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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行-第2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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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葵欲挣却也晚了,脊背贴上他胸膛,人已被他顺势强搂于怀。这已是第几次了?这一次倒并非全然动弹不得,可她反而比往日更多出些失措来,一股前所未有的慌乱往心头漫过,她才强自冷静下来,压着声音道:“沈凤鸣,你莫要仗着你救了我一次性命,你便胡作非……”

    “我就是仗着我救了你的性命。”沈凤鸣答得有恃无恐,“我就是想看看你现在还能拿我怎样。”

    秋葵说不出话。她的确不知道现在自己该拿他怎样,双肩急剧颤着,显出难抑的心潮起落。

    这倒也非沈凤鸣本意,他只好笑而松手道:“这么气急做什么,我还不是与你逗个……”

    冷不防甫得自由的秋葵转身挥掌,“啪”的一记脆声落于他颊上,言语立断。她到底还是忍不住,这一下落手极重,半分情面不留,比起那时琴弦伤他怕也不遑多让。沈凤鸣脸上顿感剧辣抽痛,半边面孔竟肿起一分来。

    他似乎有些愕然,目光随即暴灼,一言不发倏然伸手狠狠一把再将秋葵揽过,竟比先前更力大十倍。若说适才一搂还只是试探调笑,这一次便是当了真的将她强拉过来,毫不犹豫地按住她的头颈,俯口就往她唇上袭攫而去。秋葵万料不到他胆敢如此,避之不及,一刹唇舌相濡,一股从所未遇的男子热气瞬时透入腔内,说不出的汹涌狂肆。

    她不曾有过这种体验——就算是那一夜这同一个人于她唇上留下的记忆,也只是后来回想时残留的痛辣,她完全未曾想过真实的感受竟会是这般。她更未曾想过的是原来若沈凤鸣当真要对自己用强,自己真的连一丝拒绝的余地都不会有,那点小小的女子力气,无论怎样推挣都得不到半点动弹的机会。

    她真正地慌了。她到此刻才真正觉得,过往的所有欺侮都不过是种恐吓,所有的败退也不过是他的容让。那个散发着炽怒气息的他原来竟这样可怕,让她错觉自己或许永远都要这样陷落于他的掌握。

    ——是我错了吗?因为他救过我的性命,我便不能再对他的所作所为回以厌恶、回以那样一掌吗?可是——难道一个人的尊严也可以作为交换条件,为了那些“恩惠”而跌落吗?

    她想不出答案,脑中纷纷繁复努力打捞着过往的一切信念,却凝聚不出一丝能够对抗他的决意。

    飘摇之中不知过了多久,唇上的肆烈渐渐柔成温软,她剧荡无已的身心才终于收回了一丝儿魂魄,再次用力想要推开他。可那环住自己的手臂半分都没有松去,甚至,箍得愈紧。这柔情蜜意原来并不是他愿意放开她的先兆,却只是他愤怒渐去而情愫愈涨的失控。

    极度的慌怕终于令秋葵湿了眼眶,喉间翻滚的无声呜咽愈发剧烈,沈凤鸣才若有所觉地将手放轻。那坚硬的脖颈立刻向旁一侧躲避而去,他看到水色在她的眼眶之中起起落落,显然是她在强忍泪意。

    “你这……你这……疯子!”她侧着脸不敢与他对视,只是咬唇恨骂。比起那时的“小人”、“奸贼”或是“恶徒”,她觉得今时的他确实更像个疯子。

    “‘疯子’?”沈凤鸣失笑,“我清醒得很,湘夫人,认真与你说,你往后跟了我吧。”

    “你……你真疯了!”秋葵切齿,“要我跟你,除非我死!”

    “定要死去活来的才满意吗?死也不是没死过,难道活着的时候,就不能对我好些?”

    “我……”秋葵咬牙,“休要威胁我!”

    “真的对我一分情意也没有?”沈凤鸣犹自看着她。

    秋葵用力地深吸一口气,才将泪意消隐,收拾起自己的理智,冷冷道:“‘情意’?你凭什么认为我就该对你有‘情意’?你是救了我的性命,可你——你一个浮夸浪荡的无耻之徒,竟就敢倚此对我恣意而欺,还敢要我对你有什么‘情意’!”

    “我这个‘无耻之徒’不止今天要对你恣意而欺,而且大概这辈子都要纠缠于你,”沈凤鸣凑前道,“你真要拒绝我?”

    秋葵骇怕地一躲,“放手!”

    沈凤鸣将她凝视半晌,手慢慢松开,“好,我放你。”他拍拍身上,俯身去拾方才的水袋与竹筒。“你们去临安吧,我先不去了。”

    秋葵本已慌忙欲走,闻言一怔:“什么?”

    那水已有少许洒了,沈凤鸣从容往河边走去。清净的河面映出他的面容,红肿和指印已经退去,可是热辣辣的感觉却还残留着。秋葵的气怒是真的,不然,便不会下此狠手。

    “我说,我不与你们去临安了,你替我转告君黎一声。”他灌着新水。

    “……你要去哪?”

    沈凤鸣装满了水,走回来,“别紧张,我是想到件事情要办,不顺路。”

    秋葵不无狐疑地看着他,“什么事?不……不与君黎商量下么?”

    “用不着。我办完了就去临安,一两天而已——你不会想我吧?”

    秋葵语意一塞,顿时默去。

    好奇怪,她直到听沈凤鸣提到君黎,才想起了他来——想起这个她一直心许的男人。那个她曾息息念念放在心里,于一切危险之中给予过她莫大希望与勇气之人,不是不想了,不是忘却了,也不是不曾在这刹那心里闪过一丝黯然,想着为何对自己说了那些言语的却不是他——可是此刻的感觉与其说是心痛遗憾,不如说是有些茫然麻木。过去的一切都已远离了,就算方才被沈凤鸣那样欺侮,她都忘了该要将他想起。

    她茫茫然提了水,独自走回,与刺刺应对两句,便沉默望着那一边还在为韩姑娘运功的那个身影。她也不知自己此际心里在想些什么。那么多过往,到底又有多少是真实,多少是虚无呢?

    运功毕了,秋葵得以说起沈凤鸣突然离开之事,只见君黎果然也露出意外之色来,显然事先也并不知晓。他自然要回问适才发生过何事,秋葵却又如何肯具告,只模棱两可地说是起了争执。

    因有了上次的教训,君黎不敢掉以轻心,追问确定了这次沈凤鸣并非身有异样才离去的,方肯罢休。虽然想着他毒伤新愈,但既然无从得知他的去向,亦无计可施,只能按计划先往临安赶回。

    屈指算来,自己离开都城临安,已经有近五个月时光了。春色换了秋意,急迫的心境换了淡然,什么都似变了,又什么都似未变。

    他将刺刺暂托于凌厉夫妇,和秋葵一起先行告辞。进了内城,两人按辔徐行。

    “回去之后,这一次‘幽冥蛉’的事情,你能否——不要向朱雀提起?”秋葵在途中问道。

    “怎么?”君黎挑眉,“你是不想让朱雀担心?还是……”

    “不想他怪你。”秋葵表情有点勉强。“他说让你护送于我,若知道此次有过这般凶险,怕是……要对你大加苛责。”

    “也确是我未曾发现娄千杉的诡计,才令你身陷险境。不过——你真是为我?”君黎笑,“是不是因为凤鸣惹了你不快,你不想多说起他的好话?”

    秋葵听他提到沈凤鸣,转开了头去,低低道:“与他没有关系。”半晌,才肯道,“我只是……怕朱雀知道了,就不肯放过千杉。”

    君黎敛容。“……你是为娄千杉隐瞒?”

    “她身世可怜,我不忍心见她……”

    “你就只记得她身世可怜,可记得她如何对你?”君黎忍不住,“那日放她走已是容情,你可曾想过你如此待他,她却不会领情,再行纵容,将来她不知还会对你做些什么!”

    秋葵自然不是不懂,却只是默然不语。

三〇三 再入禁城() 
君黎无法,叹了一口。“这件事很难瞒得过。摩失应该早我们几天已经回京了,朱雀说不定早听闻了此事。就算摩失不知道对你下手的是谁,可朱雀很快要与凌大侠见面——倘若他问起,凌大侠并无必要隐瞒不说。”

    “那些我都知道,但我还是……还是希望不要当面诉诸朱雀。”

    君黎沉默了一会儿。“好,我答应你,只要他不问,我就不提此事。但如果他日后知道真相,我也不会加以否认。”

    秋葵点点头。

    “凤鸣醒来这几日都没问起过娄千杉,我猜想他大概已知道了……”

    “可否不要提沈凤鸣。”秋葵闷闷打断他,“还是说些别的吧。”

    君黎侧目看她,半晌,忽道,“凤鸣有没有与你说过他的身世?”

    秋葵看了他一眼,“还要提他?”

    “我是想确证一件事。他那日有些酒醉,与你说了不少的话,我在想,其中会否提到过。”

    “你想确证什么?”

    “这么说,他的确说起过了?”

    “他……他毒性未解时,对我说过少许自己的身世,但是那日他到我门前,说前一日他只是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之下,神智异常,才与我说了那些。他说那些事情他从没与人提过,要我也当作未曾听过,当他是胡言乱语。”

    君黎心中一沉,皱起眉头来,“他是不是洛阳人,父亲是不是叫沈雍?”

    秋葵一惊,下意识勒马望他,未知所对。

    君黎已是了然,轻轻“嗯”了一声,“你不必回答我,就也当作……我未曾问过吧。”

    ----

    朱雀府邸的屋檐遮住了西斜的日光。黄昏了,几缕秋风从高处漏入,刚刚从屋里出来的依依下意识拢了拢领口的衣襟,一名懂得识言观色的婢女适时捧上一袭轻柔的纱巾。

    她接过来,往外走了几步。君黎进入内城的消息已经传来府中有一会儿了,她猜想在重华宫中的朱雀闻讯也定会立时回来的。不知从何时起,君黎这个名字已成为了这内城各方之间制约消长的一点尺衡——因为君黎的存在,暗杀三品监察御史夏铮之事最终未遂,太子视之为一种失败而恭王由是视之为一种成功。自从听闻这个道士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了数千里外的洞庭三支之会,他们,都等他很久了。

    君黎有意行得缓慢,到最后一段路才稍稍加快了,与秋葵并驰到朱雀府邸附近。果然,朱雀已归,太子、恭王均派人到访。太子派的人是摩失。他半为受太子所托,半也为打听幽冥蛉后续消息,先与朱雀见了面,相谈了少顷,此际见秋葵安然无恙归来,君黎亦神色如常,心中惊讶猜疑却也不好明言,稍作寒暄便自离去;恭王则派了两个贴身内侍,以君黎归来为由头,想邀请朱雀等人往王府赴今日晚宴。

    两人下马,径直入了内院。君黎虽说与朱雀先前在青龙谷外见过了一面,但与依依和这府中旁人却真是阔别已久,想起那日离去之景,数月光阴真如隔世。

    不知为何,依依的表情似有些不自然,纵然久别重逢的心中激荡决然不假,却总依稀有些心事重重之态,令这欢喜折损了少许。朱雀却神态如常,由得二人依礼见过,才道:“赶路辛苦,不若先去休息片刻。既然回来了,一切事情也不必急在一时。”

    他皮肤本是燎黑,也就看不出了面色深浅,只是从语气听来,好像有些疲乏。君黎心中犹疑,未便立去,道:“师父,我之前听说……听说宋客对你施以偷袭,师父……没受伤吧?”

    “呵,算你还有几分心意,能记得问起此事。我只道——你久久不回,压根没把我这个师父的死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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