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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行-第2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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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是几日在外,回来终究有许多事情要忙。

    他虽有心对朱雀不利,可对依依却没有敌视的理由,所以再见到她时的相互招呼或微笑,倒也并不全然是假的。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两日——便在第三日傍晚,宋客听闻,俞瑞已回到了京城。

    朱雀似乎还没有来得及去见他,但这已经是个足以让宋客警醒的消息——他不能再等待下去,必须要尽快出手了。

    这两日,他已经取得了依依足够的信任,便似两人已是好友——是不亚于她与君黎、秋葵那时相处般的好友。他料想这样的情绪必也会影响了朱雀——朱雀虽然不过只来看了自己一次,但逗留了许久,并无不耐地听依依说些两人白日里讲的笑话。他感觉得出来,朱雀那股仿似掌控着一切的紧张之感在渐渐消退。他想,那该是朱雀信任一个人的表现。

    今日晚间,朱雀仍是会来的吧。宋客在这个傍晚将那柄断刃藏入了床里,准备着孤注一掷。

    “可或许他还是低估了朱雀吧。”单疾泉在讲到这里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君黎,“如果他说的都是实话,我只能说——他还是低估了朱雀。白霜身死之后,这世上大概已经没有一个人能让朱雀毫无戒心了。”

    君黎垂头看着面前空空荡荡的桌面,不发一言。

    “那天晚上,宋客动手了。”单疾泉接着道,“只可惜,他后来在凌夫人家中醒来,却回忆不起那时是怎么失去知觉的。也不奇怪,以朱雀的出手,又哪里会容他多有半瞬反应。”

    他叹了一口气,“他只记得在自己动手之前的事情,那时依依陪着朱雀一起前来,朱雀问起他感觉伤势如何,说到次日太医会再来一趟看看。他好像是真的很关心宋客,所以还验看了宋客的脉。宋客尽力克制自己的紧张,他不知朱雀从中是否看出了什么,只是说他伤势像是仍不稳定,要他早些休息。宋客的出手,就在朱雀将手从他脉门松开的那一刹那——那是他来朱雀府中之后,距离他最近的一次了。”

    君黎抬起头来,“那我师父他……”他想说那我师父他真的避开了吗,因为他见识过宋客出手之快。可是话到嘴边却又断截,改口,“那我师父他真的早便知道宋客的目的吗?”

    “这不重要了吧。”单疾泉道,“事实就是,他还手重伤了宋客,而第二日的清晨,凌夫人见到宋客漂在河上。内城在南,武林坊在北,运河那一段的水流确是自南向北而行,若从内城抛下,漂至武林坊附近,并不出奇。”

    他停顿一下,“武林坊附近居民众多,这样一具‘尸体’,自是很容易被看见,不过京城里发生这种事,谁都料想是得罪了权贵,谁又敢管,若不是凌厉他爹一眼见到那具尸体,就很肯定地说了一句,‘这是朱雀做的’,连凌夫人都不想管这样的闲事。”

    君黎惊讶,“凌大侠的父亲?他怎看出来的?”

    单疾泉知道君黎定不清楚瞿安的过往,甚至不知道瞿安的身份,亦不好明言,只摇了摇头,“他与朱雀过去有段渊源,在那个临安城里,最了解朱雀的人,大概就是凌厉的这个父亲。”

    见君黎仍是眼神疑惑,他又道,“许多年前,也有另一个人被朱雀以同样的手法伤过。他见过。”

    君黎才“哦”了一声,“原来如此。”

    单疾泉看着他,未再说话。有些事情他无法在现在告诉君黎,因为君黎并不知道宋矞身死的真相。那个只有拓跋孤、朱雀、秋葵和自己四人知晓的真相,大概是唯一可以解释朱雀没有对宋客下杀手的理由——诚然,这样的重伤已经可以称得上是“杀手”,可以朱雀的能耐,若不是不希望宋客身死或至少是心怀了犹豫,宋客不可能留得下这条性命来。正如君黎适才所说:这不是朱雀的行事。

    “可宋客……究竟为什么要刺杀我师父呢?”君黎轻轻地说道,“无论怎么看,他也并无理由的。”

    “这就是你师父与黑竹反目的原因了。”单疾泉道,“正是因为没有理由——如果宋客没有理由,那么他就是经人授意。宋客是黑竹会的杀手,按照会中的规矩,现在唯一可以授意他的人,只有俞瑞——所以,朱雀当然不可能再容忍俞瑞了。据说他当日夜里便叫张庭带人围了内城的黑竹总舵,拿了俞瑞投入了大牢,此事自然很快便传了出来,临安城里那许多黑竹会杀手一时人心惶惶。这已不是过去的黑竹了——没有张弓长,没有马斯,没有沈凤鸣,甚至没有了阿矞,俞瑞一陷牢狱,他们便立时彷徨无依,唯一的选择只能是先离城逃命,否则焉知朱雀下一步不会对他们赶尽杀绝。”

    稍一停顿。“凌夫人他们有黑竹会的渊源,自然也得到了这些消息,原也在猜想会否与这个救起的少年有关,待他两日后醒来一说,顿然已明。宋客固然已说了此事是他自己的意思,与俞瑞全无关系,但这话已传不到朱雀耳中,也更救不出俞瑞。黑竹会这一散,纵然还聚得回来,恐怕也已不是朱雀的黑竹会了。”

    他一哂,“这对青龙教倒是好消息。”可表情里也并不全是高兴,反带着些叹息,“但谁又可想到——就连我单疾泉都没办法——黑竹会这些年一直在徽州附近挑衅,教主总在想着有一日要设法把这般隐患从身边消除,却因他们有了朱雀撑腰而深觉棘手起来,谁又可想到竟就因宋客这一剑轻易地就办到了。不知到底该说朱雀太意气用事,还是……还是朱雀真的也并未将黑竹会当一回事。”

    单疾泉并不知道,这原本就是宋客的目的——虽然他刺出这一剑时,并不知道目的会以这种方式来达成。只是,苏扶风在告诉这个少年朱雀与黑竹的反目的时候,竟发现他的眼睛亮了——那双从醒来到现在一直暗着的眼睛,亮了。

    他做到了。他只是想让黑竹脱离那个叫朱雀的人的掌控,他现在做到了。

    可然后这双眼睛竟重新暗了下去,暗得比任何时候都更暗。在那一瞬间,他发现自己原来真的并没有半分理由去刺杀朱雀——所有的借口都不过是自己为了达到目的而臆想出来的而已。

    他并没有告诉苏扶风,自己那一剑——其实深深刺中了朱雀。

    而他深知自己的剑上早已喂了毒。

    ------------

    三支大会的会场,渐渐已要坐满了。

二五二 楚之云梦() 
“各位,时辰差不多了。”前面台上,关盛在说话,双臂虚抬,做了一个请大家坐下的架势。

    “在下关盛,此次三支大会,便由在下代家父主持。”关盛面上含笑,“地方简陋,实在怠慢各位——不得已站着的各位,要辛苦一下了,不过在下敢说,这一三支大会,包管精彩得让诸位坐着的都坐不住,要站起来才爽快!”

    众人哄的一声都笑了,山头上的沈凤鸣听到这一句,也笑了一笑。还真把此地当成戏台了。他心中暗道。

    只闻一个中原口音的汉子边笑边道:“俺本就不喜欢坐着,俺偏要站着。只有娘们儿还有那没种的,才喜欢坐着!”

    他这话原本是迎合关盛,却一口气得罪了场中那许许多多坐着的江湖群雄。便有人冷冷讥讽道:“这位仁兄看来连晚上睡觉亦是站着的。”

    那汉子一愣,这人又有意向着身周人谈论道:“我听说,只有马才是立着睡觉的——看来北地那些个无家可归的马儿,也尽喜欢跑来我们湘地撒欢。”

    周围坐着的众人都附和着一圈笑。汉子意识到自己失言,可被两人一挖苦,也心中不舒,干瞪着眼睛说不出话来。

    “那一个叫李文仲。”单疾泉望着那开口说话之人,低声道。“你看他们桌上首坐着的,便是他倚仗之靠山,人称‘武陵侯’风庆恺,也算是这荆湖北路排得上号的地头蛇了。”

    他目光转了转,“还有那边——那里一桌,是南岳衡山派众弟子,乃是从洞庭以南赶来,掌门似未亲至,不过——大弟子、三弟子、四弟子,都是到了,足见也对这三支之会极有兴趣。”

    单疾泉原就见多识广,加上自来到此地后便有人围绕前后,他稍加打听,大致已知场中人物都是些什么来头。无意和刺刺等想必也都已听闻了,君黎知道这般介绍无非是对自己说的,便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武陵侯’身周几桌都是湘地豪杰,往后首看那桌坐着那长者,却是楚地来的,名叫章再农,自称‘江北茶农’,江湖人为表敬意,送了个称号‘江陵侯’,听着与‘武陵侯’有点不对付。不过实际上他势力原在江北,两边倒也没碍着什么事儿,所以交往上还算过得去。他身周的那几桌便都是江北荆楚一地的豪杰了。”

    他停顿一下。“至于——远道而来的,若是知名门派,多半谨慎,坐在偏角,防得有什么误会。”

    君黎抬目看看。衡山派算是近的,却也偏安一处,几名弟子神色惕然。沿场边一圈正有不少门派长者,或正襟危坐,或低头窃语,像是要与那些平日里并不放在眼里的所谓武林群豪划清界限,那中原口音的汉子受武陵侯的人取笑,中间虽然热闹,四周这些门派却并无回应。

    上面关盛欲打个圆场,另一个中原口音的已在接话:“你们这些生死都没走出过百里的,懂得个什么!俺们是无家可归的马,俺们至少还是马呢,不好过你们这些猪,天天只会在家里啃食!”

    这人也是立着,与先前那汉子虽然相隔若远,不似一伙,但听言语,该也是中原旧都而来。旧都之人背井离乡流落南方,虽互不相识,但其中同仇敌忾之心,大概远超旁人,是以此人听得不忿,要为同乡鸣不平。

    李文仲一听这话,脸登时便沉了下来,欲待说话,边上“武陵侯”风庆恺已经向那人拱手道:“这位壮士息怒,在下风庆恺,这是敝帮李文仲,与在下都是湘西人士。壮士远道而来洞庭,想来不易,文仲不会说话,多有得罪,还请壮士包涵。”

    “风爷,”李文仲便有不服,“他说我们是猪,莫非我们还……”

    风庆恺并不看他,转而向台上一谢,“扰了关大侠说话,赔罪赔罪。关大侠请继续。”

    关盛哈哈一笑,道:“诸位都是江湖好汉,有些脾性难免,不过既然来此三支大会,便都是三支的朋友,万万不要伤了和气。”

    江陵侯附近一桌传来“嘿”一声笑,有人道:“三支到底是个什么,还没说个明白,这便做朋友了?”

    关盛笑道:“这位朋友说得是,‘三支’避世已久,想来识者已稀,今日之会正是因此而起——‘三支’欲借此会广交武林朋友,一来,人在江湖上行走,朋友总是越多越好,避世独居,遇事难有照应,并非长远之道;二来,‘三支’如今人丁不旺,也想借此会寻一寻江湖后生人才——诸位放心,我等自不是要夺人之徒,不过‘三支’不少绝学今日正临失传之境,若哪一位有兴趣,我们却愿相与切磋,这也是保有本派武学之一途了。”

    “依我看,贵派人丁兴旺啊。”那人随意挥了袖,示意着台上及周围众人,“怎会有失传之虞?”

    “朋友请稍安勿躁。”关盛道,“‘三支’之由来,自会慢慢向诸位到来。先容我向诸位引见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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