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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行-第1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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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说着走着,真的到了镇上,早已没有先前以为的那般早了。两人落了脚,各自整理一番,肚子又先饿了,只得先在客栈吃了晚饭。君黎便叫刺刺先待一会儿,去寻有什么地方空旷可藉练剑,可待到寻着了回来,却见刺刺伏在那桌上,像是睡着了。

    他忆起她其实吃饭的时候就有些倦态,知道她是真的累了。纵然今日下午还算悠闲,可前几天的疲累恐怕还没消除,加之那样热的天,体力耗得也已极大,说是非要与自己习剑不可——可过去那几日,哪一天不是一到宿处就睡了?今天让她在这里等这一会儿,她果然也一样支持不住。

    大概她也是要阻止自己的疲倦,所以才不肯回房去,非要在这里等。如今他当然不可能真去叫醒她,只能将她抱了,送她上楼休息。

    关了门出来,天还没全黑。他倒没那么困倦,想起还没打听明日的船,便待去问问,转过廊角,忽地像是觉到什么,他脚步一停。

    好像——适才就有这样怪怪的感觉。不会是有人跟着我?他细细去辨,那感觉却又没有了。他心中有些不安,往回走去刺刺房间,推了门进去又仔细看她。刺刺是真的睡着了,并没什么异样。他坐在边上看了她好一会儿,已觉是自己多心,起身还是出了门。

    打听下来,那搭客的船次日竟是没有,要到后日中午,才能出行。君黎初时有些着急,想着是否有别的办法,不过转念一想,本来走信江水路也是为了轻松些,刺刺每日累成这样,干脆在这里多歇一天又如何。这般想着便作了罢,慢慢回了客栈再到刺刺房里看了看,确定没什么事,也便往自己屋里来了。

    路过半昏黑的转角,那为人蹑迹的感觉偏又浮了上来。他站定,萦绕不去的那感觉也随之静止。

    ——这一下看来决非错觉了。他已转过身来。

    “别躲了,宋公子。有话就出来说。”

    毕竟是在途中曾有内力相较,这股气息是谁,他还认得出来。廊边顶上果然翻下来一个影子,那身黑色几乎要完全融在这夜色里,若不是他随即揭下面布露出脸来,简直如在这昏暗之中隐踪了一般。

    “君黎道长别误会。”这宋公子露了脸便笑道,“在下只是有点好奇,所以跟了过来看看……没别的意思。”

    君黎却皱了下眉头。“去外面说。”

    宋公子作出会意的样子,翻身先下了楼,轻巧去了外面。君黎跟出,先道:“你一路跟着我们?”

    宋公子咳了一声。“呃,道长千万恕罪,我在茶棚子里瞧见两位,心里有些假想未曾肯定,想证实一下……”他说着暧昧笑了笑道:“我想着这附近是道家胜地龙虎山,姑娘由道士带路游览,本没什么大奇怪,可姑娘说二位要一路去到徽州,我倒惊讶了,有点怕这孤男寡女……咳,却实未曾想见两位真是携手同行,亲密无间,这可真是……真是我孤陋寡闻了。”

    他说得全不留情面,君黎心中自然澜了一澜,可若要反驳否认,竟然也无从驳起,怕只会显得愈发遮掩局促。

    心里的波动也远不止因自己与刺刺携手之事被他见了,也为他深觉惊讶若此人一路跟随,自己怎会全无所觉。难道他的身手武功,还真的高出自己?

    一转念,他忽有些恍然——对方若是黑竹会的杀手,先不说身手如何,隐迹跟踪的本事自是大过常人了。念及至此,他露出个冷笑,只道:“此是私事,与宋公子并不相干,我毋须对你解释。还是说你们黑竹会中人,除了动手行事时鬼鬼祟祟,还竟好探他人私事为乐?”

    不料这宋公子闻言,竟也收敛了原先的轻浮之色,还以冷语道:“原来道长早知我的来意——那也不必拐弯抹角,宋某要请你在这镇子上留步了!”

    这话反叫君黎有些听不懂,可宋公子话音方落,杀气已涌,双手一展,人向后退,点点弱光来势却劲疾,正是一片银钉已洒到君黎身前。

    君黎幸得昔时有与苏扶风练习过躲避暗器之身法,眼中看得清楚,脚下循意而走,身形变动,已然避开。他却也不敢怠慢,转身间拔剑出鞘,只因这宋公子的功夫恐不纯是招式,其中带的杀意也是凛凛逼人,绝非普通杀手。

    ——总不会他接了令来杀我?若是如此,又有什么必要先与我废话?以他的隐迹本领,偷袭我岂不是更好?

一九七 不速之客(四)() 
剑一挥,已见对面的宋公子也握了一件兵器在手。那也是与“逐血”同样狭细的一截利刃,可似刀非刀,似剑非剑,本应是剑尖的一端是斜斜的一断,长亦大约只有寻常长剑的一半,如同一柄剑被截断了一般,看起来反显得刃有些宽。这般奇怪的一把“剑”,那一段剑身却是一泓清水般流动着的亮,显非凡兵。

    那宋公子也在打量君黎手中的长剑,似乎也看得出这剑不同寻常。几目扫过,他双眼一抬,唇角微微一掀,倏忽人已动,那身形之快加上那一身黑衣,竟如目力要追之不上,恍然根本看不清他到了何处,那霹雳一剑已从君黎身侧袭到。

    可这般的快于见识过凌厉手段的君黎来说,却也不算稀奇了——他以快回快,逐血剑一带,将这一袭挡开,脚步随即一动,竟也于转瞬之间绕去了这宋公子身后,要回击他的挑衅。

    宋公子人未回身,那剑向后径直一坠,竟是凭着直觉挡了他的招式。——若说是“直觉”,却也未见得全是,若没有那极为敏锐的感知之力,谁又敢在这样时候用起“直觉”来?

    君黎见他如此,暗忖自己若靠逐雪意大概也会是同样应对,心里倒起了些惺惺相惜之意来,可也着实不敢多有留手——苏扶风教训过,还未完全占据场上形势,那是绝不可手下留情的。他借着这一两剑相交着力将他剑刃向下一压。宋公子是反手在身后挡的招式,自然费劲,不料君黎这便用强力不再借巧使快招,这一下倒被压得一时扳不回局面。可他劲力也着实不凡,那剑直直垂着只是纹丝不动,毫不露半分怯色。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何要与我为难?”君黎趁着略占上风,问出口来。

    那宋公子还是嘴角掀起个冷笑,相持中忽然面色一变,喝道:“看招!”

    君黎一惊,只见他左手闲中一动,暗藏了细小尖刃的五指已向自己袭来。可既有这“看招”二字提醒,君黎又岂能着道。他向后一退避开,那右手相持的劲力也便消去,宋公子一个转身,退后丈许,怪剑仍然在手,与君黎相对。

    这一下其实胜负未分,可君黎只觉对方举动实在费解,见他犹待动手,将剑一抬道:“先回答我的问题!”

    宋公子哼了一声。“你自己要做什么,自己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拦你,你不知道?”

    君黎变得一头雾水,心念飞速转着。这宋公子是在听自己提到他是黑竹会的人之后就忽然变了脸色,显然,他定是觉得自己要做什么对黑竹会不利的事情。思来想去,也只能是因为他见了自己带着那个弩,就觉得自己或许是在与黑竹会有了交恶之后夺来,猜想自己既是黑竹会之敌,之后也许还会对黑竹会有所阻挠?

    他思及他早先说的那一句“我在茶棚子里瞧见两位,心里有些假想未曾肯定,想证实一下”——或许最初并非是关于自己和刺刺的关系,而是不能断定自己究竟是否与黑竹会近期的什么事情有关。一路跟随当然也不是为了打探什么私事了,可只是远远缀着自然也是看不出来,到了镇上,只好现身相问,原是假借所谓暧昧私事想要自己吐露些此行目的,可自己却先说了“黑竹会”这个名字出来,由是反真让他误解了。

    这些事串起来想,倒忽然让他有了些不好的预感。“你的意思是……你们黑竹会——难道——这些日子——正要做些什么?”他侧目。

    宋公子闻言本欲冷嘲,可见他表情也实不似作伪,不由微微一愕,心里也生出了丝隐约的不祥。“你……你不知?”

    “我倒愿闻其详。”

    宋公子愣了一会儿,那神情显是他脑中也飞快在转着些什么,末了忽然好像想通,他面色一变,抬手往自己头上一拍。“完了,我都在想些什么。”倏忽那手里剑已收,他脸上赔笑,匆忙道:“君黎道长,今日之事都是我一人之恶作剧,你只当我没来过。”

    这变脸是当真比翻书还快,可君黎这当儿哪又肯放他离去,见他纵身要走,忙抢先一个起落拦住他下一起势,手往他肩上一搭。“别走,把话说明白!”

    宋公子沉肩卸劲,返身而退,君黎偏贴身而去,那所谓贴身其实用的倒不是自己的身,而是自己的冷峻杀意。宋公子似已觉那股气息如影随形就这样掩过来,着实难受,一个急停转身道:“你待怎样!”

    “你这般一路挑衅到现在,随便一句‘当我没来过’就想走?”君黎只道,“你自己想想可有理?”

    “我……”那宋公子似是无奈。“我急事赶路!”

    “今日已没船了,明日也没船,你想赶也赶不了!”

    宋公子才没话可说,君黎已道:“我与黑竹会也算有渊源,若真有什么事,可能告诉我一二?”

    宋公子看了他一眼,不说话。

    “你不说话,我便当你是承认了。”君黎话一说完,忽然心中一凛,想起些什么来。“莫非是在徽州?——是你知道我们要去徽州,才生了误解,对不对?”

    “你猜都猜着了,还非要我说?”宋公子显得有些气馁

    君黎这一下当真着急起来,一把抓了他手臂道:“你们要在徽州做什么,仔仔细细跟我说清楚!”

    宋公子被他扯得紧,挖苦道:“哎哟,原来道士不但喜欢拉扯小姑娘,还喜欢拉扯男人——黑天暗地的,抓得我这么紧要做什么?”

    君黎却不吃这一套,只顾道:“快说!”

    宋公子瞥了他一眼。“黑竹会的事情,我哪能随便乱说。你以为都跟你似的,不守规矩?”

    这话明着给自己开脱,却当然是暗讽君黎身为道人,却与姑娘家不清不楚了。君黎自不是听不出来,却竟反冷笑。“你现在晓得跟我讲规矩了——你不分青红皂白对我出手的时候可想了规矩了?若不是你送上门来,这事情我本来也不知道——如今还能怪我?”

    宋公子多少理亏,无话了一会儿道:“那行,你先放手,我们去客栈里坐下说。”

    君黎犹自有些不信,担心这一放手又未见得轻易捉得住他,宋公子已经瞪了他一眼。“怎么,还怕我跑?不是说没船么?”

    君黎才松了手,见他真往客栈去了,也便跟着前去。

    客栈已经打烊,留了小门进出,宋公子一钻而入,觑见角落里有个守夜的小二,便喊他上酒菜。这小二早已不无惺忪,只是见他一身黑衣不似好惹,没办法也只能去给他弄些菜来。菜也只能是冷的,幸好天气热,宋公子也不太在意,拿来便吃了。

    君黎没这心思,见他吃得欢,还是道:“你方才说了会告诉我……”

    “君黎道长,你是吃饱了,我却没吃饭——也为我想想好么?”

    君黎无奈。“若你是想拖延时间,以伺逃跑,还是死了心吧。”他威胁,“若不说出来,我必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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