,心中怒火益炽,“让开,不然我真动手——”

    她的“了”字还没有说出来,忽然气息一紧,君黎出手如电,已将她肩井穴道封住。秋葵不防他会先对己出手,刚解了穴气息还没太顺,现今又被封住,喉间一咳,一顿,嘶哑道:“连你也敢偷袭我!”

    “你这个样子啊……”君黎叹着。“冷静一点好么?”

三七 斯人独行() 
她的样子的确很不好,全然不似平日里冷静如冰、处变不惊的秋葵。君黎自怀里取了手帕,擦她脸上一道道泪痕,和唇角殷殷的血迹。秋葵初时还怒而斥他,转头躲避,可是到后来,也便知躲不开,竟只能这样由着他来,连话也说不出一句了。

    君黎细细擦净她脸,听她已经不发一言,才垂下手去,道:“现在冷静一点没有?我解开你的穴道,你还要往外冲不要?”

    “我……我不晓得!”秋葵目光游移着,不敢看他。

    “那就是还不能放了你。”君黎收了手帕,将她人一抱,又抱回了床头。

    不知为何,君黎的这种举动,却不会令她害怕。这一次的秋葵连半声都没吭,在他把她放下后,她才讪讪开口道:“顾君黎!”

    “怎么?”

    “沈凤鸣他……没有为难你?”

    “他只告诉我你在这里,叫我回来看看。”

    “……哼,你不用这样,我知道你心里必在偷偷笑我,我……等我找完他的麻烦,我……一定也不放过你!”

    君黎一笑:“这次事情,也算我不好,若不是跟你争一时之气就走了害你落单,沈凤鸣便不会这么大胆子出现。”他说着,在床边坐了,“你休息下吧,我在这陪你。”

    秋葵目光抬起又落下,欲言又止,半晌,方道:“你便是不肯走,便是要继续看我这狼狈的模样是么?”

    君黎开口还未曾说话,秋葵又接着道:“你以后就可以把我当作谈资,去跟别人说我的丑处,是不是?“

    君黎开口还是没说上话,秋葵再道:“就连我师父都没见过我这样难堪的时候,凭什么你要在这里看着?”

    “秋姑娘,说够了没有。”君黎又被她逼得无可奈何起来,若是先前,恐怕就真的要起身走了。

    “我只叫你休息下,你别胡思乱想可以么?”他说道,“你以为我有那么多闲,你的难堪于我,又有什么好看——还当谈资,你倒想得远。我君黎算来算去也就只你一个朋友,就算想说,都没别人好说。”

    秋葵嘴唇微微颤了下,转开脸。“谁是你朋友。”

    “那就一个朋友也没有。”君黎喟然地也转开脸。

    “我……不是那意思。”秋葵申辩了一句,但随即一咬牙,道:“还不将我穴道解开吗,我……很难受!”

    “你答应我三日之内不去找沈凤鸣,我便放你。”君黎道。

    “三日?”

    “这三日,我都会留在客栈,但是初四我便要走,也便管不了你了。反正我让你答应得久了你也做不到,你就答应我三日就好。”

    “三日就三日,快放了我!”

    君黎只好伸手,解开她的穴道,道:“你先自己用功调息下。”

    秋葵身体自由,一时也真的没了往外冲的意气,便坐好,真的慢慢开始调息真气。功行周天,耗时甚久,不过她身体也的确舒畅了许多,睁开眼睛,只见君黎仍然坐在屋里。

    “看够了没有!你还在这里不走?”

    “都说了不想让你落了单,若沈凤鸣再来,你可不是他对手。”

    “哼,我不是他对手,那靠你那点三脚猫功夫,又能干什么?”

    “至少我们两人在此,他应该不敢随意再来欺你。”

    “他不来我还要去找他呢,我……”

    “找他?你刚才答应过我什么?”

    “……三日而已,三日后,你休想再拦着我!”

    君黎笑笑,“我不拦着你,只是——你决定了吗,几时去临安?”

    秋葵一怔。先时君黎说等他半个月,他便会陪自己一起去临安,那时自己面上露出些不屑之色,可是心里早已计划如此了,听他问起,反而有些支吾起来。

    “我大约要到十六日回来。”君黎道,“若你不急,等我一等。”

    秋葵心中一喜,面上却仍是露出不快之色:“凭什么要等你啊?”

    “我没逼你等我。”君黎口气淡淡。“只是依卦而言,不想你出事。”

    秋葵语气一滞,低头转开,囔囔道:“等就等好了,我原就要在此找那姓沈的!”

    君黎虽然话是这么说,心内不免有些愧疚之意,因为他真的不知道,这月十六,自己能回来吗?若不能,又要怎样跟她说?

    “走吧,”他站起来。“你窗子都破了,去叫店家给你换个房间。”

    “算了吧,也没什么。”

    “我说换就换。”君黎少见地很坚持。

    “……哦。”秋葵只好应了,收拾物件时,忽然翻到包里什么。

    “对了。这有个东西……给你看下。”她说着,从行囊里拿出一张对折的纸笺。

    “是什么?”君黎伸手来接。

    秋葵没回答,只背起了琴向外走,君黎展开纸笺,微微一惊,“你不是说没有?”

    “原以为是没有的,但这次回去重新整理师父遗物,却发现了,我就抄下来了。……有了这个,你应该什么都能算出来了?”

    “难得你又这么信任我,”君黎笑了笑。“等回头我仔细帮你看看。”

    “你看了以后,不要告诉我。”秋葵低头。

    “这又是为什么?”

    “我……总有点怕,不晓得自己是个什么样的命运。”秋葵道,“嗯,若是好的,你便告诉我,若是不好,就别说了。”

    君黎看了看她,便抬手,将那纸笺还了回去。“你既然自己都没准备好,就别看了,伤你的神也伤我的神。”

    “我……”

    “不过倒晓得了你的生辰年纪了。”君黎笑笑说。“癸亥年九月,你是秋天生的,加上癸亥的癸——难怪你叫秋葵。”

    秋葵忽然抽一口气,省悟起女孩子的生辰八字,原是极为私密之物,只有在定亲时,才会写在庚帖上送到对方家里,而自己竟然就这样送到他手里。不过她根本用不着脸红,因为君黎似乎并没在意。他看过的八字男男女女的也不少了,这个,又能有什么特别?

    十一月初四,天气晴好,薄雪消融,却仍然挡不住卷涌而来的冬寒。就连秋葵也活动了许久手指,才能将琴奏得自如。

    忽听敲门,她料想是君黎。他曾说今日上午就要走,如今应该是来道个别了。

    不料起身应门,外面站着的人粗衣小帽,却是店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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